雪凝挾著三份報紙,帶著大鑽戒回到北投家里已是晚上十點。
號稱三級古跡的日式大宅里靜悄悄的,老媽媽已睡了,她坐在木板上月兌了鞋,推開木門進了寬敞的客廳,打開電燈,一室的明亮中可見四處擺設著老爸爸留下來的骨董字畫。老媽媽總說那些骨董有多值錢,將來要留給她當嫁妝,從前她沒听進耳里,現在倒想隨便拿一個去變賣,看看是不是足以抵這枚鑽戒。但這只是想想而已,她不能這麼敗壞門風,她打從大學畢業起就立志不靠家里資助,決定自食其力了,此刻也沒改變這心念。
其實藍家算是挺富裕的,老爸爸生前是將軍,留下這座大宅和數不清的骨董字畫給老媽媽,而且她十一個哥哥全是律師、會計師、老師……個個都是社會的精英,她這個小久妹在家里人人寵疼,什麼也不缺,自己也有一份前途不錯的工作。不過從今天起,她可要變成一級貧戶了。都怪她被激怒之下腦袋混沌地買了這枚鑽戒,她這個人天生就禁不起別人的激將法,這種性格真是太糟了,她發誓自己非改不可。
除了改改自己的死性子,當務之急還是得趕緊找副業兼差,她可是買了三份報紙要回來用功呢!
她熄了燈,走進自己房里,拿了紅筆,席地而坐攤開人事版,開始找工作。一小時過後,她房里報紙散了一地,雙手全是油墨,脖子也因為一直垂著都快斷了。
「噢……」她轉動脖子,痛苦地聲吟一聲,躺在榻榻米上拿著報紙端詳,那些時薪六十元的全被她掠過,圈上紅筆的全是月入十萬的,上班時間在晚上七點到凌晨三點之間,完全不影響她白天的工作,看仔細點,她選中的職餃全叫酒店公關,要不就叫酒店公主。
她敲敲腦袋想,公關顧名思義可能是拉攏客戶,但什麼是「公主」?為什麼有錢可領,還可以當「公主」?
她很好奇,爬起身,抓來屋角的電話,選了一家名字很特別的「狼煙」酒店詢問。
「小姐,我們酒店里應酬客人的叫公關,女服務生統稱為公主,不過你得親自來應征,我們經理對公主的相貌是很挑的,一定要年輕、長相甜美、服務態度要好。」接電話的小姐給了她答案。
「只是服務生可以月入十萬嗎?」雪凝還是納悶。
「那得看你嘴甜不甜,客人高興給個一千兩千的小費是常有的事,一個月下來有時很可觀呢!」小姐這麼說。
「就這麼簡單嗎?」那她還等什麼?「我現在可以去應征嗎?」
「當然,不過我們經理很忙,你晚一點再過來,大概凌晨一點吧!」
那時她通常都呼呼大睡了,但為了錢,她就算拿竹簽撐著眼皮都要去。「好吧!」
她掛上電話,準備洗個澡打扮打扮去應征。
凌晨一點,她搭乘計程車準時來到位在東區的狼煙酒店,街上靜悄悄的,酒店外的霓虹燈精采的閃耀,里頭燈光幽暗,氣氛迷魅。
她推開門走進,發現裝潢格調高雅,開放式的大廳里生意還不賴,從玻璃門望向內側隔間的包廂也都有客人,四處可見許多貌美如仙,穿著輕涼的美女穿梭其中,還有許多兔女郎打扮的女孩忙著端托盤,她們的身材可是前凸後翹,笑臉迎人,可想而知她們就是……公主!
雪凝暗自驚呼,她從沒穿得這麼清涼過呢!
「小姐,你……」開門的服務生正要問她。
「我……找經理,我是來應征……公主的。」她硬著頭皮說。
「好,你等一會兒。」服務生立刻用無線電連絡,很快地答復她︰「經理三分鐘到,你先到那個空著的位子等好了。」
雪疑點了頭,心底很不踏實地走到無人的位子上坐下。才坐下,就听見後頭傳來女人嬌柔的笑聲——
「不要啦,柯董,人家會醉啦……」
「你不喝,是不想要獎金了?」
雪凝好奇地轉頭去看,一個身上全是名牌的痴肥男摟著長發女子,想必那美女就是女公關了,令人眼楮乍亮的是桌上放著一大疊鈔票,依她目測,厚度大約有萬把塊錢吧!呼∼∼出手這麼闊綽,為什麼不喝呢?光喝酒就能拿獎金,要是她就整瓶栽了……她訕訕地想著。回過頭看見有支銀色的葫蘆擋在她身前,定眼一瞧是個身材像葫蘆的大美人,身穿銀白色貼身禮服,她抬眼往上瞧去,看見大美人長發飄逸,一雙眼楮描繪得金光閃閃,紅唇艷麗。
「我是經理艷虹,你要應征嗎?」女經理艷虹也打量著她。
「是的。」雪凝站起來答話。
「你的外表是合格的,但我對公主的服務態度要求得很嚴格。」艷虹說。
「我的服務態度是一流的。」雪凝覺得端盤子這種小事難不倒她,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啊,她沒到過酒店,至少上過館子吧!服務生一定要面帶親切笑容,上菜時總說請慢用,這她曉得。
「哦!」艷虹笑了起來,亮麗的臉上艷光四射。「那還等什麼,今晚優先試用嘍!我這里正缺人手。」
「試用?有沒有錢領的?」服務精神她有,但絕不做白工,這是前提。
「底薪是月結,但小費可以自己留著,本酒店不怞公主的紅利。」艷虹瞧她氣質不俗,對錢倒是一副很在意的樣子。不過銀子誰不愛呢?就像她自己,若是不愛錢也不會在歡場打滾多年了。「你叫什麼名字?」
「藍雪凝。」雪凝天真地說。
「很好听,不過你得取個別名,就叫小雪好了,以後大家就這麼叫你。」艷虹指示她。
雪凝沒啥意見。
「我找領班帶你去換衣服,你得好好表現。」艷虹說道。
「我會的。」雪凝歡喜地點頭。
艷虹隨即以無線電召來領班,交代她領她「入門」,逕自走進一個包廂。雪凝一直看著艷虹的背影,就像個高貴的女神似的,她望之興嘆,覺得自己站在她身邊簡直像個不成熟的黃毛丫頭。
「嘿,你別再看了,快隨我去換衣服吧!」領班提醒她。
「哦,好。」雪凝隨她而去。
十分鐘後她別扭地穿著低胸且開高衩的黑皮衣,腿上穿上黑色網襪,頭頂著白色的長耳朵,成了不折不扣的兔女郎。她幾乎不認識鏡子里的人是誰了,掩著暴露的胸口,這才知道自己還挺有本錢做這麼冶艷的打扮。
「喂,你照鏡子要照多久!出去上工了。」領班等得不耐煩地催促。
「嗯。」雪凝放開掩在胸口的雙手,隨她走出去。
她的第一個工作是被指派端陳年威士忌到201包廂,領班指示了她位置,雪凝一看是艷虹方才進入的那個包廂,她走過去瞧見噴沙玻璃門上燙金的201包廂字樣,放膽地走進里頭。燈光幽暗中她看不清楚人們的面貌,只大略瞧見是一票男客人,許多亮麗耀眼的女公關陪著他們唱卡拉0K,或劃酒拳,倒是沒看見艷虹女神的身影。
她目光不敢亂飄,把酒放下,突然前方伸來一只手,直模她的胸前而來。她一驚,一張千元鈔票已塞在她的雙峰之間,那人的指尖還隱約觸踫到她柔軟的胸口。
呵!她脹紅了臉,難道客人都是這樣給小費的嗎?她真不知是要道謝,還是一拳揮過去。
渾噩中她目光往前方移,一瞧怔住了,那個塞她錢的男子好英俊,看起來很眼熟……不就是鑽石公司的總經理韋大哥!他穿著寬松的白上衣、黑長褲,銀白的發整齊的束在腦後,氣質介于浪子與藝術家之間,橫看豎看都有說不出的帥勁。
他正一臉玩味地瞧著她,她心慌又錯愕,一時忘了該說什麼。
「不會吧!我們這麼快就見面了?」韋翔杰有趣地說,打從她一進來,他的目光就跟著她打轉,沒想到她卸去平常的衣著是這麼有女人味,純黑的兔女郎裝和她雪白的膚色相映,別有一番風情,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可說相當惹火,光看就有教人血脈賁張的沖動。
「你怎麼會來這里?」雪凝很想表現得自在些,不讓他看出她其實是為了那枚鑽戒而下海,偏偏他深幽的雙眼直盯著她,害得她連吸呼都尷尬,心跳無端的變快。
「有人規定我不能來嗎?」韋翔杰拿了酒杯示意她倒酒,又說︰「我以為你是在外商公司上班。」
雪凝手指微顫地打開瓶蓋為他斟酒,咬咬牙低低地說︰「我高興在哪里上班是我的自由。」
一室熱鬧中,低回在他倆之間的是一種奇異的氛圍。他看出她對他略有敵意,但那張暈紅的小臉和微蹙的蛾眉就是有說不出的動人氣息,引起了他對她相當程度的興趣。
「你們認識?」艷虹從洗手間出來,听到他們的談話。
雪凝放下酒瓶,眼看著艷虹怡然自得地坐到韋翔杰身畔,親密地緊挨著他,還勾住他的手臂,突然有股悶悶的熱氣憋在胸口,教她難受。「我跟他半生不熟。」她今生最倒楣的事就是遇見他了。
艷虹見雪凝出言不遜,出聲制止。「小雪你說話得當心點,他可是……」她話沒說完,因為韋翔杰對她使了眼色。
雪凝感到古怪,他為什麼不讓艷虹說?她很想知道他可是……什麼呢?她心生好奇,艷虹竟轉而對韋翔杰說︰「我的主,你別怪她,她才頭一天來上班,還欠教。」
雪凝意外的瞪大了眼楮,艷虹竟叫他「主」,乍听之下他像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她只是一個小妾,想必他們是關系匪淺?說不定兩人是伴關系……她想著替他們臉紅,忘了擔心他是否會看穿她來此當公主的目的。
「哦。」他牽動唇角,表情沒什麼太大的變化。
雪凝真不知他那聲「哦」代表什麼,唇上那令人心底發毛的笑痕又是怎麼回事?
「你出去幫忙吧,這里沒你的事了。」艷虹好言對她說。
她拿著托盤退了出去,走到門外,老覺得胸口卡著個東西,低頭一看,原來是那張千元大鈔,她差點忘了它的存在了,羞惱地取下,莫名感到羞辱,這竟是她拿到的第一筆小費。
接下來她還會遇到什麼樣的客人?想來她就開始打退堂鼓。心在進退維谷之間,可她明白自己毫無退路,還是得咬緊牙關當她的公主。她走回吧台,無論如何仍得繼續工作。
包廂里韋翔杰啜了口威士忌,低聲問艷虹︰「她真是頭一天來上班?」
「嗯。」艷虹輕倚在他臂上點頭。「她怎麼會說跟你半生不熟呢?」
韋翔杰沒有回答。
「一定是不熟才會不知道你是狼煙的老板。」艷虹嬌媚地說。
韋翔杰仍沒有再開口,雖不說,卻已猜到雪凝為何而來,她一定是想多掙點錢還他吧!
不過她也真會選,到他的地盤上掙錢還他,真是有意思。他的投資包羅萬象,這之中包括連鎖酒店,專供浪子們尋歡作樂,而他本身就是頭號浪子,認識他的人都稱他「狼主」,意即狼的首領。
想必他在台灣的這一個半月,會常見到她了。
想起她誘人的模樣,他唇上浮起一絲淡而無痕的笑意,他不只樂于見到她,更想和她來個特殊交易,她可以換個方式還他錢,例如陪他一個月。
他想著,眼色由森峻轉變成掠奪的詭譎,她可是只鮮美的獵物,被他盯上,她就得心甘情願,無條件地投奔到他的懷抱……
「我的主,你久久才回來,今晚就讓我陪你好嗎?」艷虹心想他一定會要她相伴。
「不。」這淡漠的一聲拒絕敲痛了艷虹。她倚著他的身子驀然一僵,知道他這麼說表示再也不需要她,他是一匹無人拴得住的狼王,就算她有多愛慕他,也只有黯然退下的分兒了。
半夜三點,酒店打佯後,公主們全在更衣室換上便服,大家都眉開眼笑的數鈔票,包括雪凝,她也領到不少,厚厚的一疊,可她沒力氣去數,她頭昏,胃不舒服,很想吐。今晚有客人起哄要和她這個漂亮的美眉干杯,她為了小費喝了一杯又一杯,有點醉了。
「別偷懶哦,做完清掃工作才能回去。」領班對所有人說。
每個人都不敢怠慢,離開更衣室,只有雪凝連衣服的扣子都扣不好,連連打哈欠。
「你還在蘑菇什麼?」領班催促她。
「就……快好了……」雪凝急急把上衣扣,收好錢,搖搖欲墜地往門口走。
「慢點。」領班繞到她身前,嗅嗅她,一臉驚詫地問︰「你喝酒了?本店規定公主不能喝酒的,你不知道嗎?」
「你又沒說。」雪凝醉茫茫地回話。
領班翻了個白眼。「這還用我說,這是行規,到哪間酒店都一樣,你自己如果喝醉了怎麼服務顧客?我們可是服務業耶!」
「是,明天起我會注意的。」雪凝頻頻點頭,她可不想丟了這工作。
「你哦!可別害我哦,我們老板回國了,他會常來酒店,到時他如果發現有公主喝酒,我就慘了!」領班揪著她的手臂,嚴厲地警告她。
「你說艷虹嗎?」她一直以為艷虹是老板。
「艷虹姊是受聘的經理,我們老板可是大人物。」領班眼看著時間不早了,也懶得再和她多說,放開她催促道︰「你快去做清掃工作,我檢查完要回家了。」她逕自往外走去。
雪凝有听沒有懂,這當不她也管不了什麼老板不老板的,她只想回家倒到榻榻米上睡個夠,她走進酒店內部,勉強自己把所有桌椅都擦干淨。
凌晨三點四十五分酒店大門關上,所有人全都走光了,街上一片冷寂。雪凝一個人站在紅磚道上想攔小黃回家,苦等了十分鐘,但路上一輛空車也沒有。她體力耗盡,站也站不穩,只好蹲,一臉無措。
就在她不知怎麼辦才好之時,一輛銀色賓士停在她的前方,靠紅磚道的車門開了。「太晚了,你很難攔到車的。」她還沒看清來者何人,就听到韋翔杰的說話聲。
雪凝看到車里的駕駛人正是他,搖搖擺擺地站了起來,頭昏腦脹地問︰「你怎麼這麼神出鬼沒的,我走到哪兒都遇見你?」
「我沒空和你閑扯,要我載你一程就快上車。」
這麼惡劣的語氣,簡直高傲得可以,她才不想搭他的車咧!
「你杵在那里做什麼?」韋翔杰悶聲問。
「我可以等計程車。」雪凝話才說完,就听到駕駛座的門開了,他走出車外,朝她而來。她莫名心慌,下意識退開一步,躓躓的腳步差點讓她整個人摔向後頭。
「小心!」
他強壯的臂膀橫掃向她的腰際,扶住她,不容忽視的男性力量教她暗自吃驚,而且他實在靠得她太近了,她忙亂地想推拒,但軟綿綿的雙手卻使不出力。
「那麼晚了,難道你能安心一個人搭車?」他沒有放開她,忽然他的臉湊近她,她慌亂地瞪大雙眼,正要尖叫,听見他沈聲問︰「你喝酒了?酒店怎會允許服務生喝酒?」
「你是這里的常客嗎?可別說出去哦!會害了領班的,我今天是不知道規定才喝的,明天起不會了。」她搗著自己酒氣沖天的嘴說。
「好,我不說出去,上車。」他也有條件。
這下她不上車也難了,她懊惱地坐進他的車里,才關上車門,舒服的座椅和輕音樂教她全身放松,睡意一涌而上。車子開動後,她眼皮自動垂了下來,忘了說自己住哪兒就睡著了。
韋翔杰听到她沈勻的呼吸聲,回視她,見她居然睡了,有點不可思議,上了他的車還能睡得那麼安穩,不怕他把她給賣了?他邪肆地想。端詳她熟睡的小臉,清秀可人,而她的鼾聲還挺逗趣。
他們的合約書里有她的地址,她住北投,他天生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不過他可從來不曾送女人回家,他向來是把女人直接載回自己的住處,而對于這個新的獵物,他打算先接近她,讓她不設心防,然後自投羅網。反正他們近水樓台,有得是機會。
他邪笑,車子開往北投,一直到停在她家門口,她仍睡得不省人事。
「雪凝,到你家了。」他拉上手煞車,點亮車頂小燈,傾身喚醒她。
「唔……我好累……」雪凝撐開沉重的眼皮,感覺神魂從很遠的地方飄回來,不知自己是身在何處。蒙朧地看著他,又看看車窗外,發現在自己家門外。
「現在是幾點了?」她迷糊地問。
「四點多。」
「糟糕,我早上還得上班,一定爬不起來的。」她急急抓皮包要開車門。
他的手臂橫越而來,圈在她的柳腰上。「你還沒道謝。」
「是你自己要載我的。」他的靠近讓她突然清醒不少。
「你得謝我,用你的……唇。」他沙啞的聲音教她莫名心悸。
「謝謝是用嘴說的,這誰都嘛知道,謝啦,韋大哥。」她瞅著他,看他的俊臉愈來愈靠近,灼人的氣息彌漫在他們之間,她心亂成一團,直往椅子後退。可是空間有限,她再無退路,她想別開臉,但他更快地掃住她的下巴,吻住她,堅實的胸膛壓抵著她。
當她意識到這是一個吻,她的腦子並沒有更清楚,反而是陷入如幻似真的迷夢之中,她雙手抵在他的胸口,無助地揪著他的衣襟,不知要如何是好,她從沒接過吻啊!
他沒有因她的生澀而放開她,反而進一步地探索她,火熱的舌探進她溫暖濕女敕的檀口,吻得她顫栗,大手順著她縴細的頸項輕撫而下,拇指輕撫著她的頸背,挑動她的感官。
她害羞地緊閉雙眼,懷疑自己一定是瘋了,竟為他的吻著迷,他的唇好柔軟、好濕潤,接吻的老練程度足以教她從入門直升到最高級。一聲柔媚的聲吟從她的唇間逸出,她在他身下顫抖,雙手渾然忘我的環上他的頸子。
在她迷亂之際,他放開她,不再吻她。她恍惚地睜開眼,對上他燙人的目光,心跳狂急,很想躲起來。
「早上幾點上班?」他盯著她紅透了的小臉問。
「八……點。」她木訥地說,暗自喘息。
「七點半我來接你,下車吧!」他坐正身子。
「你不必來接我啊!」雪凝不解地搖頭,但心底卻不由自主地感到喜悅,一種神秘的情愫在她心頭縈繞。
「我就要來接你。」他堅定地說。
「我可能會賴床。」她試探他是否對她「有意思」,搞不好是想追她。
「我知道你的電話,可以準時叫你起床。」
「為什麼?」她心想他真好。
「你要兼兩份工才能還得起錢不是嗎?」
他這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她眼中的夢幻霎時被摧毀。原來他只是為了怕她還不起他錢,虧她還跟他吻得渾然忘我,還差點鬧了笑話。
「你怎麼會知道我的電話,還有……你怎會知道我住這里?」她轉而尖銳地問。
「合約上有寫。」
雪凝懊惱透了,都怪她自己太輕忽了,她竟對債主抱著幻想,太不應該了!但最不應該的是他,好端端的干麼吻她,害她差點意亂情迷說錯話。
要來接她是吧!那又何妨,有免費的車可搭,她還可以省下捷運車錢。
「那就七點半見了!咧∼∼」她故意戳自己的鼻孔,對他做了個很丑的鬼臉,任他看了永遠不會再侵犯她,匆匆下車。
韋翔杰看著她進家門,不禁笑了,她總是上一刻還像只溫順的小寵物,下一刻就翻臉了,這樣的她完全引發了他的征服,而她的滋味就像帶點酒味的蜜糖,會醉人。
瞧她住的這幢房子,環境清幽,儼然是大戶人家的女兒,怎還得到酒店工作才能還錢?她實在有趣,改天得探問她。
他相信只要用對方法,要得到她並不難,他有十足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