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聲巨響。某個不識相兼沒禮貌、家教可能也不好、修養鐵定又差的家伙,破門闖入廉雅修房里。
廉雅修猛然張眼,暗暗探取枕下的狹身短匕首,坐起身的同時,敏捷地射出匕首——
「啊!」一聲男性驚喊。「廉先生!是我……古德!」古德閃過迎面飛來的銀光,出聲表明身份。
「古德?」廉雅修撥開額前散亂的黑發,惡聲惡氣地咒罵。「你該死的沒人教你怎麼敲門嗎?」
「……對不起,廉先生……」古德氣喘吁吁地轉身看了眼插在厚重大木門上的短匕首,再低頭瞧瞧地上那撮黑發,不禁冷汗直冒。唔!幸好他閃得快,只掉了些發!阿們!古德暗自慶幸地在胸前畫個十字。
「你一大早來擾我清靜,最好有重要的事!」廉雅修的警告,冷冷地傳入古德耳里。
古德納悶地皺眉,看向床上正點著煙怞的廉雅修,濃濃的困惑在腦海浮現——此刻明明是傍晚時分,廉先生為何說「一大早」?!
眸光偷偷瞄了眼床上的另一個人,古德忍不住暗暗嘆息︰唉!莫非廉先生縱欲過度,神智尚未清醒,把窗外的夕陽當成了朝陽?這……可糟了!公司這會兒的大事,非得廉先生腦子清醒才能處理得了……
注意到屬下不規矩的眸光,廉雅修不悅極了。「沒事要說就滾!視線別亂瞟,否則,我保證讓你見不著今天的日落!」狹長的雙眸迸出森冷危險的光芒,他咬著煙頭沉沉地說。
古德打了個冷顫,回過神道︰「……不是的……廉先生,您別又誤會屬下……公司……呃……我來是真的有要事……」他結結巴巴地說。
「唔……好吵……」沉睡中的關海桐嚶嚀了聲,拉高棉被蒙住頭。「……雅修……別吵……你……好大聲……」被中,她又悶悶囈語。
廉雅修眉心緊蹙,捻熄煙蒂,果身下床,當著古德的面披上睡袍。「到外面說清楚!」他壓低嗓音對古德命令。出房前,還細心地拉下關海桐罩住鼻唇的棉被,讓她能呼吸順暢,免得這笨妮子一個不小心就給悶死了!
古德見著他那不經意的柔情又愣了下,但不敢多瞧,隨即急步到外頭靜候廉雅修。
「公司被抄了!廉先生!」
廉雅修才闔上房門,古德便緊張地嚷叫。
「你說什麼?少給我瞎扯!」廉雅修一掌揪過古德筆挺的西裝衣領,怒聲叱道。他壓根兒不信這事,因為不可能有人敢動他「軍火教父」的產業的!除非那人不要命,或者那人是——
「官方派人……」古德道出他心里正要猜測的答案。「官方派人收走公司的帳簿和一些圖稿,並扣了工廠,運走了大批武器成品……」
「該死的!」廉雅修暴怒,放開古德,鐵拳重擊岩壁。「這算什麼?公然搶劫嗎?」那些官僚終于按捺不住,要找他開刀了是嗎?「天殺的!那群狗娘養的混蛋憑什麼這樣做?」他怒不可遏地巨吼質問。
古德喘了口氣,把自己得到的消息說出來。「他們以‘私制國際間禁止之武器’和‘竊取國家機密武器設計圖’為由,強制帶走公司里的人,現在更以‘間諜’罪名追緝您……」
「他媽的!什麼叫‘竊取國家機密武器設計圖’?是他們想強佔我的智慧財產吧!」可惡!又想羅織個罪名要他背是嗎?
「……那些人要以‘私售國家精密武器給敵國’的間諜罪緝捕您……」古德斷斷續續地說著事件大概。他是因為被廉先生派往古巴「買煙」,才得以逃過一劫,有機會來向廉先生通報。
「廉先生,您還是快離開這兒吧!官方這回的大動作,怕是不會再輕易放過您了,也許很快會找來……」
廉雅修沉默了一會兒,做了決定。「他們既然跟我硬干上,我豈有躲藏逃跑的道理,我留下來招待他們,你帶關小姐走水路到加拿大,三天等不到我,就送她回台灣,我會去找她……」
「廉先生,這不太……」古德出聲欲反對。
「少嗦!照我的指示做!」廉雅修叱喝,轉身走回房里。
古德本想再勸他,但卻教那關門的劇響給阻斷,只好搖搖頭、模模鼻,遵從他的決定行事了。
「海桐,海桐!快醒來!听到沒?」廉雅修輕拍著關海桐熟睡的小臉,努力要喚醒她。
窗外天色已漸昏暗,此刻,他才突然憶及,他們是清晨入門,睡掉白天的!也就是說,在這之前,他真如古德所想︰把夕陽當成了朝陽!
現在,時間弄明白了、事件弄明白了,他猜測那些「找碴的家伙」定會入夜上門。因此,他得讓她和古德在天黑前離開,這樣他才能無後顧之憂地對付那些官僚!
「別再睡了!海桐!快把衣服穿上!」揪起半夢半醒的她,粗手粗腳地為她穿上衣服,他在她身邊吼道︰「快醒來!海桐!」
「喝!」關海桐終于驚駭地張眼,神魂未定地看他。「怎麼了?」
廉雅修抬起大掌,輕柔撫過她女敕紅的芙頰。「听我說,我有些事得處理,不能帶著你,我要你跟古德到加拿大的另一座古堡,三天之內我若沒去找你,他會帶你回台——你哭什麼?我話都……」話猶未盡,她已淚如雨下地阻斷他。
「你又不要我了……是不是?你又要……趕我走了嗎?我說過,會乖乖當你的女人呀!我不乖嗎?為什麼要趕我走?」他也要像媽咪那樣拋棄她嗎?為什麼呢?她一直很乖、很听話呀!為什麼他不要她了?
「該死!你別哭行不行?」廉雅修手忙腳亂地拿過小幾上的面紙盒,怞了一大疊面紙掩上她的淚顏,胡亂擦抹。
唉!麻煩上門,他已夠忙了,她還哭得讓他心痛、不舍!這笨妮子就不會看人臉色嗎?
「你不要我了!我怎能不哭……」她氣息不順地說。豐沛的淚水透得面紙稀爛口
廉雅修皺眉,甩掉那團紙漿,大掌托住她的下巴,黑眸沉定定地鎖住她的淚眼。「你不是很怕我、討厭我,一直覺得我是壞蛋嗎?現在我放你走,你該高興才對!因為不會再有人逼你接觸危險的物品了,不是嗎?」
關海桐搖著頭,淚珠亂飛,有的甚至飛濺到他精悍的臉上。「不要!人家不要離開……」她擁住他,像個孩子般。廉雅修冷著臉,心中五味雜陳。這妮子依賴他慣了,把他當成另一個「媽咪」,他只是她情感轉移時的「替代物」罷了!因為,她的反應跟她母親趕她出門時,完全一個樣!
想著想著,他狠心地開口。「別說什麼不離開的話!我要你走,你就乖乖的走,別把我當‘娘’一樣依賴!」頓悟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沒啥特殊,他的口氣顯得凶惡、不耐煩。
關海桐一凜,自他懷中抬頭。「你才不是!你才跟媽咪不一樣!媽咪才不會……逼我……打獵、禁止我咬唇,禁止我掉淚,也不會……強迫我吃東西,你才不是!你是壞蛋廉雅修!專門欺……負我!」小手無力地捶他,她直言說出心中對他的定位。
廉雅修心頭一震,握住她的雙手,啞著聲又問︰「我對你這麼壞,你為什麼不離開?這次,我沒強迫你留下!也不會威脅你留下,為什麼不離開?」雖然他不是真的要放她走,但他想弄清楚這妮子對他是怎麼個想法!他該死的在意這點!
「不知道!我不知道……反正不要趕人家走!不要好不好……」緊緊地抱住他,她不知道為什麼媽咪不要她時,她的感覺只是無助,而他不要她、對她說出「不能帶著你」這話時,她卻心疼得難以呼吸……
「不要說不知道!告訴我個理由!為什麼不想離開?」捧起她的臉,他專橫地想听她的答案。「不準說不知道,否則我真會丟下你!」
她搖頭,咿唔出個牽強的理由。「不想離開,人家不想離開你,我……我會……心疼的!」
廉雅修雙眸一亮,嗓音有些暗啞地開口。「你說——離開我,你會心疼?」
關海桐重重的點頭,淚流得更多了。
廉雅修有些激動的俯頭吻住她,唇舌徹底的掠奪她的香甜,久久之後,他放開她的唇,吻去她的淚水。「雖然會心疼,但你還是得跟古德離開……」
「不要……」她喘著氣哭叫。雙臂緊纏在他頸後不放。
「現在待在我身邊會有危險的,你不走我處理不了事情,我不是不要你,更不可能不要你……」頓住語氣,他有些意外自己這麼講,但,心卻明朗起來——他在意這個膽小的女人!非常的在意!他懷疑這種情緒反應,是不是就是所謂的「愛」!嘖!該死的!是也罷,不是也罷!現在沒時間胡思亂想了!
「我不是不要你,更不可能不要你!」他繼續適才未完的話。「你乖乖跟古德到加拿大,事情一完,我會去接你,只要三天……」
「如果你沒來呢?」吸吸鼻子,她瞅著他。不是她不信任他,而是他剛剛說了「會有危險」四個字,讓她擔心。
「如果……你沒來呢?我怎麼辦?我不要走,不要跟古德到加拿大!」她哭著又說。柔荑更加勒緊他。「你不走,我也不去,我要留下來,雅修!」
廉雅修沒說話,拉下她的手,長指熟練地解下她皓腕上的白金海桐鏈,收握于掌心。
關海桐呆呆地凝視他專注精悍的臉龐,顯然是不明白他的舉動為何。
廉雅修將她攔腰抱起,一步一步往門口走。「我一定會去接你,這鏈子就放我這兒,到時,我重新幫你戴上,像雲起婚禮那天那樣,這次可別再當我是‘搶匪’,嗯!乖乖等我!」
「嗯!不可以……騙我……」哀怨地看他,她啞著嗓咕噥。
「敢懷疑我?」他低喃。吻住她噘起的紅唇,步出臥房,將她交由古德帶離暴風圈。
???
廉雅修騙了她,廉雅修終究還是騙了她!而且,騙得她好慘……
她乖乖的在加拿大等了他三天,他始終沒出現。第三天晚上,古德準備動身帶她離開,她不肯,又哭又鬧地,幾乎歇斯底里。古德的規勸說明,她全沒听進去,無可奈何下,他們又多待了兩天。第五天,她的情緒平穩了些,古德告訴她,廉雅修交代過,若他三天內沒到加拿大,就要她回台灣,他會直接去台灣找她。听了這話後,她又害怕地哭了起來,她後悔自己的任性,堅持在加拿大傻等、多等了兩天,同時害怕因為這樣的「遲歸」,而錯過他。于是,她不敢再不听古德的安排,乖乖讓他送回台灣。
如今,她已經回來半年了!他卻從未出現,幾乎是斷了音訊……他還是騙了她!
「小桐,媽咪進去嘍!」沈璧人的聲音隔門傳入,喚回坐在窗口出神發呆的關海桐。
她抓回飄遠的心魂,懶懶地爬上床,看著母親推門進來,縴縴玉指下意識摩挲著鎖骨間的亞歷山大石。
沈璧人走向床邊,坐了下來。「今天外頭天氣晴朗,不出去逛逛街嗎?」習慣性地伸手理理女兒清湯掛面的黑發、模模那較半年前清瘦的小臉,她微笑建議著。
「要不要跟媽咪去挑咖啡豆?」
「嗯!」關海桐點點頭,沒有拒絕,但也沒下床的打算。她根本又神游了。
沈璧人搖頭苦笑。半年來,這個寶貝女兒老是這個樣子,就像失了心、沒了魂的思春少女!
半年前的某一天,美國那邊傳來大新聞——
華裔軍火商——廉雅修盜賣國防武器、竊取武器設計圖,遭查緝……
消息一出,兩個禮拜不到,她那「被趕出家門」的女兒便由專人護送回台。
這件事情發生後,她和趙鐸原本已辦好移民手續欲前往瑞士的事只好取消、延後。因為目前女兒正需要她,至少在廉雅修出現前,女兒需要她!
然而,都過了半年了,女兒心心念念的男人始終沒出現。任憑經營媒體公司的雲起如何打探,都得不到廉雅修的消息。惟一知道的是,廉雅修在炸掉自己的軍火倉庫後,便消失無蹤、不知去向。
半年了,這一百八十幾個日子的觀察,她明了女兒在與廉雅修相處的那段時間里,早已愛上了他,而且愛得連心都給丟了,才這麼整日恍神恍神的!
唉!膽小迷糊的女兒懂情識愛,她是高興沒錯,但見女兒這半年來望穿秋水地等待冀盼,她更是心疼,總希望女兒能做些事來分散思愁。因此,她讓女兒在咖啡店里幫忙,然而意外卻層出不窮︰不是被滾燙的咖啡燙傷,就是讓松餅烘爐給夾得手指骨折;更夸張的是,竟將洗碗精錯當成沙拉油炸洋蔥圈……等等,一堆常人不會惹的紕漏,全教女兒一人包辦,精采演出!
最後,她發現女兒惟一能做的事,只有陪她去買咖啡豆、走走路、散散步這類低危險的活動!唉!她真不曉得女兒這樣的情形還會持續到何時?
輕輕嘆了口長氣,沈璧人撫撫關海桐的頭,站起身。「快下床換件衣服,我們得快出門挑些好豆子,你別再發呆了,嗯?」捏捏女兒的臉頰,她催促地說著。
「嗯!」又點點頭,這會兒關海桐順著母親拉她下床的力道,有了動作。
她乖乖下床,像個機械人般換上母親遞來的襯衫洋裝。對她而言,回來後的生活本是一場很普通、醒來便會忘得一干二淨的夢,食、衣、住、行幾乎是種反射行為,這些外在單純的反應,在她內心其實全是同個意識,那就是——思念廉雅修!
吃飯時,思念他曾嫌她輕,不自覺努力地多吃。
睡覺時,思念他的特殊習慣,下意識果身而眠。
逛街時,思念他的才能嗜好,本能地買了一堆玩具槍炮。
思念他!思念他!思念他!
她真的好想好想他!
而他,到底何時才會來接她呢?
???
買好咖啡豆,沈璧人載著關海桐欲趕回家開店,快到家時,卻遇上大塞車。
有一棟商業大樓前,停滿警車,還有救護車和消防車在旁待命。很多人……應該是在那大樓里上班的人們,全在警方的疏導下,慌慌張張地跑出來,大馬路上全是人潮。
「快撤退!快撤退!所有人快撤退……」雜七雜八的吆喝,喊著同樣的話語。
「哎呀!怎麼搞的!在演習嗎?」沈璧人皺起細眉。「怎麼事前沒通知市民呢?這下要等他們演習完,不知還得在這兒塞多久……」看著堵在前頭的車,再看看塞在後面的車,她不禁抱怨。
正當沈璧人考慮是否要「棄車」走回家時,一名警員突然在車外敲著窗戶,似乎要她搖下車窗。
「什麼事?警察先生!」搖下車窗,沈璧人微笑地問著年輕的警員。「前面在演習嗎?」
喘了口大氣,年輕的男員警揮著冷汗,竭力使自己冷靜地開口。「這位女士,前面……的大樓被放置……定時炸彈,這附近的道路全得封鎖,事出突然……堵塞在這兒的車輛……可能撤不了,為了安全起見,請你們下車疏散到遠處……」
「定時炸彈力」沈璧人美眸一瞠,直覺不可思議。「不會又是電影公司的宣傳手法吧?」最近,台灣似乎常發生一堆難以辨真相的「社會案件」,真不曉得這次勞師動眾地,是否又是在拍戲宣傳?
「不……不!現在情況危急,不是玩笑……爆破專家已確定炸彈是真的,而且威力強大……不能以現場引爆的方式解決,他們正研究著拆解的方法,為了避免意外發生,傷及無辜……得請群眾們趕快撤離!所以請你們快下車吧!」沈璧人看看四周,發現堵在她前方的那輛車里真的沒人,而其他車輛外也有警員勸著駕駛人離開,情況顯然真的滿嚴重、緊張,她還是別妨礙人家辦案吧!
「小桐!快點!我們下車!」
關海桐看向沈璧人,眼中有抹異樣的晶亮。她听見了!听見那個警員說的話,是「定時炸彈」耶!是雅修曾教她拆解過的東西耶!好懷念哦!這會是雅修的訊息嗎?
「小桐?怎麼了?又嚇到了?」沈璧人拍拍她的臉。「快下車,不會有事的,嗯!」她打開車門,準備下車,才一回身,女兒那邊的車門便砰地一聲傳來。
她以為女兒下車是要隨人群疏散的,沒想到女兒卻在車陣中穿梭,直往那棟「危險大樓」跑。
「小桐!不是那邊!你要去哪兒?」沈璧人心焦地大叫,看著瘦弱嬌小的女兒像「神力女超人」般,排開人群,在一片混亂緊張中,消失身影。
炸彈不是「詐彈」,這已確定,因此,情況真的很危急、很緊張。
不怕死的記者想搶獨家,紛紛往最警戒的區域擠;大樓中的上班族男女,驚慌失措、嚷嚷叫叫地往外奔竄;混亂的場面簡直像世界大戰。
沒人注意到關海桐是怎麼進入這棟樓,更沒人知道她是如何接近炸彈被安置的樓梯間,最扯的是,當她越過黃色警戒線,蹲在定時炸彈前亂模時,還是沒人發現她,直到一名做SNG現場連線的電視台記者看見她——
「啊!是炸彈專家來了嗎?長官!」高聲一呼,一堆麥克風全涌向正圍著小圈畫圖討論的刑事警官們。
「什麼專家?做什麼?做什麼?你們這些記者別妨礙辦案,快點出去!別為了搶獨家丟了性命……」一陣巨吼叫囂,穿制服的員警推抵著記者們。「快走!否則就以‘妨礙公務’的罪名來辦你們……」
「長官、長官!請說明一下現在的情況,那名正在拆炸彈的年輕小姐是不是你們請來的專家呢?」一名記者又提了問題。
這時,所有的刑事警官、防爆專家,以及阻擋在記者群前的基層警員全愣了下,爾後,如一支整齊的軍隊,同時轉頭回首,只見警戒區內蹲了一名娉娉婷婷的女子。
攝影機、照相機也全朝同一個方向拍攝。
一陣冷風襲過。防爆組組長首先大喊︰「喂!你在干麼?別亂動那個箱子哪!」
「這女的是誰?從哪兒來的?」刑警隊大隊長接著驚吼。
「會爆炸……」眾人不禁打了個冷顫,全軟了腿。
兩秒過後,那位娉娉婷婷的女子……也就是關海桐,手中抱著定時炸彈慢悠悠地站起,走向那些已嚇得掉魂的高階刑事警官面前。
「不是水銀裝置,移動不要緊的……」她喃喃低語,將時間還在倒數的土制炸彈交給穿著防爆衣的人員手上。
壓抑的驚駭聲倏起,所有人都不敢動,包括搶拍新聞的記者們,因為這次,炸彈真的離他們太近了。
「你們別怕!」關海桐淡淡地說,小手摘下防爆人員身上的一支剪子,探進結構復雜的導線中,嚓一剪——
砰砰!倒地的聲音。有人昏倒了!
關海桐卻一無所覺地淡笑。「你看,這樣就不跳了!」將剪子及炸彈交給身旁防爆人員,她指著已經停止計時的炸彈。「這個呀!比雅修要我拆的那種簡單容易……」她喃喃自語著。
「呵……呵……」那防爆人員呆笑,轉頭看向全成木頭的長官們。「……任務解除了,長官……危機解除了!」
突然間——
「啊!有沒有拍到?有沒有拍到?」
「小姐,你是誰?怎麼……」
「請隨我們回警局做筆錄……」
「小姐請接受我們的專訪……」
「小姐講幾句話好嗎?你怎麼判斷那炸彈……」
「小姐小姐……」
紛亂又起,一堆人全擠向關海桐,七嘴八舌地提出問題。
關海桐一愣。「啊!你們……你們要做什麼?」她不過是做了一件雅修曾教過她的事而已,為什麼那些人要咄咄逼人地追問她!哇!好可怕……好可怕!
「小姐……小姐……」一堆麥克風全伸到她面前,強勢得幾乎抵進她顫動的雙唇里。
「讓開!讓開!這位小姐是案情關系人……」兩名警官揪住她的手臂,擋開記者欲帶她離開。
關海桐一臉錯愕,看了看架著她的兩名高大男子。「我……我不是……我什麼都不知道……別抓我……」掙扎地扭動著身軀,她努力要使離地的雙腳踩回地面。
「小姐,炸彈是你放的嗎?或者,你認識放炸彈的人嗎?請問這麼做的意圖是?」某位被擠得不著人影的記者 哩啪啦地直問。
關海桐臉色瞬間蒼白,語無輪次地呢喃。「不是,我不知道……雅修有時會放炸彈……可這個比較簡單……好像不是他……不、我不知道……」她搖著頭,嗓音很小很小,幾乎是她自己才能听見的耳語。
然而一名耳尖的記者捕捉到她話里提到的人名。「小姐!小姐!你口中講的名字是誰?講大聲點!小姐!你是不是要呼吁那人出面投案?你是被指使的嗎?小姐……」
關海桐倉皇無措地搖著頭,神情驚懼地看著眼前的景象︰快速張合的大嘴、問問題的猙獰面孔,一個閃過一個、一張疊上一張,全傾向她腦海,擠壓她、逼迫她……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過去在堡里時,她如果順利拆掉雅修安置來「娛樂」用的炸彈,雅修總會大笑地出現在她面前,然後抱她、吻她、並贊美她「不愧是軍火教父的女人」!
可這次,她同樣拆了個炸彈,為何引來的是怪獸般的記者與莫名要抓她的警官?為什麼?為什麼雅修沒出現?
「小姐!小姐……」記者的詢問聲浪持續高漲。
「跟我們回警局協助辦案……」一名警官威迫地拉扯著她。
……嘈雜、壓迫、紛亂的人影,讓她腦內好似出現一個個急速充著氣且瀕臨爆破的球體!
「啊!」她尖叫,猛力甩開四周的鉗制,抱著額鬢,轉向太平梯。「別過來!別問我!不知道!不知道!」氣球好似在她腦海中炸開,她歇斯底里地尖叫,慌亂之中,她一腳踩空——
「小姐——」
在眾人的驚呼中,她咚咚地滾下樓梯,成為「炸彈事件」的惟一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