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慶典以後,他跟他就黏在一塊了,形影不離。
兩個人之間,是喜歡嗎?還未知,可彼此的身體肯定是合得來。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就是,超越世俗的規範,瀅-蕩的、激烈、狂熱的纏綿,毫無節制,比男人和女人之間的要熾烈。在當時,他與他的眼中只有對方,不能思考別的事情,一直做到累得氣喘噓噓,相擁而眠。
阿依蘇很久沒這樣了,只單純的做一件事,沒有煩憂來干擾。因為不討厭,他把卡威薩留在身邊,又為了自身的安全,他秘密派人去調查卡威薩的過去。
過些時日,派出宮的人回來報告,卡威薩在打敗許多人,同其它獲勝的奴隸一起經過篩選,被帶到競技場、成為格斗士之前,是被努比亞的人口販子抓來,毒打令他屈服過,再把他賣給埃及軍人。在那個時候,他就已經記不清楚自己的事,至于他的其它背景,無人知曉。
沒有人知道卡威薩的過去,真實名字,阿依蘇皺眉,即使理智警告他,謎樣的男人仍然潛藏危險。
他還是忍不住,繼續要他待在王宮,因為他可以讓他每天的生活變得有趣,不再都是煩惱,飽受失眠之苦。
至于卡威薩,成為陛下的新寵之後,有了工作。白天,他做陛下的隨行護衛,到了晚上,他要陪伴陛下,同他一起用餐,一起休息,而他所穿著的衣裳、配戴飾品全都換新,也明顯感到別人看他的眼光不同了。
不論女僕或是男奴隸,甚至于陛下的妾室、王親貴族,那些含著羨慕、嫉妒,鄙夷不屑的表情,他通通看見。說沒壓力是騙人的,他只能選擇低調以對,不去招惹誰,能避就盡量避開他們。
阿依蘇對他的態度,他特別在意。弄不明白自己為何留在宮中,他對他隱瞞了什麼。他想知道,更想知道自己是誰,什麼名字。
總是在陛下過來擁抱、親吻他,教他忘卻一切,他不能控制自己,緊緊的抓住美麗人兒。他在他底下呻-吟,高傲卻又羞怯的要他進入他,他佔有他,每一次都射在他里面。如果陛下是女人,這樣頻繁的,老早就懷了他的小孩!此刻,他常胡思亂想,阿依蘇不是埃及的王上,不是妻妾成群的男人,他是他一個人的寶貝!
他們不分開,緊擁著,感受對方體溫,傾听彼此的心跳而入睡……
你為什麼不殺死他?
在模糊混沌當中,他又是孤單一人,沒有王宮,沒有華服美食,只有一種絕望的、淒厲的聲音催逼他。
他四處張望,沒見到人影,那聲音仍舊纏著他,逼迫他,他恐懼,赤腳在雜草叢生的河岸邊奔跑。
不知經過多久,他終于望見人,那背對著他的人竟然站在岸邊,手握滴血的三戟匕首,神情冷漠,瞅著躺在河中岩石上、面朝下已死的人。
尸體流出鮮血,沿著石塊滴入河水里,被染紅的河水經過卡威薩,挑起他仇恨憤慨——
你為什麼不殺死他?
這一次,他真動了殺人念頭,舉起劍,「呀啊啊——」他大吼出聲,朝黑色長發跑過去,揮劍。
有著一頭黑色長發的男人轉身,匕首擋不了攻擊,被利劍砍殺。
那人的臉面對著他,他驚見砍中的是……阿依蘇?!
「呃——」卡威薩倒怞一口氣,從床上彈坐起身!
催促他的聲音消失,也不見河水,尸首——「是夢嗎……」擦掉汗水,卡威薩喘氣,深呼吸幾口,平緩心情,他還在阿依蘇的寢室里,一如先前,他總是留下他一人在室內,離開去處理政事,然後,他會再回來找他……他很不喜歡這樣,好像他是他豢養的玩物。他轉頭瞥向窗外,天亮了。
是惡夢吧?是嗎……如果是夢,為何如此逼真?他似乎還能聞到河水、血腥氣味。那個死去的人,他沒看見他的臉,他是誰?為何他會氣憤,氣到要殺了——他不敢再想下去!
也許他夢見的,是真實發生過……只是,他記不起來。
***
尼羅河水泛濫以後,大約有六十天的時間,全埃及的農地都泡在水里,等水勢逐漸消退,也就是農業季節開始。
人們趁著肥沃沖積未乾之前,播種,忙于耕作。
王宮也沒閑著,從各處趕來的官員都聚在大殿上,向陛下報告政務。
「尼羅河谷南方的努比亞人最近傳小暴動,不願意再繼續獻貢繳糧給陛下。」
「不獻貢品?哼,那就派軍隊去管制。除了他們平日需要的用量不徵收,其它的,我要他們按照以往那樣,把金礦、銅礦、碧玉、紫水晶,還有農作收成,通通繳上來。」對臣子講完,阿依蘇看著哈布,下命令︰「你去處理這件事情。」
「遵命!」哈布答應。
「敘利亞和巴力斯坦的狀況如何?」阿依蘇再問將軍。
哈布回話︰「目前,在那邊的駐兵回報一切尚好。可是他們發現,西台的軍隊正慢慢往南方集結……」
「往南方?」阿依蘇疑慮,偏過頭望納姆,「宰相,你怎麼看?」
深刻皺紋的臉嚴肅回答︰「西台軍隊移往南方,最有可能是準備侵擾敘利亞,假如他們成功了,會再乘勝追擊,進攻巴力斯坦,到時候,西台人會在我們的東部邊界盤踞,伺機而動。」
「我也這麼認為。」阿依蘇贊同對方所言。
納姆奇怪竟然和年輕王上有意見相同的一天,想當初,他剛登基的時候,只在意工匠要為他和娜芙塔莉做雕像,蓋最大、最豪華的宮室和神殿。他不管政治,成天想著擺月兌臣子,出宮,帶一群人去打獵……不過才隔一段時間,他驚訝他長進了,收起玩心,會關心國事。
他欣慰這麼龐大的埃及帝國,有人看著,不會被別人擾亂,一方面又憂慮自己……先王把埃及和阿依蘇交付他,在他的協助執政下,國內才沒有紛爭,政權渡過了困難,安然移交給妾生之子,可隨著阿依蘇越懂事越獨立,相對的,他可以發揮的空間就變小,再不能變成一國的統治者。
黑亮眸子瞅視他,納姆警覺,忙拉回注意力,提出建言︰「其實,我們不必非得與西台為敵。只要陛下肯再重新的認真考慮,迎娶安塔莉亞公主,成為埃及的王後,就能避免——」
「這種事情不要再提了!我的王後只有一位,那就是我的姐姐娜美塔莉。」阿依蘇立刻打斷對方講話,同時對負責邊界安全的將領下令︰「你再多派出士兵到敘利亞,協助他們防守邊境。」
眾人接受命令。另一方面,听到隱居于神殿、足不出戶的娜芙塔莉的名字,每個人心中都怪怪的,既好奇神秘,又有些顧忌。
納姆有氣,卻不能多話,只能看著年輕人發號師令。
歷經冗長的議事,阿依蘇覺得夠了,隨即離開位子。
眾臣還沒說完呢,竟瞧見王要走?「陛下——」他們紛紛張嘴。
阿依蘇阻止大家再講下去,只丟出一句︰「沒什麼急事的話,就等明天再向我報告。」
眾人呆在原地,望著陛下趕路似的,匆匆離開殿堂……
***
隨著農耕開始,天氣也逐漸變得涼爽。
月兌離枯燥無味的政事,阿依蘇忙跳上轎子。「哎喲!」腰和的疼痛令他低呼。
「陛下?」隨從很緊張。
「我沒事,繼續走吧。」他催促。心里想,身體真是不可思議啊,他明明跟卡威薩「做」過那麼多遍,好激烈的……他竟然沒被他拆散了,還能撐到現在。他不自覺臉紅,下半身被男性威猛折騰得痛苦,他真該避免接近他,讓自己的身子好好休息,可每一次他又忍不住,同他一塊翻雲覆雨。
四名轎夫抬起多加頂蓋、懸掛紗幔的轎子,依照命令,返回寢室。
守候許久的薇亞,終于望見丈夫歸來,她好歡喜,跑過去、迎接他︰「陛下處理完國事了?」
「對……怎麼是你在這里?」阿依蘇應一聲,人跳下轎。
「我好多天沒看到陛下了,才特地來這兒等你。」男人邁步到室內,薇亞跟上去,一面叫女僕端來東西,再對他說︰「我為陛下做了甜糕、椰子水,請陛下享用。」
「先擱著吧。」阿依蘇不看女人,反而在廣大的寢室里到處張望,他再掀開紗幔,沒找到人,他大喊︰「卡威薩!」沒有回答,確定人不在此,他旋即走到室外,問守衛︰「卡威薩在哪里?」
守衛說卡威薩去了花園,阿依蘇立刻上轎子過去。
在花園里,借用各石階和葡萄棚架來倒立、懸吊,鍛煉體力的卡威薩,他驚訝看到阿依蘇,在對方過來,下轎之後,他對他行禮。
所有的僕役和跟過來的薇亞,他們都見到卡威薩沒俯身貼地的敬拜,而是用單膝跪地。
對此,阿依蘇不介意了,他已經準許卡威薩與別人不同,反正有對他表示尊敬就好啦。他拉他起來,說道︰「別跪了,你跟我來。」
「去哪里?」
「干嘛問。跟著我就對了。」對方竟擺月兌他,這讓阿依蘇不悅。
伊人擺臭臉,卡威薩也不滿了︰「早上你一個人離開,沒讓我這護衛跟著,現在也用不著急吧?」
听見抱怨,阿依蘇一愣,旋即沉聲道出︰「你敢違抗我?」之前沒這樣的,今天是怎麼了,卡威薩不高興?他看他就是擺出一付反抗的樣,不怕他的懲罰嗎?啊,對了,打一開始,他從來沒怕過他,何況是這一次。阿依蘇直視男人的臉比他還臭,禁不住笑出來︰「你生氣啦?」
「如果是呢?」卡威薩應一聲,瞥了只敢躲在遠處的薇亞一眼,他更氣︰「既然你任命我做你的護衛,就該讓我時時的站在你身邊,而不是把我丟在寢室里。我不是你的那些妻妾,只會留在床上,痴痴的等你回來……請你搞清楚,我是一個有尊嚴的男人!」
「噗——」阿依蘇忍俊不住,覺得男人正經八百的表情好有趣,果然跟女人很不一樣呢。他抬眼瞟他,朱唇揚起︰「喂,有尊嚴的男人,我問你,你會不會駕馬車?」
莫名其妙的一句話教卡威薩呆住,收起不愉快,他點頭。
「那你還不跟著我一起出宮去打獵?我要你幫我駕車。」阿依蘇再拉起男人的胳臂。
這一回,卡威薩沒甩月兌人,只打量著對方,「出宮?不要吧?你看起來很累,應該昨天沒怎麼睡,又那麼早起來去見官員……你還是多休息比較好。」
昨天一夜沒睡,還不都是你害的!阿依蘇臉紅,才不要把羞人的事講出來,他拉著他一起走,邊嚷嚷︰「你少哆嗦,我不用休息的,走啦!」
阿依蘇只注意卡威薩一個人,這令薇亞悲傷。
「九夫人……」女僕瞅著主人,無法幫上忙,想那些花時間、精心做出的糕點要白費了。
薇亞只能眼睜睜的瞪著兩個男人離開,「陛下為什麼不再看著我?他……是不是已經討厭我了?」強忍的淚珠在眼眶里打轉,她詢問女僕,卻沒有答案。
***
日照底下,農夫帶著牛入田中,忙于耕種,有更多人為了尊貴的王興建神殿,趕工雕像。
望見法老的馬車和隨行士兵、僕役、十多只獵狗一起離開王宮,他們紛紛停下手邊的上作,對著車上的人行注目禮。
卡威薩就在阿依蘇旁邊,他和他站在兩輪的車上,由他控制兩匹馬,拉著他們前進。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離開尼羅河沿岸,直往沙漠。
連著沙漠的大草原上,人煙稀少,有的是仙人掌,矮小灌木,或者零星落在各處,生得巨大枝干的樹木……這里是野兔、羚羊、鹿、駝鳥生存的地方。
阿依蘇要找的,是更危險的野獸,獅群。他要僕從放出獵狗。
狗兒听口哨聲音,全興奮著沖出去。
王配戴利劍,長弓,已經準備好了跟著狗奔跑的方向,出發去尋找獵物。隨行的人卻大為緊張︰「陛下!」他們攔住他,不能相信奴隸,紛紛提出警告︰「你要卡威薩駕車?他行嗎?」
「我行的。在競技場上,我也同軍人的馬車較量過。」卡威薩瞟了士兵們一眼,對他們說道︰「麻煩請借過。」
沒人移動?阿依蘇拿弓打開他們,喝斥︰「走開,別擋我的路。」
眾人不敢再阻攔,他們一退開,卡威薩就駕著馬車,前去趕上狗兒。
幾名士兵也配給馬車,忙跟在王的後頭。
高速奔馳的車輪卷起沙塵。
「汪,汪,汪——」狗仗人勢,凶巴巴的吠個不停,鼻子嗅聞各種氣味,它們讓鹿和駝鳥群紛紛走避。
黑亮長發和赭紅披風被風吹得翻飛,阿依蘇大喊︰「叫它們去找獅子!」
僕從听令,口哨聲變得急促,
卡威薩望見狗兒似乎有發現。「呀——」他喝令馬匹,躁控車身偏向左方。
阿依蘇驚訝在這快速之下,自己還滿穩的站在車上,不會太顛簸。要試過了才知道,卡威薩確實會駕馭馬車,比起上一個駕駛員還好,他果然沒看錯人,呵呵。
「獅子在那邊。」
听見喊聲,阿依蘇心情大好,怞出箭,搭箭在弦上。
為了讓車身保持平穩,卡威薩費心力避開石頭,挑平坦的地方走。一會,十多頭公獅和母獅群出現在他眼前。
「吼!」獅群被人驚擾,四散逃開。
「我要那只公獅子!」阿依蘇大喊,兩眼發亮,備好弓箭,他催促卡威薩靠近它,他照做了,馬車卻是和畜牲保持一段距離,讓他不能瞄準。他要他再靠過去,他不答應,他發火︰「你會不會駕車啊?我要你靠過去,為什麼不過去呢?」
「別急。」卡威薩控制韁繩,一面說道︰「獅子沒啥耐力,不能跑太久,我們慢慢跟著它,等它耗掉大半的體力了,再過去抓它,這樣對你最安全。」雖然他知阿依蘇會射箭,可他還是顧慮他的身體狀況,也要提防靠得太近,萬一猛獸反擊、沖過來呢?
「我不要安全,我要刺激、要冒險!」阿依蘇大吼,才不管那麼多。
「現在是我在駕車,你要听我的……喂,你不要亂拉繩子!」
「你這家伙越來越無禮了,你以為我都不會處罰你?」
「以後你愛怎樣就怎樣,只是現在,馬車由我來控制。」卡威薩不讓步,還得一面阻止身邊的人干預車子。
士兵們瞠目結舌,望著陛下和奴隸爭吵。
吵歸吵,兩人仍舊有默契的,隨車身震動方向而更換姿勢,以保持平衡,站在高速向前沖的車子上,追逐公獅子。
猛獅被獵犬激怒,張口就咬,被咬住脖子的狗兒哀鳴,很快就斷氣。
獅子突然轉向逃離,卡威薩忙拉韁繩,令馬匹調轉,緊跟著獵物。當他發現獵物漸呈疲憊,立刻提醒身邊的人︰「就是現在,快射箭!」
「不用你來教我。」阿依蘇撇嘴,兩腳站穩了,對準公獅,拉滿弓——
「咻!」一聲,飛箭射中獅子背部。
眾人看見陛下再出箭,又射中獅子的後腿。「嘩——」他們歡呼,直夸陛下勇猛。
馬車陸續停止,僕人將中箭的雄獅五花大綁,阻止狗兒來咬。
順利解決了第一頭獵物,阿依蘇很得意。「哈哈哈,太過癮啦。」他朗聲大笑,覺得在這藍天白雲底下奔馳,比待在王宮,听那些索然無味的國事報告,要有意思多了。放眼望去,母獅群還躲在遠遠的地方觀看人類。「那邊還有獅子,我們快去,」他催促卡威薩回去車上。
「等一會吧。馬匹跑很久了,你讓它們休息一下。」
又要違抗?阿依蘇才消下去的火氣再升起,他沖著無禮之徒吼道︰「少噦嗦,我叫你去,你就去!」
听見命令,卡威薩皺眉。眾目睽睽之下,都像在指責他不應該。他嘆氣,何必自找麻煩呢,于是他再回到車上。
王者的狩獵沒有結束,才剛開始。
尚未充分休息夠的馬匹又載著人到處奔馳。車輪所到之處,獸類紛紛走避。
母獅群有些中箭了,驚慌咆哮,有些被人類逼到沒退路,反身就咬。
「嘶嘶嘶——」馬兒被獅子嚇到,仰蹄嘶叫。
「哇啊——」阿依蘇驚呼,行駛中的車子頓然停止,差點把他摔下來。
「抓好了!」卡威薩朝身邊低吼,收韁繩,要馬車轉方向,避開獅群。
士兵趕來幫忙揮趕獅子,他們看見陛下的馬匹抓狂,橫沖直撞,竟竄入羚羊群當中。「陛下!」他們著急大喊,已經來不及了,卡威薩駕駛的馬車還是重心不穩而翻覆。
「哇啊——」
卡威薩不顧自己,只本能的抱住驚呼之人,他們兩個一塊跌落地面、滾了幾圈,他忍住痛,成了對方的肉墊。
阿依蘇視之理所當然,眼見好多羚羊,他忙怞出劍,要站起來。
「小心,快趴下!」卡威薩扯著人,爬離羊群的地方。
小心什麼呀?肥羊就在面前,為何不獵殺?阿依蘇不滿男人處處與他作對。
「我不——」才張嘴抗議,竟看到一大群羚羊神經質的從他眼前奔過,似在躲避獅子。
羊群卷起黃沙,卡威薩趕緊將人抱在懷中,避開它們,保護他安全。
躲在男人赤果的胸膛上,頭還被按住,阿依蘇滿臉通紅,心跳不知為何了加速。
等到羚羊奔過去,卡威薩才松一口氣︰「剛才真是危險啊。」幸好他跟他都沒被羊蹄子踩死。
阿依蘇又羞又窘,忙推開男人,對著他低吼︰「你這家伙老是這麼放肆無禮……還敢抱我、壓我的頭?」
真是不知感激的臭小子!卡威薩心底罵著,強忍怒氣,他沉聲道出︰「請你講道理好嗎?我不壓著你趴下,你會被一大群羚羊撞倒,踩死,你有沒有常識啊?」
「胡說八道!我是神明的化身,埃及的法老,我才不會死呢。」
「就算你是神明化身,現在也是肉做的,被撞被踩到會腫、會流血,你在倔強什麼?」
士兵和僕從欣慰陛下安然無事,卻不敢接近,以免爭執延燒到自己。
「你——」阿依蘇怒瞪傲慢的男人,想站起來,突地,一只受獅子驚嚇的野兔選了竄逃路線,就從他頭上蹦跳過去。他傻眼,火氣更旺。「連這只該死的兔子都敢來踩我?氣死我了……不準跑!」他嚷嚷,一面站起來,提劍、追著野兔跑,跑太急了,被礫石絆到腳,一個重心不穩,「哎喲——」他跌到地上。
「哈哈哈!」卡威薩忍不住笑出來,見兔子靈活的竄入洞袕里,而那個想宰它的人,卻跌個狗吃屎,沾到滿身的沙子。
看見男人模樣,阿依蘇氣沖沖,兩手亂拍掉灰塵,他跳起來,大罵︰「你還笑?不準笑!」
卡威薩禁不住笑聲︰「你簡直就像小孩子一樣任性,我為什麼不笑你?哈!」
士兵們趕來喝止︰「卡威薩你這樣放肆,不怕被陛下砍頭?」
卡威薩不怕,反而站起身,面對生氣了也很好看的美麗人兒,笑說︰「你要為了抓不到兔子,還跌倒了這種糗事,砍我的頭?」
听見話,忽地,阿依蘇也覺得自己剛才很好笑。直視男人笑容,「哈……」他也忍俊不住,越想越好笑,「哇哈哈哈!」他放聲大笑。
陛下難得如此開懷暢笑,眾人瞧著都傻了。奇怪他和卡威薩明明在吵架,怎麼這下子又笑成一團?
阿依蘇笑過,身體也勞動過,覺得累了,他解開披風,要人拿水來,毛巾弄濕了,擦干淨只戴著寶石首飾的果胸和四肢,再罩上披風。
卡威薩接受陛下給的水,也清干淨身上的沙塵。
僕人把涼傘舉在王的頭頂,為他擋陽光。一會後,他們听他命令,結束打獵。
一行人踏上歸途,返回尼羅河時,轉往西岸的帝王谷地。
位于嶙峋山脈之間的帝王谷,是皇家隱密的葬區,也是各朝法老托付來世的寶地。
卡威薩兩眼張望沒看過的景象。
「來,我帶你去一個秘密的地方。」阿依蘇催促男人跟上他。
卡威薩跟隨陛下走去,卻發現其它士兵和僕人沒過來。
不是帝王陵墓的守衛,不可以隨便進出其中。于是他們留在外頭,望著陛下要駐兵和里頭的工匠們暫時退開,然後他走進墓地的入口。
卡威薩隨之進去,兩腳往階梯下面一直走。走完階梯,是一道密布浮雕的長廊,他跟他穿過點著油燈的昏暗長廊,轉彎,又是一道長廊,走完,接著彎道後頭的,還是長廊,這樣的設計,仿佛在引領處者度過人生最後的階段。
「往這里走到隔壁,可以通往我父王,慕特摩斯的陵墓。」阿依蘇瞟了好奇的臉一眼,伸手再指斜前方,繼續說道︰「而這邊,是前往我的墓地的通道。」
許久以後,他們終于走完回廊,也到達地下最底層,進來一個大廳內。
藉由燈火照明,卡威薩大開眼界。
四周石壁繪滿鮮艷的壁畫,圖畫描述守護死者的阿努比斯,冥界之神歐西里斯,與其妻子愛西斯,它們協助兒子霍魯斯搭乘船舶,通往永生之門。
精工雕琢的景致教卡威薩看呆了,聞著地底特有的陰沉氣味,他第一次見識到皇家的墓地。
「很漂亮吧?我沒讓別人進來過,就只帶你來看看。」阿依蘇笑說︰「從我登基的那一天開始,我就選好這個地方,現在那些工匠還在這里繼續建築之中,等我哪一天死了,做成木乃伊,真正要放進來的時候,這里的壁畫、陪葬物會更多、更華麗……」
伊人孩子似的炫耀,在大廳逛來逛去,對他介紹中央的長方形平台,就是擺放棺材之處。突地,卡威薩驚心,想起那個不祥的惡夢,他的鮮血,濺到他身上。「不要說了!」他出口制止他︰「我不喜歡在墳墓里,我們出去吧。」
阿依蘇愣住,隨即笑話他︰「你干嘛呀?就算我死了,阿努比斯也會帶領我到歐西里斯神的面前,等來世,神會讓我復活,我又將會是統治埃及的法老,霍魯斯神的化身……」對方卻沉下臉,不愛听嗎?他走近他,審視眉頭緊皺的俊臉,不禁好奇了問他︰「怎麼啦?難道說,我死了,你會難過?」
「……」卡威薩沉默不語。
此刻,阿依蘇明顯感覺到男人的情緒,他輕嘆,不說了,只拉起對方的手臂,帶他到大廳後面的房間參觀。
「其實你不用大驚小怪,把墳墓看成恐怖。這里就像平常我住的地方嘛。你看,這放了船,馬車,床,椅子,桌子……每樣東西都很漂亮吧。這些我通通都能帶到——」都能帶到冥界。這句話,阿依蘇還是別講出來,免得卡威薩又不舒服。
不舒服又怎的,他是奴隸,他何必在乎他的感受。棕色眸子直視他,他不自覺避開,轉身,隨手從桌上拿起一小小的、圓柱形的碧玉,他再看向他,說出︰「你看,還有這玉石……」男人不知何時靠過來,突然吻住他的嘴。
彼此的唇舌猶如久旱逢甘霖,交纏在一起,渴求著對方。
「嗯!」阿依蘇享受親吻,學對方那樣的,兩只手抱住結實的背膀。
貪婪恬卷馨香,吻夠了,卡威薩暫時松開喘息的人兒,雙手從光滑的背脊移到秀麗的臉龐,他捧著他,凝視墨黑氤氳的眼瞳,輕喚︰「阿依蘇……我們來。」
「在這里?」阿依蘇驚呼。
卡威薩低笑著︰「不行嗎?」他要抱著他,感受他是活生生的,不像這座墓地,全然安靜無聲,死氣沉沉。
「呵……」阿依蘇跟著他笑出來,虧他有這種瘋狂想法。在自己的墳墓里,是歷來的法老沒嘗試過的事情吧?他玩心大起,干脆回答︰「好呀,來。」讓他再吻他。
火熱唇舌從嘴上移到半闔著的眼皮、眉心,再親吻熱紅耳朵,輕顫的頸項。「嘖嘖」的吻聲在呼吸急促的胸上響起……
兩人的手指交握,腿又纏在一塊,互相愛-撫、磨蹭,需求對方,共赴雲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