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佑為何用看待陌生人的眼光看她?
怡孜努力克制內心攀高的憤慨與失望,維持表面上的平靜。
這跟她期盼的相會差了十萬八千里。想象中,他應該躺在病床上,看到她來看他時,感動得眼楮起霧,深情的歡迎她。而不是漠然的瞪視她,好像根本不認識她似的!
就連他母親的表現都比他好!
李母一听見她來看大佑,樂得兩片唇直往上揚,在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後後的打量她一番後,熱情十足的招呼她。
「大佑在上廁所。你跟我們大佑是?」
「我們是好朋友。」她落落大方回答,偷瞄向關緊的浴室門。「大佑原本說昨天要打電話給我的,可我等了一天都沒他的消息,打電話去警局時,從他同事那里听說他受傷的事,所以就過來看他。希望伯母不介意我來打擾。」
「我們歡迎都來不及呢,陳……」
「伯母喚我怡孜就好。」
「好好好。」李母連聲贊道。
站在浴室門口的中廣身材沒有移步的意思,她只好陪站在那里,听她催了兩次,終于將大佑給催出來,他卻表現得一副不認識她的樣子。
說不出來的傷心和氣憤席卷心頭,卻礙于長輩在不好發作,只能委屈的瞪著他看。
「大佑,怡孜一听說你受傷的事,大老遠的從台北趕來呢!」李母沒發現兩位小輩的異樣,笑咪咪的對兒子說。
單鐸眼露詫異,眼前的女孩不會是李大佑的女朋友吧?
天哪,他完全沒想到李大佑會有女朋友,而且是跟他品味大相逕庭的清秀佳人!
瞧她一副干扁四季豆的身材,身上的卡通圖案束領緹花上衣和同款式短裙,八成是從路邊攤買來的。哎,沒有姿色,也要會裝扮嘛,這副模樣教人怎麼有胃口嘛!
更正,A字短裙下的那雙長腿可不是蓋的,不僅?縴合度,而且皮膚光滑,倒是挺誘人。目光回到她清秀的臉容,遇上一雙飽含委屈的氣憤眼眸,他嚇了一跳。別看她眼楮不大,黑瞳卻是剔亮有神,靈氣逼人……不,該說是怒氣逼人,瞧他被她這麼一瞪,原本已很虛弱的雙腿更加軟弱了。
「小心一點呀,大佑。」李母及時扶住他,讓單鐸不至于當場跪倒。
怡孜見他這麼病弱,趕緊扶住他另一邊,單鐸乘勢將重心傾向她,夾著汗味的淡淡少女馨香撲鼻而至,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居然格外迷人,聞得他心神俱醉。
怡孜懊惱著他之前的冷漠態度,此刻又借著身體虛弱吃她豆腐。他臉上的胡碴不曉得幾日沒剃,刺得她頸肩一陣又麻又痛,幸好病床要就在不遠,她與李母合力將他扶到病床上安置。
「大佑不曉得走了什麼霉運,遭到槍擊又被閃電擊中。」李母嘆氣地說。
「槍擊又被閃電擊中?」
這是怎麼一回事?
怡孜只知道他受傷,不曉得情況有這麼嚴重。他的右肩綁著繃帶,頭上也纏了一圈。俯視他失血得近乎透明的臉顏,睫毛下方都是陰影。難怪他的表情古怪,不會是被雷打成白痴了吧?
她伸手模向他的臉,不假思索的動作意外點燃了單鐸心中的柔情。很難解釋是種什麼滋味。女人,他有過大把,卻不曾享有過不含任何目的、純粹的溫柔。他本能的按住她的手,兩簇火焰在他眸心里跳動,準確的擊中怡孜的心。
她怔怔的瞪視他。從來沒注意到他的目光有這麼動人,當他專注的凝視她時,她的腦子無法正常運轉,毫無招架之力的被他的凝視一寸一寸的吞沒。
李母注意到兩人的對視,逸出極輕的笑聲,假裝沒看到似的走向門口說︰「我拿水壺去加水。」
怡孜回過神來,羞澀的想收回手,單鐸緊握著不不放,目光難解的梭巡著她的臉顏。
她或許沒有傾國傾城的容貌,卻有張令人看了心曠神怡的臉。
從細致光滑的皮膚看來,她約莫二十歲上下,瘦長的臉型上一雙濃密有致的眉毛英氣勃勃,修長的鳳眼雖然不大,卻是黑白分明,瞳仁部分格外明亮有神,有如純真的稚子。
令人驚艷的是,蜜色的肌膚在他的注視下蒸出兩朵紅潮,螓首還羞澀的低垂下來,一雙粉女敕的薄唇微微蠕動,噘出誘人犯罪的嬌媚。
「你……干嘛這樣看人家嘛!」她的聲音清脆好听,是叮?作響的風鈴敲進他心扉。
「怎樣看人家?」他忍不住逗弄她,格外沙啞的呢喃使得怡孜瞪大眼。
她怎麼突然覺得他的眼光充滿邪氣,看得她的心撲通撲通直跳?就連說話的方式都變壞了,跟她記憶中端正活躍的形象有所差異,一抹狐疑攏上心頭。
「你剛才好像不認識我,現在卻用眼光吃我,一點都不像你喔。」她語帶指控的道,隨即擔心的蹙起眉,「大佑,你是不是被閃電打壞腦子了?」
自負調情聖手的單鐸頓感啼笑皆非,沒想到他的深情凝視竟被她解釋成是被閃電打壞腦子。他納悶李大佑平時是怎麼跟這個小女朋友相處的,不會只是停留在牽牽小手的階段吧?
「如果我被閃電打壞腦子,你會因此討厭我嗎?」他可憐兮兮的問,帶著幾分試探。
「這個……」她有些傷腦筋的皺了皺挺俏的鼻。「得看你受創的程度吧。不過我看你頂多有些意識不清楚,腦子不至于壞掉。好啦,我知道你是身體太虛弱,腦部缺癢,才會表情茫然,我原諒你就是。」
她還真誠實,但又善良的為他找理由開月兌。單鐸對她越來越感興趣了,邪氣的挑了挑眉,瞳眸里似燒著兩把火焰直逼向她,嘴旁那絲挑逗意味濃厚的懶洋洋笑意跟著擴散,怡孜只覺得握著她的那只手持續傳來輕柔的壓迫感,激起撩人的刺麻電流竄入她體內深處。
她困惑的眨眼,雖然寫了不少言情小說,除了跟大佑接過一次吻外,她並沒有與其他男性親密地的實戰經驗,是以對單鐸的調情感到迷惑,又情不自禁的受到吸引。
她遲疑的看著他,悸動的芳心若有期待。
一眼就從她混合著羞怯期待與女性認知的眼神看出她為他所吸引,單鐸把屬于大佑的嘴巴揚成迷人的弧度,緩緩將她拉近,溫暖的呼吸性感的籠罩住她。
「你真可愛……」他呢喃出極富磁性的低啞音調,怡孜的眼皮越發的沉重,緩緩覆下睫毛,一顆心撲通直跳。
唇上傳來輕柔的擠壓,暖暖的呵息美好的讓她忍不住分開唇瓣,讓男性的舌頭伸進她嘴里。
這個吻迥異于她的初吻,怡孜當然不知道此時正吻著她的人,並不是她認識了兩年的老實頭男友。只覺得這個吻充滿火辣辣的感覺,恰似她筆下獵艷經驗豐富的男主角老練的吻,帶給她一種前所未有的刺激。
她正想好好體會一番,忽然傳來一陣驚天動地似的怒吼,嚇得她失魂似的猛然推開擁抱住她的胸膛,表情倉惶得像是當場被老公捉到紅杏出牆的老婆。
等她驚愕的轉過身,一雙冒火的眼瞳朝她直逼過來,里頭凶猛燃燒著嫉妒的狂怒和指責,讓她心里一陣刺痛,仿佛她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
可是,她甚至不認識這人,又怎麼會產生這種感覺?
恍惚間,她在那雙眼瞳中看到濃烈的傷心和不滿,屬于大佑的身影匆匆飛過。她迷惘的呆在原地。
「陳怡孜!」
嗤嗤自齒縫擠出的呼喊,喚回她的失神,覺得頭皮一陣發麻。
「你……」她驚疑不定的瞪視坐在輪椅上的男人,那張充滿陽剛魅力的俊俏臉顏似曾相識。可這麼出色的男人,她若是見過,斷然沒有忘了的道理呀。
「我認識你嗎?」
「什麼?!」面對她的詢問,大佑才真正痛如刀割,眼淚險些落下。
他眼中的心碎光影,讓怡孜覺得自己好殘忍,可是她真的不認識他……
一道白光貫穿了她,怡孜眼中出現一抹恍然,驚喜的大叫了起來。
「我記起來了!我在大佑的公寓看過你的照片。照片中的你戴著墨鏡,怪不得我想不起來。你是大佑的表哥單鐸。」
她得意洋洋的宣告,令大佑如受重擊,這才真正體認到自己已經不再是李大佑了。頂著單鐸皮相的他,連親生母親都認不出來,遑論是與他接過一次吻的女友了。
這想法令他格外沮喪,但也明白再多沮喪都無濟于事,只能將一雙冒火的眼瞳瞪視向坐在床上披著他皮相的單鐸,向他發泄心中的不滿。
都怪他,這個陰險的小人佔了他的身體不夠,居然勾引了的女人,太可惡了!
大佑不知道他此刻的眼神有多凶惡,令周遭的人不寒而栗,尤其對護子心切的李母而言,更像頭隨時會吞噬掉愛子的猛獸。
「阿……阿鐸……」她顫巍巍的開口。
有短暫的幾秒鐘,盛怒下的大佑根本不知道她是在喊他,直到她大著膽子再次開口。「阿鐸,你听表嬸說……」
大佑眼里的凶惡緩和了些,遲疑的看向母親。
「什麼事?」
見他沒這麼凶了,李母松了口氣。
兩人是在門口遇上的。不知為何,她見到單鐸時格外親切,比起十幾年前的生疏真有天壤之別,才會毫不提防的歡迎他來看兒子。但等他們走進病房,他卻像條瘋狗般亂吠,令人莫明其妙。
在他溫和的目光鼓勵下,她忐忑地道︰「要是大佑哪里得罪你,請你看在我跟你表叔的份上,別跟他計較。」
大佑一怔,他當然不會跟自己計較,他要算帳的人是——
一雙諱莫如深的眼眸與他對視著,大佑心中一凜。比起單鐸的沉著,他太沖動了。眼前的情況是單鐸失控的對向躺在病床上的李大佑發脾氣,難怪他母親會做這種請求。
體內洶涌的怒氣很快沉澱下來,隨即感覺到產生疑慮的不只是母親,房里的其他兩名女性——怡孜和陳?顯然都對他的表現覺得奇怪,他趕緊修正自己犯下的錯誤。
「表……嬸,您別誤會。」他生硬的道,「大佑沒有得罪我,我是……呃,遭遇雷擊之後,我的腦筋就有點……那個,也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他跟這位小姐在一起,我就很生氣,一時控制不住脾氣,驚嚇到您了。」
「哦?」李母表情狐疑,不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人家情侶親熱,應該不關他的事吧?
怡孜也同樣疑惑,但困擾她的還有另一個問題。
「你也被閃電擊到?」
大佑不情願的點頭承認,怨恨的瞪視像個沒事人般的單鐸。這件事他也有份,如果他想置身事外,他可不饒他。
「這麼巧,大佑也是被閃電擊中,你們該不會是約好的吧?」
這種事會有人約好嗎?大佑翻了翻白眼。
「事實上他們是一起被閃電擊中。」靜默在一旁的陳?忽然開口。「單鐸到墓園探望過世的父親和弟弟,至于李先生為何會出現在那里,就令人費解了。」
她犀利的目光直勾勾的射向床上的病人,怡孜只覺得她挑高眉的質問眼神,以及嘲弄的語調,有說不出來的迷人,黑白分明的眼瞳不由得睜大。
哇!她正是黑道大哥身邊會挽著的那種性感美女呢,光是那長長的睫毛就足以勾人心魂了,更別提她令人垂涎的魔鬼身材了。她貪婪的盯視陳?足足有五秒鐘才回過神,跟著陳?的目光照看過去,落在合起眼瞼懶洋洋躺在床上的男人。
「對呀,大佑,你跑到人家墓園里做什麼?」見他不回答,怡孜坦率的問道。
單鐸挑了挑眉,緩緩張開眼楮,慵懶的看她一眼後,眸光一冷,直接的射向大佑。
「我也很想知道‘我’為什麼會去。」他慢條斯理的回答,令在場的女人一頭霧水,唯一明白他意思的大佑,雙眉微蹙,表情不豫。
「難道你不記得了?」怡孜驚訝的道。「閃電真的把你的腦袋打壞了?」
「沒那麼嚴重。」單鐸可不願承認自己被閃電打成白痴,沒好氣的瞪視真正該回答這問題的男人。「只是一時想不起來,或許表哥,」他嘲弄的加重這個稱呼,「可以替我回答。」
「咦,莫非你們約好的?」怡孜領悟的問。
當然不是。大佑在心里回答,但在目前這種連他都理不清的狀況下,很難據實告訴怡孜。他柔著太陽袕處針般的刺痛,不曉得該怎麼說。
「你們該不會是為了那件事吧?」怡孜近乎自言自語地說,引起眾人的好奇。
「什麼事?」單鐸問。
「就是那件事呀!」她眨著眼,見他一臉茫然,解釋道︰「那天我在你公寓里看到他的檔案,你不是說要幫他征婚嗎?」
單鐸萬萬料不到會是這麼離譜的答案,神情冷峻的看向大佑,後者搖頭苦笑。
「你八成是為了這件事,才跟他約在墓園見面。可是約那種地方,未免太沒情調了。」怡孜批評。
對于她的自作聰明,兩位當事人只能面面相覷,猶豫著是不是該任她胡扯下去。
「這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哪里不能談呢?」她突然捂住嘴巴,尷尬地看向陳?,顯然是給她找到了他們不能光明正大談這種事的原因了。「天呀!該不會是……」
「你不要亂猜。」怕陳?誤會,大佑很快接口。「事情不是那樣。你一定誤解了他的意思,我根本不需要征婚。」
「這倒也是。」她有同感的點頭。「你那麼帥,身邊又有美麗的女伴,即使腳有殘疾,一定還是有不少女孩子喜歡你。」
被贊得飄飄然的單鐸,表情古怪的瞪向原屬于自己的身體。「腳有殘疾?怎麼回事?」
「腳踝扭傷了。」大佑簡短的回答,「休息幾天就會沒事。」
「啊,對不起,我還以為……」怡孜掩嘴尷尬的笑。
「沒關系。」大佑深情的看著她。「時間不早了,桃園離台北有段距離,你一個女孩子,還是早點回去吧。」
怡孜只覺得他的聲音好溫柔,目光好和煦,雖是頭一次與這張俊美的臉龐打照面。但他眼里的神情卻帶給她極為熟悉親切的感覺。
她怔怔的注視著他,奇怪的感覺在血管流竄,令她想要撲進他寬闊的雙臂,體驗他無法復制的溫柔,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情意。
她猛然一驚,駭異自己竟會對個陌生人產生這麼怪異的感覺。她不是向來最鄙視腳踏多條船的人嗎?怎麼可以在喜歡大佑的同時,又對另一個男人產生感覺?
不明白自己怎麼會突然花心起來,怡孜連忙做了幾個深呼吸,穩定亂糟糟的思緒。
李母無法體會她此刻混亂的心情,熱情的說︰「怡孜,要是你不嫌棄,今晚可以住我們家。」
「還是不要,你出來時,沒跟伯母說吧?還有稿子寫完了嗎?」擔心她會答應留下來,和冒牌的自己——也就是單鐸——有更多相處的機會,大佑搶先道。
怡孜詫異的看他一眼,他怎麼知道她的稿子沒寫完?大佑連這種事都告訴他表哥嗎?
「我看你還是早點回去,要不要我派車送你?」他接著又說。
她搖搖頭,「不用了。」這家伙未免太熱情了吧。
「怡孜,你真的不留下來嗎?」李母遺憾地說。「伯母都還沒有好好謝謝你大老遠跑來看大佑呢。」
「您別客氣,以後還有打擾您的機會呢。」
這樣也好,她此時的心情並不適合留下來照顧大佑,還是先理清楚腦中的一團混亂再說。
她很快告辭,走到車站時才想到,大佑從頭到尾都沒留她,就連她跟他道別時,都是一副懶洋洋,不太愛理人。
這家伙怎會變得這麼陰陽怪氣?一會兒像陌生人,一會兒熱情如火,一會兒態度冷漠,他到底在想什麼?
怡孜憤慨之余,不禁升起滿心的疑惑。
難道又是閃電惹的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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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佑拄著拐杖一步步走到病房門口。他知道單鐸必然同他一樣支開身邊照顧的人,等待這次的會面。
對于兩人之間奇異的心電感應,大佑抓破腦殼也弄不明白,索性不多想。
他轉動門把,走進病房,單鐸果然如他想的坐在病床上等他。
四道視線在空中交會,帶著各自的評估和防備,還有種兩人都無法否認的深深了然。
大佑注視著他,奇怪,眼前這張的確是他擁有了二十六年的臉孔,可是他左看右看就跟平日在鏡中看到的感覺不同。明明是同樣的五官,可單鐸光是坐在那里,無形中便流露出一股奪人的氣勢,冷峻的眸光,足以教膽小的男人不寒而栗。
是的,男人。他看女人的眼神可不是這麼冷,熾熱如火焰,若有情似無意的撩撥著女性脆弱的芳心。他可以想象當單鐸專注的凝視一個女人時,她恐怕毫無招架之力。怪不得怡孜難以抵擋他的男性魅力,尤其是在把單鐸當成他的情況下。
想起兩人親密擁吻的那幕畫面,大佑就難掩心中的憤慨,惱怒的蹙起眉。
另一方面,單鐸也在打量他。
同樣的一張臉,居住著不同的靈魂,竟有這般迥異的氣質。
那抿成一條直線的嘴巴,依稀有著令人心動的性感與飽滿;飛揚的眉毛和深邃澄澈的雙眸,仍是那般動人心魂。然而,由歲月淬煉出來的滄桑,與習于陰暗生活的內斂深沉,全都不見了,替代的是開朗的活潑與初生之犢不畏虎的強烈自信。
說不出來心里是什麼感覺,悵然中有著些許羨慕與嫉妒。羨慕的是他年輕的靈魂,嫉妒他不曾經歷過黑暗的明朗個性。
大佑拄著拐杖一跛一撞來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他看著大佑走到病床旁坐下。
’你知道我要來。」大佑環視了一下周遭的環境,閑適的道。「你能把我媽打發回去,不簡單。」
「同樣的,你能把陳?支開,也不容易。」他一副彼此彼此的模樣。
「那女人不是省油的燈。」他斷然道。「若不是整件事太地匪夷所思,她恐怕已經我發現不是你了。」
「你的父母則很好騙。」單鐸輕柔的語調里沒有任何輕蔑,而是單純的感慨。「愛兒心切的他們,把我的異常視為受傷的後遺癥,包容著我。」
大佑眼眶酸熱了起來。
他的父母都是老實人,雖然不是那種把愛掛在嘴邊的摩登父母,對子女的關懷仍可以從日常生活中的諸多體貼設想里體會出來。想到明明是至親骨血,如今落得相見不能相認,不禁悲從中來。
感覺到他悲戚的心情,單鐸于心不忍的轉開眼光,然而,心中的悸動始終揮之不去,連忙轉移話題。「對了,我祖母還好吧?」
「姑婆沒問題。醫生向她保證我僅是腳扭傷,她安心回家休養了。其實,若不是想跟你面對面談,我已經可以出院。」
「僅是這樣嗎?」他回以了解的微笑,眼中有著一抹調侃。「不是為了避開陳??那樣的尤物即使是聖人也會動心,何況你這個在室男。」
「你說什麼?」大佑惱羞成怒的板起臉。「我才不像你思想齷齪呢!我連她一根手指頭都不屑主動踫!」
「這麼說,如果她來將就你,你就不會拒絕?」單鐸戲謔的挑起一道眉,嘲弄的目光仿佛能看穿他內心最脆弱的部分,臉上漾開的渦紋有說不出的可惡。「你還是在室男,沒錯吧?只要陳?跟你上過床,我看不管事情有多匪夷所思,她都會瞧出不對勁來,我在床上可是很野的喔!」
對他話里的曖昧暗示,大佑又氣又羞。那張屬于單鐸大概有十多年不曾為這種事漲紅過的俊臉,這時候像被烙鐵燒紅。他惡狠狠的瞪視他。
「你放心!我絕不會踫她!」
「我倒沒什麼放不放心的。」單鐸的態度吊兒郎當,「陳?並不是我的附屬品,只要她高興,可以跟任何男人上床。你要是有本事,盡管試看看,我不會介意。」
「你——」一股熱氣上涌,讓大佑一時說不出話來,隨即一抹警覺從眼中升起,他的目光犀利如冰刃。「你這麼說是想對怡孜做什麼嗎?」
「我想對她做什麼?」單鐸干澀的喉頭像是被什麼掐住,眼里盛著滿滿的不可思議。然而,急促的心跳有如鼓聲,一下又一下的敲擊他耳深處的听骨,在耳內轟隆作響,震懾了他的靈魂。
她甜美的唇,青澀的吻,以及單純的反應和悸動,像透明如醇蜜的陽光照亮他陰暗的靈魂,令他為之精神一振,重新燃起對生命的熱情。
不想染指她是謊言,當四唇多情的相接時,他感受到的愉悅不只是上的,同時也是心靈上的。他渴望進一步確認這份感覺的意義,即使覺得這個念頭荒謬,甚至不道德……不道德?他惘然了。沉淪于黑暗的世界里,早忘了這字眼所代表的意思,為何此時竟會生出濃濃的罪惡感?
他眼里的每一絲變化,全落進大佑眼底,看出他對怡孜動了邪念,聳動的眉毛下隱隱竄動著一股憤怒,即使預約了下半生所有自制力,那股夾著嫉妒的狂怒還是沖破緊澀的喉頭,化為明顯的行動。
「你休想!」
隨著這聲大喝,那雙不知道淬煉過多少次死亡經驗的有力手掌掐上對方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