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夢寶貝 第八章 作者 ︰ 米琪

費雲航處理好了公務,略有倦意的進到臥房里。

他以為雪夢該已入睡,但卻不見她在床上,放眼一看,原來她側躺在沙發上,抱著柔軟的抱枕沉沉地睡著了,就連他走近,她都渾然不知。

「累壞的小東西。」他低頭看著她甜睡的模樣,唇邊不禁浮現出溫柔的笑意,為什麼從前他一直沒有注意到她是那麼誘人?當然了,八年前甚至十年前,她對他而言都不過是個小女生,但現在完全不同了。

他後悔自己從來不曾注意過她,也從沒想過自己一句不經心卻具有殺傷力的話,竟存在她心中那麼多年。也許,最終的致歉者該是他吧!

「愛你——」他柔聲對她說,當然她听不見,他也不讓她听見,誰教她說這一切只是她的游戲。他不信這只是一個游戲,他不信她對他沒有一丁點的愛意,總之在她沒有徹底「悔悟」之前,他不要她知道。

他對著睡夢中的她一笑,踅進浴室去徹底地消除一身疲憊。

電話鈴響了又響,夢境中雪夢仿佛听見了,但她累得張不開眼,半夢半醒間,她感到眼前移來一片陰影,接著她似乎听見費雲航說話的聲音——

「修文。」

他低沉好听的聲音叫著大哥的名字……這電話是大哥打來的!

雪夢清醒過來,張開眼簾,看見費雲航就坐在沙發前的長形茶幾上,他打著赤膊、身上只著一條短褲,蹺著矯健的腿,肩上披了條大浴巾,他邊拭著濕漉的發、邊說話的樣子,是那麼不羈與瀟灑。

「把她交給我,你該是最安心不過的了。」費雲航將視線定在雪夢惺忪的睡眼上,唇邊掛上一個酷笑。

雪夢靠著沙發的角落而坐,因他的注視而坐正了身子。

「什麼別的女人?」費雲航說著。

「不會再有。」

雪夢不知修文大哥究竟問了費雲航什麼,但老實說她沒勇氣去知道。因為她倉卒的連白紗都沒披上就嫁給了他,這事至今只有大嫂知道。

當初大嫂是十分吃驚的,那麼遠在英國出差的修文大哥就更不用說了,事先他一點也不知情,而她現在突然嫁給了費雲航,大哥肯定十分詫異。

「為什麼?」費雲航在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停頓了下,往雪夢看去。「因為我愛她,我會把所有的愛都給她的……放心吧!」說完,費雲航邪氣地看著雪夢,冷冷地笑了。

雪夢猛地打了個寒顫,她低下頭抱緊了抱枕。

半刻鐘後,費雲航終于掛上電話。

「大哥……從哪兒打電話來?」雪夢囁嚅地問,聲音細如蚊蚋。

「英國,他人還在英國,蓮曼告訴他你嫁掉了。」費雲航心里不舍著他的小妻子那副擔心的模樣。

「他……他問了你些什麼?」雪夢咬咬下唇。

費雲航和雪夢之間只有一步之遙,但他們沒人越雷池一步,她仍縮在她的角落,他沒有改變姿勢,只是閑逸的用一種慵懶且莫諱難測的目光側看她。

「他問我為什麼會突然娶了你,他感到震驚。」費雲航真實地重述了修文的問話。

雪夢的眼眶突然灼熱起來,她感到對不起像父親一樣愛她的大哥,她一直低著頭,心情暗自消沉。「還有呢?」

「還有……他說從沒听過我女朋友上的名單有你。」費雲航不懷好意地扯扯唇角,本想再多加嘲諷,卻陡然見到一顆水珠掉落在抱枕上,他收起嘲笑,放下二郎腿坐正了身子。

「怎麼辦呢?」雪夢緊抿著的唇在顫抖,淚流不止。

「什麼怎麼辦?」費雲航傾身向前,拉近彼此的距離。

沒預警地,雪夢突然把臉埋進雙手,痛哭了起來。他先是一怔,而後冷酷倏然消失,心中有種糟透了的感覺!

「哭什麼?」他問她。

「大哥一定對我失望透了。」雪夢嗚咽地說。

「怎麼會?」費雲航放松了臉部表情。

「他一點也不知道之前我為什麼回台灣……」

「我知道就成了,別哭了!」除了這麼說,費雲航也不知該怎麼說了,但怎知這小妮子哭得更悲痛了,雙肩怞動著。

「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們!還有你的女朋友……」雪夢深深的自責。怎麼說,費雲航都是大哥的好友,她的作為很可能使兩人有了新的芥蒂;而且,她的介入使另一個女人失去了所愛,她真是壞透了!

費雲航根本弄不清他的小東西指的女朋友是誰,瞧她哭得像一朵淚的小花,他的心都被扯疼了!

「噓、噓,別哭了,你沒有對不起誰,好不好?」他拍拍她的背。

她悲從中來的猛搖頭,聲淚俱下。「你不愛我,卻還得編謊言騙大哥,我真的好壞、好壞!」

費雲航不禁苦笑了,他可沒說過他不愛她呵!「算了算了,別想那麼多了,不早了,你也累壞了,上床去吧!」費雲航安撫她,寬容地對她低話。

「對不起……」雪夢抬起哭花了的一張臉問費雲航。「你打算怎麼去向你的女朋友解釋呢?」

「你說誰?」

「我知道你的女朋友多得數不清,但那天有一個很凶的女人打電話找你,你說她是你的女朋友,而且你愛著他……」

那天!他記不得他這樣說過,他拉過脖子上的浴巾輕拭起她的臉。「現在別討論這問題,你太累了,好好去睡一覺,改天再說。」

「可是……」費雲航沒讓她再有可是的機會,干脆起身抱起她,懷中的可人兒終于住嘴了,她柔軟的身子倚著他,臉上掛著美麗的淚痕,可愛的唇喘息著……她這般的模樣竟讓他心癢癢的,月復下的蠢蠢欲動。

「我可不像修文有當保母的經驗!」他低頭對她說,走向大床。

「在你的眼里,我永遠是個不起眼、長不大、令你討厭的人是不是?」在他把她放到床上的那一刻,她終于忍不住開口問他,費雲航低著腰,還沒完全將她從臂彎中怞離。

「我從沒說過自己討厭你。」他放開她,雙手抵在她枕頭的兩端。

「但你也不會真的愛上我,是不是?」雪夢知道自己在問一個蠢問題。

「這重要嗎?」費雲航嘲弄著。

「你愛著別人,而你要我嫁你不過是一個『交易』。」

「什麼交易?」

「和你自己的交易,只有這樣你才能獲得平衡,不那麼氣我!」她自有一套的理論令他感到好笑。

「你以為你嫁給我,就算對得起我了嗎?」

「我沒那麼想過,我只求你原諒我。」

費雲航不語,只揚了揚眉毛,嘲弄的眼色看在雪夢眼底,像在說——沒那麼簡單!

雪夢合上了眼,認命地悲嘆。

費雲航本想同情她,但一想起她的游戲,他就無法那麼輕易地放她一馬。他戲弄地低下頭去,鼻尖刷過她的,掠取她沐浴後芳香的氣息,雪夢驚悸地睜開了澄澈卻慌張的眼,看見他奪人的目光,離她好近好近……近到令她無法看清他的臉龐。

她只能看著他那雙放電的眸子,而里頭所放射出的光芒是侵略性十足且危險的。

她差點忘了,今夜是她的……新婚之夜!

但是,她連白紗都沒穿,結婚只是形式上的,這新婚之夜大可不必拘泥了,不是嗎?

當費雲航的唇宣示般地壓在她的唇上,灼熱的舌攻其不備而來,佔有的大手移上她的腰間,探進她的睡衣底下……

雪夢感受到他帶給她一次又一次通體舒暢的快慰,她在他雄偉撼人的精力中迷失了自己,在他溫柔的愛語中沉溺了自己。她不想退縮,她不再顧忌,她只想在這一刻給他最熱情的反應,為他而綻放!

她的美麗為了他,她的性感為了他,她的心里只有他,她的世界也只容得下他。也許她生來就只為了他,她在他眼中看見了好多好多的溫柔與愛情,即使是錯覺,那就讓它錯到底吧,誰教她是那麼、那麼的愛他啊……

夜在狂熱的愛火中璀璨,情意在彼此的心間深種,這場一直燃燒到夜的盡頭。

雪夢醒來時已是下午時分,費雲航早已出門上班,她發現他的枕上有張字條,上頭寫著——

小東西,醒來之後給我一通電話。

雪夢微笑地拿起他的字條置于胸前,像一只慵懶的小貓,舒服地在柔軟的大床上翻轉了一圈,他雖不在,但她的身上、床上,就連空氣中,都布滿他的氣息。

她把臉埋進他的枕上,貪戀他留下的淡雅的男人味。她伸手取了床邊的電話,撥了他留下的電話號碼。

「喂。」他親自接听了。

「喂,我找費總裁,我是他的女朋友。」雪夢一時興起淘氣地逗他。

電話那頭的費雲航嗤笑一聲。「別鬧,小東西你醒了!」

「你听得出是我的聲音啊!」雪夢甜甜一笑。

「當然。」費雲航答得肯定。

「是不是你所有的女朋友打的電話,你都分辨得出她們的聲音?」雪夢想沒多想的月兌口而出。

「你希望你老公在外面有很多女朋友嗎?」費雲航反問。

「老公!」雪夢從沒想到過他會如此稱謂自己,她感到吃驚,卻又有種新奇的甜蜜感。「當然不是……」她希望他唯一的女朋友、老婆、情人,都是她呵!

「你覺得我有很多女朋友嗎?」費雲航奇異地問。

「不是嗎?大哥說過你有很多女朋友。」

「那是誤導。」而且那些女人對他來說,也都不足以稱之為女朋友。

「也許不是很多……」

「小東西,我要你來電話可不是要討論這個。」費雲航嗤笑地打斷她。

「哦……」

「听著,先去找管家,要他幫你做一份餐點,然後梳洗一下,五點和我去接機,我父母從新加坡回來,一星期後會有個盛大的婚禮。」

「誰的婚禮。」雪夢猶不清楚地問。

「小東西,當然是我們。」費雲航正經八百地回答她。

「我……我……我們的婚禮?!」雪夢驚訝得說不出話來,接著心底釋放出五彩繽紛的焰火。「我以為……」她突然一陣鼻酸。

「以為什麼?」他听見她忽然濃郁的鼻音。

「以為我永遠不會穿上白紗了!」

「我不會讓你草率嫁給我的。」

「就算你不愛我嗎?」雪夢在嘴里語意不清地咕噥。

「你說什麼?」費雲航沒听清楚。

「沒什麼、沒什麼……我馬上照你說的去做,你會回來接我去機場嗎?」雪夢問。

「當然。」費雲航允諾,突然電話那頭的雪夢像想到了什麼似的,遲疑了一會兒。

「怎麼了……」費雲航敏銳地發現了。

雪夢欲言又止,有些難以啟齒。「我……我想問你……是不是……大哥要你這麼做的?」雪夢認為很有可能是大哥給了費雲航什麼壓力。

費雲航在听了雪夢的問題後,大笑出聲。

雪夢困窘的臉紅,他雖笑著,但她卻一點也听不出他真實的情緒。

「你想呢?」費雲航仍笑著。

「是吧!」

「那你還問……」費雲航惡作劇地停頓了下,靜待電話那頭雪夢的反應,然而她卻是安靜無聲的,當下他壞壞地補上一句。「當然不是,結婚一生一次一定要盛大而隆重,這是我的意思,你決定嫁我的時候,我就有這樣的主意了。」

「是嗎?」雪夢突然弄不清這是不是他牽強的說詞。

「是的,我保證,這和修文一點關系都沒有,而且修文和蓮曼也會回台灣來參加我們的正式婚禮。」費雲航又帶來了一個驚喜。

「什麼?!可是大嫂下個月就要臨盆了……」雪夢憂喜參半,也自責為了她,大嫂得冒著生產的危險期長途飛行。

「今早我聯絡過他們了,蓮曼確定要與修文同行。」

「可是……」

「放心!不會有事的,飛機上有醫生,若在空中生產,小baby還可終生免費搭乘那家航空公司的飛機呢!」費雲航打趣地說著。

「哦……」雪夢仍是放心不下。

「現在,去找管家去,听話。」為了不讓她胡思亂想,費雲航催促道。

「嗯……」

兩人結束談話,雪夢沉浮在又驚又喜的心緒之中。

「你就是雪夢啊……天啊,太女敕了,怎會合適大哥!」

在國際機場的出境大廳中,與費雲航雙親同行的,出人意料竟是費雲航同父異母的兄弟——雲豪!

雲豪一身改良式新潮的黑色西裝,他沒打領結,白色的襯衫領子高高的掀起,敞開的領口露出野性的胸毛,腳底的黑色皮鞋光可鑒人,整體看去,他的衣著有些復古,但他的兩道濃眉眉梢上揚,長發狂亂及肩,耳前的兩鬢讓他的臉看來野性十足,他兩眼放射著貪婪詭譎的光束,神態有點吊兒郎當,說話口無遮攔,嘴角還叼了一根未點燃的煙。

他主動地拍了拍費雲航的肩,但費雲航僅淡漠一笑,沒有寒暄更沒有開口說話,一雙父母也沉默不語,氣氛顯得怪異令人難受。

「結婚也不通知一聲,若不是在機上遇見老爸和大姨,我還不知咱們家有喜事咧!」雲豪笑語喧嘩,眼中始終轉個不停的眸子直直盯著雪夢。

「雪夢,你怎麼變這麼美?小時候我見過你,我們從前是鄰居啊,真是女大十八變啊……」雲豪嘖嘖稱奇,一手還握在下巴上,滿眼難以置信的模樣,然後又轉向費雲航放蕩地說了一句︰「真是肥水不落外人田啊!」

費雲航依然面不改色。

雪夢听說過雲豪很早就被趕出費家大門,一人獨自居住在馬來西亞,而他的母親,在很年輕時就被隔離在精神療養院!

一個不被重視又遭逐出家門命運的人,似乎是頗令人同情的。

「好了,我先走一步了,約了人談生意呢,後會有期了。」雲豪詭異地把原本就已高掀的衣領又拉高了些,像在掩飾什麼,才走了兩步,又想到了什麼似地轉過身來,沖著費雲航說。「你結婚我會送上大禮的。」他在笑,但眼神卻是邪氣得可怕!

雲豪走遠了,也帶走了一部分詭異的氣壓!

費雲航輕攏雪夢的腰走近雙親。「這是雪夢。」他把她介紹給兩老。

「太好了。」費雲航的父親費天齊笑著點頭稱道,他那雙看盡世事的寧靜眼眸終于露出和悅的笑顏,他的發雖灰白但人卻清瘦硬朗,精神奕奕,一身藏青色唐裝顯得道骨仙風,可謂老當益壯。

費雲航慈祥的母親白舒媛一見到她,立刻取出見面禮,一顆碩大的粉銀色珍珠替雪夢戴上。「好女孩,我兒子真是有眼光。」

在費母那聲「好女孩」中,雪夢十分心虛,她怯怯地看了費雲航一眼,但他顯得若有所思,似乎並不在意。

「送我們去飯店吧。」費天齊提點兒子。

一行人雙雙走出了機場,白舒媛親切地和雪夢走在前頭、話起家常,費雲航則與父親在後頭並肩而行。

「真沒想到會和雲豪同一班機。」費天齊搖頭喟然。「相由心生,我看他面露惡相,言行舉止總是偏執,真替他擔心。」費天齊又搖頭,明知雲豪不是自己的骨肉,但實情除了他的生身之母胡艾伶,就連他的元配都不知情。他對他們這雙母子算是仁至義盡了,若不是當年胡艾伶幫他還了一筆債,他說什麼也不會為了這人情而納她為妾,還接收了她月復中的孩子。「罪業!不提也罷!」

「爸,咱們先吃飯去,您想吃什麼菜?」費雲航輕松地問父親,他沒將雲豪弄了個人頭公司要向銀行貸款的事告訴父親,他不想讓父親煩心,但雲豪已來到台灣,他多少要有些警戒。

「素菜,還用問?!」費天齊十年前就已皈依佛門,吃素念佛,鮮問世事。

費雲航和雪夢直接送父母到飯店,就近在飯店素食餐廳用晚餐。

雪夢在小時候曾見過費雲航的雙親一次,說熟識卻也並不熟識,但也沒有初見時陌生的隔閡感,也許是她自幼失去了父母,總覺得能和老人家在一起總是特別安詳愉快。

而這一晚,就在溫馨和諧中度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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