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點鐘,童乃茜嘴里咬著一枝筆,目光在看到牆上的鐘時差點跳起來。
「六點了?怎麼這麼快?」她模了模自己的臉,感覺很奇怪,仿佛時間對她來說已經失去了平日該有的速度。有時候她覺得過得很慢,有時候她又驚覺過得很快,整個人似乎不大清醒。
這也難怪她會有這種反應,畢竟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刺激了。
她知道自己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好好完成報告,但是每每寫到一個段落,她就會停下來,然後某人的身影就絲毫不受控制地竄進她腦中。想到他們認識以來的點點滴滴,她時而支頤發呆,時而臉紅傻笑,跟她以往提到竇至中就齜牙咧嘴的表現明顯有了改變。
或許她也是很久以前就開始喜歡他了,比她所能察覺到的還久。否則她為什麼嘴巴罵歸罵,還是一直當著他的奴隸呢?她不得不承認,就算相處時被他奴役的時間不少,但她還是喜歡跟他在一起,喜歡他在她的身邊出沒,喜歡他時不時的關心。這邊喜歡一點,那邊喜歡一些,是不是就累積成了很多的喜歡?
正出神間,大門被打了開來,那個已經佔領她思緒一整天的人出現了。
「你又用鑰匙?還我啦!」她反射性地就指著他猛念。
誰想到竇至中竟然咧開嘴笑得很開心似的。「那我也給你我家鑰匙,這樣可以了吧?」
「誰……誰要你家鑰匙?」她微微紅了臉,想起了今天中午這男人對她的表白,臉就更紅了些。
所以他會偷她鑰匙,也是因為喜歡她,想更貼近她的生活?
他走進客廳,走到她身邊,伸長了手抓住她的手臂,一把將她拉過來,然後緊緊將她扣在他身前。
她心跳加速,以為他又想吻她了。她發現,原來他的眼神也有這種放肆的灼熱,是她以前沒注意,還是他克制著沒表現出來?
他的手指撫摩過她滑女敕的臉頰,臉上有著少見的溫柔神情。
「雖然我們已經回不到過去了,但是你還是得把重心放在功課,不能因為太喜歡我就不念書。」他低聲說著。
她瞪大眼楮,拍了他一下。「後悔了嗎?還有,我今天才知道你的臉皮這麼厚耶,怕我太喜歡你而忘記念書?你不要來干擾我念書就好了。」
想到今天下午的情況,好吧,喜歡他確實會拖延到她念書的進度,但他那麼說也未免太自大了。
「我什麼時候干擾過你念書?」他一臉無辜地說。
「還說沒有?我今天出門把你的漫畫拿去還,結果書店還沒開,我只好帶去學校,然後在那個已經對我印象很差的教授面前灑出漫畫。我明天還得交他的期中大報告,你說這還不算干擾嗎?」她忍不住抱怨。
他沉思了一下。「原來這就是你今天那麼火大的原因?接著看到我跟別的女人吃飯,所以整個醋桶就被打翻了?」
「打翻你頭啦!」她踩了他一腳,然後推開他。「我警告你喔,我今天晚上要趕報告,搞不好沒時間睡覺了,你最好別叫我煮飯給你吃。」
「這麼慘啊?」他搔了搔下巴。「那我弄飯給你吃吧!快點去寫報告。」
「你?弄飯?」她一臉懷疑的問。「我不會還沒寫完報告,先因為食物中毒而死吧?」
「喂,我好歹也是開餐館的好嗎?我經營的是食品業,你懂不懂,好歹尊重一下我的專業。給我半小時,我馬上弄出東西給你。」他信誓旦旦地說。
她半信半疑地被他推進房間寫報告。
半小時後,他來敲她的房門。
「吃飯了,快點出來。」他對著來開門的她說。「快點,冷掉就不好吃了。」他說著干脆伸手抓過她的手,將她一把拖出去。
撲鼻而來的食物香味讓她笑眯了眼。「聞起來好像真的能吃耶,竇至中,我不知道你也會煮飯。」
他笑得很得意,臉上完全沒有任何謙虛的模樣。將她按到椅子上坐好,把筷子塞給她,就坐在她對面吃了起來。
桌面的食物很豐盛,有一盤還熱騰騰的炒牛肉、一盤沙拉、兩道青菜跟一道湯。童乃茜起先吃得很高興,結果慢慢地她開始懷疑了……
「這些菜怎麼覺得有點眼熟?還有這個味道,這牛肉是烤過才炒的吧?有燒烤的味道,跟上次在你店里吃的很像……」她邊說著邊望向對面那個男人,他已經卷起袖子,松了扣子,一派輕松的模樣。
「嗯。」他又挖了一大口白飯塞進嘴里,只敷衍地應她一聲。
「等等,我家好像沒什麼菜了,你半小時內還要買菜還要做菜,你若不是神廚,就是騙子。」她停止吃飯,手里的筷子還直指著他。
他瞪她一眼,格開她的筷子,挾了一塊牛肉往她的嘴里塞。
「唔,竇至中,我不要吃你口水啦!」她一邊吞著牛肉一邊抗議著。
誰想到他聞言虎眼一瞪,筷子往桌上一拍,人就站了起來。
她詫異地看著他突兀的行為。
他越過桌面,直接將她提拉起來,兩個人的身子隔著桌子相觸。然後就在她還來不及問問題的時候,他捧起她的臉,嘴唇就直襲而上。
這個吻來得意外,卻也來得凶猛。他深深地吻了她,徹徹底底,里里外外皆品嘗了一番,直到她快要撐不住跌趴在桌面上,他才松開她。
她跌坐回位子上,臉上的紅暈慢慢蔓延上來。
而對面的那個家伙好整以暇地拿起筷子,繼續吃飯,就像沒發生過什麼事一樣。
「以後別再說什麼不吃我口水的話了。」他淡淡地警告。
乃茜模了模自己的唇,想到剛剛他是怎樣讓她吃他口水的,臉上的紅暈根本退不了,她只好端起碗,把臉埋進碗里比較方便。
兩個人在曖昧的氣氛下吃完飯,乃茜很自動地起身要收碗筷,卻被他制止了。
「不是要寫報告嗎?這給我。」竇至中說。
「我不會明天發現碗筷堆在廚房發霉吧?」她懷疑地問。這個土霸王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體貼了。當然男人煮飯、洗碗算不上什麼偉大的事跡,但發生在他身上,就是偉大事跡了。
「就算堆到明天也不會發霉,你太夸張了。」他不以為然地說。
意思是說他會堆著「實驗」看看嘍?「竇至中……」
「知道了啦!」他不耐煩地應,也算是一種承諾吧!
于是乃茜這才放手,交給他去處理。不過離開餐桌前,她還是忍不住好奇再次追問︰「這些……真的是你做的?」
「我只說過弄飯給你吃,至于怎麼弄就是我的問題了。」他聳聳肩說。
听到他避重就輕的說法,她已經有了答案,這頓飯鐵定不是他煮的。「燒烤味道的牛肉?馬鈴薯沙拉?豆芽菜?怎麼跟韓式燒烤的材料很相近呢?你叫餐廳的人給你送來的吧?」
他被逼問得沒辦法,惱怒地說︰「我又不是沒付他薪水,煮頓飯有什麼了不起嗎?」
乃茜笑而不答。當竇至中餐廳的廚師真可憐,還要客串老板的管家廚娘呢!但她聰明地不再評論,以免這位暴徒真的火大。
「總之謝謝你的晚餐了,我要去寫報告,你是要回家還是……?」
「干麼我就要回家?你把電腦拿出來客廳寫,我看電視。」他命令著。
「你看你的電視,我寫我的報告,干麼要拿出來寫?」她直覺地回答。雖然她是不介意噪音,但她還是不懂他為何要她把筆記電腦搬出來外面。
「童乃茜,你腦袋里面是水泥嗎?叫你做就做。」他氣惱地罵了罵,隨即捧著碗筷走進廚房,動作之大讓她擔心那些碗筷會被弄破。
「生氣了?」她頓了兩下,這才想起什麼地說︰「該不會是因為想要看到我,所以才要我坐在旁邊寫報告吧?這男人真是別扭!」她偷笑著,輕快地轉身走回房間,乖乖地將電腦搬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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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人坐在餐桌前打電腦,耳朵還是會听到電視的聲音,但是童乃茜最終還是習慣了這個噪音,漸漸地專心于她的報告上。
每隔一段時間,她停下來休息時就會抬頭看看他。竇至中窩在沙發中,赤著腳,把腳擱在沙發扶手上,一派輕松的模樣活像這是他家。不過有幾次她都被他逮到在看他,他的反應都是挑了挑眉,一副驕傲的樣子,仿佛在說「我知道我很帥,你忍不住要看我,是唄?」,她只好瞪了他一眼,趕緊把目光移開。
一直到了晚上十點左右,她寫到一個段落,起身伸展了下肢體,轉頭卻看到竇至中已經癱在沙發上睡著了。
「看起來好累的樣子,累就回去休息嘛!」她不舍的目光滑過他沉睡中難掩疲憊的臉龐。「讓你睡一下,我先去洗澡了。」
不忍心叫醒他,她就回房間洗澡。
不到半小時,她梳洗完畢後,換上寬松的T恤、短褲,邊擦著依然有點滴水的頭發,走出房間。
「喂,竇至中,你要不要回家睡?」她想起上次在他家叫他起床,結果最後跟他窩在客廳睡了一晚的事情,所以她決定還是不要蹲下來,不要給自己太舒適的姿勢,以免不小心連自己也睡著了。
見他睡得熟,她只好伸出手去推推他,這一推卻模到他皮膚溫度似乎有點超乎尋常的高。「竇至中!竇至中!」
她開始有點急了,伸手模了模他的額頭,還有他身體的其他部分,果然是有發燒的癥狀。難道他感冒了?
正當她開始緊張的同時,他終于醒過來了,緩緩地張開了雙眼,咧開嘴懶慵地笑了。若是平時,她還不得不說這家伙居然這麼性感,但此時此刻,似乎不是被他魅力迷得昏頭的時候。
「你干麼趁我睡覺時非禮我?」他朝她曖昧地說。
「我哪有非禮你?」她隨著他的目光望向自己擱在他胸膛的手,隨即咬了咬牙。「要不是你發燒了,我真想扁你!」
「發燒?難怪我覺得頭很痛。」他無關痛癢地說著,接著居然閉上眼楮,打算繼續睡的樣子。「既然你不是想非禮我,那別吵我了。」
對于他的反應,她為之氣結。「你要不要去看醫生?」
誰想到這次他連張開眼楮都懶,干脆繼續睡覺去。可是童乃茜氣歸氣,總沒辦法丟著他不管,三兩下把頭發擦干,花了兩分鐘吹頭發,隨即換了外出服出門。
乃茜跑到家附近的藥房買藥,但因為最近的藥房並沒有二十四小時營業,所以店門關了,她只好又跑遠一點。
買了感冒藥跟退燒藥之後,她還順便買了冰敷的冰袋,然後跑到便利商店買冰塊還有一些飲料,甚至還買了熱湯,以備不時之需。
如此東買西買,等到她回到家時,已經過了好一段時間了。用鑰匙打開家里的大門,她一眼就看到空蕩蕩的沙發,心里一突。
難道他回家了嗎?
「竇……」
正想開口喊人,卻看到某個高大的家伙赤果著上半身,赤著雙腳,搖搖晃晃地從一個空房間走出來。
他看到她時,焦急的臉上似乎松了口氣似的,隨即雙眉擰緊,抱怨地說︰「你跑哪去了?」
看著他搖搖晃晃的樣子,她趕緊丟下手里的東西,跑過去撐著他。難道他剛剛就是整個屋子在找她嗎?如果她晚一點回來,他該不會要開車出門找吧?
瞧他明明因為生病而虛弱的模樣,還要執拗著性子找他,簡直像個鬧別扭的小男生一樣。
「我去幫你買藥了,你剛剛在睡覺,所以沒跟你說。」她撐著他,覺得他壯碩的身子快壓扁她了。唉呀,這男人是銅牆鐵壁做的嗎?怎麼這麼沉?
「你這樣……很不乖。」他還會指責她呢!眼楮都睜不大開,看起來就是只病貓。
「你先躺下吧!要不要去房間睡?」她才問出口,心里就直呼慘。她家其他的房間因為平日沒人使用,所以床單都收起來了,她是可以去鋪床,但要先把這家伙放下來呀!
「好……」他應聲還迷迷糊糊朝她房里走去,將扶著他的乃茜往前拖。
「竇至中……」她嘆口氣,無奈地只好任他去睡她的床了。唉,反正她報告還沒寫完,還要照顧他,橫豎她今天是沒辦法睡覺了。就把床借他吧!
好不容易將他放在床上,她倒了水,拆了藥,拿到床邊給他。
「喂,把這吃了。」她堅定地說。
「那什麼?」他眯著眼楮問。
「還能是什麼?感冒了當然吃感冒藥,還是你想上醫院掛急診?」她沒好氣地說。
「我不要吃。」他大爺很瀟灑,直接回了這麼一句。
她目露凶光,拿著藥丸的手直伸到他面前。「不吃你給我試看看!」
正當她心里盤算著怎麼利用他此時不佳的體力跟他搏斗時,他瞄了她堅定的臉一眼,然後握住她手腕,一把將藥丟進嘴里,接著喝了兩口水,就算了結。
「喝多一點,才能退燒……」她的話消失在他負氣背轉過身子的動作中,緩緩地她的嘴角浮現一抹縱容的笑意。算了,平常就夠難搞的,現在生了病恐怕只會更不合作。
她去廚房弄了冰袋出來,將冰袋敷在他頭上之後,這才將燈轉小,準備回去客廳繼續寫報告。
誰想到才轉身,她的手就被一雙熱熱的大手握住。
「至中。」她轉身看他,第一次沒有連名帶姓叫他。
「不要走,留在我看得到的地方。」他啞著聲音說。那脆弱的表情比他的霸氣更有威大,她很快就投降了。
「好吧,那我把電腦帶進來,但是我得開燈喔!」她原本是擔心開著燈會影響到他睡覺,所以才要出去。
「無所謂。」他應著。
于是她再度把電腦搬進房間,就坐在房間內的書桌前忙碌。而他望著她的背影,安心了,很快地睡意就找上了他,他再度睡了過去。
一直到半夜兩點半,乃茜的報告終于完成。她將檔案寄出去,直接寄到教授的信箱去,然後關機,柔了柔僵硬的頸項。
她走到床邊,低頭望著他沉睡的容顏,忍不住又看著他出了神。她的手輕輕地擦去他身上冒出的汗,但是才一踫到他,她就慌了。熱度居然不降反升!
「至中!竇至中!」她搖了搖他,他依然沉睡著,沒什麼反應。
她奔出房間,翻找出體溫計,然後再回來幫他量了體溫。結果證明不是她的錯覺,他的體溫已經燒到快四十度了。
「竇至中!至中……」她開始緊張了。「怎麼會這樣?應該要掛急診……急診!」她拉了拉他,想叫醒他,將他帶起床。
可以他的身材豈是一個小小的她可以支配的?她急得滿頭大汗,眼眶里面都是淚水。「你醒醒啊,這樣怎麼去看醫生?這……怎麼辦?」
搬他又搬不動,她趴跌在他胸膛,擔心得哭了起來。這一整天下來,體力的透支跟情緒的上下波動,已經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範圍,她就這樣嚶嚶地啜泣著。
這破碎的哭聲跟陸續滴到他臉頰的淚水終于穿透了他層層的意識,他蠕動了子,緩緩地、用力地睜開眼。
「你……好吵。」他的手搭上她的後腦,將她抱靠在自己胸膛。
「你醒了?至中,你醒了?」她還是滿臉淚痕,但是卻已經停止了哭泣。「我好害怕喔,怕你燒壞腦子了,不知道怎麼送你去醫院。」
「傻子,我只會被你吵死。我沒事,不要怕。」他難得溫柔地安慰著她。
「你燒得蠻嚴重的,我送你去醫院好不好?」她擔憂地抹了抹他的臉。
「你把退燒藥再給我吃一次,然後幫我換冰袋。天亮如果還沒退,再去醫院吧!」他本來是不愛吃藥的,但看她擔心成那樣,只好自己討藥吃。
「好!」原本慌亂的她在他的命令下安定了不少心神,只有這種時候她不會嫌棄他的霸道性格。
還好她按照他所說的再給他吃了次退燒藥之後,他的溫度就慢慢地退了下去。
清晨時,天亮了,忙了一整夜的她也累翻了。
「竇至中,如果你要當個壞蛋,也要當一個健康的壞蛋才行。」她的手模著他涼涼的臉龐,眼底盡是溫柔。
直到此時她才明白,恐怕自己對他的感情已經超過喜歡太多太多了,她已經沒辦法過沒有他的生活了。
原本她以為他已經睡著,沒想到他睜開了眼楮,溫柔地回視著她,那眼神是她以前沒見過的。
「好。」他輕輕地說。
她愣了一下,「好什麼?」
「好,我會當個健康的壞蛋。」他溫柔承諾,握住她貼著他臉龐的手,偏頭,吻了吻她的掌心。
一陣奇異的麻癢穿透了她,從她掌心擴散開來。
「上床睡一下吧,累了吧?」他掀開棉被說。
她只猶豫了幾秒,就躺進他為她預備的溫暖懷抱中。她的臉頰貼靠著他的胸膛,感覺到他的存在,她很快地在他懷中松懈下來。
她睡了過去。兩個人分享著她那顆小枕頭,兩顆頭擠在一起,卻感覺那樣的滿足跟安全。沒多久,溫暖包圍了彼此,他們在彼此的穩定呼吸中緩緩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