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天都是灰霧迷蒙的天氣,雨卻一直沒下來,沉悶的空氣在壓得低低的雲層與大地間流通不開,令人覺得悶熱。
晚上十點以後,積聚在天空的烏雲像承受不住壓力似的,終于響起了第一聲的雷鳴,風開始呼號。
轟隆隆的悶雷聲遠遠傳來,驚擾了皚蓮的睡夢。
她很早就上床睡覺了,每到經期來時,她會特別容易疲倦,胸月復間的疼痛卻讓她睡得不安穩。
她睜開眼,耳際清楚地听見一陣刮得比一陣急的風的怒號,那尖銳的風聲听得人頭皮發麻,但最可怕的還在後頭。黑暗中,一道閃光透過未關緊的窗簾縫劃亮房間。是閃電,她模糊地意識到,還來不及反應,轟隆的雷聲就炸了開來。
她驚得面無血色。從小就怕打雷,往常在家時,母親總會在雷電交加的夜晚守在身邊安慰她,但今晚,媽媽呢?
槌子般重重敲在胸口似的雷聲恐怖得令她想要尖叫,她睜大的眼眸望向被風吹得咯咯作響的窗子,黑暗的外頭似乎有怪獸在那里張牙舞爪,想要撲進來。她閉起眼,卻阻止不了狂暴的風聲及灑豆般沙沙的雨聲闖進耳朵,渾身顫抖得如風雨夜里飽受摧殘、無助搖曳的小花。
當另一道巨大的能量爆炸開來,她驚嚇得從床上跳下來,耳朵背後的血液刷刷跳響著,瞪大的眼眸驚悸地左顧右盼。雷聲的余音仍悶悶地響著,仿佛正暗示著另一波的能量很快又將到來。
意識到這點的皚蓮再也待不住,倉皇奪門而出。她沒有確切的方向,只想離開房間。仿佛離開它,就可以遠離雷電,找到安全。
然而她的以為終究只是以為,可怕的雷鳴並沒有因此遠離,當雷聲再次爆響,她被嚇得亂了腳步,整個人撞上一道門。
走廊上昏暗的夜燈照出她無力地順著門板滑倒在地的嬌小身影。看清楚這道門戶的位置,皚蓮胸口彌漫著陣陣酸楚。這道門哪,對她是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為她有好幾次經過它,每次都有敲開它的沖動;陌生是因為她從來沒真正敲開它,進入門戶隔離住的空間。
而這一刻,在她最無助、驚慌時,她竟下意識地跑來這里,跌撞上緊閉的門扉。她悲傷地看著門板,痴痴地想著這道門何時才肯為她開啟,替她趕跑可怕的閃電驚雷,安慰她淒惶、無措的芳心。
淚水洶涌而下,她滿心淒楚地貼在門上簌簌顫抖,仿佛冰冷的門板會提供她勇氣去對抗心中的恐懼,仿佛只要靠在這里,就能靠近他同門板一般冰冷的心。
慕鴻剛上床,閃亮的電光便從窗口劈刺下來,剎那間照得房間通明如白晝。
那光一閃即逝,緊接著雷聲轟隆隆傳來,將睡意趕得一絲不剩。他瞪著天花板上的星辰,那是用螢光貼紙營造出來的效果。他尋到北極星,看到小熊星座,往下可以找到大熊星座,即中國人稱的北斗七星,開陽和它的輔星就在那里吧。
正打算讓視線跳進銀河里找到天鷹星座的主星牛郎星,跟著尋到織女星時,一道轟隆隆的雷聲響起,隱約中仿佛听見重重的撞擊聲。
雷聲?風聲?還是他听錯了?
慕鴻狐疑地繼續躺在床上,瞪著星座圖,被擾亂的心情無法再辨認星辰。這時,風聲持續颼颼的刮響,那嗚咽的聲音像極了一聲聲幽怨的哭泣。
哭泣?
他坐起身,耳朵豎得尖尖的,隱約中好像听見有人在哭。
誰在哭?
陣陣不安籠上心頭,胸口像有股龐大而隱秘的暗流在強力涌動著,澎湃出令他無法坐視不理的心跳與情緒。他下床,打開床頭燈,拿了睡袍披上,腳上套了雙絲質拖鞋,來到房門口。
伸手握住門把扭開,尚未用力往後拉,一股將門板往後推的力量傳向慕鴻,使得他後退了一步。詫異的目光落向跌進來的身影,發現竟然是皚蓮,他連忙彎將撲倒在地的人兒抱起。
「皚蓮……」
夾雜著憂慮的呼喚滲進她昏沉的知覺,冰冷的四肢漸漸感覺到自己被一股溫暖所包圍,泛著清爽男性味道的氣息彌漫了她的嗅覺,她睜開的眼楮有了焦點,浮現出一張令她心痛的臉。
深炯的眼楮嚴肅地凝視過來,皚蓮蠕動著嘴唇,卻一個字都沒有發出聲。慕鴻抱著她走向床,將她輕輕放在他剛剛睡過的床上。
「別走……」她在他直起身時,焦急地喊道。
她聲音里的求救與無助及臉上的濕濡,結合成一種無形的力量掐住他的心。慕鴻不清楚她發生了什麼事,為何會靠在他門上,卻知道脆弱的她比任何時候更需要他。
「我不會走,只是去幫你倒杯水。」他深深看她一眼,刻意放柔的聲音有種令人心安的權威力量,安撫了她心頭的驚悸。
慕鴻轉身到角落茶幾上的熱水瓶倒了杯水回來,灼燙的水液冒著白茫茫的熱氣,還不適合飲用。他將杯子放到床頭櫃,坐在她身側,深炯的眼眸飽含憂慮地凝望向她。
「你……」話剛出口,一道閃光霍地照亮房間,緊接著的落雷如戰鼓敲起。皚蓮尖叫一聲,撲進他懷里,緊緊抱住他。
慕鴻呆了一下,從懷中顫抖不停的嬌軀找到答案,嘴角微微上揚,隨即發覺自己太沒同情心了,怎麼可以取笑她怕打雷呢?
他連忙輕拍她顫抖的肩膀,抵著她柔軟的耳朵低聲哄慰︰「別怕喔,我在這里保護你。」
拂在耳際的熱氣帶來一股麻麻熱熱的搔癢,這股搔癢混合著他溫柔且充滿保護意味的語音直攻人皚蓮為雷聲驚嚇而不安的心房。瞬間,異樣的情懷取代了驚怖的情緒,溫泉般的暖流源源涌出,很快溫暖了她僵冷的軀干。
雷聲隆隆遠去,她的心髒以另一種心情怦然跳動。鼻間聞嗅到的男性味道宛如村藥般刺激著她的感官,一種莫名的沖動在體內飽漲著。她既害怕又期待地從他懷里抬起頭,目光一觸及他低頭俯視的深邃眼眸,乍然進射出兩團火花。
激熱的情潮各自在兩人體內洶涌,好像隨時都要突破皮膚,冒出熱氣來。皚蓮渾身發燙,莫名的饑渴使得她不自禁地恬了恬唇。慕鴻的眼神變暗,落在她誘人的香唇上,忽地,他覺得懷抱著的女性胴體是那麼香軟,令他心猿意馬,不復自持。恍惚間,不知是誰先移動的,溫軟的觸覺抵著他的唇,美好得讓他忍不住伸出舌頭恬逗,描繪著那飽滿、美麗的唇瓣。他逸出滿足的嘆息的同時,皚蓮像是忍受不了他撩人的調情,嚶嚀一聲,為他啟開芳唇。
他的舌頭靈活得如一尾小蛇長趨而人,刺探著她如上好絲絨般軟柔的口腔,陣陣甜郁充滿他的感官,激起了他更深刻的渴望。當她嬌羞的丁香舌怯生生地迎向他,體內的焦躁無法自持地在小月復一帶竄來竄去,威脅著隨時要奔泄而出。慕鴻悚然領悟到,如果再不怞身,他極有可能會不顧一切地放任被激起的男望,傾倒向懷中純真、不解人事的小妹子身上。
他咬緊牙關,忍著體內沖撞的之苦,硬生生地怞離自己的唇,別開的臉頰靠著她的額粗啞地喘著氣。
一時間,皚蓮除了他的喘息及自己「撲通」的心跳聲外,連外頭的風雨聲和不時傳來的一兩聲雷鳴都听不清楚了。
渾噩一片的腦中充滿了兩人共享的那個吻,濕紅、微腫的菱唇兩邊的尖角傻兮兮地往上勾起。她靠著他,感覺到自己所依靠的身軀是那麼強壯、溫暖,他的體味是那麼好聞,他的心跳是那麼有力,甚至他的呼吸都拂得人好舒服。
之前幻想過很多次接吻的感覺,每次都覺得口水交換很不衛生,但剛才親吻時,她可壓根兒沒想到衛生的問題。事實上,她什麼都無法想,所有的思緒都被感官的刺激所填滿,現在回想起來,仿佛還可以將他的吻以慢動作分解,回想著每個千萬分之一秒的動人滋味。
那不僅是嘴唇跟嘴唇貼在一起、舌頭纏著舌頭、口水交換那麼簡單。當四片唇相接,仿佛也將諸多欲訴無從訴的纏綿情思送進對方心中。原始的渴慕流通在彼此的體內,即使唇與唇分離了,依然不退地在依偎著的軀體內燒灼,層層吶喊著再次的相濡以沫。
這麼想或許有些不知羞,然而滿腔的熱切情懷是再也按捺不住了。相思一旦著了火,這番火勢可不是輕易撲滅得了的。
「要不要喝水?」慕鴻將她推開了些,伸手去拿床頭櫃上的水杯。
蒸騰的熱氣消散了,但杯上仍有溫度,就像他此刻的心境吧。他渴望皚蓮,只要再一個觸媒,熱情隨時都會被激發。
「好。」她害羞地回應,接過他遞來的水杯。
看著她合著杯緣喝水的模樣,慕鴻的下月復處像有干柴在燒,熾熱的溫度焚灼著血脈,嘴唇焦灼地顫抖。他瞪著她的唇,一個杯子也可以讓他嫉妒得發狂,這一刻他真想替代杯子讓她喝他。
或許是太渴了,皚蓮將整杯水都喝完,不好意思地遞回給他。
慕鴻沒有立刻接過杯子,目光灼灼得像有兩只火球在燃燒。他傾身向她,皚蓮微微合起眼瞼,仍啜著水液的唇瓣被一道凜冽的氣息給席卷,某個軟熱的東西恬著那里,描繪著她的唇線,最後探進她自願分開的唇瓣,再次翻攪出她體內的沖動。
這一吻比剛才還要纏綿。慕鴻徹底地嘗遍她口腔里的每一處柔軟和甜蜜,感覺著她唇間未語的沁柔。某種超越的火焰在心底燃放,他深深吸了口氣,平撫的火苗,輕輕放開她。
他凝視著她,以指頭輕柔地撫模她柔白肌膚上泛起的一片紅彩,見那粉女敕的唇瓣被他吻得紅腫,心微微疼痛,接著發現那雙水光迷離的眼眸仍留有激情的余韻,綿密的睫羽嬌羞地垂下,模樣嬌媚得像一枝可愛的紅蓮。
皚蓮被他看得心如小鹿亂撞,听見慕鴻語音喑啞地開口︰「怕打雷嗎?」
「嗯。」她感到困窘。
「別怕,有我在。」他沒有嘲笑她,只是低下唇對她耳朵呵氣。那里也染上了紅暈,他忍不住含住她的耳垂肉,齒頰間充滿著柔女敕得不可思議的觸覺享受。
皚蓮被他咬得全身酥軟,靠在他懷里幽怨地嗔道︰「你不會再把我推開了?」
他一怔,隨即低笑了起來︰「這幾天是真的忙,不是故意不理你。」
「我以為……」她欲言又止,滿心的委屈都在拋向他的含怨眼光里明白表露。
慕鴻心頭怞緊,方知這些日子來的逃避,傷得皚蓮這麼深。原以為他不回應,縱使她有滿腔的熱情,擱久了,終會心寒意冷。豈料,非但皚蓮沒有退卻,連他苦苦壓抑至心底的情愫也沒有因此消失,反而默默萌芽成長,讓他再也忽略不了。
「對不起……」
「你……我想听的不是這個!」皚蓮心中一陣淒苦,到這個地步,他還不明白她要的是什麼嗎?一顆痴心顛顛簸簸的,只為了他的回應呀。怎麼一句訴情的話都沒說,卻冒出這麼一句「對不起」?
「我知道。」他閉了閉眼,重新睜開的眼里有抹如釋重負,「我早猜到你的心意,只是騙自己……一直在回避……」
「為什麼?」她深受傷害,眼神充滿質問。如果他不喜歡她,大可以拒絕,她不是那種死纏爛打的牛皮糖。
「皚蓮……」優美的嘴唇泛起一圈苦笑,慕鴻眼底閃過一抹帶著滄桑的苦澀,「愛情不像你想的那麼單純,我不確定自己付出的情感是否能達到你對愛情的期望。你那麼年輕,那麼脆弱,我擔心傷害你……」
「是怕自己受傷吧?」她一針見血地打斷他的話。
慕鴻怔了一下,神情狼狽,沒想到她這麼敏銳。
「或許你真正想說的是,我會達不到你對愛情的期望……」
「不,我不是擔心這個。」他淒然一笑,「皚蓮,你不明白,曾有人說過我沒有感情可以付出,說我沒有心……」
「噓——」她為他眼底的痛苦而心疼,伸出右手的食指抵住他的唇,螓首輕搖,「我不相信你沒有感情,因為如果你沒有……」她頓了一下,抵在他唇上的指頭順勢下移,溜過他剛毅的下顎,溜過他有力的頸項,會合了其他四指及掌心抵在他心窩,聲音輕輕落下,「這里不會痛……」
慕鴻像被人重重撞擊了一下,臉色一陣白一陣紅,深幽的眼光激動地閃爍著。
沒有比皚蓮的了解更能治愈他多年的心傷,那是每到暗夜無人時,便要發作一次的怞痛,任何小小的事件都可能再次劃開傷口。苦傷久久難愈,甚至過渡到以後的生活,使得他畏懼敞開心去追求另一份真情,以各種名目逃避。
沒想到她一句話就治好這舊傷,慕鴻感動之余,同時也有些訝異。兩人初識時,她還是個任性、幼稚、執拗得不肯講道理的少女,是什麼讓她轉變成此刻善解人意的溫柔少女?
像是看出他的想法,皚蓮深情地看著他說︰「因為我也會痛。」
慕鴻合起眼瞼,胸坎里情緒起伏,有感動、有自慚,還有對她的抱歉與疼惜,他何德何能獲得她這般的深情眷戀?或許是太激動了,他反而說不出話來,只能重新睜開眼,激動地注視她。
「有個叫隱地的詩人,他有首題名為《愛情》的詩,將愛情的每個面貌都說得好清楚,其中一段是這麼寫的︰‘愛情傷神,因為愛情總是令人心碎。愛情是一樁傷心的事業。’當我發現自己愛上你,我已經準備好要傷心了,但當然,我更期待你的回應,這樣我就不必傷心。所以,你不必怕會傷到我,因為我已經準備好為你傷心。」她微笑地說,晶亮的眼眸里閃著全心全意、沒有虛飾的情意。
慕鴻再也按捺不住滿腔的感動,將她緊緊摟住,聲音低啞地道︰「我不會讓你傷心。」
皚蓮在他的擁抱下輕顫,她的心情同樣激動,等待了兩個月總算盼到他的回應。夠了,得了他這句話,不也什麼都夠了嗎?
「皚蓮,皚蓮……」他不斷呼喚著她的名字,柔情的吻綿密地落在她臉上,令她又癢又熱。她嬌喘著,目光如酒,微微眯著,那嬌態美得令人心悸。
慕鴻知道這樣下去,他再大的自制力也不敷使用,輕輕放開她,轉移話題。
「你好像懂事多了。」
「在發現愛上你之後,我有兩個月的準備時間。」她靦腆地承認。
「什麼?」他不明白。
「愛情可以讓人變得成熟。」她扮了個鬼臉,雅致的小臉上有著合乎她年齡的稚氣,跟著輕嘆一聲,感慨地道︰「這些日子經歷的事情,讓我有種一夜間長大的感覺。你知道我六歲就喪父,不管是媽媽,還是家里的親友都格外疼惜我、保護我,養成我任性、自我的個性。發覺愛上你之後,想得比較深,由于沒有戀愛的經驗,參考了周邊朋友的經驗,還有一些討論情感的書籍。囫圇吞棗的,倒吸收不少。」
「你……」沒想到在他逃避時,她反而積極地為這份感情努力,做自我充實。
「其實,我沒你想的脆弱。」她一瞬也不瞬地凝視向他幽深的眼底,「也沒你想的那麼……單純。我知道愛情的路上有風有雨,即使是結局圓滿的羅曼史,一對有情人也必須經過重重考驗才能成眷屬,而現實人生的考驗一定比小說要艱難。我早就想好了,如果你願意接受我的情意,橫直在我們之間的時空距離就是最大的考驗。但我認為只要我們拿出誠意來經營這份情感……」
「經營?」愛情用得上這兩個字嗎?
「嗯。」皚蓮給了他一個理直氣壯的點頭,蒙亮的眼眸閃著光,「愛情當然需要經營,愛情其實像花朵一般嬌貴,沒施肥澆水,花是會死掉的。即使是仙人掌花,也需要水分,你不會認為什麼都不必付出,愛情會出自己茁壯吧?」
「不是嗎?」慕鴻倒有感慨,「我就什麼都沒做,心里就莫名其妙地想著你。」
「嘿,你是什麼都沒做,人家可是又打電話又寫E—mail地追求你!」她氣得咬牙。
慕鴻笑笑沒說話,皚蓮不由得沮喪了起來。
「你不要把這種事當成習慣,一味要我付出,你都不用投資,那……不行啦,就算是金山銀山,如果沒有收入,還是會坐吃山空的。」
慕鴻忍俊不住,她居然可以扯到投資及坐吃山空,但想想不是沒有道理,心頭蒙上一層憂慮,睨向她。
「誠如你說的,時空距離是我們之間最大的考驗,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忙于工作而冷落你,加上時空距離……」
「所以要經營、要投資呀!」她理直氣壯地說,「有空在一起時,要多制造甜蜜的回憶,培養深刻的情感,累積資本,沒辦法見面時,就有好多好多的回憶可以想。現在通訊這麼發達,你再忙也該有空給我打電話,寫E—mail。」
「這個……」
「嘿,既然你願意接受我的感情,我就是你生命里最重要的伙伴了,你不能連這點都做不到!」她孩子氣地嘟起嘴,目光炯炯地瞪著他。
盡管她的氣勢凌人,慕鴻仍注意到她抵在身側的小拳頭捏得有多緊,身子還微微顫抖著,泄漏了她的緊張。
他傾向她,溫熱的呼吸拂在她臉上,似笑非笑地看進她努力睜大的眼楮里︰「在成為重要的伙伴之前,我們是不是應該嚴肅的進行一項儀式?」
「儀……式?」她傻了眼,成為情侶需要儀式嗎?書上怎麼沒說?
「對,就是這個。」他低下頭,結結實實地吻住她,將她溜竄到舌尖的所有疑問都吞進去。
皚蓮環住他,陶醉在他迷人的吻中。許久後,他放開她,深黑的眼眸里有著未退的情焰,嚴肅地照看過來。
「皚蓮,答應我一件事。」
「嗯?」
「信任我,不可以誤會我。」
雖然被親得暈頭轉向,皚蓮的腦子倒不是全是一團漿糊︰「就算你做出讓我誤會的事,也不可以誤會你嗎?」
他的瞳孔收縮了一下,臉色繃緊了些︰「我不是不講理的人,如果真有這種事發生,你至少應該听我的解釋,不能自以為是地判定我有罪。」
「當然。」她點頭表示贊同,「我也要求同樣的待遇喔。」見他表情放松,含笑點頭,晶黑的眼眸里暖暖生起情意,她乘機道,「人家年紀比你小,你要包容我喔。」
「這樣包容你好不好?」說著,他像八爪章魚般以手腳將她抱緊,逗得皚蓮咯咯嬌笑。不一會兒,他的逗弄成了熱情的需索,皚蓮害羞地推開他。
「人家想上洗手間。」
「我抱你去。」舍不得懷里的軟玉溫香,他還想繼續包容下去。
「人家要回自己的房間啦。」她別扭地說。
「為什麼?」他套房里的不能用嗎?慕鴻狐疑。
「哎呀。」在他深黑的眼眸鍥而不舍的逼視下蓮只好吞吞吐吐地回答,「我肚子……痛……」
說完,一張小臉已經紅雲密布了。
慕鴻從她的臉色看出答案,猜想應該是那回事,怪不得先前抱她時,她的體溫會那麼低。這令他不由得感到憂慮。
「你不舒服還跑到我這里來?」
「人家怕打雷嘛。那時候害怕得緊,顧不得身上的不舒服。」
「剛才有沒有不舒服?」
「忙著跟你說話,差點忘了那回事。」她害羞地說。
慕鴻听了忍不住嘴角上揚,臉上有抹男性的得意。是自己的魅力讓她忘記身體不適吧!可她忽然記起來,是不是表示他的魅力減退了?
他笑自己想得太多了,跳下床,發現皚蓮連雙拖鞋都沒穿出來,便一把抱起她,走出房間。
「很疼嗎?需不需要看醫生?」
「不用。」他的關心讓她心中甜絲絲的,就這麼被他一路抱回自己的房間。
屋外仍是風狂雨急,皚蓮膽怯地央求慕鴻留在房里陪伴。
慕鴻一方面硬不下心腸拒絕她的軟語哀求,一方面也是放不下她,便答應留下來。皚蓮梳洗過後,他抱她上床,將她摟緊在懷,以自己的體溫暖她冰冷的四肢。
「慕鴻,你好像忘了說三個字。」困意甚濃的聲音里,有著濃濃的埋怨。
他揚眉,低頭看她,在那假裝不在意、又用眼角余光頻頻瞄他的神情中找到答案。他低笑了聲,湊近她噘起的櫻唇,無聲地說著那三個字。
她听見了,雖然沒有聲音,心卻听見了,唇角彎起滿意的笑容。
慕鴻摟著她,尋著她的唇低訴著更多無聲的情話,但或許是她太疲累了,加上他溫暖的體溫,她傻笑兮兮地睡著。
注視著她的睡顏,慕鴻心中既甜蜜又覺得好笑,輕柔地撫著她柔女敕的臉頰,臉上是一抹拿她沒轍的眷寵溫柔。
「逗得人家心癢癢的,自己倒睡著了。」嘆息一聲,他將她摟得更緊。
「空的。」早上起來時,床上只剩下她一個人,皚蓮不禁要懷疑昨晚的事是一場夢。
心頭縈滿又驚又疑的不確定感,她下床梳洗,換上適合今天天氣穿的長袖針織上衣,搭深色及膝直筒裙,同色毛襪,腳下是一雙短筒的皮靴。下樓吃早餐時,心情仍是凌亂不堪。
夢耶?真耶?如果是夢,為什麼這般長,根深蒂固地植入她的記憶里?如果是真,為什麼又飄忽如夢,讓她一點把握都沒有?她越想心越慌越亂。
「在想什麼?心不在焉的?」
灼熱的鼻息噴灑在她頰上,她乍驚還喜地抬高視線,對上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天羅地網般的情意自慕鴻炯亮的眼眸籠罩向她,皚蓮暈沉沉的,還來不及回應,性感飽滿的男性嘴唇如鷹隼俯沖而下,迅速啄住她微張的櫻唇。
「早。發什麼呆?不認識我了嗎?」
「噢。」她模著被偷襲的嘴唇,昨夜的兩情相悅迅速在記憶里清晰浮現,糖蜜般的歡欣躍上心頭,將所有的不確定都趕跑。
「來。」他為她拉開椅子,皚蓮卻扯著他襯衫的袖子不讓他走,慕鴻瞟了一眼在桌旁服侍兩人的管家,剛才的早安吻全教他看在眼底,夠他嚼舌根的。皚蓮又拉住他,難道想制造出更勁爆的話題嗎?
慕鴻滿眼期待,將皚蓮欲語還休的俏模樣盡收入眼底。
「慕鴻……」她輕喚著他的名。
「什麼事?」
「沒什麼,只想叫你。」她甜甜地說臉上有著單純的喜悅。
慕鴻眼眶灼熱,知道昨晚的事對皚蓮意義重大。看她的笑容多麼燦爛,一掃幾天來的陰霾,充滿陽光般的喜悅,也將同樣明亮的光線投射向他,照亮了他的心。
「傻瓜。」伸手拉了拉她的馬尾,聲音顯得低啞。
「討厭啦。」
她嘟著嘴的模樣多麼美麗,慕鴻想著。餐桌上的氣氛一直到兩人吃完早餐都彌漫著一股蜜糖般的甜郁,連在餐桌旁服侍的管家都感覺到,笑吟吟地看著兩人。
「我送你去學校。」慕鴻很自然地挽著她出門,「今晚我們去皇家愛伯特廳,BBC逍遙音樂季開始了,我已經訂好了票……」
「什麼?」皚蓮吃驚地眨著眼。
「你……晚上有事嗎?」慕鴻懊惱地問,皚蓮到輪敦還不到十天,這麼快就交到朋友,有約會了嗎?
「不是啦!」她急急地回答,「我是很訝異你什麼時候訂的票,我們昨晚才……」
慕鴻失笑,原來她是因為兩人昨夜才訂情,他卻已經買好票感到不解。
他似笑非笑地看向她︰「音樂會的票五天前就買好了,想給你一個驚喜,所以沒說。」
「原來……」她恍然大悟。
「我昨天不是說了嗎?不是故意冷落你,是最近工作太忙。本來就打算忙完,要陪你參觀輪敦的夜生活。」他好整以暇地回答,注意到她粉女敕的頰膚一下子白,一下子又漲滿紅暈。
他不動聲色地扶她坐進後車廂,很快跟了進來,示意司機開車,還將前後車廂的玻璃隔屏升起來,轉向皚蓮的深黑眼眸底有兩簇情意款款的火苗。
「昨晚的事不在我的計劃中,該說是天公作美吧。沒想到你會怕打雷,還主動到我房里,那時我正不曉得該拿你怎麼辦好,氣氛恰恰好得讓我們兩情相悅,你把我想說的話都說了,不然我還在傷腦筋該怎麼跟你求愛呢!」
「蕭慕鴻!」她羞得恨不得有個地洞可以鑽進去。以為他是怎麼敲都敲不開的蚌殼,誰曉得他根本就隨時準備張開嘴把她吃了。
「你好……」惱羞成怒的「壞」字被他覆住的嘴唇吃掉,所有的支吾都在喘息聲中化為沉默。
她暈沉沉地想,怪不得慕鴻要把玻璃隔屏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