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天赫連于離忿忿地離去之後,又過了幾天。
盛晞強迫自己過著正常的生活,只是眼底下的陰影又多了一點,除此之外,她看起來很正常。
今天一早她先去接洽一個婚禮的外燴,確定了菜色跟分量之後,簽妥了合約,她又跑去另外一個地方接洽場地,整天忙得沒時間進工作坊。等到她搞定一切,回到位于山上的「夢裳」時,天色已經暗了。
她一推開夢裳的大門,發現那串風鈴完全沒有發揮作用,其實不是風鈴不響,而是工作坊太吵了。
「今天怎麼這麼熱鬧啊?大家怎麼還沒下班?」盛晞抬頭看大家,笑笑地問。
「盛晞!」原本混在人群中的雨葉走過來,把她拉到外面去。
前庭花園布置得很雅致,露天的桌椅下是碧綠的草坪跟裝點得宜的花圃。目前繡球花跟玫瑰開得茂盛,不過在昏暗的光線下,花兒的美麗也難以被欣賞。
「怎麼?要找我喝茶啊?我累死了,可以的話想先吃飯」盛晞開玩笑地問著一臉嚴肅的郎雨葉。
「盛晞,下午老板來過了。」她們的老板很少出現在工作坊之母個月的帳,會計會利用網際網路傳給老板過目,老板只有在無聊到快發瘋的時候才來插插花,不過基本上根本不大管事。
「那倒是罕見喔,但是大家也不用這麼大驚小怪吧?我剛以為發生什麼事情了呢!」盛晞站了整天的腿已經累死了,她自動坐了下來。
「確實是發生事情了。」雨葉神秘兮兮地說。
盛晞終于把注意力集中了。「到底怎麼了?是壞消息嗎?」
「我不知道怎麼定義這消息。」雨葉的表情相當詭異。
「快說。」盛晞催促著。
雨葉沉默了幾秒,這才開口︰「老板今天宣布我們工作坊被大財團並購了。」
「並購?!」盛晞確實非常訝異。「我們的規模並不大,大財團為什麼要並購我們?還有,老板為什麼要賣?我們都要被資遣了嗎?」
「據說老板其他事業出了問題,所以打算出售夢裳,雖然夢裳每年賺的錢並不多,但至少也是個有賺錢的公司。」
「已經決定了嗎?」得到雨葉肯定的點頭,盛晞心一沉。「怎麼會?」這里是他們大家共同打拚的園地,夢裳從賠錢到現在的微薄盈余,是他們花費相當力氣才達到的成果啊!
如果要被迫舍棄,那麼對他們大家來說都是殘忍的。
「你想不想知道是哪家公司並購了夢裳?說是並購或許不大對,應該說是買下。」雨葉說。
「哪家公司?」她看雨葉的表情有異,忽然有種不妙的預感冉冉而升。「不會是他吧?他們的飯店什麼服務沒有,當然也包括婚禮企劃,何必來動我們」她倏地住嘴。
「屆亞飯店是不見得需要我們,但赫連于離恐怕不這麼想。」雨葉聳了聳肩說。
「他是沖著我來的!」她捂住嘴,難受地眯起眼。想起他那天問她的問題,他問她是不是真的喜歡這工作?正因為她太喜歡了,所以他準備摧毀它?他買夢裳不是要它發揮什麼作用,是要毀掉它!「他是為了報復我吧!」抓著胸口的衣服,她覺得呼吸困難。
「盛晞。」雨葉關心地握住她的手臂。「我們不清楚他想干麼,一切都還不明朗,新老板也還沒決定要不要資遣員工,說不定他會把大家都留下來。」
「不可能的。」盛晞蒼白著一張臉。「如果他什麼都不打算做,干麼買下夢裳?他不是那種會做沒意義事情的人。」他的工作能力她太清楚,他每個動作都是有用意的。
「我們也不能怎麼樣,畢竟這是老板跟屆亞集團的事情」雨葉嘆了口氣,發現盛晞拿起剛放下的皮包往外走。「你去哪里啊?」
「我去找他問清楚。」盛晞的眼底燃著熊熊怒火,她沒辦法坐視不管。
「啊!」雨葉目送著她遠去的背影,自言自語地說︰「也好啦,說清楚去。」
台北的屆亞飯店位于信義計劃區,平日除了吸引來參展的各樣商務客人,也吸引了不少慕名而至的觀光客。
碧麗輝煌的大廳顯得氣勢不俗,但是此刻看在凌盛晞的眼中,卻如同銅牆鐵壁。
「我真的有事情找你們總裁,我想他應該在這邊。」盛晞對著櫃台的服務人員懇求著。
那幾位工作人員從親切的微笑到僵硬,然後到拒絕,臉色之精采可真是一絕,可惜她沒時間欣賞。
「請問這位小姐找我們總裁有何貴干?」工作人員努力地再擠出微笑,服務業嘛,總是要應付各種怪客人。
「我是他」該怎麼自稱呢?前任未婚妻?這太扯了,沒人會相信的。「朋友,我有急事找他。」
「既然是總裁的朋友,請直接撥打總裁的專線,我們不方便為小姐引見。」這次的笑容開始龜裂,仿佛就快戴不住那禮貌性的笑臉了。
盛晞深呼吸又深呼吸,拳頭收了又放。
她知道這樣是見不到赫連于離的,可是不見他把話問清楚,她會憋死的。
這幾年獨立生活,她原始的個性一一的展露出來,那屬于莽撞的、熱情的,甚至是脾氣有點火爆的她,都慢慢活了出來。
她不是三年前的凌盛晞,她忍不了這個沖動。
不過天知道,說不定換成是三年前的她也忍不了。話又說回來,三年前她被他捧在手心里疼,又怎會遭逢到這種事情?
沒想到他為了恨她,連她周遭的人都拖下水了。
「我知道你們可能以為我是瘋子,但我真的很急著見赫連于離,不然你撥個電話問他,說不定他願意見我。」她知道時間這麼晚了或許他根本已經下班,但她實在沒膽去他家找他。
他家人一定會先把她轟出來的。當年她就試過了,不是嗎?
「小姐,很抱歉。」飯店人員還是笑笑著回答,不過笑容已經完全僵硬了。
盛晞懊惱地咬著嘴唇。「算了,我也不為難你們。」她試無可試,從皮包中拿出手機,按下三年前的那組手機號碼。
雖然機率很小,但或許就是那麼幸運的──他沒有換號碼。
正所謂瞎貓踫上死老鼠,電話響了三聲被接起來。「赫連于離,哪里找?」
「赫連于離!」她的火氣又涌了上來。「我在你們飯店的大廳,我想見你。」
他沉默了兩秒。「我在樓上辦公室,上來吧!」
「那麼麻煩你告訴你的員工」她把手機遞給一臉尷尬的櫃台人員。
只見櫃台人員點頭又點頭,一還她電話馬,這歉。「對不起,這位小姐,我們不知道」
「不用跟我道歉,你們只是盡你們的職責罷了,走吧!」她率先往電梯方向走。
幾分鐘之後,她來到位于飯店頂樓的辦公室,領著她來的人馬上走了,整個大辦公室只剩下她,跟坐在辦公桌後的赫連于離。
「沒想到你這麼快就找來了。」赫連于離將電腦關機,桌上的文件合了起來。
他知道她會來?盛晞訝異地看著他。
「你為什麼要收購夢裳?我知道你氣我、恨我,但有必要牽連別人嗎?你那天特地來問我喜不喜歡這工作,我早該警覺到的,只是我沒想到你變成這樣的人!」盛晞氣紅了眼。
赫連于離有短暫的失神,不過他馬上恢復冰冷的臉色。「喔?這就是你的推論?你認為我收購夢裳是為了報復你?你做了什麼值得我報復?」
盛晞訝異地愣住了幾秒鐘。「你不要再那樣說話,我討厭你那種表情,真是令人生氣!」她不要他用那種冰冷的眼神看她,那種置身事外的冷然讓她非常的不舒服。她不想深究真正的原因,但她現在只想對他發脾氣。「我是對不起你,但那是因為我一直喊停你又不听,我沒辦法」
「停!」他臉色一變,這次掛在嘴邊那從容的笑容消失了。「我沒興趣跟你敘舊。」
「你」她被他的表情給弄得快瘋了,一把搶過前面去,她毫不客氣地推了他肩膀一下。「不要再對我凶了,我已經不吃你那一套了。」
「喔?」他握住她的拳頭,將她的手整個包在掌中,她完全被他鉗制住了。「我哪一套?說來听听?」
「你可惡、可惡、可惡!」她懊惱地怒瞪著他,原本就黑白分明、靈動異常的雙眸,死盯著他如岩石般的臉龐。「你為什麼要這樣?害我這幾天老夢到你這張冷冰冰的臉,睡也睡不好。如果你要這樣出現,那干脆不要讓我再見到你,反正我記憶中的赫連于離好得很,不用你來破壞形象。」
「破壞形象?」他改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提到眼前,忍不住更用力了。「既然以前的赫連于離那麼好,你為什麼棄之猶恐不及?你說啊?」她的幾句話就輕易劃開他的傷口,再次感覺到深刻的痛楚。
「我我」她的腦子漿成了一團。他臉上赤果果的痛楚深深地刺進了她心窩中,這是他嗎?那個自信又霸道的男人?那個溫柔又包容的男人?她情急之下的逃離,居然為他劃下如此深刻的傷痕嗎?
「你不想再看到我,我又何嘗想再見到你。」他的言語一個字一個字的從薄唇中迸出,眼底的氣恨與痛楚交錯著情感的波動,重重地搖撼了她原本平靜的心湖。
「于離」她眼底含滿了淚水,輕輕一顫,一顆顆珍珠滾了下來。「我們是怎麼失去彼此的?」剎那間如此深刻的悲哀涌了上來。
這是她唯一愛上的男人。
如今已然陌生,再過一個月,他就是別人的丈夫了。
她的淚,她眼底的痛楚直接敲碎了他包裝自己的盔甲,他低咒一聲,低頭深深地吻住了她。
盛晞呆愣了一下,隨即伸手勾住他的頸項,張開唇瓣迎接他熱情的侵犯。
好久了,這個熟悉的懷抱、這雙溫暖的大手,這張熱情的嘴她閉上眼,感覺他的氣息盈滿了她。
他的唇近乎粗魯地摩擦著她細致的唇,他的舌侵入了她口中,不停地需索著更多的熱情。她沒有讓他失望,熱切地回應著他。
這個吻很快地失去了控制,他的手侵入了她襯衫的下擺,直接掀起了她肌膚上的遮蔽。
她聲吟一聲仰起頭,他的吻卻順勢而下,激烈的痕跡一路從下巴滑落到胸口,他毫不客氣地扯開她胸口的扣子,就著蕾絲上豐滿白皙的肌膚啃咬一陣。
她有點痛,但她沒有抗拒。
這個痛讓她清楚意識到這不是一場夢,她喜歡這個痛。她張開眼,看見趴在她胸口的他的臉,他抬眼看她,眼底的激情讓她腿軟了。
他抱住她軟倒的身子,將她放上桌子,一個俐落的動作,除去了她胸前所有的扣子,接著被解了開來,他熱切的唇掩了上來。
「于于離!」她顫抖著呼喚他的名字,在他含住她那抹嫣紅的同時輕喘出聲。
他听若不聞,嘴里的熱度幾乎將她融化。他的手在她白皙的大腿上游移著,她的裙子被掀了上來,整個人也往後半躺在桌面上。
「不行,不可以」她忽然醒了過來,急忙起身。
「為什麼?」他的表情是窮凶極惡的,好像她膽敢再說一次拒絕他的話,他就要發狂了。
「你冷靜點。」雖然他眼底燃燒的讓她渾身跟著熱了起來,但她不能不阻止他。「你都要結婚了,我們不能對不起崔小姐。」
「去她該死的崔小姐。」他怒吼,直接將她撲倒。
「于離!」她驚叫著推著他半果的肩膀,感覺到手底的那肌肉的觸感簡直是該死的美好,但她不可以這麼做!
他充耳不聞,繼續拉扯著她的衣物,一邊灑落他烙鐵般的吻,對于她不斷的分心,終于再也忍受不住了。
「該死的,她不是我的新娘,崔心婷是我堂哥的未婚妻,所以我下個月不會結婚,下下個月也不會,你听懂了嗎?!你該死的可不可以閉上嘴讓我愛你?」他直起身子怒吼著。
盛晞躺在辦公桌上,半果著身子呆愣了好幾秒,然後才緩緩綻開一抹快樂的笑靨,伸長了手將他拉了下來。「可以。」
他嘆了口氣,她笑著勾住他的脖子,努力地吻著他。
心里的快樂漲得滿滿的。
他沒有要結婚。
沒有,不是他。
他還是她的,還是她的,還是她的
她主動地月兌著他的衣物,比他之前還猴急。
「你輕點」他的聲音中帶著一點無奈跟慣有的寵溺意味。
「于離、于離、于離」她開心地猛吻著他,嘴里無法停止喊他的名字。
他的唇邊泛起一抹滿意的笑。「留點力氣吧,小流氓,等一下有得你喊的。」他一把月兌去她身上多余的衣物,再次燃燒了她。
久違了三年的熱情再次席卷了他們。
有些感情是無論再怎麼努力要藏都藏不住的。
一觸即發哪!
空氣中充斥著熱情燃燒之後的親匿感。
盛晞覺得整個人都快散了,她半眯著眼趴靠在他赤果的胸膛上,只不過她現在的狀況真的不大端莊。
赫連于離坐在辦公椅上,她面對著他跨坐在他腿上,更重要的是他的一部分還在她的體內棲息。
「冷。」她在他胸口動了一下,臉蛋往他胸膛磨蹭了兩下。
他的感應很迅速。
她感覺到他在她身體里面的變化,臉都紅了。「我不是那個意思。」她推了推他,覺得自己好累。或許是太久沒有這樣徹底解放自己的感情與身體,她簡直是消耗盡了每一分力氣在迎接著他的熱情。
他一言不發,將她抱起身,然後拾起散落一地的衣物一一幫她穿上。
「于離」她輕聲地喚。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他的臉隱匿在晦暗的光線中,看不出是喜是悲。
他後悔了嗎?
她不安地站在原地,看著他穿完她的衣物後改穿自己的。他的動作優雅,他套上長褲時她還忍不住欣賞了一下他婰部迷人的線條。
慘了,她已經變成一個不折不扣的浪女了。
那麼現在該怎麼辦?一拍兩散說聲晚安各自回家?
她紊亂的心思隨著他穿戴妥當,而達到一種幾近慌張的狀況。她無助地看著他把西裝外套披到她肩膀上,呆呆地看著他關了燈,帶著她走出辦公室,走進電梯。
她站在他身邊,仰頭看他。
第一次這麼痛恨自己長得不夠高,無法清楚看到他每一個表情。
赫連于離一句話都沒有說,所以當電梯「鳴」一聲表示抵達指定的樓層時,差點嚇得她跳了起來。
「這是哪里?」她看著陌生的樓層,電梯打開只有一個房間,這里不是大廳。
「我的另一個住所。」他打開門讓她進去,里面果然是個頗大的套房。
房間格局比飯店里的套房來得大,分為起居室跟臥房,看起來舒適但沒有太多個人色彩。
在她忙著打量房間的同時,他已經從衣櫃拿出一件浴袍遞給她。剛剛他們在辦公室上演的那幕雖然火熱,但確實有受涼之虞,尤其是她,他記得每到冬天她就滿容易感冒的。
「去洗個澡。」說完就走開了。
手里拿著浴袍,她的臉因為回想起之前的種種熱情表現而紅了起來,她忍不住將臉埋進浴袍中,快步地走向浴室。
洗個熱水澡確實很有用。原本疲憊的感覺也一掃而空,當她從熱氣中走出來,只覺得有點昏昏然。
他坐在起居室的沙發上,頭發是濕的,顯然已經在另外的盥洗室洗過澡。
她在他身邊的座位上坐下,拿起他擺放在桌上的果汁大大的喝了一口。「嗯,真舒服。」她輕嘆。
他斜眼睨她,依然一語不發。
她喝光了玻璃杯內的果汁,然後癱靠在沙發上,眼見著兩人就要這樣化成雕像,她只好先開口了。「為什麼不解釋?」
「解釋什麼?」他的聲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我跑去質問你並購工作坊的事啊,你不是為了報復我才做的,那麼為什麼不解釋?」任由她在他辦公室撒潑,以至于整個情況失去了控制,他與她
「你怎知道我不是?」他問,帶點好笑,帶點諷刺。
「不是報復?」她問著,發現他現在有個壞習慣,老是不愛把話說全,讓她猜。他不知道這樣很累嗎?尤其她現在昏昏然很想睡覺耶!「你不需要這樣報復我,只要略施手段,我想你可以讓我老板直接破產,然後夢裳就不得不解散。」說完她不禁有點懊惱自己的沖動。
當時候怎麼就不會緩一緩去想一想、分析一下?
或許是她也在給自己一個再見他的理由吧?即使在她以為他就要成為別人的丈夫時,她還是忍不住地渴望他。
「看來你這幾年似乎也不是白混的,離開我果然讓你如魚得水。」他的語調苦澀。
「你胡說什麼?」她皺起眉頭。「難道你剛剛還不清楚我只有你嗎?」看她那種笨拙的熱情也知道,她除了他根本沒有別人。
他轉頭看她,眼底的精芒一現,似乎閃過一抹驚喜,但下一刻隨即被淡漠的表情掩蓋住。
「你這幾年都在國外嗎?要不要說說你的生活?好比國外的美眉有沒有比台灣的漂亮啦之類的?」她話里有著酸酸的醋味。
他沒有回答,只是光笑。
盛晞想要抹去他那抹討人厭的笑容,但她發現這樣半躺著好舒服喔,不大想起身。
就在那幾秒間,她的眼皮子慢慢地往下掉,直到黏上了她還喃喃低語著︰「不公平我的心里忘不了」
于離低頭看她,此時的表情才真正放松了,任那溫柔的眼神無聲地停駐在她無瑕的臉蛋上。
「我想是很公平的,因為我也不曾忘記。」他的聲音幾不可聞,目光痴迷地落在她身上,久久沒有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