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園相會後的第三天,皇甫朝就下詔封楚思憶為楚昭儀,這是眾多佳麗中第一個被封賜頭餃的,所以眾女子對楚思憶又是羨慕又是嫉妒,當日,楚思憶就搬出了與潘龍美和曲絲縈合住的房間。
看著楚思憶離開,曲絲縈嘆氣道︰「人家一步登天了,我們還在這里,不知道要熬到哪年哪月。」
潘龍美捧著手中的一本書,笑著說︰「各人自有各人福,也未必我們的姻緣就一定在這里。」
「不在這里還能在哪里?」曲絲縈睜大眼楮,「難道你還想著出去?」
「焉知不會呢?」潘龍美放下書,拉起她的手臂,「走,去御花園曬曬太陽,你的臉色就不會這麼難看了。」
曲絲縈本來就是個豁達心性,雖然一時感慨,但是外面陽光燦爛,看著滿園的鮮花,很快就一掃心情陰郁,開心起來。
「龍美,你在家中是獨女嗎?」
「我父母雙亡,寄住在叔叔家。」
「啊?」曲絲縈很同情地看著她,「你叔叔對你不好吧?這一次是他們逼你入宮的?」
「不是。」潘龍美笑笑,「是我自願進來的。」
「還有人自願進來?」曲絲縈又瞪大眼楮,「我爹有兩個女兒,我姐姐是大娘生的,我娘是二老婆,我不想爹和娘為難,也不想听大娘嘮叨,所以自告奮勇來了,不過若是有第二條路選,我還是不會進來。」
「你的性格不適合這里。」潘龍美說。
「嗯,這里四四方方像個鐵盒子,密不透風,住一、兩天還覺得新鮮,要是一年一年住下去只怕會把人悶瘋的。」曲絲縈悵惘地說︰「真想念我們家的小紅馬,不知道我走後爹會不會好好待它?」
花園的另一頭有人聲傳來,曲絲縈忙拉了她一把,「有人來,我們走吧。」
「避諱什麼呢?」潘龍美遙遙看到走來的人,「說不定是你想見的人呢。」
「我想見的?」曲絲縈抬眼一看,登時臉紅了,走來的竟然是皇甫嘯。
「五王爺好。」潘龍美先行一禮。
皇甫嘯是從御書房回來,路過御花園,無意中走到這里撞見她們,看到曲絲縈時,他的雙眼一亮,又有些驚奇地問︰「你們認得我?」
潘龍美淡淡一笑,「五王爺和當今皇上是至親手足,向來形影不離,民女早有耳聞。」
「但是你說傳聞多為不實,也許你認錯了。」
潘龍美笑道︰「但是王爺剛才已經承認了。」
皇甫嘯哈哈一笑,「你倒是聰慧,不過為什麼傳聞你貌美驚人,又琴技突出?這樣的流言是怎樣傳出的?」
她只是抿唇一笑,沒有回答。
曲絲縈自從皇甫嘯來到,便一直低頭捏著自己的衣角,很不好意思的樣子。
皇甫嘯低頭看她的臉,「曲小姐,正好我想向你請教關于曲家劍法的問題,原本想改日拜訪,既然在這里遇到就算是緣分,我就在這里問了吧。」
潘龍美屈膝道︰「民女不懂武功,听這些事情實在頭疼,先告退了。」
曲絲縈急急地叫著,「哎呀,你別走,丟下我一人怎麼行……」
她叫得急,但潘龍美走得更快,一轉身就從御花園出去了。
出了御花園,她自語一句,「我做了紅娘,卻讓自己置身何地才好?這麼美的陽光,除了御花園,還有哪里可去?」
陽光之下,最美的除了花,就是湖水了。于是她向一個小太監問路,「宮內可有金魚池?能去嗎?」
小太監知道她的身分是待選的秀女,說不準將來就是自己的主子,不敢怠慢,忙道︰「有一座金鯉湖,往南走半盞茶的工夫就到了,那里並無限制,可以隨意出入。」
「好的,多謝了。」
謝過小太監,她獨自一人漫步在王宮之中,邊走邊看,宮內的花草樹木不同于一般的公侯王府,到處是奇花異草,郁郁蔥蔥,一派生機盎然。
金鯉湖果然很近,在湖邊三三兩兩地也坐著幾個一同入宮的佳麗,看來是禁錮的生活讓她們也覺得無聊,所以到這邊走動,不過佳麗們因為各自住在不同的屋子里,早已結成小幫派,三三兩兩一伙,對外來的佳麗充滿敵意。
潘龍美還沒走到跟前就感覺到敵意的存在,她只是淡淡地笑笑,繞到湖岸的另一側,找了塊石頭坐下來。
湖內的金鯉很多,圍堆在岸邊的水里,擁擁擠擠,熱熱鬧鬧,很有趣。
她看著看著,不覺笑了起來,將自己的手指放進水中,而那些魚兒竟然不怕人,好像在咬她的手指一樣,都圍著她的手指拼命地踫觸。
她見狀干脆從身邊折下一支蘭花,將花梗放到水里,讓小魚追咬。
身後忽然想起一個男子的聲音,「隨意折斷金鯉湖的花草,不怕被治罪嗎?」
她沒有回頭,看到對岸的幾名佳麗都惶恐地站起來,對著她這邊跪拜下來。
在心中嘆口氣,她轉過身,頭也沒抬地跪下去,「民女給皇上見禮。」
來人的確是皇甫朝,他一手挽著剛剛被冊封的楚昭儀,斜睨著跪在地上的潘龍美,又看了一眼在她手邊橫躺的那枝蘭花,眉頭緊皺。
「這蘭花種在湖邊是供人觀賞,而不是供人折取的,潘小姐就算不精通琴棋書畫,但是憐花愛花的心也該有吧?」
「萬歲此言差矣。」潘龍美居然公然頂撞皇上。「蘭花喜陰,本不應種在湖邊這種直受陽光的地方,早晚她們都會凋謝枯萎,民女現在折下她們,也是讓她們免受那些皮肉之苦。」
他的臉色登時垮下來,「你是在說,朕的那些花匠還不如你懂得多?」
「不敢,民女听說先帝甚愛蘭花,所以宮中到處種滿了蘭花。陛下有黃金無數,就算是這些蘭花枯死了,必然還會有新種的補上,所以看上去永遠都是美麗奪目,但是,這畢竟是逆天行事,也並非真的愛花之舉……」
「夠了。」皇甫朝不耐煩地一擺手,這小女子每次開口都讓他覺得心情不暢,難道她入宮就是要惹他生氣的嗎?
盯著潘龍美的眼楮,他幾乎想從她眼中看出她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她是想博得他的青睞,藉機一步登天?還是想惹得他討厭,迫使他把她趕出宮門,繼續回去過逍遙日子?
這兩種計劃似乎都有可能,但她別想能輕易得逞!
「朕和楚昭儀要在湖邊觀魚,潘小姐若有興致,不妨一起來吧。」他主動發出邀請,因為聲音清朗,順著湖面飄到對岸,讓對面的佳麗不免露出羨妒的神色。
潘龍美一笑,「民女大概要辜負聖意了,萬歲和楚昭儀是新婚燕爾,不好讓民女夾在其中吧。」
看她又想溜開,皇甫朝揚起下巴,「潘小姐不必覺得不好意思,朕和昭儀都不會介意你在我們旁邊,更何況,朕還有事要麻煩諸位小姐。」
潘龍美這才注意到在,他們身後還有許多太監手捧著各種各樣的樂器,眼見皇上又在計劃另一次的「試才藝大會」,她暗中嘆口氣,「萬歲總是喜歡听人彈琴?」
「朕是覺得與其讓各位佳麗在宮中這樣閑逛,不如給你們找點事情做。」
原來皇甫朝所說的什麼「找點事情做」,居然是把所有待選的佳麗組成一個宮廷樂坊。
看著自己手中所捧的竹笛,潘龍美有點想笑。
皇甫朝的目光跳過眾人,落在她身上,「潘小姐選了竹笛?」
「眼前似乎也沒有別的可以讓我選擇了。」
別的佳麗早已「各取所能」,最後剩下的只有這一管竹笛。
「各位小姐都應受過名家指點,演奏樂器並非難事,只是合演只怕還是第一回,所以朕特請了宮廷樂師為各位小姐排演。」
他用手一指,旁邊自有宮廷樂師上前一步給各位小姐見禮。
此時有人來報,「萬歲,丞相大人有國事求見。」
「丞相還真會挑時候。」皇甫朝有點不悅,對樂師道︰「先簡單指點教一下,一會兒朕來听。」
走過潘龍美身邊時,他特意多留意了她一眼,只見她的嘴角竟然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讓他登時心里「咯登」一下子,似乎有什麼不好的預兆。
到前頭和丞相為國事嘮叨了小半個時辰,皇甫朝的心里一直惦記著潘龍美這邊的情況,在簽署了幾道詔令之後,終于騰出工夫重新回到金鯉湖,遠遠地就听到樂師在說︰「潘小姐,麻煩讓笛子的聲音再響亮些好不好?小臣听不到。」
這女人果然有故事發生。皇甫朝一笑,故意將腳步放慢了些。
只听潘龍美從容應答,「我在家中只是自娛自樂,所以氣息小,聲音響亮不起來。」
她倒是很會辯白。皇甫朝咳嗽一聲,走過去,剛要開口,楚思憶先笑著迎上來,「萬歲回來啦,你累了吧?水閣上面坐吧,那里涼快些。」
其它佳麗也都丟下樂師巴結著跑過來,他依舊端著慣有的優雅笑容,眼角的余光盯著潘龍美,只見她悄悄地把笛子放到一旁,自己獨自一人又跑到遠處的青石邊,逗著水里的游魚。
「今日各位佳麗都累了,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他不動聲色地將眾人遣散,摟著楚思憶的腰肢,「昭儀喜歡這皇宮嗎?這幾日過得慣嗎?」
她紅著臉回答,「這里很好,承蒙皇上錯愛,思憶心中萬般感謝聖恩……」
听著千篇一律的謝恩詞,皇甫朝沒怎麼認真往心里去,他見潘龍美悄悄地也跟著眾人離開,本想張口叫住,猶豫一下,沒有出聲,只是走過去拿起她遺落在桌上的那根竹笛,無意中晃了晃,覺得笛子中好像有什麼在晃動,往外一倒,居然是兩片花葉。
他一怔,凝望著潘龍美的背影──這小女子,居然敢在他的面前犯下這種「濫竽充數」的欺君大罪?
難怪她的笛子吹不出什麼聲音,竟然是她偷偷用花葉堵住笛子的氣眼。
看來她的「小聰明」還真是不少,他該更仔細地留意這丫頭才是。
「听說你對曲絲縈很有興趣?」皇甫朝一箭射出,正中紅心。
皇甫嘯背著弓箭坐在一旁的石桌邊,笑道︰「從哪里听說的?」
「從哪里听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真的對她有意?」皇甫朝又在弓上搭上一箭。
他晃著腿,「好吧,我承認,對她的確很有好感,如果我說我想和皇兄要了這個人,皇兄不會反對吧?」
「曲絲縈的爹是曲伍德,倒是朝廷的一個忠臣,若是你娶了他女兒,他必會更加感恩,加倍報效朝廷吧。」皇甫朝又是一箭射出,再中紅心。
皇甫嘯揚唇一笑,「這些我倒是沒有想過,只覺得她天真淳樸,全無功利爭斗之心,和那些千金小姐完全不一樣。」
「千金小姐該是什麼樣呢?」皇甫朝反問。
「該是……楚昭儀那個樣子啊,琴棋書畫、女紅針織,無一不精,而且品性又好,溫柔似水。」在他看來,曲絲縈不會這些東西,又好習武,雖然不是一般千金小姐該有的樣子,卻正對他的胃口。
沒想到皇甫朝卻發出一聲冷笑,「那你就是看人太過簡單了。世人千百種樣貌,就是這幾個千金小姐中也是各有不同,除了你自己眼中看到的那個曲絲縈之外,與眾不同的人還多著呢。」
「你指誰?」皇甫嘯問。
「潘龍美。」第三箭,又是穩、準、狠地射出,甚至硬是從靶中擠掉起初那一支箭,死死地插在靶心正中。
「潘龍美嗎?」皇甫嘯仰著頭想了想,「我倒沒有特別留意她,起初是有些奇怪為什麼她和傳說中不大一樣,不過,那女孩除了樣子有些清秀之外,沒什麼特別值得皇兄垂愛的地方啊,皇兄難道對她有興趣?」
皇甫朝咬咬牙,笑容更冷,「對她有興趣?你見我身前身後的妃嬪中有哪個像她那樣姿色平庸的?我只是恨那些搜集消息的人,平白無故怎麼就選了她入宮?」
「皇兄不喜歡她,就放她出宮算了,何必留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在身邊礙眼呢?」
皇甫朝凝眉道︰「休想我這麼便宜就放過她!這女人可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哦?」皇甫嘯笑著說︰「她還能興風作浪不成?」忽然間他想起一事,「說起來,那天我在御花園中踫到她和曲絲縈在一起,後來她似乎故意把曲絲縈和我單獨留下,自己走開,莫非那時候她已經猜到些什麼?」
這女人果然喜歡暗中搗鬼。皇甫朝更覺不悅,在他的眼皮底下,怎能縱容一個女人偷偷興風作浪?就算他有意成全曲絲縈和皇甫嘯,也用不著那個不相干的女人來做月老吧?
「嘯,幫我查查她,到底是個什麼來頭。」他一咬牙,拋下手中的弓箭。
「查她?未免小題大做了吧?」皇甫嘯不解為什麼皇兄和一個不起眼的小女人較上了勁。
「明日午時,我要听到你的回報!」皇甫朝不給弟弟任何辯駁機會。
皇甫嘯不免心中疑惑,甚少見皇兄會對一個女人如此心神不寧,莫非那看似平常的潘龍美身上有什麼魔法不成?
潘龍美接到潘佑安派人送來的包裹,打開一看,原來是些紅棗。
曲絲縈好奇地問︰「咦?是紅棗?你家人怎麼送這些進來?」
潘龍美解釋,「每年這個時節我會有血虧口干的毛病,這些紅棗可以為我補血。」
「進宮之後什麼沒有啊,你家人真是有趣,特意捎這些東西進來,多麻煩。」
她笑了笑,「你不知道,東都內很少能找到這樣大顆,果肉飽滿的紅棗,這是我叔叔特意從我家鄉那棵老樹上差人采來的。」
「你也不是東都之人?」曲絲縈听她一口流利官話,想不到她不僅父母雙亡,而且還是外地遷移而來。
「我爹原來在邊關擔任小職,我自小跟隨爹娘在一起,這紅棗樹原本就種在我家門前,是我娘和我爹成親時親手種下的。」
听她說得悠然,曲絲縈不禁心生向往,「你爹娘在世時一定很相愛吧?」
「嗯,當地人都說他們是伉儷情深。」
潘龍美的眼中洋溢著淡淡的笑意,烏黑的眸子好像水晶一般璀璨透亮,讓曲絲縈不由得看得一呆。
「龍美,你時常會想起家人嗎?」她總是忍不住為她心疼。
潘龍美笑著搖頭,「生死由天,人已故去,活著的人何必為死去的人而痛苦?爹在世時常對我說,學會忘記未必是壞事。」
「學會忘記?」曲絲縈眨眨眼,顯然她還听不懂這句話的含義。
「這句話說來容易,但做到很難,因為……我們總是很難忘記記憶中那些印象深刻的事情。」她的目光有些幽遠,不知道飄到了何處去。
曲絲縈無意中看到紅棗下還壓著一張紙條,「這是你家人給你的信嗎?」
潘龍美拿起一看,原來是叔叔寫給她的,「我叔叔明天想進宮看我。」
「進宮看你?這是內宮,他進來應該很不容易吧?」
「只要將沿路的侍衛太監都打點好,未必很難,只是要勞煩你幫我保守秘密。」
「你放心吧,」曲絲縈拍著胸口,「我的嘴巴很嚴,肯定不會說出去半個字的。」
潘龍美看著她,淡笑道︰「絲縈,你是個有福之人,不用發愁自己在這里會住得太委屈,說不定很快你就會出去了,而我,才是真的前途未卜。」
「嗯?」曲絲縈又不解地看著她。
這個潘龍美說話總好像故弄玄虛地留了半句,和她這個直來直往的脾氣並不是很投,但她喜歡她恬淡的樣子,不像其它房中那些千金小姐,天天就是忙于穿衣打扮、化妝習技,以便「勾搭」皇上。
遠遠地,似乎飄來了樂聲,曲絲縈側耳傾听,「大概又是楚思憶在給皇上彈琴唱歌吧?這還真有點像那首詩,淚濕羅巾夢不成,夜深前殿按歌聲。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燻籠坐到明。」
潘龍美笑道︰「不過現在不是深夜,你我與皇上也沒有什麼恩情可斷,更不會為他哭濕了羅巾,其實這詩並不適合我們。」
「是啊,哭濕羅巾的應該是那些屋子的大小姐們。」曲絲縈哈哈一笑,也不將此事放在心中。
「不過,龍美,你真的就準備這樣一日日地混下去嗎?其實皇上長得還不錯,要不是我……反正我覺得一般的女子都會對他動心啦,怎麼好像你對他全無反應?」
潘龍美戲謔地反問︰「要不是你什麼?你看上誰了?」
曲絲縈臉一紅,「死丫頭,你心里明白還來問我?別避重就輕,現在是我在問你問題。」
「皇上嘛,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而已。」潘龍美悠然回答,眼前浮現出那張年輕英俊,卻總好像有些惱怒的臉。
「沒有你說的那麼糟吧?我听說他文武全才,所以先帝才會選他當皇帝的。不過,你對他不動心也好,反正有那麼多的女人要搶他一個,我在家中只是看兩個女人搶一個男人而已,就已經替她們覺得辛苦了,在這里可要幾十個、幾百個女人搶一個相公,就算他長得好看,我還是沒有什麼勇氣可以為了他拼命。」
曲絲縈忽然一捂嘴,「哎呀,人家說隔牆有耳,我們這樣背後議論皇上,會不會被轉述到他那里啊?」
「那不是很好?」潘龍美笑道︰「反正無論你我,都無意于他,他若听到了這些話,說不定會更加疏遠我們。這宮中別的難求,‘清靜’兩字卻是最容易求的。」
曲絲縈嘴角一抿,咯咯地笑了起來。
「她們真是這樣說的?」皇甫朝果然耳目眾多,听到宮女這樣回報,臉色都快變成青色。
楚思憶忙勸解,「皇上不要太生氣了,她們不過是有口無心,在宮中說著解悶罷了。」
「不要替你的這些‘好姐妹’辯白。」他震怒道︰「敢在背後說朕的人是有不少,不過這個潘龍美居然說朕空有一副好皮囊,這種話實在不可赦!潘龍美,潘、龍、美!听說中原宋朝有個大好臣叫潘仁美,和她只是一字之差,果然這名字不是好女孩兒該有的。」
他一轉頭,看到站在宮門口有點畏縮的一名官員,喝道︰「要進來就進來,在那里鬼鬼祟祟地干什麼?」
那官員嚇得匍匐進來,「微臣有事回報萬歲,但見萬歲正在震怒,所以不敢觸犯龍顏。」
「你好好的回你的話,怎知就一定會觸犯龍顏?」皇甫朝正在氣頭上,「說,要報什麼?」
「便是萬歲上次責備下來的事情,關于這次潘龍美入宮之事,微臣回去重新查了一下,才發現是人錯了。」
「人錯了?」皇甫朝一怔,立刻興趣大增,「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京中傳言潘家有女,琴色皆非一般人品,所以微臣才特意將此女列為待選名單,但是因為萬歲有言在先,為避諱姑娘家的閨名,不好在人前明宣,所以聖旨中一律不寫實名,因此潘家這次送入宮的並不是傳聞中的那位潘小姐,那小姐名為潘婷婷,是潘佑安的女兒,而這次入宮的潘龍美,只是潘佑安的佷女。」
「好一個李代桃僵,金蟬月兌殼!」皇甫朝一拍龍椅,咬著牙根兒冷笑道︰「潘佑安居然敢對朕使這種花招欺瞞!」
官員小聲提醒,「萬歲,潘佑安此舉雖然可惡,但是……從聖旨字面來看,的確也沒辦法治他的罪。」
「這才是最最可惡之處。」皇甫朝恨聲道︰「宣潘佑安進宮見朕!」
「皇兄要問潘佑安什麼?」皇甫嘯忽然來到,微笑著猜測,「是為了潘龍美的事情吧?小弟也有些關于這女子的事情要告訴皇兄。」
皇甫朝抬頭看著他,「你知道些什麼?」
「自從皇兄昨日下旨後,小弟就派了無數人手去查,起初也不過查出她是潘佑安的佷女這一層關系,後來竟然發現她父親原來就是潘佑齊。這個人,皇兄還有印象嗎?」
皇甫朝皺皺眉,「潘佑齊?听著有些耳熟,但是想不起來……」
「十幾年前,神兵山莊的聖女蕭玄音私自出逃,嫁給了莊外之人,神兵山莊大為震怒,幾乎殺了這一對男女,後來是先帝出面斡旋,赦免了他們,這樣的大事,皇兄怎麼能忘呢?」
皇甫朝眼楮灼亮,「那個帶蕭玄音逃跑的男子就是潘佑齊!」
「不錯,皇兄終于想起來了。」
他不禁又蹙起眉梢,「想不到她的來頭如此大,那她入宮的目的又是什麼?」
「她的父母多年前都已去世,一直寄養在叔叔潘佑安的家里,這一次皇兄下詔征選秀女,也許只是為了報答叔叔的養育之恩,所以代替表姐入宮,皇兄也不必太緊張,畢竟先帝于她父母有恩,說不定她本意是為了報答先帝的恩情,所以才來宮中,為的是能承歡伴駕于君前而已。」
皇甫朝挑了挑眉,「承歡?你覺得她那個樣子,像是刻意要對誰承歡嗎?」
「這個……」皇甫嘯也覺得是有些不像。
「替我盯緊潘家,也盯緊這個潘龍美!」皇甫朝冷聲對旁邊听呆的楚思憶說︰「今天听到的事情,不要告訴外人一個字,朕不想對你翻臉。」
楚思憶向來只看到皇上溫柔優雅的一面,想不到他龍顏震怒,威嚴冷峻的時候會如此嚇人,渾身一顫,應了聲,「是,臣妾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