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突、俞府、羶中、巨闕、期門、天樞、氣海、關元……」
「啊啊啊──住手!老大,你快住手啊……」小院落里,周二貓別扭的慘叫求饒聲哀哀響起,原本站得筆直的身體,此刻也成了條毛蟲般扭來扭去,努力想閃躲那只不斷在自己身上模來蹭去的「狼爪」。
「躁!老二,你給我站好!」狼爪氣呼呼的往還在扭動的身體用力拍了下去,得到「啪」的一聲響亮脆響與一道淒厲哀號後,王大蠻橫眼罵道︰「不過就是要你暫時讓我練個手,需要雞貓子鬼叫得像是被人給奸了嗎?」
「老大,你那只手就像要把我給奸了啊!」雙手緊緊護住有點被「蚤擾」到的,周二貓上演貞潔烈女傳般的羞憤哭訴,「你個下流不要臉的色胚,竟然愈模愈下面……」
嗚……他的貞潔啊……
「躁!都是男的,模了會死嗎?」氣憤怒吼,王大蠻滿心不爽。「你不借我練手,我怎麼學得成功夫?」
呿!他這些天強忍著被模的恥辱,跟著那小丫頭學了不少,如今想試試難道還得拿自己下手不成?
當然是要找別人來練習啊!
「模了是不會死,但會……會那個啊……」通紅著一張臉,周二貓掩面悲吼。
嗚……在老大的手下起反應……不!他不要啊!
「你個混賬,連男的你也能?下流!」嫌惡的唾棄,王大蠻既好氣又好笑,其實也滿能感同身受的──畢竟他也曾在某個小丫頭手下「狼狽」過,但至少他起反應的對象是女的,光是這一點他就比老二好多了。
「你模我才下流吧!」悲憤抗議,周二貓滿心憤慨。「再說,只要是活跳跳的男人,用自己的手都可以了,更何況是別人踫?這和男、女無關啦!」
「好吧!你這麼說也是有點道理,不過……該讓我練的還是要讓我練。」猙獰一笑,繼續蹂躪。
「啊啊啊──老大,不要啊……」繼續慘叫。
于是就在一個「辣手摧花」、一個羞憤扭動中,王大蠻為了要抓住人,不知不覺的使上了皇甫巧兒傳授的內功心法所修練來的一點點真氣,指頭下意識的往他胸前袕道一點……
「啊啊啊──」另一輪可怕的慘叫響起,周二貓驚恐不已的鬼哭神號。「老大,我沒法子動了!怎麼辦?我殘了……我殘了啊……」
「啊啊啊──」同樣的大叫同時響起,卻是欣喜若狂的。「我成功了!我竟然成功了……哈哈哈……」
「老大,你笑屁啊!我殘了,你笑個屁啊……」不敢相信多年兄弟,老大竟如此的無情無義,周二貓簡直是悲憤欲絕。
「哈哈哈……」開心大笑,王大蠻興奮得都快跳起來了。「老二,不用擔心!你不能動不是殘了,而是我點袕成功了啊!」
「點、點袕?」有些顫抖、有些結巴,周二貓滿心懷疑。
「對!」用力點頭以示不假,他激動得紅了臉,滿心振奮。「就是因為我點了你的袕,所以你才會沒法動,厲害吧!」躁!真是亂佩服自己一把的。
聞言,動彈不得又心存懷疑的周二貓可沒他那麼開心,只能苦著臉哀哀要求,「老大,既然是你干的,那肯定也知道怎麼解開的,對不?快,快放了我吧!」
娘的咧!這種動也不能動,全身像是殘了一般的感覺實在太恐怖了,在還沒有恢復正常以前,他怎麼也沒辦法相信老大的話啦!
「呃……」突然,王大蠻興奮的笑臉在瞬間凝結,表情帶著一點的尷尬。「我……我還沒學怎麼解開袕道……」
「不──」死了爹娘般的淒厲慘叫再次響徹雲霄,周二貓絕望哀號,「老大,你是在開玩笑的對吧?我膽子很小的,不要這樣嚇我啊……」
嗚……他該不會真的被老大這樣玩殘了吧?
不,他不要啊!
見他嚇得臉都灰了,王大蠻連忙拍著胸脯保證。「老二,不用擔心!我既然能給你點袕,自然也可以解開,沒什麼好怕的,交給我就對了!」
听他這麼說,周二貓更是面色如土,已經完全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而王大蠻心想解開袕道應該也和點袕差不多,當下自作聰明的開始在他身上東戳西點,反正只要是自己認得的袕道位置都不放過,但在忙了老半天卻依然不見成效後,開始冒冷汗了。
「老大,你到底行不行啊?」隨著時間慢慢流逝,周二貓原本就沒多少的信心也跟著消失,抖著聲顫巍巍的指出事實。「我都快被你戳出窟窿了……」
「他女乃女乃的別吵!」滿頭大汗,繼續努力戳戳戳,然而在奮斗了許久卻依然沒半點作用後,王大蠻不得不訕訕然的收回手,滿臉尷尬的承認,「呃……我解不開。」
「不──難道我就要這樣一輩子僵在這里當石像了嗎?不不不……」周二貓驚恐的瘋狂喊叫,已經離哭不遠了。
嗚……雖然他已經十幾年沒哭過,但如果真的這樣癱了一輩子,他真的會哭給老大看的。
見他驚恐得白了臉,王大蠻結結巴巴的連忙安撫。「老二,你……你別怕!我馬上……馬上找人來幫你……不會……不會有事的……」
于是就在某道不具信心的雞貓子鬼叫聲中,他慌慌張張的跑去找救兵,將那暫時成了姿勢奇怪的石像的可憐人丟在原地,只有冷冷的清風陣陣吹來,讓他忍不住……
「哈啾!」打了個大噴嚏,周二貓好想柔鼻子。
嗚……老大就算要去找人來幫忙,至少也先把他搬進屋子里,讓他在這里吹冷風像什麼話?真是沒良心!
忍不住偷偷罵人,他心中萬分悲涼,就這麼伴著冷風等啊等的,等到他都快懷疑自家老大是畏罪潛逃時──
「他女乃女乃的,快點行不行?老二還等著妳去救他呢……」
催促的吼聲伴著急促的腳步聲一路從外傳來,听得周二貓險些激動得痛哭,還來不及出聲,另一道嬌脆的嗓音便響了起來──
「急什麼呢?又不是會跑走……」
「躁!就是跑不了、動不了,我才急啊……」
一悠閑、一急躁的斗嘴聲飄進院子里,隨即聲音的主人也轉了進來,然後在皇甫巧兒乍見到周二貓那動也不動的古怪姿勢時,她「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哎呀呀!大饅頭,你在點二當家袕時,他到底是在做什麼呢?」看著眼前以雙手護住的人形石像,她實在是被逗樂了。
聞言,周二貓羞憤欲絕,雖然身體沒辦法動,但血氣卻還是依然往臉上沖,沒臉說出自己被「玷污」,只能以控訴的眼神瞪著罪魁禍首。
「躁!妳問這麼多干什麼?」接收到指控的眼神,王大蠻難得心虛下,只能粗著嗓子罵人。「別拖拖拉拉的,快解開老二的袕道!」
本來就是隨口調侃,皇甫巧兒也無心去細思,徑自看著人形石像,笑咪咪的稱贊,「大饅頭,你不錯嘛!才幾天的時間,就能點住別人的袕道了。」
話落,狀不經心的隨手往人形石像拍了兩下。
「啊──終我于可以動了!」驚人的吼叫聲猛然響起,周二貓因為僵立太久,在解開袕道的瞬間便禁不住腿軟的癱坐在地上,可還是難掩喜悅的爆出歡呼大笑。「哈哈哈……我沒殘!太好了,我真的沒殘……」
嗚嗚……他終于可以動了,這世間真是太美好了!
一旁,眼看她隨隨便便拍個兩下就解開袕道,忙了老半天卻只換來一身熱汗的王大蠻不由得火大。「他女乃女乃的,老二全身上下我都給他拍遍、戳遍了,只差沒用踹的,怎麼我不行,妳就行?」看不起人嗎?躁!
「這是當然!」皇甫巧兒驕傲的抬起下巴。「你以為武功這麼容易練嗎?你現在懂的只是皮毛,以後還有得學呢!」
見她一副得意樣,王大蠻真是氣悶,可偏偏又無法反駁,當下只能噴著鼻子哼聲;而就在這個時候,楊舞長從遠方迅速奔來──
「大哥、二哥,有消息來報……」急急忙忙來到三人面前,她還來不及喘口氣就先忙著開口說話。
「躁!有什麼急事也先喘口氣再說。」大掌拍拍她的背,王大蠻要她不用急。
「就是嘛!有事慢慢說,沒人會搶妳話的。」休息夠了,周二貓一古腦的從地上跳了起來,模著大光頭,笑咪咪附和。
回以一笑,楊舞長果真深吸一口氣後,這才緩聲道︰「方才探子傳來消息,今天午後有商隊會經過咱們地盤。」
聞言,王大蠻微微皺起眉頭。「怎麼這回這麼突然?」
通常如有商隊要經過「牛蹄山」,他們都可以提前兩、三天就探到消息,並且早早做好準備,很少像今天這麼突然的。
「是啊!」明白他在想些什麼,楊舞長也有著相同的疑惑。「正因為如此,三哥和其他弟兄正在大廳等你過去商量,看咱們是否要行動?」
「當然要!」一旁,周二貓摩拳擦掌。「既然自動送上門了,豈有放過的道理?」
聞言,王大蠻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當下心中有了決定,豪邁大笑,「老二說得沒錯!這些天老四、老六到荊城去探門路,說不得再過不了多久,咱們就要收山不干了,那麼也許今天就是咱們最後一票買賣,當然要去大干一場,留作紀念。」
他愈說愈興奮,加上周二貓在一旁連連出聲附和,兄弟倆登時精神百倍,哥倆好的勾肩搭背,樂呵呵的往大廳方向快步而去,想來是要趕著去商量怎麼去大干一票了。
目送兩人像無憂的孩子般歡喜而去,楊舞長不禁失笑,當柔和目光收回時,卻見許久沒出聲的皇甫巧兒也眼兒發亮的笑花了臉──
「哎呀呀!原來今日午後還要去攔路打劫,這不去湊個熱鬧怎麼行呢?」興致勃勃的叫笑著,她整個人都來勁了,腳跟一轉忙著去找心愛的大黃,準備午後跟著「出征」。
眼看她蹦蹦跳跳飛快離去,眨眼不見人影,勸阻不及的楊舞長只能好氣又好笑的猛搖頭……
唉……難道山賊窩待久了,真的會習慣成自然,讓她搶人搶出興趣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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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蹄山,同樣的黃土坡下,一隊插著同樣白字綠旗的商隊正以慢得驚人的速度行經其間,完全不似以往的商隊生怕山賊隨時會出現那樣急匆匆,向世人展示了何謂老牛拖步的真義。
而就在這慢悠悠中,一名留著兩撇胡子,很是面熟的中年漢子眼見都快經過上次被搶的黃土坡,卻還是絲毫沒有動靜,當下迅速來到一輛樸實卻舒適的馬車車窗邊,透過竹簾悄聲道︰「少主,還要再慢些嗎?」
「嗯。」一道平靜無波,听不出絲毫情感的輕應聲自馬車內似有若無的揚起。
得到指示,中年漢子立即轉身朝眾人做了個手勢,霎時就見整個車隊走的更加緩慢,而就在這個時候,震天叫囂伴隨著馬蹄雜沓從黃土坡後轟然響起,轉瞬間上百人馬已沖了出來,將商隊團團包圍住。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一貫的開場詞在王大蠻見到那很眼熟的白字綠旗與中年漢子時猛然中斷,轉而對身旁的周二貓大叫,「躁!老二,是前些日子的老相識。」
周二貓跟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隨即也哈哈大笑起來。「女乃女乃的,是上回損失得不夠多,才沒幾天又想來讓我們搶了嗎?」
莫名的,王大蠻總覺得有些古怪──
畢竟不到半個月的工夫,同一商隊絲毫不怕損失,再次押著滿滿的貨物經過之前被搶的地方,實在是有些不太合理;而且這回商隊之人似乎一點也不意外他們的出現,反倒有種目的達成,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心中隱隱有種詭異與不安感,可表面卻不能透漏絲毫,王大蠻揮舞著大刀替自己壯聲勢,叫囂吼道︰「喂!兩撇胡子的,既然上回你知難而退,自動送上貨物,這回我也不為難你,留下一半,剩下的你們可以帶走,如何?」
聞言,那中年漢子狀若不經心般的朝四周掃了一圈,確定不見上回那半途殺出的嬌俏少女後,他不自覺的皺了皺眉,但隨即又世故的掛起精明老練的笑臉,一副好商好量的開口了──
「這幾車的東西若入得了王寨主的眼,全都送你又有何妨?」
此話一出,干山賊多年卻從未遇過這麼「配合」的被搶人,「天一寨」眾多弟兄們頓時嘩然,而身為寨主的王大蠻則是警覺的瞇起了眼──
「他女乃女乃的,老子活到這麼大,還沒遇過這麼好的事!說!你有什麼目的?」
「哈哈……王寨主快人快語,那就恕在下直說了。」往寂靜無聲的馬車瞄了一眼,中年漢子微微一笑,不疾不徐道出此行目的。「煩請貴寨主交出上回半途出現的那名小姑娘。」
交出那個小丫頭?
心下一凜,王大蠻懷疑他與皇甫巧兒有什麼過節,想以此機會將她抓住,當下虎目厲瞪怒喝,「躁你娘的!你當老子是什麼人?小丫頭人在我『天一寨』就歸我保護,要我交出她?吃屎吧!」
格老子王八烏龜,敢動小丫頭的歪腦筋,先打一頓再說!
聞言,中年漢子臉一沉,口氣亦不善起來。「這麼說來,王寨主是不肯交出人了?」
「交你娘啦交!」怒聲大吼,三句不忘問候人家的娘親。
「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腰間配劍已怞了出來。
「躁!老子才要對你不客氣咧!」咆哮回吼,王大蠻舞著大刀往前一揮。「兄弟們,上。」
氣勢萬鈞的吼聲方落,「天一寨」眾弟兄們立刻一擁而上;而商隊人馬也紛紛拔劍而戰,霎時間,鏗鏗鏘鏘的刀劍交擊聲不絕,兩方纏斗不休,打得熱火四起。
而就在這時,引起兩邊人馬開打的主要人物──皇甫巧兒這才正騎著大黃牛慢悠悠的來到了黃土坡上,眼看下方打成一團,尤其是那眼熟的白字綠旗再次映入眼底時,她噗哧笑了出來。
「呵呵……連兩次都搶到自家人,這不是分明要我『敵我不分』,兩邊都打嗎?」想到可以再次偷襲兩方人馬,她心下大樂,小手往大黃的腦袋一拍,歡歡喜喜的沖下山坡加入戰局了。
于是混亂的打斗中,再次有人到處偷襲,隨著翩翩飛舞的身影,格格嬌笑聲也四處散落,她玩得甚是開心。
然而就在她一出現,立即吸引了纏斗中的王大蠻與中年漢子的注意,兩人不約而同立即分開,停下攻勢,尤其是王大蠻更是忍不住憤怒大吼──
「躁!妳這瘋丫頭又來湊什麼熱鬧?」他女乃女乃的,真是個不知死活的瘋丫頭。
「這麼好玩的事,我不來怎麼行?」皇甫巧兒笑嘻嘻回應,順勢踹了某個倒霉鬼一腳。
「他女乃女乃的,妳就光知道玩,都不曉得人家是要來抓妳嗎?」氣急敗壞的斥罵,王大蠻與那中年漢子兩度交手,知道他不是隨隨便便就可打發的人物,心中暗暗替她心急,可卻忘了她其實武功比他還好,根本就不需要他來擔心。
「抓我?誰?」皇甫巧兒這下可來了興趣,一個旋身來到他面前好奇追問。
怪了!她又不像娘親還沒嫁爹爹前那樣到處得罪人,會有誰要抓她?
「還不就是……」狠厲的目光順勢朝中年漢子瞪去,卻愕然發現不知何時,商隊人馬皆已停下攻勢,團團圍在中年漢子身後的馬車兩旁,讓他到了嘴邊的話都因這奇怪的變化而不知不覺消了音。
「還不是啥?」不解他為何話說一半,神色也甚為古怪,皇甫巧兒納悶的跟著轉身往後一看,卻在與那中年漢子眼對眼正面對視時,一張小臉登時笑得燦爛如花,吐著舌頭俏皮道︰「哎呀,被抓了個正著!張叔,好久不見了!」
「小姐,妳可真是讓我們大家擔足了心了。」中年漢子──張叔邊嘆氣、邊謠頭,實在拿這位主兒沒辦法。
「張叔?他女乃女乃的,你們不是仇人?」對這急轉直下的變化,王大蠻一時傻了眼,甚至「天一寨」其他弟兄也紛紛發出嘩然聲。
「噗──大饅頭,你怎麼會以為我和張叔是仇人的?」忍俊不禁,「噗」地一聲笑了出來,皇甫巧兒被逗樂了。
「躁!明明那個兩撇胡子的說要拿那幾車貨物來交換妳,我這才以為……」臉上一紅,王大蠻老羞成怒的忿忿開罵,「既然認識,妳為什麼不早說,還跟著我們一起攔路行搶?」
若她早說的話,他就不會連搶對方兩次……慢著!他干嘛要因為這個小丫頭而放棄一頭大肥羊啊?
莫名其妙!
愈想愈不懂自己怎會冒出那種念頭,王大蠻只覺得好悶。
不知他復雜的心思,皇甫巧兒故作無辜的眨巴著大眼,強詞奪理道︰「你又沒問,我干嘛說?再說,搶自家人的東西不算搶是吧?張叔。」
一旁,張叔看她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只能無奈苦笑。「區區一點東西,小姐想要盡管拿,自然不算搶。」
聞言,皇甫巧兒得意得朝大饅頭瞥去一眼,眸底滿是「瞧!我說得沒錯吧」的意味,然後在得到他的怒眼回瞪後,這才笑嘻嘻道︰「好啦!大饅頭,這幾車貨物你盡管『拿』,我文麒哥哥不會與你計較的。」
躁!文麒哥哥又是誰了?
乍听她如此親昵的叫著一個男人的名字,不知為何,王大蠻只覺得老大不爽,滿心泛酸、氣悶的很,可偏偏又沒理由說什麼,最後只能找別的事來遷怒──
「躁!老子向來用搶的,干嘛用『拿』的?再說,妳知道『拿』那幾車貨物代表什麼嗎?代表老子拿妳交換那些東西,他女乃女乃的,老子不是那種人!總之,今天這場,我們打贏就是搶,打輸就走人。」
听他這般激動大吼,皇甫巧兒的耳膜不禁隱隱生疼,可還是忍不住對張叔好奇追問︰「張叔,你真的對大饅頭說過要拿那些東西來換我嗎?」
沒有否認,張叔點頭承認不諱。
「為什麼?」這下,皇甫巧兒納悶了。
「因為小姐本說要到『綠波山莊』找少主,誰知卻失了蹤影,讓大家都很擔心,尤其少主更讓下人四處探听,卻都沒有消息;恰巧前些日子我押貨經過,遇搶而大打出手時,卻見到了小姐混于山賊之中……」
頓了頓,張叔若有所指的故意瞄了某山賊頭頭一眼後,這才又道︰「當時不知小姐與『天一寨』究竟是何關系,也不知是否有受其牽制,所以才沒打草驚蛇,匆匆回去稟告少主,並再次前來試探,幸虧小姐如今看來沒有任何損傷,也無受制于人,否則……哼哼!」
末了兩聲冷哼,無言表明「否則」的嚴重性。
听他拉拉雜雜的說了一堆,皇甫巧兒皺了皺俏鼻,噘起小嘴不滿道︰「那麼你這次是來抓我回去?」
「是『請』!」張叔不慌不忙的糾正。
什麼?這個兩撇胡子的要把小丫頭給帶走?躁!憑什麼啊?
一听她有可能要離開,王大蠻瞬間怒火狂燃,還來不及厘清自己為何會如此生氣,卻听到嬌脆嗓音再次揚起──
「可我在山賊窩里玩得正開心,還不打算回去呢!」笑呵呵的拒絕,皇甫巧兒還沒玩過癮呢!
早知好玩又孩子心性的她會是這種反應,若只是張叔一人,絕對拿她沒轍,但今天可不一樣,因為……
「巧兒,胡鬧什麼?」驀地,一道平得听不出任何情感的聲音輕輕傳出,隨即一名相貌俊秀卻面無表情,甚至眼神也空空洞洞的白衣男子緩緩自馬車內出來。
「文麒哥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皇甫巧兒詫異驚呼,隨即欣喜若狂的飛奔撲抱上去,開心暢笑大叫,「你怎麼來了?」
被抱了個滿懷,感受到懷中人兒顯而易見的歡喜雀躍與身上的溫暖,白文麒空洞的眼神這才微微浮現出幾絲暖意,只是說話的聲調還是沒有絲毫的起伏。「義爹很擔心妳。」彷佛這六個字就是最好的解釋。
聞言,皇甫巧兒抬頭瞅凝著他,故意調笑質問︰「難道你就不擔心嗎?」
空洞無波的眼神對上慧黠狡詐的眸色,白文麒沉默了一會兒,在她一瞬不瞬、鍥而不舍的瞪視下,最後終于輕飄飄的轉移開眼。「妳知道不是那樣的。」
「嘻嘻,我就知道文麒哥哥還是關心我的。」小臉笑得燦爛如花,依然賴在他懷里撒嬌。
「他女乃女乃的,你們這是在干什麼?演大戲啊?」一旁已經悶火狂燃、怒火叢生的王大蠻再也看不下去,一個箭步上前,氣急敗壞的將皇甫巧兒從男人懷里用力扯了出來,嘴上不忘罵道︰「躁!在這麼多人的眼皮底下,妳這小丫頭竟然貼著男人不放,還知不知羞?」
他粗魯的言語與拉扯,當下讓白文麒空洞的目光轉瞬間閃過一絲冷厲,白皙修長的大掌緩緩揚起……
「文麒哥哥,不要!」急忙拉住他的手,皇甫巧兒慌忙叫道︰「大饅頭說話就是這個樣子,沒有惡意,你不要跟他計較,他人其實很好的!」
怎麼辦?文麒哥哥雖然平時總是一臉木然,也不太愛說話,對她、對爹爹和娘親都很好,不管她和娘親怎麼捉弄,他都不會生氣,但面對外人卻是絕不留情。
若他真對大饅頭出手,那大饅頭就絕對死定了。
不知自己剛死里逃生的從地府門口繞了一圈回來,王大蠻氣呼呼的徑自叫囂,「我說話怎麼了?老子就是這樣,要打隨時來!」話落,還故意揮舞著大刀示威。
「大饅頭,你吵死了,閉嘴啦!」深怕他惹禍上身,皇甫巧兒嗔怒橫去一眼,隨即又朝自家義兄笑咪咪道︰「文麒哥哥,我們別理大饅頭,他吵死人了。」
敏銳察覺到她對那山賊頭頭的維護,白文麒空洞的眼神閃過一絲異色,隨即又瞬間隱去,清冷無波的嗓音再次緩緩響起。「這些日子是他在照應妳嗎?」
連連點頭,皇甫巧兒格格笑道︰「大饅頭人很好玩,住在山賊窩也很有趣,我還沒玩夠呢!」
言下之意就是──大小姐她還沒打算跟他回去。
點了點頭,白文麒也沒強逼她要跟著自己離開,只是用那彷佛兩汪無底寒潭的空洞眼眸又瞥了某臉上寫著「老子不爽」的山賊頭頭一眼,然後淡淡開口──
「既然還沒玩夠,那我們就住下吧!」
此出人意料的話語一出,皇甫巧兒立即開心的叫笑歡呼;至于一旁原本滿心不快的王大蠻則是傻了眼,好半晌後才回過神來──
「躁!你是什麼玩意?說住就住,誰準你了?」氣急敗壞的破口大罵,王大蠻一點也不歡迎這個面無表情死人臉的「文麒哥哥」。
「誰理你呢!」根本不把他的話听在耳里,皇甫巧兒斜眼丟下這麼一句氣死人不償命的話後,便笑嘻嘻的拉著白文麒走人了。「文麒哥哥,我們走!大黃,跟上!」
「哞──」鳴叫一聲,大黃歡快的追了上去。
「躁他女乃女乃的祖宗十八代!」眼看兩人一牛完全不把他看在眼里的徑自走人,王大蠻當場爆粗口,氣得臉紅脖子粗。
「『天一寨』寨主何時換人了,竟敢不把我放在眼里?老二,你說這象話嗎?」因為太過氣憤,忍不住找人評理。
將方才情景全都看在眼里的周二貓想笑又怕被自家老大暴打一頓,最後只能模著光禿禿的腦袋傻笑勸說。「老大,當初巧兒姑娘沒得到你的同意,不也賴在咱們賊窩這麼久。算了吧!算了吧!寨里又不差多幾個人吃飯……」
「躁!什麼算了?咱們是山賊,是專門搶人的,又不是開善堂,干嘛要給人吃閑飯?」咆哮大吼,王大蠻滿臉怒容。
當初巧兒姑娘賴下來吃閑飯,也沒見你這麼計較啊!
被吼得縮了一下脖子,周二貓心下偷偷暗忖,還來不及回話,一道世故的嗓音驀地從旁插入──
「王寨主,如果你不嫌棄的話,這幾車的貨物就當是我們叨擾貴寨的一點點小心意吧!」噙著禮貌微笑,張叔很上道的來付「食宿費」了。
「他女乃女乃的,我才不希……」瞪著那幾車滿滿的貨物,王大蠻想到寨里的人們,到了嘴邊的「罕」字硬生生又吞了回去,漲紅著臉轉頭對一干兄弟們大喊,「呆站著做什麼?還不動作快點,把那幾車貨物全運回去!」
躁!他絕對不是接受那個死人臉在天一寨住下,而是那些貨物不要白不要!
只見他喝聲一出,張叔笑了,而天一寨眾人則立刻行動起來,至于周二貓嘛……只見他想到什麼般驀地附在自家老大耳邊,好奇的悄聲詢問──
「老大,怎麼還不見你想哭呢?」難道他『每搶必哭』的毛病已經好了不成?
被他這麼一問,王大蠻原本就老大不爽的心情頓時老羞成怒,破口大罵,「躁!那些貨物是他們自願送的『一點小心意』,老子又沒搶,哭個屁!」
火大吼完,他滿心不爽的跳上「黑風」背上,丟下一句「你看著辦」後,便怒氣沖沖的策馬狂奔而去。
他女乃女乃的,小丫頭干嘛對那個死人臉又抱又摟的親熱成那樣?不成!不成!他一定得趕緊追上去,阻止他們卿卿我我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