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沒有好人與壞人之分,大家都在為自己的生存忙碌,良心是什麼,還有多少人記得?
——蕭離語錄
大清早,謝縈柔躺在床上,手指在空中寫著一個名字,嘴角掛著一抹不懷好意的笑。
早在她入宮之前,有一次對自己前途感覺渺茫的她在大街上閑晃,結果前面來了一隊錦衣衛,橫沖直闖的,將她身邊一個賣雞蛋的攤子撞翻,看那位老婦人哭天搶地的模樣,她一時氣不過,就想替老婦人理論兩句。
那時一名錦衣衛瞪她一眼,喝斥說︰「沒看到我們正在辦公務嗎?少在這里搗亂,小心把妳也抓起來!」
听見這種囂張的話,她火氣更大,瞥見一旁坐在高頭大馬上,穿著高階官員服飾的蕭離,立刻大聲質問︰「大人,您就是這樣約束屬下的嗎?難道老百姓的性命和財物不歸大人管轄?」
那時的蕭離臉上沒什麼表情,甚至連下馬也沒有,只是看了一眼她身後的老婦人,又看了一眼她,然後什麼也沒說的丟下銀子,拉馬就走。
見狀,她沒有氣消,反而更加想沖上前去揍扁他。什麼嘛,有錢就可以耀武揚威,縱容屬下當街行凶嗎?
從此她對這個人沒有一點好感,只是沒想到日後入了宮後又會遇到他。
「謝縈柔,皇後叫妳呢——」
「哦,來了。」她馬上坐起身,胡亂地整了整頭發就蹦到前殿去。
「皇後陛下。您找我?」
面前的馬皇後其實是個與她年紀相當的少女,今年不過十九歲,十五歲就嫁給朱允炆,十六歲當了皇後。也許是宮中的磨礪,使得她少年老成,有著同齡人沒有的穩重,眉宇間也有著和丈夫一樣的輕愁。
自從當初謝縈柔無意間發現皇後那座枕屏是唐朝寶物之後,皇後萬分歡喜,以後有了什麼好東西都會先讓她鑒別後再拿出來擺,再加上每件寶物她都能說出一大堆有趣的故事來,皇後更是將她視作自己的心月復,關愛有加。
「縈柔。」皇後幽幽望著她明媚燦爛的笑容,「那天听皇上說,妳要教他說蠻夷人的話?」
「是啊,每天大概半個時辰,就是在您午睡的那一會兒,不會耽誤坤寧宮的事情。」
皇後像是斟酌著詞句,好一會兒又開口,「那……妳可不可以問問萬歲,能不能將上課的地點改在坤寧宮?」
她偏頭,模樣不解,「啊?為什麼?」
咬著唇,皇後垂下頭,聲若蚊蚋。「干清宮那邊……皇上不是一直嫌人多嘴雜嗎?而且坤寧宮門前有活水流過,總會涼快一些。」
「可是那多打擾您午睡啊。」
「無妨的,不睡也沒什麼。」皇後急急搖手。
轉了轉眼珠,謝縈柔豁然開朗,促狹的打趣,「娘娘是想讓陛下到坤寧宮來見您吧?這也沒什麼難的,您直接和他說不就好了?」
皇後的臉頰泛出微紅,語氣中卻漾著一層惆悵,「妳不知道,如果我和他說,他不會听的.他听妳的。」
聞言,謝縈柔立即拍著胸脯保證,「好,妳放心,我這就去和皇上說,保證讓他改到坤寧宮來上課!」
「還有,」皇後從旁邊的桌子上拿起一封信,「我有個閨中好友,自從我入宮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很是想念,想請妳幫我送封信給她。」
「您想要見人還有什麼不能見的嗎?召她入宮就好了啊。」謝縈柔不解地接過信。
不過能趁機出宮玩玩也好,天天在這個四方盒子里坐著.她都快憋死了。
皇後嘆氣道︰「妳不知道,別人我可以隨便召見,但是她……我不能。」
謝縈柔的好奇心被挑起,「怎麼?您這個閨中密友還有三頭六臂不成?」
「不是她,是她的大哥。妳大概也听過金城絕這個名字吧?」
「金城絕?」她歪著頭開始想自己讀過的書,「好像沒听過,他很有名嗎?」
皇後很吃驚地看著她,「妳連金城絕都沒有听說過?」
知道歷史很可能遺漏了許多不知名人物,所以她小心應對道︰「我剛來這里不久就入了宮,對外面的事情不是很清楚。」
皇後也沒再問,只是耐心解釋給她听。「金城絕是本朝民間第一富商,據說他祖上本來不是我們大明的人,是輾轉遷徙到這里的,一直在大明沒沒無聞。但是到了他這一代,不知道他怎麼就如此有能耐,大做生意,竟然做到了如今富可敵國的境況。」
謝縈柔奇怪的問︰「那豈不是好事?現在萬歲和燕王交戰,正需要大筆軍費,您去和您閨中密友說說,讓她大哥拿些錢來資助皇上,也可以謀得一官半職啊。」
「這個金城絕無意仕途,否則以他的財勢,早就可以做官了,先帝也曾經想將他攬為己用,但這個人很是精明,一直推三阻四,不肯入朝。不過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一直擔心他和燕王有勾結,所以我就更不能讓他的妹妹入宮來了。」
「哦,原來如此。」謝縈柔這才恍然大悟,「皇後您放心,我一定會替妳把信帶到。」
皇後的孤獨她一直是看在眼里的,現在若有事能夠讓她開心點,自己什麼都肯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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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出宮一趟,謝縈柔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換上前不久皇後親自賞賜她的一件女敕綠衣裙,梳好發髻,高高興興地出了宮。
走在應天府的大街上,她很好奇地東張西望。
咦?旁邊有個古物店?「清明上河圖」里就畫著瓷器店,以前總是讓她看得眼饞,恨不得鑽到畫里偷上幾個盤子,現在她總算有機會重回古董堆啦!
一邊想著她一邊踏進店鋪,那店主迎上來就堆了滿臉笑,「姑娘是從宮里來的吧?要點什麼?」
低頭看看自己腰上的宮牌,謝縈柔微笑以對。「老板,你這里有沒有什麼上好的瓷器?」
「有的有的。」老板急忙帶著她來到旁邊的架子上,一一介紹,「您看,這是宮窯的青釉蓮瓣底紅如玉碗,是本店的鎮店之寶。」
謝縈柔湊過去看了看,稱贊說︰「果然是好東西,不過掌櫃的肯定千金不賣,我也要不起這麼貴的東西,只要隨便買個小飾品,可以隨身掛的就好。」
于是她在這店里反復挑了半天,終于挑中一個麟紋玉佩。雖然老板說這玉佩是漢代的,但是身在古董鑒定世家,她怎麼會看不出這是唐朝仿造之物?所以討價還價了半天,她終于將玉佩買到手,歡天喜地地出了店門。
捧著玉佩,她開心得要命,看這個色澤,這種手感,是幾百年後無論如何也比不了的,可惜她那個賣古董的老爸沒眼福,否則他一定會笑得比她還像笨蛋。
正看得高興,腳下卻突地一拐,讓她差點從店門口的台階上摔下去,可她顯然還不夠倒霉,下一刻,又有個東西猛地砸到她的腳背上,把她砸得「哎喲」大叫了一聲。
「你們得意什麼?兵部就了不起嗎?盛庸還算厲害,但最後還不是被燕王打得屁滾尿流?齊泰呢?就會坐在朝堂上夸夸其談,也沒見他帶兵打仗,捉了幾個燕軍啊?」
「你們五軍都督府的人才最奇怪!好歹我們兵部出人出力,你們呢?府里一躺曬太陽,有事沒事派幾個人上兵部耀武揚威,以為你們是皇親貴冑啊?」
柔著痛腳的謝縈柔一听就明白了,這是兵部和五軍都督府的人在打架。這兩派向來積怨很深,說起來都是朱元璋惹的禍,因為兵部有調兵權無統兵權,五軍都督府有統兵權卻無調兵權,這種雙方都是看得著吃不到的境況,時間長了,的確會出問題。
看著前面已經抱在一起,打成一團的人,她搖搖頭,想順著牆邊繞過去,但腳尖又絆了一下,踢到剛才落在她腳前的東西,原來是一頂官帽。
忽然間,其中一人從戰局中跑出來,一下子從地上撿起那頂宮帽,還因為跑得太猛而撞了她一下,這無所謂,可他居然又回頭怒斥,「沒長眼楮啊?站遠點!」
撇撇嘴,她最討厭這種沒品官員了︰「我站得夠遠了,可是沒想到大人您會跑過來。」
「好個利嘴的丫頭,連妳都敢欺負到老子頭上是不是?」那人橫眉豎目,揚起拳頭就要打她。
這時旁邊突然伸出一只鐵臂,攔在兩人中間,「宋和,你忘了上次是怎麼跟我保證的嗎?」
「蕭大人……」那人登時泄氣的低下頭,囁嚅著回答,「是兵部的人先起的頭。」
謝縈柔還沒從驚嚇中恢復,只能呆怔地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偉岸背影。
兵部那人立即回嘴,「宋和,你別胡說八道,明明是你剛才先出口傷人!」
「我才沒有……」
「都閉嘴。」蕭離約三個字出口,馬上震懾全場。他冷厲的寒眸掃了一圈,「你們是想嘗嘗詔獄的滋味嗎?」
兩邊的人登時噤如寒蟬,各自退後了一步。
本以為沒事了,謝縈柔正想趁機離開,不料還沒邁開腳步,又听見一聲大吼。
原來是那個兵部的人心有不甘,故意在離開時用腳尖踢起一粒小石子,朝著宋和的臉踢過來。
宋和也不是個省油的燈,連忙大喝一聲避開,但謝縈柔就站在他身後,連閃都來不及閃,眼看就要被打中時,忽地被撞開,接著只听對面一聲慘叫,踢石子的人捂著自己的手腕,疼得直不起腰。
背對著謝縈柔,蕭離冷冷地看著那個妄想偷襲人的小兵。「三日之內,右手不要再用了,否則這一輩子你都用不上它。」
此話一出,兵部的人莫不倉皇而逃,宋和也趁機溜走。
蕭離剛要轉身查看謝縈柔的狀況,卻倏地破人從後面一把抱住胳膊,「蕭離!你太過分了!賠我十兩來!」
他蹙眉,轉過身,低垂下眉眼,只見那個總像爆竹一樣的丫頭捧著碎玉,怒氣沖沖的瞪著他。
「我辛辛苦苦存了兩年的月俸才終于買到玉佩,你說!要怎麼賠我?」
蕭離眉皺得更緊。剛才事發突然,他只來得及伸手推開她,好讓她避開攻擊,怎麼救了她還要被怨恨?「我是在救妳。」
謝縈柔不禁語塞。的確,若不是他的那一推,她肯定會破相的。
可是……還是好心疼啊!她的古董夢就只維持了短短幾分鐘而已耶,而且接下來她就要過完全沒有零用錢的生活了,叫她怎麼不傷心啊……
「……唉,謝謝你。」
悶悶的鞠了個躬,她覺得好心疼,可也沒辦法,一塊玉佩換她已經夠普通的臉,算是值得了。
邁開腳,她有氣無力的就要離開,沒想到走沒幾步,就被拉住。
「干麼?」回頭,看見蕭離抓著她的手,仍舊沒啥表情,她也沒心情和他斗嘴了,所以只是死氣沉沉的問了一句。
蕭離他不太明白為什麼要留住她,只是看到她光芒盡失的模樣,就是不習慣。
她……不適合這種表情。
「那個……我現在要去送信,如果有時間還要哀悼一下月俸憑空消失這件事,所以你有什麼事就快說好不好?」她想自己還得消沉半天才能回復正常,等把皇後的事情辦妥,再放空個幾小時,回去應該就可以讓皇後看見她正常的笑臉了。
「我……賠妳。」
「嘎?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謝謝。」好奇怪,他怎麼突然要陪她?
「我是說……算了,跟我走。」
蕭離忽地攬住她的腰,低說了聲「對不住」,就抱起她縱身飛掠起來。
「啊!你要干麼啦∼」腳下騰空,又在人家屋頂飛來飛去,怕高的謝縈柔嚇得半死,只能緊抓著蕭離的衣襟尖叫。
幾個縱步後,兩人落在北鎮撫司門口,蕭離看著懷中緊閉著眼,還抓著他鬼吼鬼叫的小女人,唇色有著不自覺的淡薄笑意。「到了。」
經過方才的急行,現在她的臉上因大喊而泛著紅潤,尖叫的模樣也很有活力,對,這樣才是他認識的爆竹丫頭。
發現腳踏實地後,謝縈柔才緩緩睜開眼,闔上還在大叫的嘴,好奇的打量了下四周。
北鎮撫司?他帶她來這里干麼?
疑惑浮上心頭,謝縈柔正想開口問,臉一偏,才發現自己居然還在他寬大的懷中,他身上好聞的氣息一點一點的鑽進她鼻子,燻紅她的臉。「放我下來!」
她這一叫,蕭離他才驚覺自己還未松手,趕緊放下她,甚至還退開兩步。
「我不是故意的。」
「哼!」她沒好氣的哼了一聲,臉還是紅撲撲,「要是故意,我早就咬你了。帶我來這里到底想干麼?」
他沒回話,只是徑自走進門,見她站在門外不肯進來,便停下來回頭看她,示意她跟進。
謝縈柔眉一挑,勇敢的跟了進去,司里的主簿和錦衣衛們都很好奇地看著他們倆,但大概是蕭離平時積威甚重,竟然沒有人過來問候一句。
他一直走,最後走進一間屋子里,等到她也跟進來了,才說︰「這些東西如果妳搬得走,就算是賠給妳了。」
「這是什麼意思?」她低頭一看,竟然是幾袋大米。
「我弄壞妳的玉,自然該賠。」
看他冷著臉卻說得認真的模樣,謝縈柔只覺一肚子的悶氣都突然消失了,她別扭的說︰「干麼要賠,你是為了救我才——」
他立即截斷她的話,「弄壞就是弄壞了。」如果只要賠錢就能讓她回復氣力,他少一點大米也無所謂,因為她失魂落魄的模樣……太傷眼。
「你……」她有點想笑。這個人,好像沒有那麼壞?
蕭離坐下來,拍拍糧袋,慢悠悠地說︰「我一個月的月俸是十五石大米,這里剩下的大概還有三四十石,妳扛走二十石,應該足以賠妳那塊玉佩的錢。」
她呆呆地看了那些大米好一陣,終于還是笑了。「我又不是販賣糧食的,這麼多大米,我怎麼扛得回去皇宮?」
「我找人幫妳扛。」他說著就要起身去叫人。
謝縈柔連忙擺手,「算了算了,不用那麼麻煩了,大米你還是留著自己慢慢吃吧。」
「站住!」蕭離忽然喝住正在往外走的她。
「怎麼?我不讓你賠錢,你還要攔我?告訴你,我今天是身負皇命出來的,要是耽誤了我辦事,你……」
啪嗒!突然一件東西迎面飛了過來,落在她肩膀上,她低頭一看,是一塊方方大大的白帕子,「給我這個東西干什麼?」
「擦擦妳的鼻子。」撇開頭,他淡淡地說。
「鼻子?鼻子怎麼了?」她這才覺得鼻子有股腥味,用手背一擦。哎呀,竟然流血了!
糟糕,她這個天熱就容易流鼻血的毛病居然又出現了,而且出現得這麼不是時候,讓人看到自己這麼狼狽的樣子,真是丟臉!
這時蕭離卻走到她面前,然後低下頭看她,那燦黑的瞳眸是那麼樣專注,看得謝縈柔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心莫名其妙的怦跳迅速。
看著她,他緩緩伸出手……
「啊!」她輕呼一聲。
「暫時不流血了。」收回掐住她手腕的手,他又退後一步。
他的離開,讓謝縈柔得以喘口氣,她急忙模了模鼻子,果然不流血了。「原來你不只會三腳貓的功夫,還有點江湖郎中的本事。」
雖然很想好好感謝他,但是才在一個異性面前出了那麼大的糗,她實在沒辦法好好面對人家,只能這麼挖苦。
好在蕭離不和她計較,只是看了她一眼,「妳不是還有事忙?」
「哦,對,我要去送信。」她急忙往外走。
只是走到一半,一個錦衣衛又過來稟報,「大人,金城姑娘來了。」
一听到這個姓氏,謝縈柔下意識的停住腳步。
只見一個身著杏黃色衣裙的少女淺笑吟吟地走進來,直朝著蕭離嬌聲說︰「沒想到你真會往這里,還以為你又跑到外面去抓人問案了。」
「有事?」雖然他問得簡潔,但看得出來和這個少女是熟人。
謝縈柔覺得自己現在這個樣子真是糟糕透了,這新衣本來是年前皇後賞賜給她的,今天好不容易穿出來了,但是衣領和胸前現在都是斑斑血跡,難怪這個姓金城的少女一看到她,就問蕭離道︰「這是你的犯人?」
蕭離用眼角余光瞥了眼謝縈柔,淡淡的笑意轉瞬間在眼中逝去。「債主。」
「債主?」那少女看了看謝縈柔,又把視線轉回蕭離臉上,「你會欠債?欠了多少錢?」
「十兩上下。」
少女從袖子中拿出一張銀票,隨手丟給謝縈柔,「喏,這是二十兩,應該夠幫他還債了吧?」
捏著那張銀票,不知怎麼的,謝縈柔心里像有小刺在扎似的,很不舒坦,原本沒打算和蕭離拿錢的,但看現在這個場面,她決定改變心意。
「夠是夠,但我現在不要他還了。」勾起唇,她笑得很無害。
「為什麼?」
「有蕭大人這樣的人欠我錢,我寧願多做他幾天債主,說不定將來哪一天他會對我有用。」抬起頭,她笑著將銀票遞回,「姑娘姓金城,不知道認不認識金城燕?」
少女有些訝異,「我就是金城燕。」
「那姑娘認得當朝皇後了?」
「當然認得。」
「那就好,省得我再跑斷腿。」呼出了口氣,謝縈柔從懷中掏出皇後交給她的信,似笑非笑的看了蕭離一眼。「這信是皇後陛下托我轉交的,現在任務完成,我要回宮了。」
「稍等一下。」金城燕當著他們的面將信拆開,看了看後笑道︰「原來妳就是宮中傳說最得皇後皇上寵信的謝姑娘。我很好奇,妳怎麼會和我們這位蕭木頭結上梁子?」
「木頭?」她又看向蕭離,然後小聲嘟嚷,「我倒覺得叫他石頭最合適。」
金城燕挽起蕭離的胳膊,狀似親昵。「我早就勸你小心點,做了那麼多壞事,一定得罪了不少人,不要像唐朝的周興一樣,最後落個請君入甕的下場。謝姑娘這樣的當朝紅人你怎麼都敢得罪?」
「金城姑娘說笑了,我只是個小小的奴婢,這會還要趕回去復命呢,就先告辭了。」謝縈柔皮笑肉不笑的欠了欠身,轉身就走。
金城燕那種說話夾槍帶棍的方式她懶得去計較,只是那個蕭離好歹也應該算是明理人,怎麼也沒開口說一句?
哼,看來果然官場無好人,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就是多如過江之鯽!
甩甩頭,昂著腦袋即將走出大門的時候,蕭離的聲音忽然在後面響起——
「喂——」
叫她?她又不是沒有名字,喂什麼喂!算了,大人不計小人過。
「干什麼?」轉過身,她擠出一個和好看差很多的假笑。
她……不開心?為什麼?他又做錯什麼了?方才他想還她錢時,她明明還笑著的。
蕭離很專注地盯著她,百思不得其解,可看著那張很假的笑臉,又覺渾身不舒服,卻不知問題出在哪,好一會兒,他才慢吞吞地找到一句話說。
「妳穿綠色很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