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影拎著便當,一走進家門,就看到一片漆黑的客廳。
她打開燈,看到的是坐在沙發上發呆的母親。
「媽……吃飯了。」
「啊?抱歉,我還沒煮。」
「沒關系啦,我買自助餐回來了。」
她知道媽媽最近沒辦法恢復正常生活,所以她懂得自力救濟,但她擔心的是……媽媽並沒有流眼淚,只是像個行尸走肉一樣,對什麼事都毫無感覺,讓她很害怕。
「抱歉,小影。」
「媽,來吃飯啦,不要說這麼多了。」藍采影拉著母親的手走到餐桌旁。
過去這麼多年來,她們母女倆相依為命,母親為她做了那麼多,她幫她的忙也是應該的。
「謝謝你,小影,」藍雲玳說著,卻沒有要走到餐桌旁的跡象。
小影見狀,只好把筷子跟碗放到客廳的茶幾上,然後坐了下來,自己先吃。
她吃到一半,藍雲玳才突然像是想到什麼似的,開始吃飯。
「對不起,小影……給媽媽幾天的時間,媽會好的。」藍雲玳知道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只是她真的什麼事都沒辦法做。
「我知道。」
今天已經第五天了,她打給勞輪斯的電話都被人攔下來,而他私人的衛星電話更是處于關機狀態,完全打不通。
看來,如果要想辦法解釋誤會,最好的方式就是……
她突然瞄向一旁,那里有個媽媽最愛的小古董櫃,它被心型的古鎖扣住,她听媽媽說過,里面鎖著她過去想藏起來的事情。
「媽……我準備回學校念書了。」
「是嗎?」藍雲玳呆呆的看了她一眼,然後點點頭,「也好……」
「但是我的暑假作業還差一個考古生活的報告耶!」平常母親很清楚她的課業內容,但她敢打賭,現在母親一定什麼都不知道。
藍雲玳呆呆的問︰「是嗎?那怎麼辦?」
「我們要找父母……我是說古人的生活資料。」
「嗯……」
「你那個小古董櫃可不可以借我拿去做報告。」她指向小古董櫃,然後看到藍雲玳的眼神在望到那小古董櫃時,輕輕的一震。
「那個……打不開。」
十一年前就被她鎖住了,她以為那時就已經鎖住了自己所有的情感……但很明顯的,她失敗了。
「媽,我只是要用它解釋、分析一下古人藏東西的習慣,拜托借我!」
「嗯……」
沒再次遇到勞輪斯之前,她擔心小影從那里找到些什麼蛛絲馬跡,所以一直不準她踫。
但現在,她已經不在乎了,什麼都不在乎了……
她得呼吸、得活下去……過幾天後,振作起精神,再繼續努力過生活,跟小影兩人一起生活下去……
其他的……就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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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個星期以來,勞輪斯身邊的人都很擔心。
史蒂芬妮辭職,連帶他的貼身助理大衛,也卷走他一些重要資料跑掉。
如果是過往,他早就派人去整死他們,但這一次,他卻動也不動。
他只是埋首在工作中,一直做一直做,做個不停。這一個星期以來,他甚至不曾離開公司頂樓的辦公室一步。
「後年的稽核進度表也做完了?」
「是的,總裁,您前天做完的。」
「那再拿大後年第一季的來。」
「總裁,您該回去休息一下了,」這個取代大衛的貼身助理叫作蘭登,「您已經有半個月沒回去了,再這樣下去,您會倒下的。」說著,他看向後面那個一直沒用的總裁專用休息室。
勞輪斯抬眼,陰惻惻的看了他一眼。
「不用你嗦。」
「您已經快十天沒睡了,總裁!」
他才十天沒睡?怎麼他覺得更久!
他不能停下工作,只要一停下,他就會看到雲玳離開時,那憤恨跟心痛的表情,還有小影的哭叫聲……
他以為用工作就能麻痹自己,但只要一分神,他就被思念跟痛苦深深折磨。
突然,秘書敲門進來。
「蘭登。」秘書拿了一個牛皮紙袋交給蘭登,然後對他說︰「這上面有一句話,你務必要看一下。」
蘭登拿起牛皮紙袋看著,眉隨即一皺,他拾眼看向總裁。
「總裁……」
蘭登決定一賭,因為牛皮紙袋上的那句話,的確說的太準了。
上面那幼稚的筆跡,用英文寫著——
如果收件人不是工作過頭,就是表情呆滯無神,那麼請務必轉交這封信給他。
「嗯?」
「這里有份工作。」
接著,他把牛皮紙袋遞交到勞輪斯面前。
「這是……」
小影的筆跡他認得,呆滯多時的黑眸第一次亮出生氣。
「我先告退了。」
蘭登慶幸自己賭對,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他也不知道。
不久,偌大的辦公室里,只剩勞輪斯的呼吸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伸手打開它,里面掉出兩張照片。
一張是顯然已被撕成碎片,卻又被人用膠帶仔細黏合的老照片,照片里的人是年輕時的他跟藍雲玳,這是他們在古董店前的合照。
他翻過照片,後面的字跡是被人重新寫上的。
小影寄來這張照片只為了傳遞這句話——
不管你是不是我老爸,我都喜歡你也愛你。
他皺起眉,感覺到胸腔緊縮,心髒緊緊的揪成一團。
天……可愛的雲玳、可愛的小影……他真的……要一輩子不見她們嗎?
他努力的呼吸又呼吸,過了好幾分鐘後,才漸漸地感覺到心髒穩定了下來。
他該去找她們的,不管雲玳是不是真的背叛過他,只要她肯愛他、回到他身邊,他會給她們母女幸福的。
他匆匆抓起兩張照片放進口袋,卻突然一愣。
他想起他還沒看第二張照片,他重新從口袋怞出照片看,發現第二張相片是小影跟……那個男人的合照?!
他急忙翻過照片,上面老舊的陌生字跡寫著——給我最愛的小影︰
二姨……不!很快就是二舅的景玳
「二姨?二舅?景玳?」
他望著那張相片,突然恍然大悟。
這麼說來……雲玳並沒有背叛他,因為她的二姊藍景玳,是個……從女變成男的家伙?!
太好了!
他抓起桌上的話筒,直接發出命令︰「我要在一個小時內出發去台灣,用最短的時間辦妥,快!」
「是……」那一頭傳來蘭登欣慰的回應,他賭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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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便當買回來了。」
小影的聲音一如過去這幾天,在傍晚漆黑的客廳響起。
但今天不同的是,一早藍雲玳覺得自己有點活力了,所以走了一趟菜市場去買菜,又回父親那里安排接下來要做的工作才回家,她準備弄個大餐,謝謝小影這一陣子對她的幫忙。
「小影,我今天有煮飯……」
她從廚房走出來,開了客廳燈,看向小影時卻突然愣住了。
小影身後有個高大的人影,那是她的幻覺嗎?勞輪斯怎麼可能出現在這里?
「雲玳……」低啞溫柔的嗓音,顯示了這不是夢,活生生的勞輪斯正站在她面前。
「小影?」她看向小影。
小影雙手高舉,大喊︰「我回房去,再見。」
「小影,等等……」
眼看女兒就要進房門,留下她跟勞輪斯兩人,她連忙想追上去,偏偏勞輪斯一個大跨步,手一伸就抓住了她。
「雲玳,我們談談。」
藍雲玳氣得轉頭看向勞輪斯,「我們沒什麼好談的,不過你可以跟小影聯絡,只要不要在我面前就好。」
「我不要只是跟她聯絡,我要她!」
「她是我女兒!」她不敢相信,他竟然想來跟她搶女兒?!
勞輪斯凝著她,深眸里滿是堅定,「我更想要你,雲玳。」
她愣了下,仿佛有什麼東西哽在喉嚨一般。
勞輪斯拉著她,走到沙發旁要她坐下,然後自己在她面前的茶幾上落坐,他的腳張開,膝蓋剛好圍住她大腿兩側,他打算困住她。
「當年你為什麼不跟我解釋?」勞輪斯從頭開始問起。
其實他想緊緊的抱住她,抹去她的淚水,然後吻她吻到天荒地老。
但跟雲玳之間的一切,他必須先厘清。
他執起她的手,黑眸直視著她問︰「那時我在台灣的醫院,你可以跟我解釋,逼我听……」
「你忘記我了。」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我有努力過,但你只是冷冷的看著我,一臉什麼都不認得的樣子,讓我的心碎了……加上史蒂芬妮在一旁,你認為我還能做什麼?」
「你可以帶著小影來找我。」他低頭吻去她臉頰上的淚水,「驗個DNA讓我知道這事實,也許這樣我就會早點記起這一切,不是嗎?」
當然她有這麼想過,家人也曾建議她這樣做過,但因為那時她已失去勇氣,所以她一直逃避。
「天……」看著她的淚水、看著她痛苦的神情,勞輪斯好後悔,「早知道多年前,我就去找心理醫師幫忙恢復記憶,我沒想到被遺忘的,竟然是我人生里最重要的事!」
听到勞輪斯這麼說,雲玳的淚水流得更凶了,「你知道嗎?你本來不會遺忘這一切。」
「雲玳……」
「你為什麼當年不問我?」藍雲玳哀戚的看著他,「為什麼當年你不問我那個男人是誰?」
「我現在知道了。」他懂她的怨恨。
「但,晚了……」她甩開他的手,「你這麼不信任我,讓我對你已失去信心……」
「等等,雲玳……听我說!」勞輪斯慌了。
「我不想听……」
「我的確是收到小影寄來的照片,才知道這是一場誤會,但……」勞輪斯從口袋里掏出那張撕碎又黏合的老照片,「但是……真正叫我回來的是這個。」
「這?」她一愣,突然想起小影借古董櫃的事情。
「這是你黏起來的吧!」
他深情的望著她,知道她曾經很恨他,恨到把照片撕成片片,但最後卻又黏了起來,他知道她愛他,不然……她不會這樣。
「這是當年坐月子時無聊才黏的。」
她撇開眼神,不想承認自己多麼的傻,傻到被人拋棄了,還做出這種事。
「傻瓜,別這麼嘴硬。」他輕柔的勾起她的下巴,要她面對他,「雲玳,我很抱歉遺忘了這一切,過去的就讓它過去,我現在只希望你們能回到我身邊……」
「我才不要。」她痛恨他的不信任,更擔憂未來如果又再次發生誤會,她又被拋棄一次,那她情何以堪?
「還有,史蒂芬妮的事你怎麼說?」
「我沒愛過史蒂芬妮,況且是我叫人勾引她,才順利跟她解除婚約的。」
「什麼?!」藍雲玳錯愕的看著他,心里突然一陣狂喜,他沒愛過史蒂芬妮,這麼說來他那時是真的愛她……「你好過分……你是想甩掉她才安排陷阱的?」
「沒錯。」勞輪斯點頭,抓起她的手,輕吻上她的手背,「我本來認為娶她沒什麼不好,但是躺在病床上的那半年,讓我發現自己對史蒂芬妮真的一點感覺也沒。那半年雖然我完全想不起你,但我知道我的潛意識只在乎你,所以才會讓我對她毫無感覺,甚至感到厭惡。」
「真的?」藍雲玳看著他,「就算不記得我,我也能影響你?」
「沒錯!我愛你,雲玳,你願意再次接受我,讓我重新建立屬于我們一家三口……不,也許更多口的幸福未來嗎?」
「勞輪斯……」藍雲玳再也忍不住了,她掙月兌他的手,轉而擁抱他。
勞輪斯高興的回擁著她,「謝謝你!謝謝你讓我有機會彌補孩子,陪著孩子一起長大。」
「陪孩子一起長大?小影已經大了……」
「我知道,我是說小影的弟弟或妹妹。」
「弟弟妹妹?」她一愣,隨即笑得非常甜蜜,「我以為你不喜歡小孩。」
「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歡。」
「真的?」
「真的,而且我要你變得大月復便便,哪里都不能去,除了我以外,其他男人都不會對你有興趣,我要你只能留在我身邊。」
「啊?你這壞人!想陷害我?」
他吻上她,在她唇邊輕笑,「沒錯!這輩子我想陷害的只有你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