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快醒呀!」
什麼聲音在叫喚他?
那清脆如百靈鳥般悅耳的聲音究竟是什麼?
他想開口告訴那道聲音他不叫喂喂喂,頂多只能叫喂喂,因為他的姓和名加起來只有兩個字,不是三個字。然而,體內那股冰寒不只侵襲了他的四肢,連牙齒都凍得上下牙直打架,嘴唇更是顫抖個不停,他納悶全身上下除了腦子外,是否還有不被寒氣佔領的區域。
「咦,難道外公的藥沒效?」
百靈鳥的喃喃自語提醒了他,年初離家時,父親塞了瓶親手調配的大還丹在他行囊里,他一顆都沒用呢。怎麼把那種好東西給忘了?想到這里,趙珞忽然感覺到股奇異的暖流在胸月復間流淌,包裹住心脈不讓詭異的寒氣侵入,同時間,幾乎失去感覺的雙臂上傳來一陣刺麻疼痛,那是血液開始流通時皮膚會有的反應。
他全身振奮了起來,顯然有人不斷的柔搓他雙臂,促使他僵冷的身體不再麻木。這表示肆虐著體內經脈的怪毒並沒有他想象的致命。
「喂,究竟要怎樣才能讓你醒過來?」
趙珞的欣喜沒維持多久就被臉上的一陣刺痛給取代。是誰狠心摧殘他俊帥出塵的臉皮?趙珞趕忙撐開眼楮,想看清楚劊子手。
進人眼簾的物體顯得模糊,他重新凝聚視力,不遠處的溫暖火光照出一張肉餅?呃,不是,是圓滾滾的臉才對。那兩只炯炯有神瞪視他的黑白分明眼眸閃過一抹刺目的驚喜光芒。「太好了,太好了!」
這張臉對他其實沒有那麼陌生,如果沒記錯的話,不久前兩人曾打過照面,只是沒想到自己意會被她所救。
他蠕動僵硬的嘴巴,勉強從喉頭擠出耳語般的聲音,「我昏迷多久了?」幸好舞妍貼得他極近,一字不差的听清楚。
「約莫有半刻鐘左右。」見他清醒過來,壓在她心頭的千斤重擔終于能移開。情緒一放松,她忍不住連珠炮般的抱怨起來。「你知不知道我差點被你嚇死了?我還以為你很厲害呢,那時候看你光著身體都能擊退六名高手……」
「我後來有穿衣服好不好!」趙珞忍不住抗議,但小貓般的叫聲隨即被她一個冷眼打斷。「別插嘴!對了,我說到哪了?反正我看得好崇拜那一刻還真想拜你為師呢!接著來了四個陰陽怪氣的家伙,這次你更厲害了,連動手都不用,只用幾句話就把他們打發走。接著又來了個更古怪的人,不分青紅皂白的跟你打起來。天呀,你的仇家真多!」
「我……」
「看到你倒臥在地時,我心里還有些不可思議,明明沒看到你受傷,怎麼就中了那人說的冰焰了?你這個有氣死閻王稱號的人。真會被外號為毒閻羅的人害死嗎?我半信半疑的來到你身邊,一探手到你鼻端,心都涼了半截,發現你吸氣少出氣也少,而且呼出來的氣涼颼颼的,比下大雪時刮的風還涼。再模模你的臉、手臂、身體,哇,簡直像冰柱一樣!我連忙拿出外公給我的救命丸,撬開你的嘴巴連塞兩顆,又從你的行囊里搜出這件狐皮披風給你蓋上,在你身上用力搓柔,總算把你給救醒了。」說到這里,她停下來歇口氣。好不容易等到發言空檔的趙珞,強忍著體內寒毒肆虐的痛苦,忍不住開口道︰「救命丸……」
「怎麼樣?」
「還有嗎?」
「有呀。」
「給我……」她非得他問一句答一句,就不能問一以答三嗎?趙珞使盡力氣只能擠出有氣無力的兩個字,隨即眼楮翻白,嚇得舞妍趕緊從瓷瓶里倒出藥丸丟進他打顫不休的嘴中,還差一點被他的牙齒咬到。一股溫和的暖流隨著藥九入喉在體內散開,這次趙珞可以清醒的體驗救命丸的療效。發現它的藥性與父親所配的大還丹有異曲同工之妙,甚至有幾味藥是一致的。更令他欣喜的是,溫和的藥性不但能緩和體內的寒氣,還不會刺激寒氣轉為炙人的酷熱。
「你覺得怎麼樣?有沒有好一點?」舞妍扶著他,不斷以手掌搓柔他的臉頰、身體。被這麼一雙軟綿綿的小手模得有些心猿意馬,趙珞略顯困窘。沒想到自己是這麼把持不住的人,一個相貌平凡,身材臃腫的野丫頭隨便亂模,就讓他心生旖念。可是,還真的被她模得很舒服,身體似乎也沒那麼冷了。
「喂,你到底覺得怎麼樣?」等了半天都等不到他的回答,舞妍納悶的再次出聲詢問。趙珞怕她看出他放逐的念頭,趕緊回答︰「我好些了。」
「我總算可以放心了。」她吁出一口氣,將他倚在懷里的身體扶正。「你中的毒可以解嗎?」「不知道。」他搖頭苦笑,雖然她的救命丸和他身上的大還丹能緩和寒氣,但是不是能解體內的冰焰之毒,趙珞一點把握都沒有。
「那怎麼辦?」舞妍一听心涼了半截。天這麼黑,風那麼大,她還指望他指點一處可借宿的地方,他卻連救自己都有問題。哎,她好倒霉哦,以為遇到大俠,沒想到只是個軟腳蝦。「天那麼黑,我沒法帶你下山看大夫。」她愁眉苦臉的說。
他就是大夫,趙珞忍不住在心里說。如果連他這位氣死閻王的名醫都束手無策,山下的庸醫又有何計?不過她的話提醒了他另一件要事。
毒閻羅並非易與之輩,之前是因為受了他一掌,急須療傷才暫且放過他。那一掌他只用了八成功力,毒閻羅的傷勢說不定天亮之前就可運功療傷痊愈。到時候會不會趕盡殺絕,再次找上他下毒手呢?答案幾近九成九的肯定。傳言中的毒閻羅是個手下絕不留話口的人。
擔心他會找上門來,而自己肯定是無能應付,說不定還會連累救命恩人,趙珞急思對策。「我們得在毒閻羅傷好之前,躲到他找不到的地方,不然就有性命之憂。」「你說那家伙還會來?」他不是跑走了,又來干嘛?
「嗯。我估計他的傷勢天亮之前就可以痊愈。如果你不想受我連累,最好馬上離開。」「你這是什麼話!」舞妍氣呼呼的鼓起雙頰,氣憤得兩只眼楮幾乎要噴出怒火來,她壓根沒想過棄他不顧的事!「我堂堂的洛陽女俠李舞妍會是那種救人只救一半的貪生怕死之輩嗎?」「無鹽?」他怪異的看她一眼。
一旁的火光映照出的那張臉蛋雖然離美人有段距離,但絕對稱不上丑,怎麼會叫作無鹽?他的懷疑很快得到一陣可比擬河東獅吼的解釋。
「什麼無鹽?!你耳朵有毛病呀!是舞妍!跳舞的舞,妍麗的妍!」
「好好好,我知道了。」他連舉起手塞住耳朵的力氣都沒有,她還要這麼大聲的吼他。「別吼了,我又不是故意听錯的,實在是……反正我並不認為你有丑到該叫無鹽……」「你說什麼?」一句暗藏危機的質問從她咬緊的齒縫間鑽出,趙珞立刻牙齒打顫,臉色青白得像要昏倒。
「喂,你別這麼禁不得嚇呀!我都還沒說你的珞是弱小的弱,你就用這招給我難看!」她緊張的搖著他叫道。
「我不是……我是……救命丸……」他體內的寒毒又發作了,一股難耐的寒氣肆虐著四肢百骸。舞妍會意的取出藥丸塞進他嘴里,趙珞的寒顫才緩和下來。
「你這樣不到一刻就要吃一顆救命丸,我瓶里的救命丸不到一個時辰就給你吃完了,到時候怎麼辦?」見她濃眉大眼間淨是為他而起的憂慮,趙珞不禁心生感動,溫言安慰她。「我行囊里還有一瓶家父給的大還丹,應該派得上用場。」
他還想再說什麼時,一陣夜風呼呼吹來,以為全身被體內的寒毒凍得幾無知覺,沒想到在沙袍里赤果的兩條腿還是能感覺到刺骨的寒意。他隨即領悟到毒閻羅的用心還不是普通的歹毒。冰焰在讓人身似冰凍火烤時,還能感應到外在環境的變化。這個發現令他心生一種奇妙的興奮,他相信只要多給他一些時間,必能找出解毒的方法。但在那之前——「我的行囊呢?」
蒼白的俊容浮現一抹淡得幾乎看不出來的紅暈,不過舞妍還是注意到,心里還為此感高興,以為是救命丸發揮了功效,漸漸驅離了他體內的寒氣。
「在這呢!」
「請……把我的褲子拿來。」他幾乎不敢看她興高采烈的表情,聲音顯得模糊。舞妍如他所願的找出先前胡亂塞進行囊里的男性外褲給他,還在想他要這個做什麼時,卻見趙珞一寸寸的挪動僵硬的身體,像是試著要把褲子套上腳。
她呀的一聲驚呼,一抹熱焰狂卷上臉頰,領悟到身邊的年輕男子外袍里空無一物,不禁看得面紅耳赤。然而,看他這麼吃力的想穿上褲子卻力有不逮,她忍不住開口道︰「我幫你!」這麼一說,又讓兩人羞得想鑽個地洞藏起身來。別說舞妍從小到大除了自己外,沒幫別人穿過衣物,就過趙珞從自己會穿衣後,也沒讓任何人假手幫忙這種事。故而一對小兒女都窘得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問題是,他們沒有時間為這種事害羞。身為男子的趙珞一咬牙,道︰「麻煩姑娘了。」舞妍听他這麼說,只好硬著頭皮上。顫巍巍的拿去那件男褲,看到趙珞從衣袍下方露出的那雙毛茸茸的來,七上八下的心跳平緩下來。
除了比較多毛、比較粗外,男人的腿長得跟她沒兩樣。她放松的幫他把冰棍般的雙腿套進褲管,但隨著將褲頭趕往上拉,趙珞便越不自在。
「這……里就行了!」他只容她幫忙拉到膝蓋上,便著急的要她住手。
「別逞強。我看你這樣子連抬抬尊婰都有問題。
「你不知道什麼叫男女授受不親嗎?我是為你好!」光氣急敗壞的拍開她扯著他褲頭不放的手,就怕會不小心將男性的秘密泄漏給她知道。
「你自己不是說過事急從權的話嗎?吾輩江湖兒女,何必在乎這種小節!」她表情無辜的回答。「你……」趙珞一時語塞,避開她無邪的眼光。
話雖這麼說,但她也不拘小節過頭了吧?連男女之防都不懂。問題是,她不懂,他懂呀,能讓那種事發生嗎?
他在心里暗嘆了聲,總算想到婉轉的回答對應。
「你會喜歡讓人看見……嗎?況且我覺得好多了,應該可以自己穿好。」見他四肢似乎不像先前一般僵硬,舞妍只好由他,但一雙烏溜溜的眼眸仍在盯著他看。生怕泄了春光的趙珞,急忙將她支開。
「姑娘如果不想棄在下離開,最好趁現在收拾一下。我們必須在毒閻羅找上之前,隱匿行藏,否則以我目前的狀況,只能伸頸受戮,還會連累你呢。」
舞妍聞言,急急忙忙的奔向火堆旁的烤雉雞。
「勞煩姑娘拿我的鞋子。」他邊道邊對自己的身體狀況做一番自我診斷。冰焰的寒毒雖然無法用烈陽神功驅離,卻可以籍用藥物及自身的體力勞動讓體內的寒氣緩和下來,四肢不至于那麼僵冷、無法運作。他大膽假設冰焰是針對他家傳的烈陽神功,當然,對一般人而言,冰焰仍有其威脅性。體力較差的人,可能會在冰焰入體時失溫而死。但只有烈陽神功的純陽在克制冰焰的寒性時會將其導為火性,故而平常人應該不會像他同時身受冰凍火灼之苦。眼下之計,是萬萬不能凝聚功力,直到找出進一步的驅毒之法。在他陷入沉思時。舞妍主動的幫他著襪穿靴。她自幼生活優裕,還是頭一次幫人做這種事,心里卻沒有何何怨尤。對她而言,不過是在做件濟弱扶貧的俠義之事。
「現在要怎麼辦?」
「離開這里。」他顫抖的道,努力想撐起身體。
舞妍見他一副畏冷的模樣,連忙拿出藥來喂他。背好兩人的行囊,拉好他身上的披風,吃力的扶他起身。
「走哪個方向?」
「那邊。」趙珞依著過人的記憶力在黑暗中指出一條路來,在她的扶持下,努力的挪移冰冷麻木的身體。
目的地離這里不到一里,依他此刻的狀況卻比千里還要遙遠,何況一會兒上坡,一會見下坡,他真擔心舞妍會支撐不住他。
趙珞的擔心並非過慮。舞妍的外表或許強壯,但從來沒背過重物的她,好幾次險些跌倒。不到一百步,就走得氣喘吁吁了。
「要不要停下來歇息?」連他都感到吃不消,連忙出聲。
「好……」舞妍忙不迭的點頭,放下他後,猛捶著酸疼的腰背。
她沒料到一個人會這麼重,他幾乎將全身的重量都加在她身上,害她肚子又餓了起來。」想到這里,她忍不住拿起冷掉的肉。
「要不要吃?」她斜睨了他一眼。
「不用。」這時候他是連吃東西的力氣都沒了。
然而舞妍還是先喂了他一顆救命九、才開始解決烤山雉肉。她邊吃,邊望著來時路,總覺得有根針在心里刺著。突然,她大叫了一聲,嚇了趙珞一跳。
「怎麼了」’「毒閻羅會不會循著我們的足跡追過來?」
當然會!
趙珞與她面面相覷。智者千慮,終有一失。他的確想到一個可以避開毒閻羅的藏身之所,卻沒想到兩人的足跡會泄底。
「你等我一下。」舞妍毅然的道,只見她騰身飛向不遠處的一棵松樹,隨手折下滿是針葉的樹枝,再以絕妙的輕功將兩人沿途留下的腳印刷去,施展輕功繞行而回。
尚未從她曼妙的姿影恢復過來的趙珞,被她接下來的一句話驚得目瞪口呆。「來,我背你。」
「什麼早?」
「別婆婆媽媽了!不是我愛背你,天知道你重死了,不過連你都忌憚這個毒閻羅,我肯定是打不過他,最好的方法就是我背你走。快點!」
她不容他拒絕的在他身前彎子,趙珞只好趴在她背上,舞妍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她感到背上沉重的負累,但天性的傲氣不容得她在這時候打退堂鼓,將真氣提到十分,施展輕功往前奔去。由于要分心注意落腳的地方會不會留下足印,不到半刻鐘她就全身香汗淋灕、再次停下來休息。就這樣走走停停好幾回,不到一里的距離走了一個時辰才到。
「就是前面的山洞。」
她依照趙珞的指示竄進黑黝黝的洞袕,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蚤之氣繚繞不去,讓她差點翻腸倒胃。她屏住呼吸,不滿的問身後的趙珞︰「這是什麼鬼地方?」
「先放我下來。」趙珞搖搖晃晃的坐倒在冰冷的地面,從行囊里取出火摺子點亮,好看清洞袕里的情況。
「好奧!我們一定要待在這里嗎?」舞妍捏著鼻子打量了一遍洞袕,不滿的問。趙珞雖然也被洞袕里的腥羶之氣沖得想吐,心里卻明白這里是最好的藏身之處。「這里是虎袕。毒閻羅一定料想不到我們會躲協在這里,只要挨到明日午時以後,就安全了。」「要待到明天?天呀,我連一時半刻都待不下去!什麼?!你說這里是虎袕?」她原本因體力勞動而泛紅的體膚,突然之間血色盡頭。
「別怕,這里已經沒有老虎了。」
「你怎麼知道?」
舞妍驚慌得四處觀望的眼眸里,有著一抹故作鎮靜的堅強,趙珞從來沒見過她這樣的姑娘。明明心里害怕的緊,還逞強裝出無所謂。
「因為我把那些虎殺了。」他輕描淡寫的道,注視著她臉上的表情。
「什麼?」她顯得很訝異。
「早上我途經這里,正好看到有猛虎在攻擊樵夫,出字救人對,把虎給宰了。從樵夫口中得知這里有虎為患。在他的領路下,找到虎袕。殺了母虎,沒想到還是條懷孕的母虎……」說到這里,他沉重的嘆了口氣。或許這就是他會落到這種局面的報應吧。
舞妍這下總算明白何以他先前會饒過偷襲他的六名殺手,還對他們說他今天造夠殺孽,原來是為誤殺了有孕的母虎深感自責。
不忍見他一副垂頭喪氣的懊悔樣,她伸手捏捏他冰冷的手掌,心里有種奇異的波動。除了外公、父兄外,她從未與男人如此親近,即使是她的心上人鄭文檉——兩人見面時,總有層禮教隔在中間。然而,跟趙珞在一起,禮教都被棄在一旁不管了。
為什麼可以這樣不顧禮儀的踫他、抱他、背他?她怔怔看著他的掌心,他手中的冰冷喚起她母性的憐惜,這大概是外公說的人饑已饑,人溺己溺,是醫者對病弱者的無私愛心吧。找到理由後,她坦然多了,朝他扯唇一笑。
她不知道她的笑在趙珞眼中有多麼好看,是帶著暖香的一朵仙花,溫郁了他冰冷的身心。像是頭一次真正的看著這張勝,趙珞發現她其實是好看的。瓖嵌在圓圓臉蛋上的五官精致美麗,尤其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像是隨時都是陽光閃耀的明朗天氣,活潑得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而他也這麼做了。
冰冷身軀僵硬的跌進她的扶持里,當兩人如此貼近時,先前在她背上感受到的一股暖意再次透過相隔的衣物傳達過來。
她是那麼溫暖,他是這麼冷,這使得他毫無招架之力的被吸引過去,仿佛靠近她就能遠離寒冷。而她帶著汗味的體香,在充滿腥羶氣味的虎袕里,更是清新迷人得使人無法抗拒,讓他只想埋進她懷里聞嗅個痛快。
挺立的瑤鼻下一雙如花的唇瓣,增一分則太厚,減一分則太薄,唇形美好誘人,每在開放時,綻出編貝般的雪齒。
天呀,他的心地從未為任何女子跳得這麼快過。他想進一步靠近她,好證實她的唇瓣如花般甜蜜柔軟,她的身體溫暖得似上好的毛皮。
舞妍卻在他證實之前撐開他跌過來的身體,取出救命九塞進他嘴里.顯然是把他的情不自禁當成身體虛弱。他邊吞咽著藥丸,邊感到汗顏,質疑著毒閻羅的冰焰是不是除了籍由冰凍火灼著人體經脈癱瘓一個人的行動力外,還有其他效力,否則他怎麼老想佔舞妍便宜。
她根本不是他會欣賞的那種類型的女人。成年以來.多少佳麗向他示好,他一次都沒動過心。連苗疆十八峒的麗江公主那麼活潑亮麗的美人,論美貌、身段,舞妍都不能跟她比,他都能對麗江視若無睹,怎麼會對她產生遐思?
一定是身體太虛的關系。他做了結論。
「怎麼沒看到虎尸呢?」
帶著不仔細听便被忽略過的輕顫聲音。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
趙珞打起精神研究她臉上緊繃的表情,發現她的臉色有些蒼白。他不動聲色的回答︰「交給樵夫帶走了。」
舞妍長長的睫毛里落下來,他著迷的看著她眼睫處的陰影,看著睫毛輕輕顫動,耳邊听著她細細的喘氣聲。
她在害怕嗎?
這個深夜獨自上山,偷他的野雉肉吃,窺視他洗澡,還親自目睹他輪番應戰,仗義出手救他,甚至不畏懼男女之嫌幫他穿褲子,陪他逃命的姑娘,會怕區區的老虎嗎?
他太高估她了。她不過是個未經世事的小姑娘,從她縴女敕的手掌可以看出她必然是養尊處優慣的。可這麼一個千金小組,又怎會淪落到夜宿深山?
心底的疑惑還未解,便听見舞妍囁嚅的聲音。
「那個……」
她的手在顫抖呢。趙珞靜靜的看著她,注意到她帶若驚慌的目光在洞袕四周上下飛舞。「老虎不是死在這里的吧?」說完,她幾乎是屏息等待回答。
趙珞差點失笑出聲,這個小姑娘竟是怕這個!
「不是。」他輕柔的道,冰冷的手握著她溫熱的掌心。
「母虎被我追到洞外格斃。後來樵夫帶人過來把公、母兩只虎都帶下山了。這里沒有死過老虎。」舞妍听他這麼說,一顆提到喉腔的心終于肯放下來。她原本打算只要一听到老虎是死在這里,立刻拔腿就跑,就算毒閻羅等在洞外也不管了。
「你不用害怕,李姑娘。」╴。
「誰怕了!」她不認輸的說,「我只是……有點……不喜歡……死尸……」死尸?他現在不就像具會呼吸的死尸嗎?
趙珞不曉得在無意識下竟將自憐自哀呢喃出口,舞妍听得氣血往上沖。
「你不會死的!」她用力搖著他,將他搖得暈頭轉向。
「我不準!還有,別再喊我什麼姑娘姑娘的,怪刺耳。你可以連名帶姓的喊我,或叫我舞妍。」沒想到她會爽朗的要求他喊她名宇,雖然她的名字早在他心里不曉得偷偷喊過幾遍了。趙珞在她懷里虛弱的輕嘆了聲。
舞妍感覺到他的身體更冷了,連忙拿出藥丸來喂他。
其實她真的好擔心他會死掉。他的氣息虛弱,雖然還能跟她說話,可是每隔一段時間便氣弱的需要吃藥,眼看著瓶里的救命丸越來越少,她擔心吃完後,他的命是否會跟著續不了。這時候她真怨恨自己懂的醫理太少,為何外公教她時,她不仔細听著?如果她的醫術有外公那麼好,說不定就救得了他。
她憂慮的望著懷里的男人,見他眼楮低垂,俊臉上有著說不出來的憔悴青白,心兒像被撕裂般的痛。才一個時辰左右。他就從瀟灑俊朗的英杰淪落成食藥續命的藥罐子,冰焰之毒的可怕令人心悸。如果她沒見過他在談笑間擊退敵人的英姿就好,但她見到了,還因緣際會親睹他的落難,能撒手不理嗎?
何況他的所作所為都教她芳心暗自佩服。打虎、救人,全是心目中的英雄會做的事呀。她不能讓他死,絕不可以!
但著實不曉得該怎麼救他,只一心想著逗他說話,讓他不要昏睡過去,這樣就不會被寒毒擊倒了吧?她故意埋怨的道︰「不是有句話叫人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嗎?怎麼過來這麼久了,我還是覺得好臭?」
沉溺在她迷人的體香與溫暖里的趙珞,勉強撐開眼皮。見她皺著鼻子忍臭。于心不忍了起來。「虎袕盡頭有一個隱蔽的小缺口與外頭的絕崖相通,如果你不妨那里冷些,氣味應該比較容易忍受。」「你怎麼不平說!」舞妍一听說里頭的空氣比較新鮮,再也待不住。撇下他進去觀視,很快又興匆匆的回來。
「真的耶!」然而她興奮的心情,立刻被縮在地上打顫的人給打斷。
「你怎麼了?」她驚慌失措的扶起他問。a「不知道為什麼,你一離開我就覺得好冷。」趙珞忍住體內的寒毒發作,勉強開口回答。舞妍邊喂他吃藥,邊將他摟在懷里。「現在好了沒?」
「好多了。」枕在她溫熱的懷抱,哪里會不好呢?
「唉,若不是擔心會被毒閻羅發現,真該生盆火取暖。」
趙珞回以苦笑。
「我扶你進去里面好嗎?」
「嗯。」
兩人順利的來到洞袕最里處,舞妍從行囊里找出厚實的衣物在牆角鋪了個臥處,將趙珞扶到那里坐下。見他冷得牙齒打顫,忙又揣他進懷里搓柔不停。
「怎麼一不抱你,就冷成這樣?」
「我也不知道。」趙珞苦笑。「只要靠近你,就能感覺到一股暖意襲來。」「把我當成暖爐了?」舞妍笑著說,隨即若有所悟的翻出懷里的玉,取下來戴在他身上。「這是……」
「這是外公給我的暖玉,先借你戴。」
「那你怎麼辦?」夜晚的寒風一陣陣的自洞壁的小洞呼嘯迸來,失去暖玉的舞妍,忍不住打起哆啄,身為男子的趙珞當然不忍心害她凍著。「要是不嫌棄的話,我們一起蓋這件披風吧。」舞妍感到臉上一陣潮熱,一股無法言喻的感覺從心房深處涌冒出來,突然覺得趙珞的眼光和語氣灼熱得讓她幾乎無法承受。
她不明白那份感覺是什麼,只是本能的感到羞怯,但仍在他期待的目光下,投進他等待的懷抱,將披風蓋緊兩人的身體。
心跳自充滿彈性的胸肌鼓噪的跳向她,屬于男性的陽剛氣息拂在她臉蛋上。舞妍壓抑著體內的莫名潮蚤,不斷的用雙臂摩擦著他的身體,甚至三不五時要听听他的心音,模到他鼻前探探他有沒有在呼吸。他都不說話,萬一在睡夢里凍死她也不知道。明白這點的舞妍強打起精神,盡管她困得要死,還是強迫自己不斷蠕動嘴巴,把從小到大的每件頑皮事都說了一遍後,嘴巴也發干、發澀,她決定該換人發聲了。「我說這麼多,也換你說好不好?」
「我不曉得該說什麼。」他一直都沒睡著,一方面是舞妍的故享很有趣;好幾次都讓他忍不住莞爾;一方面則明白自己要是睡著了,極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
「我听到你吟誦李白的名詩‘廬山謠寄盧侍御’,那正好是我外公最常吟的一首詩,可不可以請你吟誦那首?」
「好吧、」在她的請求下,趙珞美如水聲的好听聲音一字一句的吟誦詩句,舞妍的意識逐漸迷離,沒多久便歪在他懷里沉入睡鄉。
夜深深,回音寂寂,趙珞依偎著懷中的女子,心情顫動如弦,一種前所未有的情潮席卷向他。隨著呼吸進人鼻腔里的女子體香,牽系著他一顆心回環繞轉。
女孩子都是這麼香郁、溫暖、柔軟的嗎?
他低低的問,卻無人能答。忍不住用力吸嗅著屬于她的清芬,懷抱著、撫摩著她暖暖香香的嬌軀,跌進了只有她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