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寒意離開東野前,還向東野蘭請教了一個埋藏在她心底許久的困惑。
「南黎太子南尊賢究竟是被誰所殺?」
東野雪听了覺得可笑,「-在南黎都不知道了?蘭怎麼可能清楚?」
東野蘭思忖著回答,「我雖不知道答案,但可以告訴-一個方法---只要想想誰能從這件事中得利就會明白了。」
蕭寒意眉心蹙結。誰能從中得利?
「此事之後得利者無非兩人。其一,赤多焰,他得到了-;其二……」東野蘭笑得深沉,「就是下任南黎太子。」
蕭寒意心頭立刻豁然開朗。赤多焰否認過這事是他所為,憑他的性格,若是他做的他肯定不會否認。那麼,是南習文和南尚武其中一人嗎?
她帶著這個疑問,日夜兼程從東野趕回北陵。一路上听說赤多已與南黎談妥條件,雙方撤軍,也算是圓滿解決。
但是,赤多焰當初憤怒地趕她離開,發誓永不相見的一幕歷歷重現眼前,她是否還能回到他身邊呢?
初入陵都,有接應之人秘密帶她找到了蕭寒聲。
蕭寒聲不知道她和赤多焰之事,更不知道她去了東野,見她出現很是驚喜。
「-幾時逃出來的?太好了!听說赤多焰從海上回來後就身染重病,我們一定要抓住這次機會,一擊成功!」
蕭寒意驚道︰「他病了?」
「听說是感染了風寒,臥病不起。不過我看他是得了失心瘋,否則怎麼會連殺自己手下幾員大將?」
她明白了,這一定是赤多血搞的鬼。但赤多族人並不知情,任由他再這麼殺下去,赤多焰就要犯下眾怒出大亂子了。
「想辦法讓我進宮。」
她焦急的神色讓蕭寒聲起疑,「-還要進宮?有什麼事?」
蕭寒意著急反問︰「他是我丈夫,我是他妻子,你說我進宮能有什麼事?」
他聞言一震,驚慮地盯著她半晌,試探問道︰「別告訴我說-變了。」
她輕輕吸氣,毫不否認。「我是變了。」
蕭寒聲大怒,「-是北陵之恥!敵人幾句甜言蜜語、榮華富貴,就讓-把父王的犧牲、同胞的慘死都忘記了嗎?」
「我不與你爭執這些,以後你就會明白的。」蕭寒意別過臉,向外走去。
蕭寒聲在她身後大喊,「-若回去,我們便不再是兄妹!」
蕭寒意站定,淡淡說道︰「血肉親情豈是一句話可以割斷的?今日你若不肯認我,我能理解,但我永遠視你為兄長。」
拋下話,她不再耽擱,直奔皇宮而去。
北陵皇宮的氣氛與之前大不相同,不僅守備加強,而且宮門外竟然坐了許多赤多將士。看來情勢嚴重,而且比蕭寒意想象中還要糟糕。
見她走近,士兵們紛紛站起身來,戒備的盯著她,更有人早一步向上司通傳,並猜測著這個北陵最美麗也最神秘的女子,為什麼會突然到此?
宮門打開,有一位赤多小將走了出來,士兵們隨即丟下蕭寒意涌了上去。
「怎樣?練肯不肯見我們?」
那人囁嚅著搖搖頭,「不肯。練身體不適……」
「又是這話!昨天也說不適,但昨天練還下令拘禁了阿達大人!」
士兵們群起憤怒了。
眼看局勢無法控制,蕭寒意從眾人頭上飛身掠過,跳到那名小將眼前。「赤多覺明,練肯不肯見我?」
赤多覺明嚇了一跳,沒想到蕭寒意會突然出現。他看著她,神情古怪。
「練今晨吩咐過,若是王妃回來,即刻去見他。」
蕭寒意也沒想到自己可以如此輕易地見到赤多焰。不過當她站到赤多焰面前時,她便明白其中的原因了,因為她見到的不是赤多焰,而是赤多血。
赤多血張狂的斜坐在寬大的王座上,懷里摟著一個舞姬,腳下則是一排美女跪在眼前。
見蕭寒意走進來,他並不吃驚,哈哈笑道︰「我就知道-會回來-丟不下他,就如他丟不下-一樣。」
蕭寒意冷漠地和他對視。「你不覺得現在的你很幼稚嗎?殺人、拘禁,這就是你所能報復他和赤多的方法?得不到的東西就毀掉它,只有孩子才玩這種把戲。」
赤多血模著下巴嘿嘿笑道︰「但是我距離我成功的目標已經越來越近了。而-呢?-交出了-的心,放棄了報仇大計,在這場游戲里-已經輸了。」
「是輸是贏現在可說不定。」蕭寒意步步走近,用寒眸掃向他懷里的舞姬,叱道︰「立刻滾出去!」
舞姬被她的眼神所懾,嚇了一跳,抬頭看向赤多血。
他無所謂地擺擺手,「-們走吧,我正好要和我的王妃親熱親熱。」
見大殿上所有人都退光了,赤多血便嘻笑著向她張開雙臂,「怎樣?-既然肯投入他的懷抱,難道不肯投入我的嗎?」
他本是戲謔,以為蕭寒意必定會厭惡地避開,沒想到她竟真的坐入他懷中,而且猛然與他唇瓣相接,結結實實的吻住。
赤多血吃驚不小,沒想到冷漠如冰的蕭寒意可以如此熱情。他心中暗喜,于是將她抱得更緊,熱烈回應著她的吻。
蕭寒意看似柔順地偎在他懷里,為的正是要軟化他的意志。當兩人唇舌交纏熱烈之時,她狠狠咬破自己的舌尖,一道血箭直沖向他的咽喉,而她摟在他脖頸後的手指也同時在袕位上重重點下。
赤多血渾身顫了幾下,痛苦的放開手,雙手抱緊頭部不住聲吟。
蕭寒意將他抱住,大聲在他耳畔說︰「焰,振作起來!你行的!別讓他擊敗你!」
幾番痛苦掙扎,赤多焰終于緩緩蘇醒。他睜開略顯混沌的眼,第一眼看到的是蕭寒意蒼白如雪的面孔。
他呆怔了一下,然後立即清醒過來,一把推開她,踉蹌之下自己也摔倒了。
「誰允許-進宮的?誰允許-回來的!」他暴怒地掀翻桌上的酒盞。「-踐踏我的感情還踐踏得不夠徹底嗎?我用整顆心來愛-、護-,-將我的心撕裂當作游戲-這個無情無義的女人,我不要再見-!」他反反復覆咒罵著,但是眼中充滿了淚水。
蕭寒意輕柔地說︰「所以,我回來了。你知道我為什麼回來嗎?」淚水同樣從她臉頰滑落,「因為我發現我已不能漠視你的愛。無論我怎樣抗拒,怎樣用冠冕堂皇的理由來阻止自己為你沉淪,到最後我還是輸了,輸得一敗涂地,所以我寧可背負所有恥辱的罪名回到你身邊。最後我只想說一句話,說完我就立刻離開。」
赤多焰雙手顫抖,他的眼神中甚至還帶著一縷濃濃惶恐。他站在她面前,遲疑了許久才問︰「-、-要說什麼?」
她苦澀的微笑,「其實你已猜到了,不是嗎?」
他又邁上一步,「但我不相信-會對我說出來,-會嗎?-真的會嗎?」
「是的,我會。」蕭寒意深深地呼吸,平復心跳,然而心跳激烈得根本無法平息,就如同她現在奔騰的情潮。
「我愛你。」她將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用最美麗的聲音念出來。
赤多焰全身僵住,嘴角冷硬。「-說這話,不是有什麼新的陰謀吧?」
蕭寒意的淚在眼底碎掉,如凋零的花。她微微苦笑,「我早猜到你會這樣說,畢竟我們過去錯過的太多……」
她遞出那個得來不易的玉瓶。「但你願不願信我一件事?這個玉瓶中裝有救你的良藥,你服下後便有望徹底擺月兌赤多血,但我不能保證你和他最終會是誰留下來。」
他盯著那個玉瓶,沒有動。
蕭寒意將玉瓶扔到他懷里,轉身要走。他抓住瓶子,同時,也抓住她的手。
「我再信-這一次!」他的手火燙,如他的眸子。
她的淚滑落,語氣中帶著決然的堅定,「若活下來的是他,我定會一劍將他殺死,然後追隨你到天上地下。」
「寒意……寒意……」他輕喚著她的名字,似要將這個名字刻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他們的手握在一起,空氣中彼此的氣息已經融合。
驟然,宮門大開,一群將士沖進來。
一位老將軍看到大殿內奢靡的殘跡,立刻大怒道︰「赤多焰!我們當初推舉你為練,是因為相信你能為我們帶來榮光,可眼下你的所作所為已經無法令人原諒!請交出你的王位,去牢中等候審判吧!」
赤多焰將蕭寒意護在自己身側,雙眸湛湛,「各位以為我會繳械投降嗎?」
他同時悄聲對她說︰「我無法與他們解釋清楚,免不了一戰或一死,-先走。我若能活著,定去找。」
蕭寒意輕聲道︰「為什麼每到危險,你們男人都只會想到讓女人逃走?我會拖累你的手腳嗎?」
她笑得神秘,手腕一轉,火彈已然握在手中。她用力一甩,火光濃煙-那間彌漫整間殿堂。
她迅速拉住赤多焰的手直沖大殿後方,從一個窗口破窗而出。
沒料到剛剛跳出去就從頭頂落下一張大網,將兩人一起罩在網內。
蕭寒意手握定秦劍,扯出半截劍刀便將網繩割破。她一掌將赤多焰送出大網,自己才剛剛起身,卻被人從身前身後以數把長刀架住。
赤多覺明擋在她面前,冷冷的說︰「-走不了了。」
她看著他說道︰「你要攔下我?」
「不錯。練為了-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絕不能饒恕-!」
赤多覺明一刀劈下,蕭寒意閃過刀鋒後沒有拔劍,反將劍扔出重重包圍。外頭的赤多焰見狀,立即高高躍起將劍握住。他看向蕭寒意,想沖過來幫她,但士兵越來越多,也將他們隔得越來越遠。
「帶劍快走!」她用盡力氣大聲呼喊,「我會等你!」
最後四個字被鼎沸的人聲所吞沒,不知道赤多焰听到沒有?她遠遠望著他的方向,森冷的寒眸中沒有任何驚慌失措。
赤多焰振作起來,以劍作為護身盾牌,騰空飛起,掠出宮殿。
見他離開,蕭寒意唇角露出微笑,轉而對赤多覺明說︰「你想殺我就動手吧。」
「別以為我不敢,他已經不是赤多練了!」赤多覺明的刀剛剛舉起,便被一位赤多將軍喝住--
「別輕舉妄動,我們還要抓住赤多焰,有這個女人在,他一定會回來救她的。」
赤多焰飛奔出宮十數里才將所有追兵甩下。待停下來時他沉沉喘氣,心頭抑郁的心情全化作笑聲沖出胸腔。
可笑,太可笑了。他,堂堂的赤多練,居然會被自己的部下追得落荒而逃。
寒意,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他熟悉赤多人的行事秉性,明白他們暫時不會殺她,但他仍必須盡快將她救出。
怎麼救?怎樣去救?他現在已是四面楚歌,還有誰可以和他聯手?找南黎嗎?但南黎現在是否還肯和他這個被奪權的赤多練合作?
他換了身衣服,戴上斗笠,在北陵的街道中游走。四處都是追捕他的兵卒,他不能太過招搖,而他又不知該去哪里,哪里又有他的容身之處。
突然間,他雙眼一亮。在正前方的人群中,他看到幾個形跡可疑的北陵人。
他們都是青壯年,眉宇間英氣很重,雙手粗大,虎口上有老繭,是典型軍人才會具有的特征。
赤多焰準備賭一把。他悄悄靠過去,走過其中一人身邊時,低聲說︰「我是赤多焰。你們的太子在哪里?我要見他!」
那人果然站住,同時和身邊的幾個人一起驚詫的看著他,不過卻沒有喊叫。他們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其中一人沉聲道︰「我帶你去,走這邊。」
赤多焰的出現大大出乎蕭寒聲的意料,他還沉浸在被妹妹背叛的憤怒當中,驟然看到赤多焰,第一反應就是以為對方是來示威的,但緊接著他又注意到赤多焰的身邊並沒有蕭寒意,而且連一個隨從都沒有,甚至他穿的還是北陵的平民服裝。
「赤多練大駕光臨難道是為了……」
他的冷嘲熱諷還沒說完,赤多焰就打斷了他的話,「寒意被抓了。」
他不由得感到震驚,急問︰「被誰?」
赤多焰苦笑,「我的屬下。」
「你!」他氣急敗壞地沖了過來。
赤多焰再說︰「我如今已不是赤多練了。」
他又再一次感到震驚。「什麼?」
「眼下沒時間和你解釋,你即刻集合你的人馬,和我回宮去救她。」
蕭寒聲陰沉著臉默然許久,然後冷冷一笑,「我為什麼要去救她?她是你的女人,你沒有能力保護她是你的事。從她委身于你的那一天起,她便不再是我妹妹,也不是我北陵人了。」
赤多焰驟然狂笑出來,「枉你還是堂堂北陵太子,居然說出這麼小肚雞腸的話來,骨肉之情難道是你隨隨便便一句話便可以斷的嗎?你以為斬斷手足之情會很快樂嗎?」
他的笑聲掩不住他的失落,蕭寒聲從這笑聲中聯想他和弟弟同爭王位的悲愴。
親手殺死自己的兄弟是什麼樣的一個心情?
蕭寒聲忽然有些不寒而栗,他咬緊牙關,不讓那種戰栗表露出來。想到蕭寒意,他是又疼又惜又憐又敬。妹妹為北陵犧牲了多少他豈會不知?雖然惱恨她的變節,但手足親情濃于血,從出生到死亡,這一輩子他們都是彼此最親的人。
他突地抓起劍,「事不宜遲,我們必須盡快計畫營救方法。」
赤多焰這才長吁一口氣。
蕭寒意相信自己能等到赤多焰,不過在赤多覺明的一頓皮鞭怞打下,她還是支持不住,暈了過去。等再醒來時,到處都是戰火,囚禁她的宮殿即將付之一炬。
赤多覺明以刀抵在她的咽喉上,瞪著門口踏著堅毅步伐走進來的人--
「赤多覺明,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赤多焰威嚴的口吻帶給人強大的壓力。「你脅迫我的王妃,按照赤多法律,你會被五馬分尸。」
「你已不是赤多練了。」他大聲反駁道︰「從你迷戀這個邪惡的女人,背叛我們的信任,殺害我們同胞的那一天起,我們就不再視你為赤多練了。你沒有立場責備我任何事。」
赤多焰仍舊高傲的冷笑,「的確,我不再是赤多練,我只是一個平凡的丈夫。但你若傷了我妻子一分一毫,按照赤多的平民律︰傷人妻者斬雙手,殺人妻者處以絞刑,我依然可以殺你。」
赤多覺明並不怕死。與赤多焰出生入死這麼多年,什麼陣仗沒有經歷過?他矛盾的看著赤多焰,不明白這個在自己心中曾經奉若神-的練為何會變得如此陌生?
他轉頭看向蕭寒意,心頭無限恨意,「都是-這個女人!為了報復我們赤多,竟毀了我們的神!」
他的刀疾刺下來,赤多焰頓時肝膽俱碎,沖過來時已晚了一步。
此時,蕭寒意看似失去知覺的身體突然傾向倒下,赤多覺明的刀因此落空。
他沒想到她早已清醒過來,連忙再度揮刀疾刺。
蕭寒意十指縴縴一撥一引,將他的力氣牽向旁邊,指尖吐力點在他的死袕上。
赤多焰奔到她眼前時,正巧接住她虛弱倒下的身子。一根燃燒旺盛的巨大橫梁砸在兩人腳邊,四周灼熱的煙浪霎時燻得人幾乎窒息。
他將蕭寒意緊緊抱住,她眼瞼顫動,在火焰的光芒照耀不可以清晰的看見他眼中的恐懼。
「焰。」她苦笑,「你叫焰,你是不怕火的。」
「我怕的是失去。」他看到她一身傷痕,不禁痛徹心肺。「我做了這麼多不可挽回的事,但上天責罰的卻是。」
「可能前生我欠你一段情債呢!」她虛弱的笑著。
赤多焰也在笑,苦澀的笑,還帶著些許甜蜜和幸福,「也許我就是為了得到-而爬上懸崖峭壁的莽撞少年,最終得摔死在山谷之中。」
「你在說什麼?」赤蘿花的故事蕭寒意並不知道,但她不想計較,她抱緊他的脖頸,讓他抱出熊熊火海。
外面是一片經戰火荼毒和烈火焚燒的殘跡,蕭寒聲率領著北陵舊部與赤多罩展開惡戰。見妹妹被順利救出,他長嘯一聲通知所有人撤退。
四海最富麗的皇宮已被這場戰火焚毀,當時在場的所有人並不知道,這將是赤多與北陵的最後一場惡戰了。
十數日後,在北陵大海邊一間普通的民舍中,住著一對甜蜜的夫妻。女的美若天仙,男的英武霸氣。
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照進小院,女子已經晨起,開始打掃庭院。
「寒意,-為什麼不听我的話?」赤多焰出現在門口,一臉慍怒,「-的鞭傷還沒有完全好。」
她巧笑嫣然,「你不也一樣?我不知道那兩滴血和定秦劍的力量究竟有多大,赤多血的靈魂是否已完全被消滅?這些日子還需要觀察,你也不能多走動。」
他微微笑道︰「這麼說我們這對病人,要像隔壁那對八十多歲的老夫妻一樣,互相扶持過日子了?」
蕭寒意神思縹緲,「互相扶持?有誰不想這樣呢?但又有幾人能真正做到?」
赤多焰從後面環住她的肩膀,溫熱的唇在她耳畔低語,「給我個機會,我想我能做到。」
「赤多練之位你不再爭了嗎?」她星眸流轉,帶著一絲淡笑。
他回應著她的笑容,「赤多老臣們對我誤會太深,我也不想解釋,更何況,和曾經得到過的東西相比,我寧可抓住眼前值得我一生珍惜的人。」
蕭寒意的手反握住他的雙臂,感受著他熾熱的氣息,隨著他的節奏一起心跳,一起呼吸。
「一大清早你們倆就這樣親熱,不覺得有害風化嗎?」
蕭寒聲冷著臉站在小院的竹籬笆外。
蕭寒意匆忙問道︰「定秦劍可送還給西涼公主了?」
「嗯。」他簡潔回答,「昨夜東野飛鴿傳書,劍已送到,水公主無恙。」
蕭寒意心頭一塊重石總算落地。
赤多焰看到他,取笑著問道︰「太子怎麼有這閑情逸致來訪?听說最近北陵和赤多的兩派之爭有所緩和,不知你可曾想到一個長遠之計?」
他冷哼道︰「在沒有完全收復失地之前,談長遠之計為時尚早。」
「收復全部失地是不可能的。」赤多花一身戎裝出現在他身後。她如今已被赤多人推舉為「鐵戈公主」,負責赤多族內大小事務,儼然已是赤多族長。
蕭寒聲看到她,怞動了下唇角,「-想做這四海的第三位女王嗎?」
赤多花的神情不似過去天真爛漫,一臉凝重老練,完全是副久經沙場的模樣。
她緩緩說道︰「我是否做女王取決于你。」
「我?」蕭寒聲感到莫名其妙。
她點點頭,指著他手中那把赤霄劍。「我曾和你說明這把劍的來歷,你不肯歸還我赤多,我並不著急,因為我還有事和你商量。」
蕭寒聲想起自己當初口頭承認赤霄劍乃是赤多舊物,如今自己卻這麼拿著到處招搖的確有些說不過去。為了掩飾心虛,他故作鎮定的揚起下巴,「-說。」
赤多花沉吟道︰「如今北陵、赤多的狀況你也清楚。我赤多人既然已經入主北陵,就絕不可能撤退,而我也不想和你一輩子這麼明爭暗斗下去,因此有一個提議,你若同意,我們從此握手言和。你若不同意,那我們再戰幾百回合也無所謂。」
「什麼提議?」蕭寒聲連同蕭寒意和赤多焰都被她挑起了好奇心。
她正色說道︰「你我聯姻。我掌管赤多,你統轄北陵。兩族融合,從此永不言戰。」
「嗄?」蕭寒聲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又似惱非惱。「要我娶-?是-瘋還是我瘋?」
赤多花臉上沒有半點笑容,沉穩莊重,好像在和他商議國家大事般。
蕭寒意在旁無聲的淺笑,無意中抬眼看向天海相接的地方。
桔紅色的陽光照在蔚藍色的海洋上,海水涌起層層浪潮,一重重漲了又落,落了又漲。
想來多少年里大海都是如此,她不禁聯想起幾句話--
逝者如斯,而未嘗往也;盈虛者如彼,而卒莫消長也。蓋將自其變者而觀之,而天地曾不能以一瞬。
世上萬物都敵不過天地之壽,而天地也有消亡之門。他們多年來的爭斗怨恨和此相比便顯得如此渺小!
想到此,她輕輕一嘆。
天清海平。
四海傳奇的恢弘之歌乘風而來,踏浪而去--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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