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急診部一如往常般忙碌、混亂,到處都是掛急診的病人和家屬。
靜儀跟在扛著沛沛的奕麒身後穿過急診部大廳,心里充滿疑惑,不明白他們為什麼不像一般掛急診的病人在大廳等待,或是到櫃台掛號。
「奕麒……。在二天前喊過他的名字後,「奕麒」兩字已經變得很順口。「我們要去哪里?」
「別擔心。」從她的聲音里听出一絲不安,奕麒很快遞去一個極具安撫意味的溫暖眼神,充滿自信的男中音劃破嘈雜的大廳,如溫泉般的淌流過她的听覺。「我們到二樓的小兒科。我弟媳是這家醫院的董事會主席,剛才我跟她通過電話,她答應我會安排小兒科主任幫沛沛看診,所以我們直接到二樓去就行了。」
靜儀很快回想起來醫院途中,奕麒在等紅綠燈時怞空撥了個電話。那時,她正憂慮著沛沛的高燒,沒有注意听。怪不得,他沒有選擇她家附近的醫院,而是一路開到市中心,原來是早有安排。
三人搭電梯來到二樓的小兒科,早有護士和醫師在那里等待。
「宋先生嗎?我姓林,是本院的小兒科主任。姜醫師五分鐘前跟我通過電話,提到你會帶個小病人過來。」
有著一張方正臉型的林醫師,年約四十歲左右,鼻粱上架著金邊眼鏡,眼神明亮銳利,給人一種極富專業素養的感覺,加上隱含權威的嗓音,無形中增添了他的可信度。
「抱歉,這麼晚了,還麻煩林醫師撥空見我們。」奕麒誠懇的致意。
「不麻煩,我正好在醫院值班。請把孩子放在診療床上,MISS邱,幫他量一溫……
「是。」有著一張甜美笑容的護士拿著耳溫槍上前,奕麒和靜儀略略退後,將沛沛交給專業的護理人員照顧。
「哪位可以幫我填一下資料?」另一位白衣護士客氣的詢問。
「我來。」靜儀不放心的看了一眼診療床上的沛沛後,跟著護士來到一旁的桌邊坐下,一邊豎起耳朵,一邊填寫護士交給她的表格。
「體溫三十九度。」護士報告。
林醫師很快為沛沛听診,檢視他的呼吸、脈搏,還打開他的嘴巴檢查喉嚨。在他做這些檢查時,沛沛僅在昏睡中不安的轉動頭顱,這讓突麒不禁著急了起來。
「林醫師,沛沛怎麼了?。
「他昏睡眼發燒的情況持續多久了?」林醫師沒立刻回答,輕柔的按撫沛沛的全身檢查。
奕麒詢問的看向靜儀。
「我回家的時候就這樣了。」她把兒童健康手冊及填寫好的表格交給護士處理,急忙的想站起身,然而,一陣昏眩感襲來,伴隨的是胃部如刀割般的尖刺感,是空月復造成的胃痛。
她及時扶住桌面,在椅子上重新坐好,強忍住胃腸空轉造成的疼痛,喘息地接著道︰「趙嬸告訴我,他從幼稚園回家後,精神一直很委摩,不像平常那樣活潑。晚飯時上吐下瀉,那時才發現他發燒,大概最後哭鬧了一陣就睡著了,到現在也沒真正醒來。」
「嗯。」林醫師慎重的點了個頭,看著奕麒說︰「根據我的初步診斷,病人有持續性的發燒,瞳孔呈現畏光反應,神智昏迷,皮膚上出現了零散的紅斑疹,這種情況有可能是腸病毒造成。」
「腸病毒?」靜儀只覺得手足冰冷,她听過太多腸病毒?的可怕報導。
「那不是夏秋時期才流行的嗎?」奕麒不解的問。
「只能說那時候是高峰,不代表別的季節就不會有。
根據我的經驗,小朋友身上出現紅疹、發燒等癥狀,最多的可能就數腸病毒了。不過,想要得到證實,還需要進一步檢驗。我讓護土為他怞血,應該可以得到確認。」
「怎麼會呢?」靜儀無助的望著林醫師問,「他一直都很健康,幼稚園老師也沒提過園里有小朋友感染呀!」
「腸病毒的潛伏期平均在五到六天,有的人在感染病毒後兩到十天之後才會出現癥狀,大多數甚至沒有癥狀,這種情況是因個人的體質而異。也許傳染給他的小朋友並投有出現嚴重癥狀。」
是這樣嗎?靜儀的腦中一團亂,現在除了听從醫師的話外,她不知道該怎麼做。
「會不會有危險?」看靜儀嚇白了臉,奕麒跟著緊張起來。
「你們不必太擔心。根據專家統計,感染致死率是十萬分之一到萬分之一之間,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患者都會痊愈。我看這孩子的情況還好,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才是。」林醫師安慰他們。
靜儀深吸了口氣,勉強站起身,未到診療床。護士上前為沛沛怞血,當針刺進沛沛的血管,小男孩疼痛的逸出低啞的聲吟聲,在昏迷中哺噸的抖動著嘴唇,一股火的般難受的感覺竄過靜僅心房。「沛沛會不會有事?」她不忍心的轉開眼睜,憂慮的望向醫師。
雖然每天都得應付病患家屬要求保證,林醫師仍然以一貫審慎的態度回答︰「我們會盡最大的能力來處理。
一般而言,腸病毒的病程通常是三到七天,只要燒能降下來,沒有並發癥發生,就不會有問題。」
「需要住院嗎?」奕麒問。
「這個……」在林醫師的示意下,另一名護士把裝置點滴的立架推過來。「我們看情況再說。今晚讓他待在這里,如果高燒沒退,再安排他住院。」
「腸病毒是會傳染的吧?」奕麒深思的說,「家里還有個幾個月大的小嬰兒,如果不讓沛沛住院,小嬰兒是不是很容易被傳染呢?」
「我也沒辦法回答軍這個可能性。基本上來講,五歲以下的嬰幼兒是比較容易感染啦。尤其是三歲以下,更是高危險群。」
「還是請林醫師安排沛沛住院吧。」
盡管有為難,林醫師還是點頭同意。誰教他們是慈恩紀念醫院董事會主席的親戚呢!
「今晚是沒辦法,你們先住在這里,明天早上醫院再挪出病房。」
「謝謝林醫師。只要有病房,特等病房也沒關系。」奕麒補充道。
「好。」林醫師點頭應道,轉向一旁的護士交代,「MISS邱,你留在這里照顧,我建議先用溫水幫我們的小病人做全身擦拭,幫助他散熱。也可以在他腦後安置冰枕,但不能超過半個鐘頭,之後再為他注射點滴。有任何情況,隨時CALL我。」
「是。」
林醫師和另一名護士走後,靜儀幫著留下來的邱護士為沛沛擦身體,奕麒在一旁憂慮的注視著她。
瞧她的臉色是如此蒼白,眼楮周圍有一圈黑眼圈,臉上布滿疲累的線條,仍咬緊牙根一味苦撐,他既心疼又無助。只因為他很清楚,在沛沛好起來之前,靜儀一定不肯听話休息,讓別人接手,是以只能不斷將涌到嘴邊的勸告生生的吞回喉嚨里。
由于出門太急,忘了給沛沛帶換洗衣物;靜儀于是請護士拿來病人的衣服給他換上。等到讓沛沛在冰枕上睡好,她又幫著護士按住沛沛,捏緊地的小拳頭,方便護土打點滴,不斷的低聲安撫哭叫的沛沛。等到所有的事忙完,靜儀掙扎得直起腰身,一陣天旋地讓她眼前一片黑。
「靜儀!」幸好奕麒及時扶住她,沒讓她摔倒。「你怎了?」
她無力的傾倒進他強壯的臂彎,感受著他厚實的胸部傳出來的穩定心跳,有短暫的幾秒鐘,她只想沉溺在他的懷抱里不想起身,然而,想到沛沛的情況不明,還是勉強抬起無力的眼皮,對上奕麒眼中的焦灼。
「我沒事……。」她虛弱的道。
「人都快厥過去,還說沒事!」奕麒扶她坐下,
「要不要我請醫師過來幫你檢查?」
「不用,我只是……」貪戀著他的溫暖,她將頭靠向他的扶持,仍舍不得讓他離去。「還沒吃晚餐,一定是因為這個緣故才會沒力氣。」
「都幾點了,你還沒吃晚餐!」他真想用力搖晃她,質問她怎可這麼虐待自己。
「對不起。」她被他嚴厲的表情嚇到,直覺得心虛;但一出口,她就覺得不太對勁。
咦,她沒吃晚餐干嘛要跟他道歉?
「我……」在他嚴肅的注視下,她又不敢把歉意收回去,還繼續解釋起來,「因為今天事情比較多,我晚下班。本來想回去再吃的,可一回家,趙嬸就告訴我沛沛發燒的事,後來……」
「真是的!即使要回家才吃,你也應該先吃點東西墊墊胃呀!」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你干嘛這麼凶?我只是沒胃口……」她委屈的紅了眼眶。
被她含怨的目光瞠了一眼,奕麒的心房像被刀片微徽割著般的疼,他按捺下心頭的焦慮。好脾氣的哄著她「我無意凶你,只是心疼你嘛。好了,現在什麼都別說了告訴我你喜歡吃什麼,我去買。」
「我……」腦袋昏沉沉,靜儀一時間也想不起來想吃什麼。」
奕麒只好道︰「我去買些熱食,順便給趙嬸打個電話。」
想到趙嬸,靜儀腦中的暈沉一掃而光,「剛才林醫生說沛是腸病毒,不曉得涵涵有沒有被傳染到呢?你幫我跟趙嬸說,要她注意涵涵的情況,一有不對勁,要立刻通知我,不能讓涵涵也出了事。」
「我知道,你別擔心。把家里的號碼告訴我,打電話過去時,我會提醒趙嬸的。」
「好。」靜儀將家中的電話號碼抄給他,交到他手上,不知為何竟不想放開他厚實的手掌。抬起頭看進他眼中。
混雜著憂慮的恐懼自她眼底浮起,她抖著唇,有千言萬語想說,但最後只化做—句。
「快點回來喔。」
「我知道。」仿佛能感受到她心中的無助與徘徨,奕麒用力緊握一下她的手,想藉由這麼一握,將己身的力量傳遞給她,幾秒鐘之後,他松開兩人交握的斗,大步的離去。
望著他的背影,靜儀的眼眸浮上—層霧氣,手心殘余的暖意漸漸散逸,令她更感到悵然若失。
「你們夫妻好恩愛喔。」一旁的護士看到她痴痴的凝望著門口,感嘆的道。
淡淡紅暈浮上靜儀臉頰,她想解釋,但最終什麼都沒說,只是將視線凝向沛沛,看到他手背上的靜脈注射,他在睡夢中仍蹩著眉、像在忍受痛苦的難受模樣,胸口一陣陣的發疼,跟中的霧氣更加的氤氳。
「沛沛……」她緊咬著嘴唇,輕握住他沒打點滴的手,眼淚終于忍不住的滴落下來。
縮在椅子上打盹的人兒,看起來分外的柔弱,身上的那件外套呢!外套似乎抵擋不住房間里的寒意,使得瘦削的雙肩輕顫,格外的惹人心疼。
奕麒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將診療室里的情形盡收眼底。他放輕腳步入內,把手中裝滿食物的提袋放到桌上接著月兌上的大衣,輕柔的覆在靜儀身上。
溫暖的感覺隔絕了外在的寒意,男性的氣息隨著呼吸充滿嗅覺,仿佛察覺到盼望許久的人兒終于回來,靜儀的意識逐漸清醒,身子動了動。
饒是如此輕微的動作,但在專注的眸光下,仍然被撲捉了,低沉優雅的嗓音溫郁的傳來。
「對不起,吵醒你了。」
那音波陣陣的拂動靜儀的心弦,惺忪的睡眸隨著身子的動作,映滿奕麒溫柔的笑臉,胸臆間立刻涌上一股溫暖。
「你回來了。」困倦的嬌顏綻開一抹好柔好滿足的笑靨,美得讓奕麒屏住氣息。
「我買了熱可可和清粥小菜。」扶住她依偎過來的身軀,他低啞的道。
雖然他此刻心中所想的絕非食物,但考慮到靜儀的虛弱,心理明白喂抱她是刻不容緩。
「清粥小菜?。靜儀服中盈滿訝異。
「我朋友開的一家營業到早上的餐廳就在附近,夜晚的消夜時段以清粥小菜最熱門,撥電話給趙嬸前,我先打給他,才過去拿的,但還是耽誤了一些時間。等很久了吧?你肚子一定餓了。」
「還好。」靜儀只覺得心頭一熱,為他如此費心而感動不已。
「先喝杯熱可可。」奕麒將杯子交給她後,來到桌前拿出提袋里的兩個保溫鍋,邊小心的取出里頭的粥和熱菜,邊問︰「瀋沛的情況怎麼樣?」
「哭鬧之下又睡去了,體溫也略微下降。MISS邱說,他的情況很穩定,要我不必太擔心。」
靜儀吸飲著溫熱的可可,享受著口腔里溫郁的暖流順著食道往胃里流的舒適,目光則緊緊跟隨著奕麒忙碌的身影,有種蚤動在心海里形成,脆弱的心靈因他的存在而渴望依賴。
「為什麼眉頭打結?」奕麒走到她身邊,低頭審視著她削瘦的臉顏。這是兩人分開三天後,頭一次有時間仔細打量她,發現靜儀似乎比印象中更為憔悴,令他好生心疼。
「我……」她哆嗦著唇,覺得他看她的眼光好溫柔。
可這樣的溫柔是她渴望的那種溫柔嗎?
如果不是,他知道如此溫柔的眼光會讓人誤解、沉淪的?會讓她想要依賴他,將這些日子來飽嘗的壓力及苦腦全都傾泄出來嗎?
可話要從哪里說起?
有時候千般心情,萬般委屈想要傾訴,卻都那樣渺茫的找不到源頭來說起呀!
「噓,別哭,你哭得我心碎……」奕麒將她拉進懷中,手指溫柔的擦拭著她臉上的濕濡。
她哭了嗎?靜儀驚愕地領悟到淚水不知何時沖出眼楮,泛濫成災了。
「奕麒……」不斷的嗚咽聲失控的逸出她顫抖的嘴,在男性的溫柔下,脆弱的女性芳心只想緊緊依偎著,把緊繃的壓力都交給一雙有力的臂膀來扛。
有個人靠的感覺太美好了,他灼熱的呼息掠過耳顰仿佛是在向她保證,只要有他在,任何問題都能迎刃而解,世界會變得更美好。
然而,在經歷過他杳元音訊的冷落,在度過美夢落空的傷痛之後,靜儀不曉得是否還能相信。那些百復一日累積在心上的傷痕,每—道都是相思的利刃狠狠劃下的道道都很深呀。
但再深的傷也不及此刻賴在他懷抱里的美好!為了這刻的美好,她甘願冒險,可以舍棄女性的自尊,只為了留住他。
「不要離開我……」她卑微、無助的乞求著,不明白她哀怨的懇求在奕麒心上造成多大的沖擊。「我會在你身邊。」強烈的狂喜在他胸腔里爆炸開來,他用力的緊摟她,聲音低啞的回應。
靜儀眼中涌現無法置信的狂喜,心里的憂慮像找到缺口般,終于可以毫無保留的傾泄出來。
她扯著他的西裝領口,狂亂的喊著︰「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他們把孩子給我卻發生了這種事……嗚……我真的好怕,當趙嬸告訴我沛沛發了高燒,當醫生說他是腸病毒,當沛沛哭喊著媽咪,我真的好怕……」
「他不會有事。」他以堅定的口吻向她保證,「這里是醫院,有專業的護理人員幫我們一塊照顧沛沛。靜儀,你不用擔心,沛沛會好的。」
「我知道……」她怞噎著,理智上清楚這一點,失控的情緒卻仍會往壞處想。「我只是害怕……」
「有我在這里,什麼都不必怕。」
「可是……」她顫動著濕漉漉的睫毛,不確定的瞅著他。「你會一直陪我嗎?不會再像前兩次那樣消失?」
震驚猶如一巴掌甩來,在她混和著憂懼的怨慈眸光下,奕麒心如刀剖。他完全設想到自己躲起來療傷止痛的作法,竟然會傷到靜儀;
「靜儀……」
「答應我,你不會再無聲無息的不理會我!我真的受不了再—次了……」淚水禁不住的狂流,每一滴都是她的怨和痛。
「對不起……」稍後感受到的震驚漸漸滲入他的理智表層,奕麒激動的心情滲入更大的狂喜。原采,這些日子來為相思所困的人不僅是他,原來靜儀對他亦是有情的,才會對他的「消失」耿耿于懷。
「別再離開我……」
「這次不會了,我再不會放手了」他熱情是保證,也是警言,沸騰的情緒讓他再也禁不住滿腔的情意,低下頭尋覓渴望已久的紅唇,將密密的相思一名腦兒的印向她。
她的嘴唇是那麼不可思議的柔軟,還有那輕輕的顫抖,足以挑戰聖人的理智。奕麒只覺得美好的感覺像一個個驚嘆號疊落在他心上,不時撥動他的心弦,誘發他全然男性的,令他深深著迷,不想放手。
靜儀在他的熱情下發出無助的聲吟,感受看他既狂野又溫柔的情意。某種陌生的情愫在她身體里翻攪,那是她未曾接觸過的世界,她感到呼吸困難,心跳像跑過百米般跳得那樣急,身體空乏無力的依偎著他的扶持。
「奕麒,我……要昏了……」
她在他略略松開唇時,抵在他唇邊低啞的求救,奕麒發現她的不對勁,連忙放開她,攙扶她坐下。
「該死,我竟忘了你還沒吃晚餐,還情不自禁的對你……」他慚愧又心疼的說。
「我……沒事……」靜儀綻出一抹虛弱的笑,還沒從那一吻里恢復過來。
先前還蒼白著的容顏,這時候浮上兩團紅暈,濕氣飽滿的眼眸也燦起明亮的愉悅,明媚得讓人好想再摟進中溫存。
但考慮到她的身體狀況,奕麒沒有再造次,而是扶他到桌旁坐下,享用遲到的晚餐。
「我不知道你喜歡哪些口味,只好以我妹妹喜歡的菜色來點。除了小米粥外,有木瓜雞丁、局海鮮筍、五柳魚排、花菇帶松,希望你可以接受。」
「好好吃的樣子。」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食物的香氣徘徊在鼻端繚繞不去,肚子咕嚕咕嚕的響了起來,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有那麼餓。端起鐵制的碗,灌了一大口小米粥,更覺得香濃可口,又夾了一大筷的局海鮮筍,滋味亦是鮮美,令人脾胃大開。
看到靜儀的胃口那麼好,奕麒的心情跟著愉快起來,陪著她一塊享用好吃的餐點。
這一餐,雖然沒有華美的餐具,有的僅是鐵制的碗盤,然而圍繞在兩人間的濃郁情意,比任何風格的浪漫布置更令人心醉,也更開胃。
碗筷踫觸聲,及彼此的呼吸織就成一首情人的詠嘆調在室內回響,食物的香氣四下里浮散,兩人的形影相偎,溫馨美好的感覺讓靜儀如置夢中。
夢中?是作夢嗎?
她放下筷子,晶燦燦的眼眸里閃爍著驚疑不定,直視向他,「這是真的嗎?你說的話和那個吻……」
嬌美的臉頰再次涌上紅暈,然一縷不放心讓她依然鼓起勇氣,瞅著他要求答案。神情是那麼脆弱,好似名貴、易碎的水晶一般,即使最微小的撞擊都會粉碎她。
這讓奕麒心疼無比。「再真不過了。」他放下碗筷,握住她的手,眼中表露出最真誠的心情,低啞的噪音道出如水般的柔情,「我的吻、我的承諾,都真實無偽,一輩子都不會改變。」
「奕麒……」她喘息的喚著他的名,血脈里翻騰著被他深切的情意感動的情潮,一種炫目的雯福迷醉了她,任他輕輕擁人懷,許下更深的承諾。
「讓我照顧你,照顧沛沛……」
為他的話烙印、封緘的是他栽滿柔情的深吻,這個吻灼熱得足以驅離夜晚的寒氣。緩緩的燒著兩顆心,將溫熱的感覺擴散向四肢百骸。
一時間,靜寂的診療室里溫煦如春,只聞見低低、低低的喘息。
沛沛的高燒在清晨降下,但十點鐘又燒了起來,直到中午才趨穩定。吐瀉的情況也在吃過藥店沒再發生,體力稍稍恢復,小霸王便不甘屈于病床,哭鬧著要回家,要玩具,要吃薯條,煩得兩個大人臉都綠了。
「沛沛乖嘛,這個也很好吃呀。」趁他嘴巴一張,靜儀很快喂了一匙稀飯送他嘴里。
沛沛鼓著頰,擺明著受陷害的委屈。
「好難吃……」
「你要是敢吐出來,就把你的小貓貓送給妹妹玩喔。」
「不要!不要……」那可是他心愛的玩具,說什麼都不能給人,沛沛只好含著屈辱的淚水,硬吞下去被他視為難吃的稀飯。
「你一個人可以嗎?下午有個商務約會沒法延遲,我得去公司一趟。」望著靜僅臉上疲憊的線條,奕麒其實有一千一萬個不願意離開她,然而,已經取消了上午的所有公事,下午的重要約會設法再拖延了。
「有什麼問題?你看他這個樣子,像不像一頭小牛?簡直可以馬上出院了。」靜儀苦笑地回答。
「還是待到明天吧。」奕麒不放心的道。
「也是,不然他這樣吵鬧,涵涵又要受他的噪音蚤擾了。你去上班吧,為了我們耽擱—早上的時間,我很過意不去。」
「為何這麼說?」奕麒表情微慍,眼神帶著溫和的責備︰「在經過昨晚之後,你還這樣見外嗎?」
「我……」提到昨晚,靜儀就臉紅。
先別提幾次熱烈的親吻,光是窩在奕麒懷里打盹了一夜,兩人親密相擁的感覺,胸臆間便涌上灼熱的情潮,絲絲的甜蜜仍繚繞在體內不去。
「靜儀……」若不是礙于沛沛正睜大碧藍的圓眼好奇的直視他們,奕麒好想摟住她,索取一個道別吻。
但在沛沛這顆效能強大的電燈泡照明下,他只能清清喉嚨,將滿腔的情意克制住,輕聲的道︰「有事隨時打電話給我,我——」
一聲有力的輕敲打斷了他的話,門把被人轉開,探進一張年輕男子的臉龐,奕麒覺得這人有點眼熟。
「阿丹,你來了。奕麒,你還記得阿丹吧?那天你來取車時見過他。」
「啊,是的。」在靜儀的提醒下,奕麒很快記起來;連忙上前和路特丹打招呼。
路特丹笑容詭異的看了一眼靜儀。他是在接到她電話,幫她送些物品過來的,沒想到會在這里看到宋奕麒。
靜儀被他看得難為情,怕表弟胡言亂語,急忙對奕麒道︰「這里有阿丹,你放心去上班吧。」
「那我先走了,晚點來看你。」奕麒離去前,還丟了個情意纏綿的眼神,像是再次的保證他的承諾。
那目光如溫泉漫向靜儀,使得她不由自主的陶醉在一種曖郁的感覺里,目光痴痴送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合起的門外,看著那道門,仿佛能透過它看到奕麒瀟灑的背影。
「人都走了還瞪!」
路特丹調侃的聲音將靜儀痴情的凝視打斷,臉上涌起懊惱的紅暈,別轉眼眸,她故意裝作沒听見。
哼,下次就別找她借車泡妞,不然看她怎麼取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