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決定要戴著面具上工?」沈柔詫異的瞪圓了晶亮的雙眸,伸手模了模她的額頭,「沒發燒啊!」
丁雁無奈的抿抿唇,捉下她放在自己額上的手,「我怎麼可能生病?」
「那、那是為什麼?」她實在無法理解,「規矩劉叔已經跟他說得很清楚了,你不用擔心他會糾纏你啊。」
「不是這個問題。」她搖搖頭。
「可是戴著面具上工?這樣不是很不方便嗎?」整天戴著面具,不是更啟人疑竇?
「放心,我不必像你們需要跟別人接觸,我只要窩在廚房內煮菜就好了,不用露臉啦。」她早想過這個問題了。
「這……這也沒錯啦,只是,為什麼呢?」她還是不懂。
「沒有為什麼,總之就是這樣。」丁雁被追問得滿臉臊紅,不好意思說出自己的擔憂。
她有種習劍人的直覺,一旦跟那個男人扯上關系之後,一定會有麻煩的。
所以,倒不如不要打照面,這樣任務完成之後自然就可以一拍兩散,也不需要什麼相見不相識了,因為根本沒見過面。
「好怪喔,丁丁,你很怪耶。」沈柔困惑的皺皺俏麗的鼻尖,紅唇微噘。
「怎麼會?你少胡思亂想了。」丁雁柔柔她的頭發,佯裝尋常的笑著。
「丁丁,你該不會跟玟玟一樣離開公司吧?」」她怎麼有種不祥的預感?
丁雁一听則一副荒謬絕輪的瞠大眼模樣,不自然的揚高聲音道︰「不可能的,別忘了,這里可是我的避風港,是我反抗我爸爸的最後聖地耶!」
只有在扮演向日葵的時候,她可以完全回到女人的身份,穿起當丁雁時被嚴格禁止穿著的洋裝跟裙子。
「真的嗎?」沈柔眨眨眼問。
「當然是真的。」她拍拍胸脯保證。
「那就好了,要不然只剩下我一個人守著公司,說有多無趣就有多無趣。」更重要的是,她這麼膽小,怎麼撐啊?
「放心,我不會這麼沒義氣。」丁雁拍拍攬著自己的沈柔道,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心中好像虛虛的,有點兒不踏實。
「喔,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你們認為我不夠義氣啊。」忽地,一道性感低沉的嗓音自門口傳來,讓房內的兩個女人驚喜得跳了起來。
「玟玟!」沈柔首先沖向緩緩走人的女人身邊,撒嬌的拉著她的手臂晃著,
「我以為你忘記我們了呢。」
「怎麼可能?我才不是那麼沒‘義氣’的人呢!」郁玟沉穩的笑笑,婚後的幸福生活讓原本就美艷的她更添韻味。
「好吧,看在你今天還記得來看我們的份上,我就收回這句話。」丁雁也高興的咧開了嘴。
「玟玟,那個葉彥對你如何?有沒有欺負你?」沈柔仰著可愛的臉蛋問。
「柔柔,你太小看我們玫瑰花了,她不欺負人家就好了。」還是她了解她。
「對喔,我差點忘記當初葉彥為了娶她吃了多少的苦頭。」沈柔還真的煞有其事的點點頭道。
「好了好了,你們不要拿我老公開玩笑了,我今天來可是有正事要告訴你們的。」
老公?真是甜蜜的叫法啊。丁雁看了眼漾著甜蜜笑容的好友兼事業伙伴,竟不自覺興起一抹羨慕之情,同一時間,腦海中浮現的竟是那個叫做浦-的家伙?
去去去,她在胡思亂想什麼?他們只不過是金錢交易的主雇關系,干麼會想起他啊?
「丁丁?」
況且,那個男人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也不是她喜歡的類型,他們之間才不可能跟玫攻與葉彥一樣,發展出一段生意外的戀情哩!
「丁丁?」喊了她好幾聲都得不到回應,沈柔索性靠了過去,緊貼著她的耳朵大喊,「天亮嘍!」
「柔柔,你干什麼啊?我的耳朵快被你的大嗓門震聾了。」丁雁用手指掏掏兀自嗡嗡作響的耳朵,抱怨道。
「我才要問你在想什麼,我喊你好幾聲你都沒回應。」沈柔噘起唇瓣說。
「呃,喔,我在想待會兒要去跟那個浦-踫面,洽談生意的事。」她隨口說了個借口,搪塞自己的心不在焉。
「對了,我就是要來跟你們談這個問題。」郁玫聞言霍地坐正身子道。
「他不正是你老公介紹來的嗎?」沈柔側頭道。
「沒錯,不過你們放心,對于我們公司他了解並不多,甚至連我的身份都不知道。」她早交代過彥,不能透露內幕消息給浦。
「這我們知道。」丁雁點點頭,認真的瞅著她,「我想你的目的不是要告訴我們這個。」
「那我就直話直說了。」郁玟回視著她,「我覺得你還是拒絕他比較好。」
「為什麼?」丁雁的心驀地一緊,有種悶悶的感覺。
「因為……因為他……」
「他怎樣啊?」沈柔天真的眨眨眼問,「他不是你老公的好朋友嗎?」
「是朋友沒錯,只不過,」郁玟遲疑的道,「我也是剛剛才知道這件事的,所以就匆匆忙忙跑來通知你們。」
「到底有什麼難言之隱?你倒是快說啊!」這郁玟怎麼嫁為人婦之後變得這樣龜龜毛毛啊?
丁雁等得快急死了。
「他有怪癖。」她終于說了。
「怪癖?!」了雁與沈柔同聲驚呼。
郁玫點點頭,抿唇道︰「他是個異常挑剔高傲的男人,他家所有的佣人全都受不了他而求去,所以他的宴會老是辦得毫無趣味,因為沒人敢接下他的Case,只有三流廚師在不知情的狀況下才敢接手。」
「玟玟,這次我想是你多心了,憑我們丁丁的手藝,還沒有人不滿意過耶,我相信那個浦-一定也會被丁丁收服的。」沈柔不以為然的道。
「是啊,玟玟,我對我自己最有自信的,除了劍道之外,就是我的廚藝了,我想我應該不會被‘退貨’,你放心好了。」丁雁松了口氣,這個原因根本就不足為懼嘛。
「但是他挑剔的程度不是我們所能想像的,而且,彥跟我說……」
「玟玟,這筆生意我已經接下,斷無後悔的道理,你該知道我們萬用交際花公司的原則吧,不接則矣,一接無悔,我不能臨時卻步。」丁雁打斷郁玫的話道。
況且,玟玟越是阻止她,越是激起她接受挑戰的,或許是體內可悲的丁家人風骨在作祟吧!
郁玟停止了勸阻,輕嘆口氣說︰「好吧,我想也是,你這個練劍的人是不可能認輸,更不可能半途而廢的。」至于她沒說出口的話,相信丁丁自己不久後就會發覺了。
「放心吧,我相信丁丁的能力,肯定能夠讓那個浦-贊不絕口,說不定在交易結束後,還會對她依依不舍呢!」沈柔天真的笑笑,一點都不覺得那是什麼問題。
「少胡說,我才不會跟雇主糾纏不清,還什麼依依不舍咧!」丁雁的心跳猛地漏跳一拍,急忙駁斥。
「我是指你的廚藝耶,你想到哪里去了?」沈柔輕輕蹙眉,不解的看著臉色乍紅的她。
「呃,我、我也是指廚藝啊,要不然你以為咧?」她尷尬的回道。
「我以為啊……不管哪一方面,你都有苦頭吃了。」這是郁玟的結論——
炙熱的艷陽高掛晴空,整個空氣仿佛要燃燒起來似的,叫人幾乎窒息,偏偏連陣微風都吝嗇揚起,只有陣陣悶熱的熱氣由地上往天空冒,將整個天地籠罩成一個烤爐似的,人人受煎熬。
站在紅磚上已經有三十分鐘了,丁雁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鏡.又拉了拉頭上的漁夫帽,將帽沿努力的往下巴的方向扯,好掩蓋住大部分的容貌,讓人看不清楚她真正的模樣。
沒辦法,總不能光天化日之下,戴著張面具在街上晃吧!可她又已經決定不在浦-面前露出真面目,所以只好裝扮成這樣。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斗大的汗珠一顆一顆的自額邊滑落,浸濕了前胸後背的衣裳,卻沒有澆熄她心中越來越旺的怒火。
什麼嘛,明明說好十一點要派人來接她,結果害她在大太陽底下站到十一點半,兩條露在裙外的腿都被曬黑了,而他竟然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分明是尋她開心,一點誠意都沒有。
哼,她看玟玟說錯了一件事,這個男人讓人卻步的不是龜毛,而是毫無時間觀念。
會讓一個女孩子站在大太陽底下干等半個小時的男人,肯定不會是什麼好男人!
丁雁用手背抹去了滑落臉頰的汗水,雖然她很想轉身離開,放棄等待,可是運動員的精神卻根深蒂固,讓她無法半途而廢,只有懊惱的咒罵著浦-,紓解紓解心中的怨氣。
也不知道在心中罵了多少遍那個臭男人,一部銀色的跑車總算疾駛而來,緊急煞車在她站立的人行道旁。
車窗在車子停穩之後搖了下來,露出了那張被她罵了幾百萬、幾千萬遍的臉龐。
「上車。」簡短有力的命令句。
「你好像忘記先說另一句話。」她扯扯帽沿,聲音自齒縫中迸出。
浦-皺眉,「什麼?」
「對不起!」難道他遲到這麼久,一句道歉都不用給嗎?
「你向我道歉干麼?快上車就是了。」怪女人。
丁雁的火氣快要沖破腦門了,「我是要你向我說對、不、起,你這個不守時的王八——呃、家伙。」
糟糕,不自覺又粗魯起來了。
犀利的黑眸半眯著,一抹慵懶的笑容掛上唇畔,「我出錢,你出力,就算要你等上一個小時,你也不該有怨言,這才是待客之道。」
這個男人不僅龜毛,看來個性還超級惡劣,難道他散發出來的危險氣息就是代表這個?
她真是惱怒到說不出話來。
「還不上車?難道這就是你們的服務態度?」他嘲諷的揚揚唇,不耐的橫過身子打開另一邊前座車門,「上車!」
暫時吞忍住反駁的話語,丁雁決定先上車再說,否則站在大太陽底下跟他辯論對錯,受罪的可是自己。
賭氣的用力關上車門,她還是沒忘記要遮掩住自己的容貌,冷淡的道︰「開車吧,我只希望可以盡速完成我們的交易。」以後就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擾。
他滿意的淺笑,油門一踩到底,跑車瞬間仿佛飛箭似的疾射而出,穿梭在車水馬龍之間,順暢自如。
「你說你叫什麼名字?」他閑適的用單手躁控著方向盤,對于自己的超速蛇行一點都不以為意。
沒有聲音。
「我問你,你說你叫什麼名字?」他不放棄,再問一次。「……嘿……」
「什麼?」
「嘿……嘔……」
「你是故意不想跟我說話嗎?」他皺皺眉,斜眼往身旁的她望去——
只見她半彎著腰,米黃色的漁夫帽因為她低垂螓首而遮蓋住她全部的臉龐,包括她的神情。
「該死,不許你吐在我的小牛皮皮椅上。」浦-見狀驚恐的瞪大了眼,油門催得更快了。
丁雁早已經被陣陣涌上的酸水給充斥喉間,哪回答得了他任何問題,只能用手肘往身旁的他頂去,示意他靠邊停車。
「該死!」車子忽地一個蛇行,差點撞上快速道路旁的護欄。
「你瘋啦?知不知道這樣會害死人。」這個女人在搞什麼啊?
可惡的男人,她都已經讓他的爛技術害得快吐了,他竟然一點歉意都沒有,還說她想害他們撞車?
「你才是——」怒氣讓她忘記自己已經涌上喉頭的酸意,猛地抬頭,開口一罵。
「嗯——嘔——」
「天吶,我高級的小牛皮皮椅!等等,別吐到我這邊,啊,我的白皮鞋!該死。你給我住口!」
「嘔……」——
這真是她有生以來最丟臉的一天了。
丁雁用濕毛巾擦了擦因為暈車嘔吐而蒼白得幾乎透明的臉,對著鏡中的自己做了個鬼臉。
沒想到她這個一向自豪的強健身體,竟會在今天因為暈車而破功,成了副病懨懨的可憐樣,要是讓爸爸瞧見的話,肯定又是一頓好罵,說什麼沒有男子氣概了吧。
「喂,你要模到什麼時候?我的時間寶貴,請你不要浪費我的時間。」忽地,浦-怒氣未消的聲音傳進了浴室,讓她原本已經比較舒服的腦袋又開始怞痛。
「閉嘴啦,王八蛋。」她低聲嘟嚷著,努力按捺住自己的怒氣,期盼自己可以維持專業的形象。
用濕毛巾再擦拭了下臉,她深吸口氣,將漁夫帽與太陽眼鏡戴上,調適好心情之後,一把將浴室的門打開,正好對上他的胸膛。
「總算出來了,我不是請你來上廁所的。」浦-擰緊了眉,毫無笑容,「該死,你在室內還戴著帽子跟墨鏡干麼?」
不要生氣,不要生氣。丁雁在心中默念了好幾遍才揚起唇開口道︰「放心,這並不會影響我的工作能力。」
「不影響最好,不過,卻會影響我的心情,我看了礙眼。」他長臂一伸,想要將她的帽子跟眼鏡拿下,卻讓她敏捷的閃了開。
他詫異的挑了挑眉,不懂這女人到底在堅持什麼?旋即雙手一攤道︰「好吧,我就準許你在這里做這樣的裝扮,可是,記住,只許在廚房內出現,其他的地方,你哪里都不許去。」
「正合我意。」她馬上附和贊成。
她也不想跟他有更多的接觸。
怎麼她的聲音好像很高興似的?這讓浦-稍稍感到不是滋味,難道她就這麼討厭他?這讓他高傲的自尊心很受傷。
「我的話還沒說完。」他咬咬牙,又道。
「還有什麼吩咐嗎?浦先生。」她諷刺的問。
「我突然對你的真面目非常的有興趣,這樣吧,我們來打個商量如何?」他的聲音充滿了詭異的氣氛。
「商量?」奇怪,為什麼她的心里有種毛毛的感覺?
「沒錯。」他點點頭,甩甩還未吹干的頭發,邪邪的咧開了唇,「如果你的工作能力不能符合我的要求,你就必須讓我看你那隱在漁夫帽下的真面孔。」
她漁夫帽下的真面目?丁雁眼珠子轉了轉,眼中精光一閃,紅潤的唇瓣微微的彎起,「好啊,有什麼問題。」反正她還有面具啊。
「這麼爽快?」
「這是我們萬用交際花公司的服務原則,顧客至上嘛。」她扯扯帽沿,輕快的道。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浦-側側身子,示意讓她先走。
她不置可否的淺淺一笑,低下頭從他身邊走過。
「對了,廚房在哪里?我以為你不是個喜歡浪費時間的人。」她譏消的問。
「廚房?」他挑起眉尾,一勝困惑的模樣。
「你不是要我來為你做菜的嗎?我得到廚房去看看烹調用具跟餐具,順便計劃要做些什麼菜呀,難不成你要我待在客廳嗎?」蠢男人。
「沒錯,我是請你來為我準備宴席的萊肴,不過……那是你今天第二項工作。」他的黑眸閃過一絲詭光。
「第二項?還有第一項嗎?」她可不要領一份薪,做兩份工。
他點點頭,雙手慵懶的環抱在胸前,徐緩悠閑的說︰「洗車跟擦皮鞋。」
洗車跟擦皮鞋?丁雁帽沿下的臉蛋霎時僵硬了起來,要她去洗那些就算是她自己吐的,也是惡心到了極點的穢物?我哩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