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渺!」閻盡急步穿過大廳,沖進廚房;一看到他心愛的人兒無恙地站在流理台邊,他緊繃的神經才猛地松懈下來。
江思渺听到他的呼喚,還沒轉身,整個人便被他摟進懷里,那扎實的力道,好像他生怕會失去她似的!
「我以為……」他緊緊地擁著她,無法想像失去她的後果,「我以為你出事了!噢!寶貝,你讓我擔心死了!」
江思渺羞赧地掙扎一下,「阿盡,別這樣,我的蛋糕……」
「別管蛋糕了。」他松開她,把她固定在身前,為的是好好的端詳她,確定她毫發無損。
「你沒受傷吧?金智琳有沒有對你怎樣?」
其實,他打一開始就知道金智琳為他工作的目的,不過他就是不願意幫她,他覺得自己沒義務對這些人有求必應,沒想到,那女人在無計可施之下,竟然做出了捋虎須的蠢事!
江思渺眨了眨眼楮,噢!完蛋了!之前想好的說詞,怎麼現在全記不起來了?
「阿盡,呃……其實……」
「她竟敢拿你來要脅我!」閻盡忿忿地說,黑瞳漫上森冷的煞氣,「哼!我一定要讓她……」
想也不想地,她仲手搗住他的嘴,「不,別這樣!」
閻盡無言地看著她,用眼神質問著她。
「這……這只是一場誤會!呃……其實她也沒有對我怎樣……」她深吸了口氣,一鼓作氣地說︰「其實她真的好可憐,你也知道她的情況,對不對?阿盡,你就幫幫她吧!幫幫那兩個小孩!」
閻盡臉色一沉,高大的身軀漲滿了怒氣,「Shit!該死的!」
「你……你不要生氣嘛!」江思渺瑟縮了一下。
天哪!她是不是說錯了什麼了?
「不關你的事。」他緩下語氣,伸手輕拂她腮邊的發絲,「寶貝,你太善良了,別人就是利用你這一點,但是,我不會讓你被人利用的!金智琳那女人,我絕對要她後悔把主意打到你頭上!」
「不是的!」她急聲辯解,「這是我自己的意思,阿盡,我求你,救救那兩個孩子!」
他眯起眼,微慍地盯著她急切的小臉。
「你又來了!江思渺,你能不能不要理會別人的事情?」他沉聲指控,「你能不能眼中只有我一個人?」
什麼!?
江思渺目瞪口呆。天哪!他在吃哪門子飛醋啊?她訥訥地紅了臉,「這、這是兩碼子事……」
「這世上的人死光了也不關我的事,我就只在乎你一人!可你呢?你老是在關心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握緊拳頭,他冷冷地質問︰「江思渺,我的位置在哪里?是不是排在這些不相干的人後面?」
江思渺呼息一窒,他聲音里顯示的強烈佔有欲,讓她揪心裂肺。
為什麼她沒早點發覺呢?這個狂狷邪佞的男子,內心其實住了一個渴望被愛的小男生!
她的眼眶濕了。
震撼中的她無法言語,只能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起伏的胸口上,「在……這里……」
閻盡擰著眉,他必須極力克制自己,才不至于急切地把她納人臂彎中。
不,不是現在!他在等她給他一個交代!
「這里……我心里面……」她羞澀地說,「一直有一個特別的位置,特地保留給你。」
閻盡挑高一眉,「意思是?」
什麼啦!她已經犧牲女人的矜持了,他還想怎樣!?
江思渺又羞又惱,「你又不是听不懂!」
「可是,我還是比較想听那三個字。」豎起三根手指,閻盡俊臉帶笑,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態。
「哪三個字?」三字經呢!?
「你說咧?」唉……談個戀愛也像在勾心斗角!
江思渺氣惱地瞪著他。厚!他又不是不曉得她是超級怕羞,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愈想愈氣,她忍不住跺腳埋怨︰「你……討厭啦!」
閻盡垮下俊臉,‘喂!我可不要听反義詞。」
「噢……我的蛋糕要出爐了!」烤爐的計時器叮的一聲,提供江思渺一個很好的借口。
長臂一伸,「等一下!」
「你最愛吃的女乃油蛋糕哦!」江思渺擠出笑容。
「你忘了?我最愛吃的是你。」他拉長了聲音,斯文俊美的臉上,似笑非笑,黑瞳熾熱。
「我我我……」天哪!又來了!每次他露出這種魅人的神情,她的腦袋就完全無法運轉!
「別緊張,慢慢說,我有一整天的時間。」他手指輕刮她酡紅的臉頰,熾人的男性氣息籠罩著她。
江思渺搗住胸口。她的心跳得太快,這對健康不好!
「我……」她垂著頭,聲音細如蚊納,「你……你明明知道我是喜歡你的。」
「嗯?」他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視他的眼楮。
江思渺靜靜地凝視他,在他眼中覷見了……小榴鏈頭!
她笑了。
「我愛你,阿盡。」說出口,原來一點都不難!
閻盡也笑了,其實他知道,一直都知道,可是,短短的三個字,從她口中說出來,感覺真的不一樣,就像神奇的咒語,讓他的心滿是喜悅!
「我要你一天至少說三次。」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反正都說出口了,又不會少一塊肉,她也樂得寵寵他!
「我也愛你,寶貝。」他寵溺地吻了吻她光潔的額頭。
江思渺大膽地勾住他的脖子,雙眸瑩亮,「阿盡,你會答應我的,對不對?幫金智琳的小孩動分割手術……」
閻盡身子一僵,「你非要跟我談這個不可嗎?」
「阿盡,我求你啦!」她仰著小臉,柔聲央求。
她相信閻盡不是鐵石心腸的人,他一定會答應的!
「嘴里說愛我,心里卻打著別的主意,江思渺,你什麼時候學會這一套的?看來,金智琳把你洗腦了。」薄唇緊抿成直線,他神情陰沉,「她真的以為可以利用你來躁控我?」
「阿盡!」她愕然。他想到哪里去了?
「好,你要幫金智琳是吧?」強烈的獨佔欲,挑起了熊熊的地獄之火,「江思渺,告訴我,為了幫那兩個跟你不相干的孩子,你願意拿什麼來交換?你願意犧牲到什麼程度,?」
「你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江思渺急切點頭,只要能幫到金智琳,讓她的孩子重獲新生,她什麼都願意。
「哼!不是我要你做什麼,而是你自己願意做什麼樣的選擇。」他放開了她,神情冰冷而邈遠。
江思渺愣住了,她不曾見過他對她露出這麼冷淡的神色,現在是怎麼了?
「我……我不懂……」她開始心慌,覺得難過。他的冷漠像刀子一樣,刺疼了她的心。
「我和那兩個孩子,你選一項。」
「阿盡?」她驚愕不解。
「要嘛,我們馬上結婚,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度蜜月,快快樂樂的過兩人世界,我們會有自己的孩子,一個美滿的家庭;或者,你要我為金智琳的孩子動手術,我可以組織世上最強的醫療團隊,親自躁刀,我敢保證,這項手術百分之百成功。」
他笑了笑,殘忍地逼自己說出最無情的話︰「但是,我也保證,我們之間到此結束!」
江思渺倒怞了一口冷氣。天哪!怎……怎麼會這樣!?
她以為,他會用手術來脅迫她跟他在一起,結果完全相反,要他動手術,她就得在他生命中消失?
水眸驚瞠,她不能置信地看著他,一顆心直往下沉。
不!這不是真的!他明明那麼疼惜她,不可能真的翻臉無情!
他是不是又在逗她了?噢!沒錯,他一定是在跟她開玩笑的!
「百分之百當真,不是開玩笑。」仿佛看穿她的思緒,他掀動薄唇,冷酷地說了這一句。
江思渺小臉倏地刷白,一股寒意直從心底冒了上來,「為什麼?這兩件事情一點沖突都沒有,你可以幫助他們,然後我們再結婚,阿盡,算我求你,不要把兩件事混為一談……」
他做了一個制止她說下去的手勢。
「二選一。」
「不然我們先結婚,我們馬上結婚,然後……然後你也馬上為他們動手術!」江思渺不肯放棄。
閻盡冷笑,一如魔鬼般狠酷無情,「魚與熊掌,你不能兩樣都要!告訴我你的選擇。」
「阿盡,求求你不要這樣!」她用力搖晃他的手臂,聲聲懇求,「這對你來說,不過是一件小事,但卻能挽救無辜的小生命。阿盡,你是一名醫生啊!你不是該救人的嗎?」
「哼!我想救的人早已不在這個世上!」雙拳緊握,他冰冷的眸底掠過一絲壓抑的痛楚。
「阿盡?」江思渺胸口一窒,不解地看著他。
她不懂他是怎麼了,他根本就是不可理喻!但他這個樣子令她好心疼,好想撫平他緊擰的眉心……
「我媽在我四歲那年患上肺炎,家里沒錢送她看醫生,于是,這一點小病就奪走了她的性命。」他低沉地說道,聲調絲毫沒有提高,冷峻的憤慈和恨意卻令人不寒而栗,「那個時候,醫生在哪里!?」
「阿盡……」江思渺怔住了,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兩年後,我爸發生交通意外,他騎的摩托車被大卡車撞上,卡車司機逃逸,甚至沒下車察看。」扯唇,那是一抹扭曲的冷諷,「你可以想像嗎?失血過多,這是我爸的死因。」
「阿盡……」她感覺到,他的心也在淌血,一直一直在淌血,這讓她揪心難受。
「那個時候,誰去救他?」
他搶救過無數瀕臨死亡的病人,不是因為他想救人,對他而言,這只是一種對上天的挑釁!
「可是……」她想告訴他,就因為這樣,他們更應該幫助有需要的人,但她知道,他現在什麼都听不進去。
「這個世界……Idon'tgiveadamn!"他定定地盯著她,「我在乎的只有你一個,江思渺,要嘛你做我的女人,你心里只能有我,不許你管別人的閑事,不然你就在我眼前消失,懂嗎?」
「我……」天哪!這叫她如何選擇?
「看樣子,你需要一點時間考慮。」冰冷的語氣不帶一絲感情,他背轉過身,跨步離開她。
江思渺掩住嘴,他決裂的態度令她如遭雷擊,腦袋一片空白。
天哪!他真的不理她了!
望著即將跨出廚房的高大身影,她難過得無以復加,空氣中緊繃絕望的氛圍令她透不過氣來。
沒有了她,他真的不要緊嗎?
她自己呢?難道她也無所謂嗎!?
不!不是這樣的!他愈是決絕無情,愈加證明他的脆弱,她知道,他才是那個最需要她的人!她不能讓他這樣走掉!不,她快要不能呼吸了!他寂寥的背影幾乎柔碎了她的心……
「阿盡?」被一股無法解釋的沖動驅策著,江思渺追了上去,用力環抱住他。
閻盡渾身一震,僵硬地任她抱著。
「不要這樣!阿盡,不要拋下我!」緊貼在他背部的小臉,早已淚濕,江思渺心里被巨大的傷痛啃蝕著,「不要像以前那樣,一聲不響就走了!不……你不可以再這樣……
閻盡閉了閉眼,背脊一片涼濕,她的淚水不但染濕了他的上衣,也穿透了他冷酷的防線,把他的偽裝沖刷得片甲無存。
「思渺……唉……他無法真的棄她不顧!放棄她等于放棄他自己,他只會把自己逼到死角!
「告訴我,這是你的選擇嗎?」可是,他忍不住就是要逼她,逼她選擇他心里面這個任性頑劣的小孩!
是的!逼她把全部的愛和關注只給他一個人!
「唔……」江思渺哭著點頭,她沒有辦法思考、她的腦袋停擺了,外面的世界也仿佛不存在。
這一刻,她就是無法讓他這樣受傷地走掉!
「不後悔?」緩緩轉過身,他抬起她淚濕的小臉。
她流淚的樣子,像個無助的天使。
她搖頭,聲音哽在喉間。
他仲出手,輕輕拈起她腮邊的淚珠,「你為什麼哭?你覺得不高興?不開心?」
江思渺不停搖頭,狂涌的淚水止也止不住。
「嗯?」他挑高一眉,執拗地等待她給他一個滿意的回答。
「我……」她吸了吸鼻子,抬眸迎向他銳利的黑瞳,半晌,她哽咽地續道︰「我覺得自己很幸福……太幸福了……」
而世上不幸的人何其多!?她甚至幫不了金智琳!幫不了她可憐可憫的小孩!
閻盡凝視她良久,從她眼中看不出一絲一毫虛假,也沒有一滴滴不情願,終于,他揚唇笑了
「傻瓜。」他柔了柔她頭頂上的發絲,對她的寵溺表露無遺。
江思渺虛月兌地閉上眼,任他扎扎實實地把她納人懷中。
他的臂彎強而有力,溫暖牢靠。
幸福的感覺包圍她,卻填不滿她心中的空洞。
不能幫助需要幫助的人,她的心無法安穩……
不!她告訴自己,絕不輕言放棄!總有一天,她會說服他幫金智琳的小孩動分割手術。
是的,她要用愛打動他!
微涼的午後,推著嬰兒車,漫步在公園的小徑,江思渺的心情也像快要到來的秋天,蕭瑟而落寞。
她轉了轉無名指上的訂情戒,意興闌珊。
這幾天,閻盡忙著籌備他們的婚事,她難得見到他,就算見到了,話題也離不開婚禮的細節,他擺明了不願意再談金智琳的事。其實她也知道,在她的央求下,他只勒令金智琳離職,沒有追究她意圖擄人威脅的事,已是他極大的讓步了。
唉……她悠悠嘆了口氣,望著嬰兒車里的小貝比,小家伙自得其樂地含著女乃嘴,流露純然的快樂。
她愣愣地看著,想到金智琳那對可憐的連體嬰,心里又難過又沮喪,罪惡感也愈形擴大。
她覺得自己好自私!好無能!享受著上天賜予的健康、享受著安逸的生活、享受著被愛的幸福,純粹只是享受著!世上那麼多悲苦不幸的人們,可就連她所認識的人,她都幫不上忙……
沉浸在思緒中的她,渾然不覺有兩個人迎面走來,還差點被其中一人撞到,她連忙穩住嬰兒車,將車子推到一旁。
「我敢打賭,分割手術一定成功……」
「誰要跟你打這種賭?邪尊親自出馬,哪有不成功的?」
「怪不得全世界的采訪團都涌到台北來了,這麼轟動的醫療事件……」那兩人走過,留下令她驚詫的閑聊低語。
她頓住了呼息。天哪!這……這是真的嗎?
不,不可能!一定是她听錯了!
她用力拍打自己的臉。江思渺,你想太多了!這是幻听,你完蛋了你。但是,下一秒,她霍地轉身向那兩人追去。
「對不起,請問一下,你們剛才是不是有提到……呃……邪尊、手術?」她氣喘吁吁,冒昧地問。
「這麼大的新聞,你沒看報紙啊?」被叫住的人,表情比她還驚愕。
「啥?」報紙?對哩!她還覺得納悶,不知怎麼搞的,一連好幾天都沒人送報到閻家,閻盡好像也不以為意的樣子。
「電視新聞也沒看?」乖乖!他們是不是遇到外星人了?
「呃……」江思渺漲紅了臉。
如果她據實以告,她所住的那棟豪宅里,所有的電視在三天前不約而同發生故障,他們一定會以為她鬼扯!
對噢!這麼扯的事……也只有她這個傻瓜會傻傻的相信!
五台電視機在同一天故障,管家叫人把那堆廢物搬走,訂購了最新最大的液晶電視,然後咧?事隔多天,新電視居然還沒送來!想想看,閻府管家辦事謹嚴,怎麼會允許這樣的延宕?
沒有電視、沒有報紙,怪不得……過去這幾天她根本不曉得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江思渺心跳加速,抓住那兩個陌生路人,激動地追問︰「這麼說,是真的了?閻盡要為連體嬰動分割手術?」
「邪尊的名諱不是一般人可以叫的!」
遭人白眼,江思渺一點都不介意,反而止不住地咧開大大的笑容,只差沒手舞足蹈起來!
天哪!她太興奮了啦!這個世界真美好!吸了吸鼻子,她涕淚交流,好想跪下來親吻腳下芬芳的泥土,感激造物者的恩典!
「欸!?」那兩個人嚇了一跳,退避三尺,「這女人無故大笑,又莫名其妙掉眼淚,一定是肖查某!」
「可惜了,長得還滿漂亮的!」
「快走!誰曉得她下一刻還會做出什麼事情來……」耳語間,兩人已落荒而逃。
哼著輕快的曲子,還一路傻笑,江思渺推著嬰兒車回到閻家。
「嗨!UncleMax,能不能幫我備車?」她攏了攏長發,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就迫切想趕去醫院。
「江小姐想上哪兒去?」管家察言觀色,心中著實納悶。
早上她還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怎麼才出去走一圈回來,心情突然大好?
「閻先生在哪里,我就去哪里找他。」她眨眨眼,調皮又可愛。
「江……江小姐!儼老管家臉色凝重,好像一點都不懂得欣賞她嬌俏可愛的模樣。
「醫院。」她再接再勵,露出她最甜美的笑容。
「你……你怎麼知道的?」這下,老管家面如土色,仿佛他剛犯下了什麼滔天大罪,會被拉去砍頭似的。
「安啦!又不是你泄漏消息的!」她拍胸脯保證,「有我在,不會讓阿盡為難你的。」她現在有一滴滴信心了,阿盡雖然偏激逞強,事實上,他還是蠻在乎她的想法的,不是嗎?
再說,他肯幫助金智琳的孩子,這說明他並非真的冷血無情,也不是完全不可理喻!
「江小姐,你要折煞我這個老頭了!閻先生交代過,分割手術的事千萬不可以讓你知道……」
「為什麼?」她癟嘴。好過分!為什麼不讓她開心一下?
「呃……閻先生說,要等手術成功才讓你知道,這是他送你的結婚禮物,他說,你一定會喜歡這份禮物的。」
「事實上,這是我最期待的一份禮物!」笑容加深了,她眼眶也濡濕了,「我要去醫院,我要在那里等他。」
「是,江小姐,馬上為你備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