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著三本厚重的精裝書與一袋新鮮的食物,康頌文不畏炎陽曝曬地站立在重慶南路旁,等待司機的到來。
雖然,臉上的太陽眼鏡掩去了她大半美顏,但,身上簡單不失典雅的無袖洋裝,卻將她傲然、不流于俗的氣質,襯托得迷人無瑕。因此,路過的行人總是不自禁地被她吸引了目光。
掏出手絹輕拭著薄汗,深色鏡片下,明眸流轉,注意著每輛駛過的黑色寶馬。敦逵其實不愛她獨自外出,但,又不忍將她限制于頂樓,所以只好要司機跟著她。不過,在她購物時,她習慣獨自行動,因此,她會「命令」司機到處去逛逛,待一定的時間後,到指示的地點接她。
嘰!一陣煞車聲傳來。她停下擦汗的動作,看著對街那輛與她等待中相同的車型,她腳步微移欲過街,但,卻在看見下車的人後,驚得駭了聲氣,慌然旋身隱人騎樓的廊柱後--
是他!是那個被她用刀刺穿胸膛的男人!
柔荑撫上胸口,她顫抖地喘著氣,他沒死!他居然沒死!
那麼……她不是殺人犯!不是殺人犯……
「小姐!車子來了。」司機小馬匆匆地出現在她面前。「東西給我提吧!小姐!」他接過康頌文手中的兩只大袋,躬身示意她先行。
康頌文回過神,步出騎樓,隔著墨鏡,看了眼對街,車已開走了。沉沉地吸了氣,她走向路邊的高級轎車,看著正欲幫她開車門的小馬--
「頌文!」車門倏地由內被推了開。路敦逵揚著唇淡笑,姿態優雅地坐躺在後座,興味甚濃地看著她。
「敦逵!」她訝然低呼,嗓音恬淡卻也有著欣喜。
路敦逵朝她伸出手,她倏地上車偎進他懷里,背後的小馬帶著赧顏幫他們關上車門。
「等很久嗎?」路敦逵拿出小冰箱內的冰毛巾,輕敷她曬紅的肌膚。「太陽毒辣,怎麼不加件薄衫?你這雪白肌膚抵不了紫外線的,要是曬傷可怎麼辦!」車內冷氣涼爽,他的話卻暖進人心。
康頌文搖搖頭,右手與他空著的左手交握。「怎麼會來?」此刻,該是他的辦公時間。
「到希爾頓談了筆生意,是我要小馬來接我,想給你一個驚喜。」俯首吻著她的唇,沒有人工唇彩的清新氣味,順暢他的心肺,讓他不禁加深這個吻。
「……敦逵,我不是……不是殺人犯……他沒死,我看到他……」她在他唇中輕喘呢喃。
路敦逵一凜,離開她誘人的紅唇。「在哪兒?他傷害你了嗎?」凝著眉,他促聲急問。
看著他緊張的模樣,明眸迅速聚起水光,她抑著聲,似在安撫他地說:「只是一瞬間,他沒看到我。」撫上他眉心的皺折,指尖的顫動泄漏了她內心的感動、翻騰。
聞言,路敦逵化開眉結,突然一笑。「瞧!我變得傻里傻氣、緊張兮兮的。」長指扒過伏順的發絲,他自嘲地說。
「敦逵……」她搖頭,緊摟著他的胸膛,哽咽地說。「……我愛你,敦逵……」這輩子,她再也無法離開這名男子了,他是她的旭日呀!
路敦逵雙眼一亮,激動的想將心掏給她。多少女人對他說過愛他,都只能讓他輕笑敷衍,而無法得到他同等的響應。只有她,只有她康頌文,一句話便能撼動他的情緒,扭轉他的心性,讓他專情于她,為她掏心掏肺,在所不惜!
「頌文!我的頌文!」他的吻細密徹底地落在她的眉,眼、鼻、唇,最後停在她線條柔膩的肩頸,雙手解去她胸前的排扣,臉埋入棉質衣料內,吮吻著她馥郁的身子。
「敦逵……」康頌文癱軟于皮椅上,縴縴玉指探抓著他的發,體內節節竄升。
「總裁,公司到了!」小馬敲著隔開前後座的暗色厚玻璃,嗓音由特殊的傳音器傳至後座,驚擾了激情相擁的兩人。
「哦!天!我真是……」路敦逵低嘆,抓回理性,俯在她頸側吸了口氣。然後,動手整理她凌亂的上衣。
一向冷靜、自持的康頌文,對于這樣差點在車內爆發激情的失控情形,也不禁紅了臉。「他……我自己來吧!」雙手欲接替他的動作。
路敦逵沒讓她弄,利落地把她的衣服理好,打開車門,牽著她,走進「羅瑟大樓」。
愛情常使人患得患失!太過美好的愛情,甚至讓人心生矛盾,每個沉醉在情海的人,都無法避開這樣苦惱的心緒,就連堅強、勇敢、傲然、冷靜的康頌文,也難免彷徨。她總覺得,心像被風吹在雲端般,輕飄、虛浮,就怕哪天風停了,路敦逵只是她生命中偶然激發的驚嘆罷了「看得這麼入迷,連我進來了,都不曉得。」路敦逵旋身坐進長沙發,健臂一伸,將閱讀中的康頌文抱個滿懷。「在看什麼書?」輕輕嗅吻著她的發鬢,他喃言低問。
康頌文放下手中的詩集,眸光掃過牆邊的古典立鐘。「怎麼這麼早上來?」才五點而已,還不到他的下班時間呀!
「七點有個慈善酒會,得早些上來準備。」他淡淡地答。唇仍不放過她地直吻那美顏。
康頌文掙扎地拉開他緊箍在她腰間的手,扶著桌緣站起身。「你要洗澡嗎?我去把水放好。」拿起書本,她欲往臥房走。
路敦逵倏地由背後抱住她,不讓她走。「傷口已痊愈了,我淋浴就行。還有,這個酒會要攜伴,所以,陪我出席,嗯?頌文。」吻著她的耳廓,他語帶請求地說。
「參加酒會?可是我……」她遲疑地呢喃,有些拿不定主意。「林秘書她不能陪你……」
「我的‘伴’是你呀!我要大家知道,你是我路敦逵的未婚妻!」放開握在她月復部的一手,伸進西裝口袋,再次圈抱她時,手中已多了只絨面方盒。「陪我出席,不只這次,以後都陪我,嗯?」他打開盒子,將盒里燦亮精致的粉紅鑽戒指,套進她的左手無名指。
手上的詩集不知何時落了地,她垂首看著被他的大掌包里的雙手,視線專注于那色澤溫潤的鑽石。「敦逵,我好怕。這種感覺好象……好象上天在開我玩笑,會不會有一天這些全消失了,而我又回到那個黑暗世界……」
「怎麼連你也變得傻里傻氣起來!」路敦逵淡笑阻斷她的話,胸膛貼緊她的背,將她擁得密不可分。
「敦逵,可不可以別對我太好,我真的怕……」
扳過她的肩,額抵上她的。「這不像我的頌文會講的話喲!」淺啄她一下,他將她攬腰抱起。
「敦逵!」她驚呼,柔荑反射性抱住他的頸項。
「你呀!就是成天悶在家里讀書,才這樣胡思亂想,今晚正好趁此酒會,讓你認識些朋友,嗯?」勾起迷人的笑,他溫柔的在她耳畔沉言。「什麼都別擔心,只要你勇敢追尋、堅強守候,你永遠不會失去任何東西,我不允的,明白嗎?」他不會讓她失去她想要的光明與溫暖,不會的!
默默地將頭枕在他肩上,她在心里堅定地告訴自己,別再杞人憂天、別再患得患失,她跟他是相系的,根本無須擔憂什麼……
鮮花簇擁,燈光熠熠,佳肴美食,高雅的樂曲,幽幽沉沉,有人舉杯相談,有人相擁而舞,這場慈善酒會聚集了各界名流。
康頌文不太適應這樣的社交活動,喝了點酒,認識了幾對夫婦後,她已有些疲憊。「敦逵,我有點累。」搭在他肩上的手緊了緊,她輕聲地說。
路敦逵停下舞步。「怎麼了?不舒服?」牽著她,朝舞池旁的沙發走去。
放松地坐下,她注意到一些鎂光燈,正朝著他們閃爍,她將臉撇開,不想正面對人。從他們一進這酒會大廳開始,那些媒體記者們,就一直不放過任何拍照的機會,讓她有些心煩。「可不可以要他們別拍!」倚靠在他肩上,她不耐地呢喃。
路敦逵笑了笑,摟著她的肩。「他們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正對你好奇呢!」他倒是喜歡這種感覺,有種詔告喜事的幸福。不由自主地在她額上落了個吻,鎂光燈又連續閃了起來。
「敦逵!」她不悅地嗔了聲,惹得路敦逵哈哈大笑。她未曾對他嬌嗔過,沒想到,她嬌嗔的模樣這麼迷人!
「抱歉!路總裁……」一位侍者有禮地走過來,躬身在路敦逵耳畔講了些話。
路敦逵挑眉。「商談?很重要的事嗎?」斂去笑容,沉聲問著侍者。
「對不起,路總裁。我只負責傳話給您。」侍者恭敬地回答。
路敦逵沉思了會兒,點點頭,摟著康頌文縴細的腰肢,自沙發站起。「帶路吧!」
侍者一臉歉然,再度開口。「對方希望單獨與您談,您的未婚妻……」
「你去吧!敦逵。我在這兒不會有事的。」康頌文握了握他的掌,意態優雅地坐回沙發上。
路敦逵看著她,掌心覆上她圓潤的肩頭,有些不放心地叮嚀。「別亂跑,有事就叫服務生找我,嗯?」
康頌文點點頭,仰起頸子,淺吻他一下,讓他安心地隨侍者去。之後,她向侍者要了杯水,靜靜地沉浸在曼妙的樂曲里。鎂光燈似乎不再干擾她了,讓她煩躁的情緒有了緩和。
「你怎麼會和那家伙在一起呀!」一陣略帶醉意的嘹亮女聲,無預期地傳來。
康頌文睜眸定神,看著不知何時落座于對面沙發的時髦短發女性。她手上拿了杯紅酒,烏溜大眼活靈靈的,充滿意黠。「請問你是……」她輕聲低喃。
女人沒回答,皺著細眉看著她,伸出縴白的食指在她眼前擺動。「不可以喲!那個家伙太風流、太受女人歡迎,你會吃虧的……嗝!」打了個酒嗝,女人頓住語氣。
康頌文愣了愣,不明白地問:「你認識敦逵?」
女人嘿嘿地笑了兩聲,啜了口酒液。「不熟啦,不熟啦!只知道他老藉溫柔紳士之名,從事誘拐之實!在歐美很多女人為他傷心呢!挺風流無恥的男人!嗝!」又打了個酒嗝,她扯了扯低胸領口。「呃……好熱……」她咕噥著。
康頌文蹙眉,看了眼她那呼之欲出的白女敕,幽幽開口。「你醉了,小姐!」敦逵有過不少情人,她早已知曉。這女人的告知,根本多余!只是……她到底是誰?
女人沒听進她的話,繼續喃言:「不過……我跟他前妻熟得很,我還是‘她’女兒的干媽呢!」她得意地傻笑。
前妻?女兒?康頌文一震,心里突然五味雜陳。敦逵他……他結過婚?怎麼會……她一點都不知道……敦逵沒告訴過她……為什麼?為什麼不告訴她?也許……也許那是敦逵不想與人分享的甜蜜回憶吧!神情恍惚地直視舞池里對對人影,她在心里悶悶想著。
「琳琳!你……天!」一名俊雅英挺的男性猛然出現,他看了眼沙發上酒醉且近乎失態的女人,迅速褪下西裝將她包里。「你真是會惹麻煩,我不過跟王院長聊了幾句,你就躲在這兒偷喝酒!給我!杯子給我!」他喃喃叨念,大手奪下女人手中的紅酒。
「嗯……爾杰、爾杰,你來了……人家等你好久,嗯……愛你、愛你!好愛你!」女人緊緊抱著男人,在他臉上印滿紅色的唇印。
「琳琳,別胡鬧!你醉了!」男人撇頭閃躲熱吻,無意間,瞥見另一端的康頌文。「琳琳!克制點,有旁人在!」適才,他眼里只有酒醉後顯得更加嫵媚的嬌妻,絲毫沒留意到康頌文。這下可丑了!他在心里自嘲。
「嗯……愛你、愛你、好愛你!爾杰……」
佟爾杰抱緊妻子如泥鰍般亂扭的身子。「抱歉,讓你見笑了,內人只要一沾酒便會如此,請別介意!」他尷尬地笑說。
康頌文不在意地搖搖頭,嗓音冷靜地問:「你們認識敦逵?」
「認識--」佟爾杰未答,他的「醉妻」便大聲高喊,並舉高右臂,仿佛在答數喊「有」似的,引來不少目光。
「琳琳!安靜點!大家都在看你了!」佟爾杰掠住妻子的唇,對康頌文笑了笑,尷尬萬分。「哦!你問我們認不認識路敦逵呀!」
康頌文點頭。「認識嗎?」
「認識是認識,不挺熟倒是!」佐爾杰審視性地看了她一會兒,像是想起什麼地說:「哎呀!你是他今晚帶來的女伴嘛!听說你是他的未婚妻,恭喜你們!」
「謝謝……呃,你們……」她有些不自在地絞緊雙手,不知該說什麼。
佟爾杰搖頭笑了笑。「瞧,我都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叫佟爾杰,這位‘醉美女’是內人丁燦琳,我們跟路先生是在朋友的婚禮上認識的。」他搖了搖在懷中痴痴傻笑的丁燦琳,和善地為康頌文介紹。
「佟先生,剛剛尊夫人跟我提過,敦逵……他的前妻,你們也認識,是嗎?」她實在忍不住想知道,對方是否真的存在,他是否真的結過婚。她覺得自己好奇怪,心沉甸甸地,只因為敦逵有個婚嫁過的「前妻」,還有個女兒……
佟爾杰略挑俊眉。听她的語氣,顯然路敦逵並沒跟她提過上一段婚姻的事,既然如此,他也不能多嘴道人私事,只是,他這個心直口快、好管閑事的愛妻,剛剛不知道跟她說了多少。
「琳琳醉言醉語的,你別當真。」他笑笑地說。
康頌文平靜地看著他,淡淡地問:「敦逵真的結過婚,對不對?」她已經可以由佟爾杰閃爍的語氣里听出答案了。她並不會去吃那陳年老醋,只是心中有股異樣的落寞。路敦逵,這個游戲人間的男人,其實也曾為一個女人定下心過。她康頌文並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惟一收服他的心的女人……
看著她平靜堅定的神情,佟爾杰突然有些無言以對,氣氛變得凝滯、尷尬,他順手拿起桌上的濕紙巾,一面拭著妻子方才留在他臉上的唇印,一面思索著該如何響應康頌文的問題。
「唔……爾杰……爾杰人家想吐……想吐……」丁燦琳拉開佟爾杰胸前的口袋,扭曲著小臉對上袋口,欲吐出穢物。
「琳琳!不行!」佟爾杰迅速地抱起她。「康小姐,關于路先生的私事,我想,還是由你自己去問他比較恰當。」匆匆地說完話,他抱著自己的「醉妻」,快步走向化妝室。
康頌文淺淺地淡笑,如嘆息般。敦逵既然保留這段過去不講,該是有他的苦衷吧!她想,她不會問他的!不會的……就當她依舊不知吧!
「徐董找我來,就為這事--貴公司想入股‘羅瑟’?」悠閑地把玩手中的平底矮杯,輕啜了口杯內的威士忌,路敦逵語帶笑意地問。
十五分鐘前,他在侍者的帶領下,來到這間總統套房,見到「有事找他商談」的徐氏總裁徐天長。
徐天長找他,為的是雙方企業合作的事,然而,說穿了,是「徐氏」想利用「羅瑟」打進國際商圈,擴展海外市場。只可惜,他不可能讓「羅瑟」當徐氏的跳板!因為,他十分了解,「徐氏」早因主事者的管理不當,成了虛有其表的空殼,再加上他們有個「只有野心、沒有才能」的少東徐子睿,以至于如今的「徐氏」積弱不振,幾乎毫無前景可言!
「路老弟的意思呢?」徐天長撫了撫半百的山羊胡,幾乎被下垂眼皮覆蓋的細小雙眼,定定凝視著路敦逵。
呵!這位快七十歲的長者,居然對他稱兄道弟起來。唇邊泛起淡笑,他有禮地開口。「請別這麼稱呼我,照輩份看來,我還得喚徐董‘伯父’,才算合輪常呢!」
徐天長哈哈朗笑,贊賞地說:「現在的年輕人少有像你這般講禮節的!嗯,不錯!不錯!」
放下酒杯,路敦逵轉而正經地說:「關于徐董剛提的入股之事,敦逵實在無法作主。‘羅瑟’的實權至今仍是家父掌握,因此,這事恕我無能為力。」技巧性的婉言推拒,是他的拿手好戲,在商場上,他一向這麼應付人。
斂去笑顏,徐天長不悅地攏眉。「你的意思是,這事不成?」被一個毛頭小子拒絕,他著實光火。
「是我無法作主……」
「你可以的!」徐天長阻斷路敦逵的辯駁,意有所指地開口。「我听子睿說,你的那位未婚妻是個俱樂部小姐,是嗎?」
路敦逵臉色一凝,自沙發椅上站起。「你想說什麼?」語氣冷硬,不較平時溫醇。
徐天長得意地冷笑,干皺的指輕捻著胡子。「只要你讓‘徐氏’入股‘羅瑟’,你未婚妻的身份背景,絕不會被媒體公開的!」哼!小伙子想跟他斗,早得很呢!有了康頌文「不名譽的過去」做為王牌,他就不信路敦逵會不低頭應允。
握緊雙手,路敦逵半眯星眸,唇勾起無溫的冷笑。「徐董這是在威迫晚輩嗎?」卑劣的小人,想利用頌文,就試試看吧!他路敦逵保證,絕不讓「徐氏」好過!
「威迫?路老弟言重了,這只是‘完美’的合作條件呀!」徐天長站起身,走至路敦逵面前,矯情地拍拍他的肩。「你會接受吧,路老弟?」
路敦逵朗笑出聲,旋身坐回沙發,拿起之前的矮杯,長腿交疊抬放上桌。「收掉一個‘美麗的空殼’對我而言輕而易舉,可,要我與卑劣的小人合作,養一群廢物的話……免談!」干了杯里的威士忌,他硬聲強調句末兩字。
徐天長暴怒,睜大細小的眼,厲聲警告。「你會後悔的!路敦逵!」
路敦逵搖搖頭,沉聲開口。「這點小把戲想叫我後悔,是不可能的!」徐子睿能認出頌文,想必其它會員亦能,若他們都藉此要脅他的話,要面對的敵人不只是「徐氏」。他該怎麼讓頌文不受到傷害?他得好好想想。
「那你就等著看你未婚妻的事上報吧!」
路敦逵沒說話,放下杯子,起身離開。
「能不能跟你跳支舞?」徐子睿色眼垂垂地盯住袖口齊肩、頸臂、高雅絕艷的康頌文。打從她與路敦逵出現在酒會時,他便認出她是兩個月前在俱樂部那個「墜入情網」的搶手貨!沒想到,今日她已是路敦逵的未婚妻,身份之尊貴真是不可同日而語。
看著眼前有些流氣、輕浮的男人,康頌文拿起路敦逵先前留在椅背上的外套,披上肩,明白地拒絕他的邀舞。「對不起!我不能。」
「請給我個機會!」好不容易等到了她獨處,他實在不想讓好時機溜走,何況這個冷艷絕塵的女人,真教他心癢。
康頌文淡淡地搖頭,沉默地拒絕。
「別這樣嘛!音樂開始了……」扣住她的手腕,他將她強拉起身。
「你……放開我!」康頌文震驚地掙扎。
「哦,我明白。你不想跳舞呀!那我們換個地方好了。」像是計劃好了般,他趁著所有人熱情擁舞時,拖著她,避開人群,往飯店的中庭花園走去。
「放手呀!你!」康頌文生氣地扯著他的手臂。「放開!」他是誰?到底要做什麼?
「小聲點!別讓人發現我們的‘好事’!」徐子睿曖昧地笑了起來,拉著她進人僻靜、昏暗的花園里。
康頌文神經一繃,抬起左手快速、使勁的以銳利的鑽石戒指刮過徐子睿的臉--
「啊!」徐子睿甩開她,抹過臉上的血痕。「你這賤貨!」他揮手打了她一巴掌。
忍著熱辣的劇疼,壓上長椅,猛然撕破她的禮服,俯身欲強吻她。
「住手!」康頌文高喊,雙手扯拉他的頭。
「你這蚤貨!」徐子睿將那雙扯痛他頭皮的手制住,惡意出言辱沒。「不過是個‘高級應召女’,何需故作矜持,你真以為路敦逵會要你呀?別傻了!你是個辱沒名門的妓女呀!他怎麼可能娶你呢?」
妓女?高級應召女?康頌文臉一白,幾乎,忘了掙扎。
「這才乖嘛!我的功夫,你們俱樂部里的小姐都見識過了,別擔心,我會比路總裁行的!」他瀅邪地看著她,伸手欲拉下她的胸衣。
「不!我不是妓女!」她大叫,雙腿猛力踢他胯下。徐子睿痛叫,摔落于地,幾乎直不起身。「你……這……婊子……不饒你……」
康頌文慌張地起身,掩著胸前破碎的衣料,快步奔離現場。她邊跑邊回頭,想確定那男人是否追來,突然間,她撞上四堵硬實的障礙,身子被箍了起來,驚得她大叫。
「頌文!是我,敦逵呀!」剛踏出電梯的路敦逵看著一身狼狽、驚慌失措的她,心急地直問,「你怎麼了?」
「敦逵!敦逵!」認清他的臉後,她緊摟著他,再也壓抑不住地痛哭起來。
「頌文!誰?是誰欺負你?」她的上身衣物被撕裂,沾了血漬,顯然是有人對她起了色心。看著正對面的幽暗庭園,他緊緊地掄起拳。「在里面是不是?」
康頌文沒回答,擁著他直落淚。
听著她碎人心魂的哭聲,他幾乎想殺了那個欺負她的人,只是,此刻,她更需要他的安撫。「別怕,我在你身邊。」大掌輕撫著她顫動的背脊,他抑著聲低喃。
康頌文搖搖頭,她並不是因為害怕才哭,而是因為那男人的一番話,殘忍地道出她與路敦逵的差異,如同利刃強將他倆切開,讓她痛苦、難過。
路敦逵擁著她,久久,一抹黑影扶著牆,由花園內走了出來,他微眯黑眸--
「是你!徐子睿!」冷冷地開口,嗓音有著明顯的肅殺。徐氏跟他的梁子結定了!
「路……路總裁!好巧……」徐子睿神色慌亂地對上他,不自覺地畏縮起來,顯然是心虛。
尊貴的俊顏揚著詭譎的笑痕,路敦逵仿佛吟詩般,沉緩喃言:「是啊!真巧!巧得在這兒遇見你、巧得我未婚妻在這遭人偷襲!真是巧呀!」
「敦逵……是他……」認出徐子睿的聲音,康頌文梗著嗓子,在路敦逵懷里低語。
路敦逵摟緊她,目光犀利地掃向徐子睿。「你最好別再有今晚的行為,否則,我保證讓‘徐氏’一夕消失!」不再迂回話語,他冷聲警告。
「路總裁……你這話什麼意思?為一個……俱樂部的高級應召女,你要斷我徐氏……」心一急,徐子睿口不擇言地直嚷,完全沒注意到路敦逵突變的臉色。
「徐子睿!」他巨吼,嚇得徐子睿馬上噤口。「你最好搞清楚,我的未婚妻從來就不是那個俱樂部的人!你膽敢再誣蔑她,我會叫你後悔莫及!」
「不可能的……她明明是金艷姬旗下的小姐……」
路敦逵放開對康頌文的摟抱,大手掄起拳,筋脈一條一條噴張開來,四周空氣隨之凝滯,暴戾之氣冉冉升起。
「不要!敦逵!回家!我們回家……」感受到他的情緒變化,康頌文緊揪著他腰背的衣料,在他懷里搖著頭。
沉沉地吸了口氣,他壓住胸中的狂怒。「徐氏準備敲鐘結業吧!徐少東!」無情地宣告後,他摟緊康頌文,消失在神情茫然的徐子睿面前。
「徐氏少東漫談羅瑟總裁未婚妻:未來名門少夫人身份背景大曝光」
捏縐手中的雜志,路敦逵幾乎暴怒。
自從那晚的酒會後,頌文就像換了個人似的,變得沉郁、退縮,仿佛處處避著他、躲著他,讓他煩躁得模不著她的心。
而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徐家父子簡直無恥地如豬玀!他都還未發動攻勢,他們反倒是不做不快似地將頌文誣蔑得如此徹底!
「可惡!」重捶桌面,他發出怒斥。「高特助,一個禮拜內給我收了‘徐氏’!」按下通話器,他發出了對徐氏的通牒。徐家硬要逼他把事做絕,他也不會辜負他們的!為了頌文,他可以無情殘忍的,等著瞧吧!徐氏父子!
將手中不成形的雜志丟入字紙簍,他抓起西裝外套,離開辦公室。
康頌文一身湖綠洋裝,坐在陽台花園的木架藤椅上,四周空氣飄溢著清雅的桂花香。她閉著眼,膝上放著一本雜志,修長美麗的雙手平靜地貼覆著封面。她知道,她所背負的「污名」已使路敦逵成為社會各界的笑柄了。
雖然,雜志上的報導並非真實,但,無可否認的,她與路敦逵之間,確實有著身份上的差異,而這差異由第三者來點出,就像是在她的心切割出傷口。她,已無法再若無其事地待在他身邊了,更何況她的存在,已使他的名譽受到莫大的辱沒了,她實在不該再留下的……
「對不起,敦逵……」她無法再留下來,無法實現她永遠不離開他的承諾。「對不起,敦逵……」淡淡的如嘆息般低言,淚從她閉合的眼尾滑落。
風突然停止吹動,空氣里的花香不再,濕氣慢慢凝聚,光線也暗了下來。她伸手抹去淚,站起身,任雜志滑落于草皮上,睜眼仰望:光不見了,風也停了。她是該離開了!拿下指上的鑽戒,雙手合十于掌心,她緩緩轉身──
「為什麼說‘對不起’?」路敦逵猛然出現在她眼前,眸光灼爍的望進她猶存淚液的明眸,恍若要讀取她的心思。「為什麼?」
她呆愣地與他對望,交握的雙手不自主地移至胸口,她無法當面對他告別,那會讓她的心碎裂成片的。
「你想對我不告而別嗎?頌文……」心揪疼著,仿佛有個重要的東西被撕了去。他其實已回來好一陣子了,對于她適才掉淚、低喃的行為舉止,他全收納在眼底,因此,他知道她此刻的心思。
她搖著頭,啞著嗓音。「對不起……敦逵……我不能……不能……害你被……被人當做笑柄……」雙膝一沉,她跪倒于地,難以自抑地哭出聲來。
路敦逵走向前,同樣蹲于地,展臂擁她入懷。「真這麼為我感到不忍,就別在這個時候離開我,我不能沒有你,你知道嗎?頌文……別狠心的說要離開我,好嗎?別再避開我!別再躲著我!你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女人,而是我路敦逵最珍愛的頌文!」緊緊的將她壓抵于胸口,他要她听那真誠深刻、只為她而搏動的心音。
她仰起縴頸,柔唇吻著他性感的下顎。「愛我!敦逵……請你緊緊地抱我……別讓我再被黑暗拉走……」
路敦逵俯下臉,唇吻上她的,舌尖探人她開啟的櫻唇里,纏繞著她的舌,吸吮著那和有淡淡淚水味的蜜津。
黯沉的天空開始降下雨滴,打在她仰高的美顏上。長臂一攬一舉,他抱起她,唇一刻未曾離開她,在雨勢變得狂猛前,邁步走進臥室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