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自從在員工餐廳「他鄉遇故知」後,姜晉淳和黎欣穎兩人皆默契十足的互不相認,一個在大樓頂層的董事長室內過著充滿各種商場競爭手段的特助生活,一個則在地下二樓的員工餐廳玩著鍋碗瓢盆。
平日,只要沒有因公外出,午休時間一到,姜晉淳就會到員工餐廳用餐,並不因為黎欣穎的存在而閃避不再去,畢竟一來方便省時,二來換了現在這位主廚後,每日的菜色確實都很不錯,並不輸給外頭知名餐廳的口味,所以他沒道理不去吃。
就這樣,兩人像兩條平行線般相安無事的過了一個月後,老天爺的魔爪終于在這天悄悄伸出,開始了一切的起端……
「姜特助,等會兒和王董有場飯局要談合作的細節,準備一下。」董事長辦公室內,高齡七十八歲,身形枯瘦卻依然精神鑠鑠,氣勢不減威嚴的東亞企業創辦人——伍士鴻拄著拐杖吩咐道。
「是的。」沉穩的嗓音輕輕響起,姜晉淳一如往常般迅速的整理著等會兒談合作案該準備的資料,可臉色較之以往卻顯得有些蒼白,甚至手掌有時會不自覺的輕捂著胃部,隱約透露出身體不適的跡象。
糟!他的胃向來不好,今日一早起來就隱約覺得不適,但心想著過一會兒就會好轉,所以還是撐著來上班了,沒想到不但沒有好轉,還變得愈來愈糟,陣陣的悶痛讓他難受極了。
雖已七十八高齡,伍士鴻卻依然精神奕奕、耳聰目明,馬上敏銳的察覺到眼前這個最受他喜愛重用的貼身特助的異樣,當下立刻以著會讓許多人忍不住發抖的嚴厲口吻質問——
「你是怎麼回事?身體不舒服嗎?」
「多謝董事長關心,我沒什麼,不要緊的。」絲毫不受那曾讓許多東亞企業高級主管作噩夢的嚴厲口吻影響,姜晉淳神色不波地沉靜回答,嚴謹又追求完美的個性讓他堅持自己還能撐下去。
「什麼叫沒什麼?」緊盯著他蒼白的臉龐,伍士鴻萬分不悅地將手中的拐杖往地上重重的一落,發出「砰」地一聲巨響,厲聲喝道︰「臉色差成這樣,冷汗都冒出來了,還敢說不要緊?到底是哪兒不舒服了?」
哼!人都病了還來上班,臉色糟成這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伍士鴻有多麼苛待身邊的下屬呢!
「只是胃有些不舒服,老毛病了,真的沒有什麼。」笑了笑,姜晉淳再次強調,心中明白令許多人畏懼的嚴厲老董事長其實只是個面惡心善的老人,如今對他這般疾言厲色,也只是因為太過關心罷了。
「老毛病?」老眼微眯閃爍著精光,伍士鴻更是怒形于色。「既然知道是老毛病,怎麼就不懂得好好照顧自己?我要一個病懨懨的下屬跟在身邊干什麼?瞧了就礙眼!等會兒的飯局讓張秘書陪我去就行了,你直接回住處好好休息吧!」
「可是……」張口欲言。
「沒什麼好可是的!」枯瘦老手一揮,伍士鴻人雖老,卻依然威嚴十足地下了命令。
「快回去休息!」話落,不讓姜晉淳有辯駁的機會,很快的拄著拐杖出去了。
眼看老董事長枯瘦的背影走出辦公室的同時,嚴厲命令張秘書隨他赴飯局的嗓音也隨之竄入耳里,姜晉淳不由得泛起一抹極輕卻也極真誠的淡淡淺笑……
呵……刀子嘴、豆腐心的老人家其實還挺可愛哪!
失笑暗忖,清楚自己不可能真的乖乖回去休息,只是這作怪的胃……
眉頭不由得微皺,他斂去了笑意,看了看手表,正好已到午飯時間,雖然胃不舒服得讓人沒什麼食欲,但心中明白若不去吃些東西墊墊肚子,不只胃痛情況不會好轉,而且肯定會愈來愈嚴重。
唉……吃太飽也痛、不吃也痛,好難伺候哪!
暗自苦笑自嘲,姜晉淳不再多想,很快的邁開步伐,迅速往員工餐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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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紅燒獅子頭看起來很好吃耶……」
「番茄炒蛋也不錯……」
「泰式涼拌青木瓜也很贊……」
正午時刻,員工餐廳內依舊人聲鼎沸、熱鬧滾滾,眾多饑腸轆轆的職員們正排在點菜區前熱烈討論著午餐的菜色,至于後方廚房內則是吼聲不斷……
「熊哥,你的扁魚白菜好了沒……」
「快了!快了!你那邊的馬鈴薯炖肉可以了吧……」
「別吵!我已經在盛盤了……」
一邊忙著將炖煮得香噴噴、軟QQ的馬鈴薯炖肉倒進大餐盤內,一邊不忘和那只像黑熊般的男人對吼,黎欣穎忙得滿身是汗,有點後悔自己當初為何會得了失心瘋,答應來當助手自找苦吃。
嗚……早知道就去找個可以涼涼地吹著冷氣,輕輕松松坐在辦公桌前的工作,說什麼都比在廚房內被油煙和高熱的爐火雙重夾殺,大汗小汗落地板來得好。
當時一定是這只黑熊暗中請他老家的三太子做法,她才會一時昏了頭。
「都是你害的!」愈想愈哀怨,她氣得趁黑熊還在大火快炒扁魚白菜之時,惡狠狠的朝他的踹去一腳。
「我做錯了什麼啊我?」無端遭受攻擊,熊哥邊炒菜邊回頭悲憤狂吼,忙得無法空下手來報仇,被踹得實在有夠冤。
「哼!」斜眼睨瞪,跩跩地怒哼一聲,黎欣穎不理會他,逕自端起一大盤馬鈴薯炖向往外送去,丟下大黑熊悲怨不已的獨自鬼吼鬼叫猛跳腳。
捧著精心料理的好菜出了廚房,來到點餐區,她才把一大盤馬鈴薯炖向往自助餐桌上一放,正準備回廚房繼續和那只大黑熊奮斗之際,頭一抬,那張有點熟悉又不是太熟悉的臉龐赫然映入眼簾。
是他!
徽微一愣,原想本著「非我族類,能閃則閃」的原則當作沒瞧見,掉頭閃回廚房內,但是他那略顯異樣的舉動卻讓她忍不住頓住步伐,細細觀察起來……
就見他站在點餐區前瞪著一長排琳瑯滿目的菜色遲疑了許久,似乎不知該吃些什麼才好,老半天後,才勉為其難地夾了兩三樣分量極少、口味清淡的菜色。
咦?一個大男人,中午才吃這麼一點點,能飽嗎?
瞄見他餐盤上那像在喂貓般的分量,黎欣穎狐疑了起來,抬眸往他的臉上掃去,這才發現他的眉頭微皺,臉色略顯蒼白,看起來人好像不太舒服,另一只手甚至還輕捂著胃部……
啊——對了!
以前姜媽媽來家里串門子時,似乎有提過他從小胃就不好,常常容易鬧胃痛,莫非……他現在老毛病發作了?
搓著下巴沉思暗付,黎欣穎很清楚,雖然她和熊哥煮出來的菜皆已力求少油、少鹽,但對一個胃病的人而言,眼下所有菜色還是稍嫌油膩了點,難怪他會站在那兒遲疑這麼久。
算了!雖然和他沒什麼交情,但看在姜媽媽的面子上,就伸出援手照應一下他吧!
想到這兒,心下有了決定,見他已經轉身準備找位置落坐,黎欣穎迅速繞出點餐區,從旁飛快將他手中的餐盤打劫過來。
手中餐盤在瞬間消失,姜晉淳輕「咦」了一聲,眼露詫異地往旁凝去,就見「非我族類」一手擦腰,一手端著搶劫過去的午餐,粉女敕俏麗的臉蛋露出盈盈笑意,讓他不由得微愣,不解兩人明明「互不相認」長達一個月之久,為何現在她突然破壞「默契」?
正當他還在思索著,卻听她嗓音已經揚起——
「胃痛別吃這些,你先找個空位坐著等一下,我煮些清粥給你。」話落,也不等他有啥反應,直接閃進廚房。
她怎麼知道他胃痛?
姜晉淳愣了一下,還來不及婉拒,就見她已經端著他的午餐消失在廚房門內,當下只能滿心狐疑的呆站在原地,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因為姜晉淳乃董事長身邊的紅人,加上面貌俊逸斯文、年輕有為,可說是東亞企業內眾多未婚女職員心中的黃金單身漢,在公司內不論走到哪兒,總是引來許多愛慕的目光偷覷著,是以方才兩人那簡短的互動,早已經全落入眾雙眼楮中,頓時漫天蓋地的竊竊私語在用餐的女職員間熱烈的展開……
「廚房那個女的姓啥叫啥?姜特助和她認識嗎?」
「好像是姓黎,感覺不像認識啊!」
「可是他們兩人剛剛在講話耶!」
「就是!就是!姜特助這人挺嚴肅的,若不是工作需要或是認識的人,他不會隨便和人攀談的……」
像一顆小石子投入水中,女職員間的蚤動如漣漪般一圈又一圈逐漸的擴大,不過被討論的當事人可沒察覺,只是眉頭微擰地瞪著廚房方向……
就算他胃痛也不關她的事,她為何要這樣做?
他們兩人向來是有著「非我族類,能閃則閃」的共識,怎麼今天她卻跨過那條楚河漢界了?
這讓他有些措手不及、無所適從了呢!
苦惱暗忖,奈何午餐被劫,姜晉淳也只能無可奈何地找了個空位坐下,等候那個跨過楚河漢界的女人再次現身。
果然,不到十分鐘,黎欣穎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陶碗再次出了廚房,溜眼四周梭巡了一下,很快找到「標的物」,當下迅速走到他面前。
「喏,吃吧!」大大的陶碗往他桌前一放,她爽朗地揮了揮手,也不等他說話又逕自掉頭走了。
從頭至尾,完全處于被迫接受好意的狀態中,連開口表示意見的機會都沒有,姜晉淳悶了,第一次有種無法掌控身邊事物的感覺,而這種感覺向來是他最不喜歡的,可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可能追進去廚房把話問清楚,當下只能……接受好意,吃吧!
看著眼前熱騰騰,不斷冒出白煙的清粥,他拿起湯匙舀了一口送進嘴里,當鮮魚清甜的味道在口腔內散開時,他不禁有些驚訝,這才發現看似什麼都沒有的白粥,其實用心地加入了新鮮魚湯下去熬煮,調理出清淡中帶著鮮甜的絕佳風味,以免吃的人因為太過無味而沒有食欲。
沒想到她的手藝還真的不錯,難怪會在這兒當廚師助理!
騰騰熱氣不停撲上他微顯詫異又驚訝的臉龐,姜晉淳靜靜的低頭吃著眼前這碗慢漫舒緩他胃痛的熱粥,每一口都像是對那個「非我族類」的女人有著新的發現,完全不知自己享有的「特殊待遇」全落入了別人的眼底,掀起女職員們另一波討論高潮。
「那女的特地煮了一碗粥給姜特助吃耶……」
「她是不是喜歡姜特助啊……」
「是倒追嗎……」
「肯定是啦……」
議論紛紛的竊竊私語聲又起,于是,員工餐廳的廚房助手愛上公司紅人姜特助,又在眾目睽睽下大方倒追的傳言在一個下午內傳遍公司所有部門,人盡皆知,只有兩個當事人……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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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又是午餐時刻,員工餐廳內依舊人潮洶涌、熱鬧滾滾,但是端著剛起鍋的熱騰騰菜肴送到點餐區的黎欣穎卻感覺到迥異于以往的詭異氣氛。
哇咧——今天是怎麼回事?
為何她一出現,員工餐廳內起碼有一半以上的視線全都往她的身上投射而來?
男性職員也就算了,眼底頂多是帶著興味的好奇打量;但是女性職員的目光就很恐怖了,完完全全就只有一個「殺」字可以形容!
媽啊!難道她在渾然不覺間干下什麼引起女性公憤的事情來了嗎?
膽戰心驚的抱頭苦思,卻始終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她忍不住拉了拉在員工餐廳內一塊共事的歐巴桑衣角,小心翼翼的悄聲詢問︰「阿桑,請問一下,是我敏感還是怎樣,為何今天我有種被『萬箭穿心』的錯覺?」
「阿穎啊!不是阿桑瞧不起你,但是做人就是要懂得認分,我們這種書讀不高,只能做粗下工作的,高攀不上姜特助那種高高在上的菁英啦……」一直以來都以為她只是個學歷不高,也沒見過啥世面,只能在廚房燻油煙的平凡年輕女孩,號稱謠言、八卦集散中心的舀菜歐巴桑因平日與她相處甚好,加上篤信「門當戶對」,當下不禁關心的苦口婆心規勸,希望黎欣穎能有「自知之明」,以免愈陷愈深,將來難免因暗戀失敗而傷心。
什麼叫作高攀不上姜特助?
阿桑是在說什麼啊?
「慢、慢著!」愈听愈不對勁,黎欣穎連忙舉手打斷阿桑的滔滔不絕,心中有著不妙的預感。「阿桑,你說誰要高攀姜特助了?」
不可能是在說她吧?不可能吧……
「不就是你在暗戀姜特助嗎?」以為她女孩子害臊,歐巴桑直接點出。
「誰說我暗戀他了?」無辜被人冤枉,黎欣穎青天霹靂地驚聲鬼吼起來,一張臉都綠了。
媽啊!竟然說她暗戀那個「非我族類」,這……這……這……請讓她噴出漫天血霧,祈求降下一場六月雪來洗清冤屈吧!
她這一吼,頓時把餐廳內所有視線全都吸引過來,眾人眼底皆懷疑地寫著……你沒有嗎?
「你沒有嗎?」這下,連歐巴桑也感到驚愕不已,隨即不負謠言、八卦集散中心之威名,馬上代替眾人問出心中的疑惑。
「我……」正要堅決否認之際,黎欣穎這才猛然發現全餐廳人都八卦地屏息凝听她的回答,當下不由得翻了個白眼——她才沒興致把私事宣告天下,當眾人的余興節目,于是到了嘴邊的話登時又全部吞了回去。
然而就在此時,八卦男主角終于隆重登場了!
才踏進員工餐廳,姜晉淳馬上警覺有異……怎麼回事?為何大家的目光彷如探照燈般全往他的身上投來?
感覺到眾人的視線與氣氛之詭異,他心下暗自狐疑思忖,還來不及走到點餐區去,一道縴細的身影便以疾如風、迅如電之姿急刮而來,在他還搞不清楚的狀況下,就見那身影的主人伸出魔爪,揪住他的領口往下猛力一拉,因氣憤而漲得通紅的臉蛋直接湊到他因受力而不得不低垂的臉前——
「給我听清楚,我絕對、絕對沒有暗戀你!」深怕這個「非我族類」也以為自己在偷偷喜歡他,黎欣穎咬牙切齒地壓低嗓音,以著只有他才能听見的音量把話嗆明。
暗戀?什麼暗戀?
倏然瞠大俊目,姜晉淳瞪著眼前這張近到可以感覺到彼此氣息的嫣紅小臉,好看的劍眉不禁微微皺了起來,正想開口問是怎麼回事之際,卻見她驀地松開緊揪著自己領口的手心,嗔惱怒瞪他一記後,便以著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掉頭閃人,有如練過輕功的武林高手般,眨眼間己消失在廚房門後。
現在……是在演哪出戲?
從頭到尾都沒有開口的機會,又莫名其妙被撂話拋在原地,姜晉淳簡直傻眼,待回過神緩緩抬起頭掃向眾人,卻見滿餐廳的人鴉雀無聲地瞪著他。
沉寂詭異的氣氛凝窒了三秒,隨即「轟」地一陣嘩然響起,餐廳內有幸目睹方才那一幕的職員,此刻群情激動的熱烈討論起來了——
「姜特助被強吻了!」有人悲憤。
「而且吻完後還拋媚眼耶!」有人誤會那記瞠惱怒瞪。
「那個廚房女助手好敢啊!」有人佩服。
「哇——我不要!姜特助是我們大家的,怎麼可以被人獨佔……」有人咬手帕哭泣。
「那個女的不要臉,霸王硬上弓啦……」有人怨恨嫉妒。
強吻?霸王硬上弓?
剛剛哪有……慢著!若從他們的角度來看……
耳听那一句接著一句,已經忘記壓低嗓音的話語,回想方才自己被扯的臉朝下,而黎欣穎則背對著眾人跎起腳尖,臉蛋直湊到自己面前嗆聲的一幕,以旁人的角度看來,確實像是在接吻,姜晉淳頓時臉都僵了。
「廚房女助手強吻完就溜,我們是不是也可以學這一招?」有人興致勃勃的詢問。
「你若真敢,眾姊妹們也會給予你無限的支持……」有人祝福。
「好啊!好啊!我們粉領族豈可輸一個煮菜的,就派你沖上去給他吻下去了!吻、吻、吻……」更多人看熱鬧鼓噪。
就听那「吻、吻、吻」的聲浪愈來愈大,甚至連男性職員們也湊興的加入鼓噪中,當場讓姜晉淳嚇得食欲頓消,胃痛又起,為免自己真的慘遭毒手,只能不動聲色的眼觀四方、耳听八方,小心翼翼的一步步後退,當終于退出員工餐廳門外的那一瞬間,他二話不說,以著跑百米的速度拔腿掉頭逃離。
下午,隨即听說一向不遲到、不早退的姜特助不知為何,竟難得的先下班了,于是東亞企業各部門間便以著野火燎原之速,不負責任地傳言著他因被強吻,身心受創過大而請假回家休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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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四點,將員工餐廳廚房內該洗、該刷、該整理的事情全都忙完了,黎欣穎搭著熊哥的發財車準備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的路上,卻听他突然語重心長的開口了——
「我說學抹……」專心看著前方路況,熊哥的表情很是嚴肅。
「干嘛?」喝著清涼透心脾的泡沫紅茶,黎欣穎懶洋洋的應聲,整個人癱在副駕駛座上成了一團爛泥。
「你真這麼饑渴嗎?」語氣凝重中有著同情與悲憫。
「是啊!」承認不諱,她又用力的吸了好大一口飲料,以示所言不假。
唉唉!在悶熱的廚房內給折磨了好幾個小時,大汗、小汗不知早已流過幾回了,會渴是正常的,她補充水分也是應該的,熊哥是在凝重個啥勁?
滿心不解,黎欣穎斜睨身旁聞言後表情更顯沉重的黑熊一眼,若不是看他在開車,自己的生命安全交付在他的手上,她肯定會沖上去狠狠的往那顆熊腦袋巴下去,要他有點良心,別才請喝杯飲料就頂著那種死人臉給人瞧。
得到她的親口證實,本來還不信歐巴桑八卦謠言的熊哥,這下也終于不得不信了,趁著等紅綠燈的空檔,他扭頭看她,把話說得非常痛心疾首——
「就算你缺少男人滋潤,饑渴得不得了,跟我說一聲就好,看在我們多年的交情上,雖然我是不可能犧牲自己為你捐軀,但是我有眾多不怕死的哥兒們可以介紹給你,你又何必霸王硬上弓的去強吻無辜男人……」
「噗!」滿口的冰涼飲料瞬間全噴了出來。
「黎欣穎,你竟然把飲料給我噴在車內,你有沒有念過公民與道德啊?」痛心疾首與悲憫在飲料噴出的瞬間消失無蹤,熊哥驚吼痛斥,不敢相信這個女人竟能髒成這樣!
「我才想問你有沒有念過咧!」氣得把飲料杯往前方空位一放,黎欣穎漲紅著臉往他撲去,下手毫不留情的一陣猛打狠揍,氣急敗壞的怒吼,「誰說我缺少男人滋潤了?你又是哪只眼楮看到我強吻男人了?你這樣毀壞我的名譽,我還要不要嫁人啊?給你死!給你死……」
拳頭揍不過癮,順便舉起腳用踹的。
「哇——我剛剛明明有問過你,你自己都承認你很饑渴了啊……」被困在車內竄逃不得,某只黑熊只能慘兮兮的抱頭哀號申冤。
嗚……明明都做過求證動作了,還被她這樣猛揍狠踹,好無辜啊!
「我在喝飲料,你問我是不是很饑渴,我當然說是,不渴我干嘛喝飲料?你是白痴啊!」氣得北斗神拳連環使出,黎欣穎怒吼,「誰說我強吻無辜男人了?你敢給我亂栽贓,看我打死你……」
「哇!!不關我的事,是歐巴桑說的啊……」慘叫不絕,熊哥邊躲邊閃的同時,不忘把消息來源供出,只求逃過此劫。
「歐巴桑?」殘暴動作頓止,黎欣穎危險地眯起了眼。
「是啊!是啊!」點頭如搗蒜,熊哥急忙撇清責任。「先前歐巴桑偷偷把我拉到一旁咬耳朵,說你在在眾目睽睽之下強吻一個叫姜什麼的男人,要我私下好好勸勸你……」
嗚……早知道要被毒打一頓,他打死也不說了。
啪——
理智的那根神經驟然斷裂,黎欣穎不敢置信地悲憤狂吼,「我哪有強吻那個姓姜的?我是沖上去撂話好不好!」
嗆聲竟然被看成是強吻,現場那麼多雙眼楮是都月兌窗還是瞎了?
恨恨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她簡直欲哭無淚,心中詛咒連連。
可惡!原本被傳說暗戀那個「非我族類」,她已經覺得夠冤了,沒想到如今竟然進階到變成強吻,這下連六月雪都洗不清她的冤屈了。
感覺到她頭上有股冤氣直沖雲霄,熊哥雖然很「ㄘㄨㄚ」,還是忍不住人類與生俱來的八卦天性,非常膽戰心驚的好奇詢問︰「撂話?撂什麼話?」
「就是……」差點月兌口而出,卻在瞧見熊臉上那顯而易見的八卦樣,黎欣穎到了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沒好氣的翻白眼,「關你什麼事?綠燈了,開車啦!」
哼!她干嘛翻自己的冤枉事讓人看笑話啊?
真不夠意思!
暗自嘟囔,熊哥踩下油門驅車前進,非常識相的不再問她有關強吻男人的事,就怕自己又再遭到一頓毒打。
就這樣,車子持續往前,當轉進居住公寓所在的巷子內時,剛好和一輛正要開出來的消防車交會而過,當下兩人並沒有多想什麼,可當發財車愈往巷內開進去,發現里頭圍了一堆人對著前方在指指點點時,兩人終于發覺到不對勁了。
「呃……為什麼消防車會出現在這兒?」心下有著不妙的預感,黎欣穎干笑不已地率先開口了。
「最可怕的是,那群人手指的方向正是我們棲身的那棟老舊公寓!」同樣干笑連連,熊哥只覺頭皮直發麻。
此話一出,兩人默契十足的扭頭互覷一眼,隨即不約而同飛快開了車門跳下,拔腿狂奔到前方人群聚集處,順著眾人手指方向望去,一棟被火燒得面目全非,反在消防人員的搶救過後,如今正滴滴答答流著水的老舊公寓赫然映入兩雙絕望的眼楮內。
「今晚……我要睡哪兒?」嘴角怞搐,她問著身旁那只已經呆掉的黑熊。
不敢置信如今這種狀況,她還好意思只關心自己晚上要睡哪兒,熊哥瞪著她,忍不住悲憤的吼了起來。「你問我,我問誰啊?各自找朋友投靠啦!」
嗚……有這種學妹真是三生不幸啊!
「我在台北就只有你一個朋友,你是要我去哪兒生別的朋友出來啦?」眼見他要拋下自己,黎欣穎急得跳腳抗議。
「你跟我說有什麼用啊?」悲淒吼叫,盤據多年的熊窩被大火付之一炬,熊哥也很頭痛。
瞪著他慘淡的神色,黎欣穎也頭疼了。
唉唉唉!看來真的得另尋他處窩著了,在台北,到底還有誰能讓她想呢……還有誰呢……
把頭絞盡腦汁苦思,就在快想破頭之際,一道靈光驀地閃過腦海……
對了!就是他了。
哼!讓她無辜背負著六月雪也洗不清的冤屈,總該付出一些代價的。
想到這兒,黎欣穎嘿嘿的賊笑起來,二話不說馬上從口袋掏出手機撥出一組很少打,但卻始終存在腦海里的號碼……
「喂?姜媽媽,我是欣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