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詫異地從表面抬起,投向姿態優雅地拈起茶杯啜飲的人兒,衛景桓心中一片溫柔。
跟仙仙吃這頓飯談的話,比這輩子跟被他視為異性的女人講的話還要多。以往只想從女人身上得到性;講話變得多余。對仙仙,除了之外,他渴望得更多。他想要了解她的所思所想,也想被她所了解,不知不覺中,敞開心談話,連時間都遺忘了。
「你的門禁時間要到了。」他指了指手上的腕表,眼底有抹促狹。
「九點了嗎?」仙仙訝異地道,沒想到這麼晚了。
「還差十分呢。」
「喔。」她松了口氣,「外婆說不急的。」
說完,發覺這句話可能給人曖昧的想像,仙仙羞得滿臉通紅。
衛景桓微笑地注視著她紅女敕的小臉,柔聲詢問︰「想不想做點刺激的事?」
「刺激的事?」光是听他這麼講,仙仙一顆心便怦怦亂跳,深受刺激。
「別擔心。我只是想邀你上陽明山兜風。」衛景桓被她臉上既向往又害怕的表情逗笑。
知道自己想岔了,仙仙不好意思地點頭答應。
舒適的座椅,輕柔的鋼琴音樂,加上怡人、適溫的空氣里聞得見的淡雅清香,將行進中的轎車車廂變成了適合墜入夢鄉的環境,仙仙的神智逐漸暈沉,沒多久便頻頻打起呵欠,連連點頭。
「啊!」從一個點頭動作猛然醒來,一雙杏眸惺忪地眨呀眨,眼中是不知發生何事的驚愕。
直到男人交織著寵溺和無奈的眸光從路面的狀況分神投向她,仙仙方領悟到自己打了瞌睡,困窘地漲紅臉,送聲道著歉,「對不起……我習慣早睡。」
哎,怎麼這樣不爭氣,好不容易不用那麼早回家,可以去兜風,她卻無福消受,不到九點半便呵欠連連!
「沒關系。我們下次再去。」衛景桓體貼地安慰她,將車子回轉,駛向宮家。
一路上,仙仙雖然仍不停地打著呵欠,總算沒睡著,直到車子停在宮家門口,她小心翼翼地看向衛景桓,「不生氣喔。」
「我恐怕永遠都舍不得生你的氣。」衛景桓將她拉進懷里,抵著她光潔的額頭,看進她眼里說,「只是有些遺憾。」
「下次補償你。」他眼里的灼熱令仙仙呼吸不穩,口齒不清地回答。
「何必等下次?現在就補償我吧。」
溫慢低沉的聲音帶著曖昧的情愫,衛景桓的唇輕柔地覆住她,那唇上的熱氣暖烘烘地煨進她芳心深處,仙仙輕顫著,敏感的身軀沐浴在感官的愉悅中。
這一吻充滿需索和激情,既迥異于初吻時帶給她的難堪,也跟今晚的幾次接吻稍稍不同,的味道濃烈了許多。
仙仙懵懂地意識到,衛景桓前幾次都是刻意壓抑自己的需要,為的是哄誘她領會吻的甜蜜,不再排拒。直到那如蜜酒般溫醇醉人的吻,融解了她的矜持,讓她習慣了他的溫柔和氣味,他的吻便轉為需索,如繁花競放的春色般璀璨濃烈。
即使明白這點,她依然深深地迷醉在他挑逗的親吻下,即使他的手放在不該放的地方,輕柔著她的胸脯,還有腰婰……
「啊?」她慌張地推開他,喘氣如牛的同時,水氣飽滿的眼眸充滿指控地瞪視過去。
衛景桓逸出低啞的笑聲,伸出舌頭繞著唇轉了一圈,仿佛在回味她的味道,羞得仙仙直想找個地洞來鑽。
「別害躁。」
衛景桓摟住她,輕輕握住她尖細的下顎,不讓她躲,眼神里流轉著熾熱的,像火鞭般朝她心上甩來,溫柔的疼痛蔓延向全身,仙仙覺得自己幾乎要融化了。
「你……你……」
「我渴望你呀。」夾雜箸喘息的低沉喉音里有著壓抑的,衛景桓熱情地傾訴著。「這份渴望讓我情不自禁地想親近你,一有機會便嘗試撩撥你的,要你像我渴望你一樣地渴望我。」
「你……」她听得頭皮發麻,腦袋里一片空白,只能瞪著他。
「別害怕。」他乞求道,火眸里漾著扣人心弦的溫柔,仙仙縱使有一絲的畏懼也全在他的眼光下化為烏有,心扉為他而啟。「我保證會尊重你,雖然我是那麼渴望你,但這種事若不能兩情相悅,只會是一場災難。我不要你討厭我、畏懼我,我要的是你從心到身都歡喜地投向我。」
她再度啞口無言,深受震撼的靈魂反映在濕潤的水眸中,衛景桓仿佛在那里看到一道道溫柔的電光,听見雷聲滾滾而來,那是她內心的蚤動,是初生的情火在少女冰晶般純潔的心中燃燒,強大的威力幾乎要融化他的自制。
「下車吧。」他放開她,聲音像絲般的火焰既柔滑又火熱,眼神充滿瀕臨失控的危險。「趁我還管得住自己時。」
「不。」低微如耳語的聲音似露水濕潤,仙仙柔黑的眼瞳放射出全然信任的溫暖光芒,將嬌軀投向他,濕軟的芳唇青澀地貼住男性的嘴唇。
不曉得是太過驚訝,還是抵受不住她主動親吻他的誘惑,衛景桓微啟著唇,一股如蘭的氣息跟著鑽進他嘴中。
少女羞澀的情意似溫潤甘美的泉水灌注著他的饑渴,流竄在血脈里的灼熱奇異地得到緩解。衛景桓腦中充滿她無畏地投向他時,眼底的光芒,那充滿信任的溫暖柔光激起他心中的柔情,聞著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享受著她青澀的吻,胸臆間的火熱登時被滿足給取代。
「仙仙……」嘆息般的呼喚逸出唇角,衛景桓依戀難舍地放開她,注視著她嬌紅的麗顏,一股甘甜的泉流沖擊著身心。「我好歡喜。」
「我……也是。」她嬌羞地別開眼,按住胸房激烈的跳動,目光投向窗外仍留有燈火的華宅。「我……該下車了。」
「不……」他按住她伸向車門的手,「至少再一個晚安吻吧。」
他俯向她,在她光潔的額上印下最純摯的祝福,「祝你有個好夢,一個有我的好夢。」
「嗯。」含羞的允諾浮在她笑吟吟的眼瞳里,誘人得足以撩起他身心另一場大火,衛景桓屏住呼吸,在自己再次沉溺在她的美麗前下車,繞到另一邊的門,紳士地扶她下車。
「宮女乃女乃想必入睡了,我就不進去打擾了。」他彬彬有禮地道,眼眸炯炯發熱著。
「好。晚安了。」仙仙溫婉地朝他點了一下頭,優美的身影徐徐走進宮家大門,轉過身,目送衛景桓上車離開。
夜風款款地吹拂著她,仙仙的心情輕飄飄的,許久仍無法落回現實。這些天來的經歷像一場夢,怎麼也沒想到衛景桓這樣的男人會鐘情于她,更想像不到的是,自己竟也……喜歡上他了。
甜蜜的感覺在心頭暈開,望著天際的那彎明月,仙仙反而沒有睡意了。今晚的一切……值得她回想千遍萬遍,關于她與衛景桓共度的每一分每一秒,他臉上每一絲微妙的情動,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在回想時泛著甜郁的滋味。
「衛景桓。」她作夢般的呼喚在靜謐的空間里飄蕩,才分開幾分鐘,她已經開始想念他了。
今晚,是一定會夢到他吧,當他給了她這麼一個充滿愛情夢幻的夜晚;就注定了她今夜將會夢到他吧!
「嘿,在外頭發什麼呆?」
潑辣的聲音闖進了仙仙的听覺中,她旋過身,遇見玫璇充滿好奇的眼光,曼頰發熱了起來。
「我……就進去。」她低頭回道,腳步匆匆地經過她,穿越花徑,走進打開的玄關門。
出乎她意料之外,向來早睡的外婆竟然還沒睡,站在客廳入口。
仙仙連忙乖巧地打招呼,「我回來了。外婆。」
「景桓送你回來的?」宮老夫人銳利的眸光在她臉上注視。
「嗯。他說太晚了,不進來坐了。」仙仙紅著臉說。
「那你早點睡。」
「外婆晚安。」
等到宮老夫人回房,仙仙才提起腳步走向樓梯,毫不意外玫璇會跟她回到房間。
「你跟衛景桓談得怎麼樣?他的車在咱們家門口停了好久,你們才下車,很曖昧喔。」
連珠炮的發問令仙仙難以招架,隨手拿了抱枕遮在臉上,羞澀的回答盤旋在喉頭,難以啟齒。
「到底怎麼樣?」
「你……不是都知道了嗎?」她將臉埋在抱枕上,躲避玫璇緊迫盯人的眼光。
「我知道?」
「你的想像力不是無遠弗屆嗎?」
意思就是隨便她怎麼想,是吧?
玫璇腦海里登時轉著天馬行空的幻想,一張小臉興奮的發紅,眼神燒著狂野的光芒。
「呵呵……不愧是調情聖手,三兩下就把你給吃……」
「你亂講什麼!」仙仙拿起抱枕往她身上打,「人家才沒有呢!我們只是……不可以亂想啦!」
「不是你叫我自己想嗎?」玫璇被打得有些痛,委屈地道。
「也要適可而止呀!總之,我們……呃……」
「到底怎樣啦?」瞧仙仙一張臉紅得像猴子似的,玫璇腦海里再度充滿黃色廢料,興奮得語無輪次地說︰「他有沒有……有沒有……」
「景桓說……還是要訂婚……」
「啊?」玫璇差點忘記仙仙找衛景桓是想說服他取消婚事,而不是色誘大情聖落入情網。但看起來……听起來都顯示出仙仙這趟不但是出師未捷,恐怕還遭敵軍俘虜了呢!
「都親熱的叫景桓了,不簡單呀。」她感嘆道。
「你……要不要听嘛!」仙仙惱羞成怒。
「好好。」玫璇自是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樣。
「不過他答應我,結婚的事等我完成學業後再說。他會尊重我。」
要一只大野狼尊重小綿羊,無異天方夜談。玫璇一臉無法置信。
「真的。」仙仙強調道。
「好好,我相信。」那不是重點,她想知道的重點是「細節……」
「人家好困喔。景桓本來想載我去陽明山夜游,可是我太困了,他才送我回來。」仙仙使出哀兵之計,眨著眼,可憐兮兮地望著表姊。「你也知道人家都很早睡的,現在已經超過了我上床的時間,而且人家還沒洗澡呢!」
「我知道了,人家的眼楮別再對我眨了。」玫璇受不了地道。「反正逼問你的機會還很多,今晚就先饒了你吧。」
仙仙歡呼一聲,下床將玫璇推出房外。
洗完香噴噴的泡沫浴,在芳香燈里注入助眠的玫瑰和薰衣草精油,擁抱著一室芬芳躺上舒適的寢床,仙仙沒多久便放松心神,進入夢鄉。
不負衛景桓期待的,她作了個好夢,夢里有衛景桓的溫存,他的吻霸道又溫柔,由淺入深,需索著她的回應。
仙仙在夢里逸出嘆息,她喜歡他的吻,可是衛景桓太熱情了,快要吻得她無法呼吸了。
慢一些,她在夢里乞求著,可是衛景桓好像沒听見她的話,不顧她的意願更加緊密地吻住她。
他的唇舌纏得她越來越緊,到了後來,她不但呼吸困難,甚至感到頸部莫名緊縮疼痛著。
不要了,她痛苦地掙扎,雙手本能地抓向頸部,各自握住了冰冷、僵硬的實體。
仙仙渾身冒起寒顫,警覺到降臨在身上的痛苦其實得不似夢境。
她猛然睜開眼,一道沉重的黑影矗立在眼前,她驚慌地呼叫,無奈咽喉被人掐住,只能發出啞啞的叫聲。
「……你搶走了衛景桓,我要殺了你這只狐狸精!」充滿怨毒的咆哮在仙仙耳邊不斷喊著,她認出那是玫馨的聲音,愕然瞪進那雙洶涌著駭人殺氣和怨恨的充血眼楮里。
她發瘋了!
仙仙驚恐無比,玫馨掐住她咽喉的力道大得嚇人,怎麼都掙不開。她不能呼吸了,死亡的陰影籠罩住她,在極致痛苦中,眼前只有黑暗。
她就要死了。
「玫馨,你做什麼?!」
正當仙仙瀕死關頭,林輝瑛的聲音闖進房里,仙仙精神一振,拚出最後的力氣掙扎。
「玫馨,你快放開,放開呀!」
「不,我非掐……」
「玫馨,你不可……」
舅媽後來說了什麼,仙仙再也沒听清楚了,當加諸咽喉上的鉗制消失,她忙著呼吸都來不及,哪里有空理會林輝瑛阻止玫馨行凶,母女倆發生沖突時發出的種種吵鬧聲。
疼痛的喉嚨就足夠仙仙受的了,遭受壓迫的呼吸道一進入新鮮的空氣,引發陣陣干澀疼痛,劇烈的咳嗽隨之產生,仙仙在床上咳得弓彎了腰,喉嚨仿佛要迸裂開來。
「仙仙……」
玫璇的呼喚尖銳地自門口傳來,緊接著是雜亂的腳步聲,夜里向來都是靜得只聞打呼聲的宮宅登時以仙仙的房間為中心點喧鬧成一團,震時,咆哮聲、驚呼聲、怒罵聲此起彼落。
仙仙仍是無暇理會,她還在咳嗽,咳得眼淚如泉水涌出,渾身顫抖不已。
「仙仙……」玫璇抱住她輕拍,在家人的協助下,拿到一杯溫水喂進仙仙嘴里,難受的咳嗽才緩和下來。
「你怎麼樣?要不要看醫生?」
玫璇連串的問話,仙仙還來不及回答,耳邊便傳來充滿權威力量的蒼老聲音。
「這是怎麼回事?!」
眾人面面相覷,紛紛低頭不語,只有仙仙睜著一雙飽受驚嚇的濕潤眼楮,求助地望向老婦人。
衛景桓極力按捺住沖向仙仙的沖動,先依足禮數一一招呼宮家人,方準許自己將目光投過去。
陽光下,一襲桃紅色薄紗上衣搭配咖啡色雙面緹花裙,將仙仙窈窕的身段表露無遺。修長勻稱的小腿伸展在長及膝蓋的裙擺下,足下踏著與裙子同款式的靴子里,給人一種洋溢著青春活力且不失端莊的高雅感覺。
衛景桓暗暗吹了聲口哨,將視線移向她臉上,長及肩膀的烏亮直發圈住她秀麗的臉顏,滿意地看到她薄女敕的頰膚因他的注視而泛起紅暈。
他自信地朝她伸出手,低啞的聲音渴慕地飄向她,「讓我護送你進去,仙仙。」
少女的矜持使得仙仙沒有立刻同意,她將目光投向宮老夫人詢問,在得到老婦人帶著笑意的頷首同意後,方緩緩將手交給衛景桓,男性的體溫隨即包裹住她,帶來一陣興奮的戰栗。
她垂下目光,內心深處短暫興起的不確定,都在他有力的掌握下消失無蹤。
再次到衛宅作客,她的心情與上回完全不同。
前次當自己是過客,抱著看熱鬧的心態。今天成了主角,想到要面對衛家的長輩,仙仙便感到頭皮發麻,一種令胃部翻絞的緊張盤據身心。偏偏這種感覺又只能藏在心里,不願外婆認為她端不上台面,只是與上回見過面的衛家人餐敘,她便緊張成這樣。
然而,不僅是一般的餐敘這麼簡單。
照外婆的說法,衛家有意藉著今天的飯局敲定她與衛景桓的婚事。若是從前,她不會特別在意衛家人對她的印象好壞,但自從與衛景桓談開後,初解情意的芳心逐漸為衛景桓開啟;不由得期望他家里的人能像他一樣中意她。
沿路上,翻來覆去想的都是這件事,仙仙越想越擔心衛家的長輩不滿意她,心底的緊張在目的地到達的那刻達到最高點,然而衛景桓的視線一掃來,心情便奇異地松懈下來了。
此刻被他牢牢地掌握在手心里,仙仙嘴角不由得溜竄出一朵甜蜜的笑容,仿佛她生來便該走在他身邊。即使進入金碧輝煌的衛家大廳,他的手仍牢牢握住她,將她一一介紹給家人認識,仙仙在他的支持下,表現得落落大方。
午飯的氣氛極好,宮衛兩家是老交情了,除了衛老夫人在飯局中不經意地問起玫馨怎麼沒來時,宮家人的表情有些僵尬外,一頓飯吃下來稱得上賓主盡歡。
飯後,衛景翰提議年輕一輩到撞球室消磨時間,將正事留給長輩們去討論。衛景桓刻意放慢腳步,與仙仙走在最後頭,落後眾人一大段距離。
兩人經過長廊上的一處凹室時,衛景桓將仙仙帶進懷中,避進凹室內。
細微的驚喘聲自仙仙嘴里發出,一顆心咚咚咚的疾速敲動,她詫異地抬起扇子般的濃睫,屬于衛景桓的那張男性化的臉龐在視線里急遽放大。
霎時,心跳得如萬馬奔騰,粉女敕的頰膚被他熾熱的呼吸吹得好燙,仙仙腦中的綺念如雨後春筍冒個沒完,他不會是想……
她羞得不敢迎視他火炬般的凝視,眼皮沉澀的垂下,櫻嘴卻期待地嘟起。
「嘖」的一聲,小嘴被啄了一下,期待中纏綿熱烈的吻卻沒有發生。
仙仙失望他睜開眼眸,發現衛景桓正俯視著她,目光顯得嚴肅,專注地凝視著她高領上衣的附件——那條圍得她頸子密不透風的桃紅色絲巾。
仙仙警覺地抬起雙手想要保護那條絲巾,衛景桓的動作卻快了一步,一下子就解除她頸部的保護,露出頸項上鮮明的淤傷。
刺耳的吸氣聲充盈在耳邊,仙仙不確定是自己還是衛景桓發出來的,只知道那雙黑色懾人的眼眸看起來好可怕。
「為什麼不告訴我?」飽含怒氣的聲音似雷鳴般自他緊抿的牙關間滾出。
仙仙忍下捂住雙耳的沖動,秀眉緊緊蹙起。
「你怎麼知道的?」她訝然道,眼中幾乎在同一時候升起一抹領悟。「是玫璇說的?」
「玫璇告訴景翰,景翰再告訴我。為何你的事我得從別人口中知道?難怪你這幾天會推拒我的約會……」
「我知道你工作忙……」她心虛地說。
「少來了!你明明是存心躲我,怕我會發現!說,為什麼要瞞著我?」
一聲吼得比一聲凶,還說永遠都不會生她的氣呢!仙仙登時覺得自己好可憐,差點被玫馨掐死已經夠倒楣了,他還要凶她!
「我不想你擔心嘛。」她扁起小嘴,珍珠般的淚水不及防地涌了出來。
「可惡!」衛景桓咒罵出聲,手忙腳亂地想摟她入懷安慰。
「嗚……你罵我……」淚水一下子遮住了仙仙的視線,她氣惱地在他懷里掙扎。
「我是罵自己,沒罵你呀。」衛景桓苦著臉說。
他不怕她的花拳繡腿,倒是她的眼淚讓他招架不了。
「你罵……自己?」仙仙濕潤的眼眸里充滿困惑。
「我把你弄哭了,還不可惡嗎?」
他充滿自責的話里,有抹心痛的溫柔,立時安撫了仙仙的委屈。
她破涕為笑道︰「知道自己可惡就好。」
「我是可惡,不應該氣急敗壞地逼問你……」衛景桓看著她說,眼底里的指控意味越來越尖銳。「可你呢?就沒有一點不對嗎?發生了那麼大的事,卻瞞著我。要不是景翰露出口風,我還不知道宮玫馨她……」
心中的惱怒陡然轉為驚懼,兩天了,仙仙頸子上的淤傷仍是那麼明顯,衛景桓不難想像宮玫馨下手時有多狠毒,她是存心置仙仙于死地。
萬一她得逞了……想到這里,一種撕心裂肺的痛苦幾乎讓他無法承受。
衛景桓下意識地摟緊仙仙,確定她活生生待在他的懷里,心神微定,忍不住吐露出心里的恐懼,「永遠不準這樣對我了!」
「我也不願意呀。」仙仙自嘲地咕噥道。
回想起那晚的事,她仿彿仍然可以感覺到玫馨加諸她身上的暴力,頸部的疼痛隱隱作用著,反胃欲嘔的恐懼彌漫全身。
「宮玫馨真該死,我饒不了她!」衛景桓的聲音雖然充滿怒氣,撫在仙仙頸部淤傷的手卻無比溫柔。
他將唇湊過去,在傷處吻著,唇上的熱度撩撥著仙仙敏感的知覺,很快地將她體內的驚恐給趕跑了。
「你別……怪她……」她顫抖地說,被吻得全身酥麻又無力。「玫馨表姊已經夠可憐了。如果不是喝醉酒,她不可能會傷害我的。可見得她受的打擊有多大……」
「到了這地步,你還幫她說話?」衛景桓不可思議地從她頸窩處抬起頭。
「反正我沒事呀。」仙仙囁嚅地說,試著解釋心里的想法。「玫馨表姊從小到大都沒有失敗過,你選我沒選她,對她是很大的打擊。上次我們吃飯時,我不是說好像有看到她嗎?我想那天她一定也在餐廳里,看到我倆那麼親密,她才會喝多了酒,在酒醉下失去理智闖進我房間……」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衛景桓不悅地眯起眸瞪她,「好像她闖到你房間行凶,還是我造成的!」
「我沒那個意思!」這人怎麼說沒幾句話,又開始凶她?還說要對她好呢!仙仙氣惱地眼楮起霧。「你听我說完再發火,行不行呀?」
「好啦。」他不情願地同意,怕她又會哭給他看。
「我不是想幫玫馨表姊月兌罪,而是……」她吞了吞口水,滋潤干澀的喉嚨後,繼續道︰「她已經夠慘了!全家人都不諒解她,外婆罰她跪到天亮,舅舅隔天一早便派她到哈爾濱出差,據說要待三星期……」
「到哈爾濱算什麼慘?論她的罪刑,就算發配到北極都不為過!」衛景桓憤恨地插嘴,何況宮靖鳴之所以派女兒到哈爾濱,最主要還是希望把她跟仙仙隔開,讓她能冷靜下來,稱不上處罰。
「你不知道啦,玫馨表姊很怕冷的。」仙仙的語氣里充滿同情,「雖然這時候已經春末夏初了,可是哈爾濱還很冷吧?」
「讓她冷死吧!」
「說話不要那麼惡毒。」仙仙嬌嗔道,「玫馨表姊是有不對,可若不是舅媽及時趕到,我能站在你面前听你數落她嗎?看在舅媽和玫璇的份上,我也不忍苛責她了。況且,經過這件事,我才知道外婆有多疼我。以往我總以為外婆因為媽媽的事遷怒于我,只是勉強忍受我的存在,可是那晚她……」
她吸了吸鼻子,眼中充滿孺慕之思。
「她很生氣地責罰玫馨,還將我緊緊摟在懷里安慰,陪了我一整夜。你知道嗎?這讓我想起爸媽剛過世時,外公外婆把我接回宮家,好幾晚外婆都抱著我睡。好幾次她的眼淚流到我臉上,那時候我傻傻的,以為是自己在哭,後來才發現是外婆在哭。我當時並不知道外婆是為痛失愛女而哭,還覺得奇怪呢。現在回想起來,心里便好酸,同時覺得和外婆好親近。原來這些年來,我把外婆對我的嚴厲管教,誤會成她不喜歡我,其實她是擔心我重蹈母親的覆轍,學業未完成,便不顧父母反對和人私奔,才會管我比較嚴。外婆心里是很疼我的,她嘴上說不出來,但對我的關注早就落實在日常生活的照料上,只是我太不會想了……」
「仙仙……」
如果善良知足的她,還叫做不會想的話,衛景桓不曉得怎麼做才叫做會想了。
「外婆還說她並不反對我習畫,只是想到爸爸一味地耽溺于繪畫中,不顧現實,讓媽媽吃了不少苦,她擔心我跟爸爸一樣,才禁止我。她早就知道玫璇買的繪畫用具都是給我用,還說,如果我那麼喜歡畫畫,以後不用再偷偷模模了。」
「所以我現在再不能拿「你不給我親,便告訴宮女乃女乃你畫畫」的事威脅你了,是不是?」他佯裝沮喪地道。
仙仙噗哧一笑,煞有介事地點著頭。
「外婆還說,要是我不喜歡你;她也不會勉強我……」看到衛景桓臉色一變,她笑得更甜了,眼光閃爍。「之前我以為,為了跟衛家聯姻,外婆不會管我的意願,沒想到她還是在意我的感覺。其實她也不希望我那麼早結婚,可你是個好對象,她擔心要是拒絕,你會撇過頭不理我,以後我想再釣到你這等金龜婿可難了。不過,這種事還得我願意才行。」
「那你願意嗎?」衛景桓屏住呼吸,心情遠比自己以為的還要緊張。
「你說呢?」她輕聲反問。
「我不知道。」他的聲音充滿苦澀和迷惑,「我從來沒有對一個人、一件事,這麼沒有把握過。你是第一個讓我感到不確定的人。」
「噢,景桓……」仙仙的眼眶重新濕潤起來,深受感動地抱緊他,「知道這些話听得我多歡喜嗎?就因為你在意我,才會患得患失,我以前還擔心你對我只是一時新鮮,但現在我知道這種擔心是多余的,你是真心喜歡我的,是不是?」
「傻瓜!我都說得那麼明白了,你還懷疑?」一絲憤懣躍入他眼中。
「對不起。」她撒嬌地主動啄著他的唇,立即讓衛景桓氣息粗重了起來,眼中的怒意轉化成另一種火熱的情緒。
「因為我對你……也同樣沒……把握呀!」她嬌喘道。
「你是說……」衛景桓激動不已。
「愛情對我而言仍是陌生的課題,但為了你,我願意學習……」她看著他說,並大膽地伸出舌頭蝸牛般爬行地恬著他的嘴唇,再沒有比這些話、這個動作更能引燃他體內的熱情,宣示她的心意了。
衛景桓仿佛听見一種爆裂的聲音,從體內煙火般地向外激射,從遇見她便積累至今的,再也無法壓抑了,立時像灼熱的岩漿噴發而出,流竄在血脈里。他虎吼一聲,男性的長臂緊密地環住她,洶涌的隨著餃住她舌頭的動作而奔流,相濡以沫地交換著彼此的熱情。
那熱情是吻一百次也消化不完的,衛景桓恨不得將仙仙給柔入體內,他的手在她身上探索著,他的唇在每次呼吸時忙著感觸她暴露在衣服外的溫潤肌膚。仙仙被他吻得全身癱瘓,天旋地轉,不知今夕何夕……
「仙仙,你在哪里?仙仙……」
然而,那自遠而近,由模糊到清晰,響徹如雷鳴的呼喚,終于滲透進沉醉在激情里的人兒。
仙仙驚恐地瞪大眼,在衛景桓懷里掙扎,後者很不情願地放開她,盡管身體正處在瀕臨爆炸的邊緣,逐漸清醒的理智卻判斷出時、地的不適合。他迅速整理了身上被仙仙抓皺的休閑服,爬梳頭發,從凹室往外探出頭,陰沉的目光對上五步距離外的玫璇。
「我們一會兒就過去。」咬牙擲出一句交代,衛景桓便縮身回到凹室內。
玫璇怔了幾秒鐘,就是沒膽子走上前確認他那句話里的曖昧意味,聰明地旋身往來時路走。
該死的衛景翰,為什麼在她擔心地詢問仙仙和衛景桓怎麼還沒進撞球室時,還慫恿她回來找他們?
瞧衛景桓那副恨不得把她殺了的表情,玫璇再天真也知道自己破壞了什麼好事。
衛景桓正在對仙仙……
不對呀,她這樣撇下仙仙不管,仙仙會不會被……
然而,要她回去探個究竟,玫璇卻沒有勇氣面對衛景桓凶惡的表情。反正……仙仙又沒大叫非禮,應該是……沒關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