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走進女兒的房間,水玲瓏見到她立刻起身問道︰「找到他了?」
「沒有。」女王咬牙說︰「算他走運。」她遞給女兒一封信,「東野蘭剛剛派人送給-的書信。」
「東野蘭給我的?」水玲瓏不解,此時正是兩國交戰的關鍵時期,東野蘭送信來是要求和?不對,若是求和的信,東野蘭應該直接交給母親,而不會轉交給她。
拆開信,信上一手漂亮的書法令人賞心悅目,見字如見人,東野蘭不愧是東野鎮國三寶之一,海外第一臣,但是那信上的內容卻讓水玲瓏震驚。
久慕公主風采,蘭不勝傾慕。今東野出兵實為無奈之舉,為免兩國爭端,以致生靈荼炭,蘭以微賤之軀大膽求親于西涼,萬請勿拒;蘭于東野焚香淨路,待公主佳音。
東野蘭
東野蘭向她求婚?!水玲瓏呆在那里一會兒,隨即又笑道︰「東野蘭真有意思,一邊派東野雪武力索劍,一邊又用書信軟語求親,他果然很會算計。」
「-的意思呢?」女王看著她。
「當然不同意。」她將信扔到一邊,停了半晌,發現母親沒有說話,頓時覺得氣氛有些不對。
抬起眼,只看到女王的眼楮凝視著那封信末尾處東野蘭的簽名,她的心陡然一顫,月兌口問道︰「母後不會是想替我接受他的求婚吧?」
「久聞東野蘭不僅機智過人、才華出眾,而且人品相貌更是絕佳,東野國內仰慕他的人著實不少,他今天這麼看得起-……」
「他看得起的不是我,而是定秦劍!母親您當然知道他真正的意圖,為什麼還要把我往火坑里推?」水玲瓏不敢相信,一向疼愛她的母親居然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女王冷冰冰的說︰「東野大軍在城外多留一天,我們西涼就多危險一天,我不想西涼亡在我的手上。」
水玲瓏說︰「我的水陣、南習文的結界,足以抵擋住東野雪的攻勢,如今她不是停止進攻許久了嗎?他們在水上多拖延一陣,真正不利的人是他們。」
「昨日東野雪調兵去攻打南黎,南習文已經坐不住了,這幾日大概就會回國,只要他一走,結界消失,西涼再無依恃,-的水陣所能抵擋的威力有限,一是太過耗損-的身體,二是,如果東野蘭使用封水為冰之法,從水面上直接殺到城門下,我們還能怎麼辦?」
水玲瓏咬得嘴唇滲出血絲,「所以,就需要我獻出自己以保全西涼嗎?」
「若-一人可以保住西涼無數百姓的性命,-不願意嗎?」女王口氣嚴厲,「在國家安危之前,-先是西涼的公主,然後才是我的女兒。」
水玲瓏淒涼一笑。「母親,您的冷靜讓我欽佩,和您比起來,我不是一個好的公主;也許……」她沉吟許久,終于點頭,「我沒有道理拒絕您的提議,好,回信給東野蘭,我答應了。」
水玲瓏再次來到暖玉閣的時候,不再是以平民的身份而來。女王為了防止她逃月兌,因此派了大批的人馬跟隨。
玉郎在門口迎接,躬身施禮︰「參見公主殿下。」
她凝望著他微笑,「免禮,我有話想對你說。」她回頭對眾人吩咐,「你們在這里等著。」
走進玉郎的臥室,她盈盈下拜,玉郎輕嘆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笑容可掬,「我早就想拜你了,但是這麼多年來一直不能確定你是否真是我的親生父親,只能看著娘時常來你這里,覺得你們倆關系非比尋常,自己揣測。昨晚我問娘我和你的關系,她不再隱瞞,都已經承認了,所以你也不要想否認什麼,我很高興,終于可以在出嫁之前叫你一聲爹。」
玉郎肩膀抖動,他看到水玲瓏的眼楮里有淚花閃爍,而他自己又何嘗不是。
「玲瓏,這十幾年我沒有盡到一分責任……」
「我沒有怪過你啊。」她笑說,「十幾年來我常來找你玩,你也給了我不少教誨。你不能和我母親在一起,一定有你不得已的苦衷,你和母親都給了我生命,這是我永遠也無法報答的。」
「我們生下-,卻不能保護。」玉郎的手輕輕撫模著她的秀發,「玲瓏,-身為西涼國唯一的繼承人,-繼承了祖先的魔力,可以躁縱水,但是-要知道,這也會損害到-的身體。這麼多年,如果不是有定秦劍在-身邊,-隨時都可能喪命,而我們身為父母,看到-被病痛折磨,卻只能手足無措,心痛如絞。」
水玲瓏依然淡淡微笑著,「這十幾年我過得很平靜,若我的一生只有這十幾年,也沒什麼不好的。」
他臉色一變,有種不祥的預感,「和親是-母親逼迫-的吧?」
她說︰「是她逼我,但也是我自願的,況且,我知道母親為什麼要將我強行嫁到東野去。」
「哦?」
「她當然是想平息戰爭,讓我去東野,帶著定秦劍一起去東野,也許東野蘭會念在我是他妻子的份上,將我和劍一起保存,而且東野雪也身具魔力,母親是想從東野雪的身上找尋可以醫治我病痛的方法吧。」
玉郎苦笑道︰「-真是冰雪聰明。」
「爹,這也許是我最後一次來看你了。」她仰起臉,踮起腳尖在他的臉頰上印下一吻,「母親很愛爹的,我走後她會更加寂寞,你能不能去陪陪她?」
玉郎卻沒有回答,只是輕輕嘆息,「也許,世事難料。」
水玲瓏剛剛回到寢宮,女王派來的裁縫師傅已經準備著要為她裁制嫁衣了。
她模著那絲滑的衣料,問道︰「東野雪撤軍了嗎?」
隨侍女官回答,「已經撤軍了。」
「我以為東野雪不打下西涼絕不撤兵呢。」水玲瓏笑笑,「東野天殺」,多響亮的名號,她真想見見那個在沙場上馳騁的少女,一定是英姿勃發吧!哪里像她,外強中干,裝得很好,但是隨時都會被病魔打倒。
她去內室更換衣服,剛要拉上房門,門口忽然有人竄出將門關上,反身環住她的脖頸,大手捂住她要出口的尖叫聲。
「別叫,是我。」
大手松開,她喘口氣,「秦大哥?」
秦羽大大的笑臉就出現在她眼前,「小點聲,別讓外面的人听見。」
「你沒事吧?那天那個黑衣人……」
「是個朋友,來救我的。」他說︰「我听說-要嫁人了。」
水玲瓏提起大紅的衣裙,「這是新嫁衣,你覺得好看嗎?」
「妙兒,-真的想嫁給東野蘭嗎?」他還是習慣叫她原來的名字。
她微微苦笑,「不嫁給他可以嗎?母親說的對,我應該為西涼的安危著想。」
「但是,-嫁給東野蘭就能保證西涼的安全嗎?」他皺眉,「他們得到了-的定秦劍,還會在乎-這個人嗎?而且東野雪那個女人,攻擊性十足,這幾年滅掉無數個小國,將來也許會想滅掉其他三國,四海一統,到時候西涼還能靠什麼保住自己的安全?」
水玲瓏听他這樣說,卻噗哧一笑,小手撫模著他的前額,「我就知道,你不是個普通的平民百姓,這樣的見識是出自哪里呢?」
他眸光閃爍,「-真的想知道?」
外面宮女見她半天沒有動靜,著急的問︰「公主,衣服換好了嗎?需不需要奴婢進來服侍?」
「不用。」水玲瓏揚聲對外面喊完,對秦羽說︰「你這兩天就藏在宮宴吧,等我的船出海的時候,我帶你離開西涼。」
「妙兒。」秦羽忽然從後面抓住她的手,「若我說,我舍不得-嫁人,-會怎樣?」
她一震,唇角輕揚,柔聲問道︰「真的?」
他將她的手引到自己的胸口處,深深凝視著她,「我的心-不信嗎?」
隨著他的心跳有節奏的起伏,她的呼吸不由得急促起來,這是第一次,她听到異性對她表露感情,盡管母親一再警告她不能相信這個人,盡管內心知道秦羽既然是沖著定秦劍來的,對她的用心也未必純淨,但她還是忍不住為他這句話而心弦振動。
「公主,公主!」
外面殺風景的詢問聲讓她的神智回復過來,「我再不換衣服,她們就要進來了。」
他放手退開一步,正好宮女已經推門而入,秦羽閃身又躲到門後的隱蔽處。
宮女不知道屋內還有別人,忙著給水玲瓏換上嫁衣,又讀賞著說︰「公主穿上嫁衣就更漂亮了。听說那個東野蘭是一等一的美男子,應該配得上公主吧?」
水玲瓏站在穿衣鏡前凝視自己,忽的原地轉了兩圈,衣裙展開,如燦爛盛放的蓮花。
「真的好看嗎?」她看著鏡子,問道。
「當然啊!」一干宮女齊聲說。卻沒有發現,水玲瓏問的其實另有其人。
藏在門後的秦羽正好可以借著縫隙看到鏡中水玲瓏美麗的裝束,突然,胸口像是被什麼撞了一下。見慣了她簡潔的平民裝,想不到在盛大的結婚禮服襯托之下,她的美麗竟可以如此奪人心魄。
那個將娶到她的男人真是何等的幸運!
剛才他說舍不得她嫁人本是安撫蒙騙她的假話,但是為什麼此刻他的心真的在隱隱作痛,一種妒意如火升騰?
晚上,水玲瓏叫人準備了宵夜,悄悄拿到臥室里和秦羽一起吃。
「母親說船已經準備好了,這兩日就會出海。」她看著秦羽吃飯,忽然想起前幾天的事情,「辛苦準備了那麼多天,結果你也參加不了科舉,早知道當初就不讓你餓肚子了。」
說起當初的事,他不由得笑了,「臭丫頭,讓-整治我那麼久,我還沒報仇呢。」
「為什麼那麼肯听我的話?」水玲瓏問,明眸閃爍,「就為了見到定秦劍?」
他不否認的點頭。
她一笑,拍了下他的肩膀,「既然你這麼坦白,我就如你所願好了。」
她的手模到屋中一面牆的牆壁,不知道按到哪里,牆壁忽然裂開,一個黑漆漆的劍匣呈現在兩人面前。
她將劍匣捧出來,放到他手上,「給你,看個夠吧。」
秦羽的手幾乎要顫抖起來,夢寐以求的定秦劍就在這里,他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楮。
他打開劍匣,這是他第二次看到定秦劍。東野的湛瀘劍可以召喚出護國白龍,是戰之劍,北陵的赤霄劍也有類似的神力,但是定秦劍不一樣,如果說湛瀘劍和赤霄劍都是殺人之劍的話,定秦劍則是救人的。定秦劍的神力可以替許多人醫治病痛,但是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使用。
雖然夏禹國是定秦劍最早的故鄉,但是遠在數百年前,夏禹國中的一位王族就將定秦劍帶出國,後來又經過種種波折,這位王族的後人留在西涼,與西涼人結婚生子,而夏禹國中如今再沒有人可以有神力召喚定秦劍,舉世唯一有此能力的只剩下水玲瓏一人。
定秦劍的劍氣與其他的劍不一樣,它沒有那種殺人奪命的戾氣,柔和寧靜,彷佛可以滋潤人體的四肢百骸,五髒六腑。秦羽的眼楮停在定秦劍上,動都動不了。
水玲瓏忍不住取笑,「你現在這個樣子,就好像沒見過美女的鄉下漢突然見到了深閨中的千金小姐一樣。」
秦羽突然驚醒似的將劍匣蓋上,「不怕我就這樣把劍偷走了?」
「你離得開王宮,卻離不開西涼國,我不信你能逃到哪里去。」她細女敕的手指敲著他的鼻子,「秦大哥,你命中注定啊就是我的人了。」
她似乎是戲謔,又似乎是認真,讓他有些哭笑不得。
「秦大哥,你的真名叫什麼?那天晚上被那個黑衣人打斷,我還不知道你的身世來歷。」水玲瓏看定他,等著他回答。雖然她不在乎秦羽的出身為何,但是母親說的也對,若是連這點事他都要故意隱瞞,又怎麼能相信他是真心待她?
他微微沉吟,說道︰「我叫夏清揚,我父親也是一國之主。我的國家距離這里很遠,是個不為人知的小國,國中居民也很少。」
「真的?」她听出了興趣。
「我的國家雖然小,但是父王也娶了幾個妻子。我母親是他搶來的,搶來後卻不珍惜,我在幾個兄弟中間排行第七,從小便得不到父王的歡心,成為兄弟們輪番欺負的對象。」雖然隱瞞了最真實的出身,但是秦羽這些話卻一點也不假。「每位王子都應該有兩個女乃娘,八個婢女和一座自己的宮殿,唯獨我,只有一個女乃娘、一個婢女、一座只有三間房子的小院,想見自己的親娘都很難,平時生活起居都要靠自己料理。」
水玲瓏听得瞪大眼楮,「你父王為什麼對你這樣不公平?」
「因為……听說我母親入宮前曾經喜歡過別的男子,所以父王雖然用武力搶到她的人,卻搶不到她的心,于是父王一怒之下就將我們母子分離,日日夜夜折磨我們。」
水玲瓏微微怔著,想到一件事,「難怪你居然會縫衣服。」
秦羽一笑,笑中彷佛有淚,「宮中人人都瞧不起我,雖然叫我一聲七王子,卻同低等的宮人沒什麼區別。父王也不會想到派人給我做新衣服,女乃娘年紀大了眼楮不好,衣服如果破了,就是我自己補。」
她將手覆在他的手上,柔聲道︰「以後有我給你補衣服。」
他再笑,像是不信,「-別把袖子和褲腳縫在一起才好。」
「敢笑話我?你不想活了是不是?」她撲上去捏住他的鼻子,兩個人笑著纏打在一起。
今夜群星燦爛,如笑眼盈盈。然而再美的星星,終究是藏于黑夜之中。
他終究還是沒說,到底為什麼他想要得到定秦劍?
水玲瓏望著秦羽的睡容,淡淡的憂傷掠過她的眉梢。
這是她喜歡上的第一個男人,從第一次見到他時,她就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玉叔說的對,以前她很少見外面的男人,暖玉閣的男子都是西涼女國貴族的私寵,猶如玩物一樣,她也很少正眼去看,但這個秦羽,卻帶著一身的熱情,一臉的率真闖入她的世界里。
初見面時,她與他只是陌生人,他卻肯為了她的一個謊話,不惜以身犯險到皇宮去盜藥,那天,她目送他離開海灘趕赴王宮之後,她立刻從一條捷徑先行跑回去,在藥房等他,想看他是否會遵守承諾,沒想到他真的如約而至,潛入了回春居,她假裝受驚的宮女,將草藥指給他,在他離開的時候,無意中被女王的侍衛隊發現,她及時出聲相救,為的就是能結交這個朋友。
她不知道他是何時認出她的身份的,在他們偷听女王和玉叔親熱的時候?在她又一次在路上攔住衛兵,放走他的時候?還是,在某一時刻,她回宮的時候?
她曾經以為他是那種單純可愛的男孩子,但現在她發現自己錯了,秦羽和其他想得到定秦劍的人一樣,同樣心機深沉,有很多不為人所知的秘密。
愛上這樣的人,無疑是危險的,因為自己的一顆真心全部投入之後,回饋于她的可能只是一個易碎的夢,但她依然像投入烈火的飛蛾,義無反顧,無怨無悔。
秦羽沒想到水玲瓏除了能躁縱水這一項異能之外,居然還有易容的本事,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他已經改頭換面成了另外一個人。
水玲瓏給他化妝的時候說︰「你本來長得就斯文俊秀,要把你化成女子的模樣並不難,只是你的聲音還是沒變,所以上船之後盡量少說話,跟在我身後就行了。」
她大概知道他不喜歡做女人,所以特意給他挑選了一件中性的服裝,屬于近身侍衛的穿著,身上有甲片,是長褲。
「還有你這走路的姿態,不要太昂首闊步,讓人一看就知道你不是女人,要盡量收斂一點。」
「走路收斂?怎麼個走法?」他不知道走路還有什麼學問。
她走了幾步給他看。「就照我這樣走。」
「-把我化成這樣想干什麼?」
「帶你上船,去東野。」
「東野?」秦羽笑問︰「我去那里做什麼?」
「我要去東野,你當然也要去。」她將最後一條腰帶綁在兩人的手上,威脅著說︰「你休想逃開。再說,你不是想要定秦劍嗎?我告訴你,定秦劍和我是密不可分的,定秦劍將跟著我一生一世,所以我到哪里你當然也就要到哪里。」
「那-何不跟我走?」他說,「我們兩個人一起逃離這里,回我的家鄉,-就不用面對這麼多難以抉擇的問題了。」
「我不能丟下西涼的百姓不管,我不能任由戰火燒進西涼而無動于衷。」她正色說,「沒有我的西涼就是一座毫無防備的空城,只有我犧牲自己才能保全千萬的百姓。」
「可是……」他還想勸她。
「這件事不要再說了。」水玲瓏握住他的手,「秦大哥,若你真的像你自己所說的那樣在乎我,就尊重我的選擇。」
他沉默了一會兒,「好,-的選擇我會尊重,但是,-知不知道我們未來會有怎樣的結果?」
「當我為西涼決定了未來的同時,我已經放棄選擇自己未來的權利了。」水玲瓏面對著鏡子,將最後一支鳳釵插好,盛裝之下,她的美麗正如茉莉花一般優雅綻放。
她的笑容是這樣恬靜,彷佛她做出的決定只是走出房門去采一片落花這麼簡單而已。
秦羽低下頭,他必須盡快思考出得到定秦劍的方法。如何能既不傷她的心,又可以順利帶走定秦劍?他其實並不在乎定秦劍是否能在別人的手里釋放出能力,他要的只是這一柄劍而已。
在他低頭的時候,水玲瓏從鏡子的反射中悄悄觀察著他的反應。
他曾說過,舍不得她嫁人。那句話讓她心動,但是他也只是說說,並沒有更進一步表示出他的決心。
他要的,只是劍,而不包括她這個人,是嗎?
黯然垂首,她不自覺的輕輕嘆息,而他卻好像听見了,驀然抬起頭,從後面一把環抱住她的腰,將頭靠在她的肩膀上,沉重的壓力和十足的男性氣息讓她的心跳陡然亂了節拍。
「真希望,我們從來沒有認識過。」她輕聲說。
他愣愣的看著鏡中她的眼楮--那里正有一滴淚,緩緩滑落。他的心緩緩下沉,彷佛那滴淚就落在了他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