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小六年級的黎志優,在即將畢業的前一個禮拜,因急進肓腸炎而住進醫院。
看黎伯伯跟媽媽在醫院和室里忙進忙出,田湘美始終不發一語,一放學回家就將自己鎖在房間里。
她知道,他會得急性盲腸炎是她害的,她的良心從他在地上抱著肚子、痛得打滾的時候就開始啃蝕著她,令她整天愁眉不展、郁郁寡歡。
黎寬盛和田何采玲以為她在為他擔心,窩心之余也要她別太難過,說他過幾天就能出院了。
他們哪里知道呢?是她害他變成這樣的。
黎志優得急性盲腸炎的前一天晚上,田何采玲陪黎寬盛出席一場宴會。她和黎志優吃完晚餐後,就開始動手做餅干,那是她在電視上看到的,主持人介紹得很詳盡,而且看起來很簡單,小學五年級的她已經開始懂事了,雖然她體育年年第一,但光靠體能是沒用的,她知道人要吃東西才有體力,所以學些做吃的才活得下去。
在廚房忙碌了半個小時,餅干終于出爐了,雖然外表有些焦黑,而且看起來似乎與電視上的有些不同,但至少由生變熟,是餅干了,還很香哩!
她得意的棒著自己的作品到客廳,正要拿起一塊餅干嘗試,又突然想到,這麼好吃的東西不應該自己分享,明天帶到學校去分給小娟吃,于是,她就跑回房間去找手帕要包餅干。
她興匆匆的跑出來,就看到黎志優臉色發青的倒在地上打滾,而重點是,他的身邊躺著一塊咬了一半的餅干,——她做的。
田湘美嚇死了,目光一直離不開那塊餅干,而後她飛快的打電話叫救護車,打完電話後,又立刻將那一整碟餅干給沖到馬桶去「毀尸滅跡」!
她的良心不安一直到黎志優出院後才終止,從那以後,她就再也沒下過廚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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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志優渾身清爽的回到家。
田何采玲從廚房迎出來,「志優,回來啦!咦,今天不是打足球友誼賽嗎?」
她不解的看著他身上干淨的球衣,還帶著香皂的清新香味。
「嗯。」他月兌掉球鞋,走進客廳,「我已經在學校里洗過澡了。」他看出田何采玲的疑問,主動回答。
「呀,你們學校還有洗澡間啊?」她拿過他的書包。
「嗯,上個月學校才幫我們足球社設的。」說完後,他就知道田湘美還沒回來,否則她听到他說的話,早就不平衡又生氣的沖出來了。
她向來對學校在足球社與籃球社的經費規畫非常不滿,要讓她再知道足球社里設立了沖澡間,怕又要去找校長大鬧一場了。
「阿美沒跟你回來嗎?」田何采玲跟在他身後問。她以為阿美留在學校幫志優加油。
他一看到沙發就躺了上去,疲累的閉上眼楮。「沒有,大概又跟她籃球社里的人到哪里去了吧。」
「這野丫頭就知道鬼混!要是回來我非扁她一頓不可。」她罵道,踱著重步回廚房去。
或許真的是耗盡了體力,黎志優就這樣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田湘美在近八點時才回來,手里還拎著一袋正在冒煙的東西。
听到開門聲田何采玲跑出來,看到她就馬上開罵,「你跑到哪里去野啦?看看現在都幾點了,大家都在等你吃飯你知不知道?」田何采玲冒火的眼楮看到她手里的袋子,「你要是敢說你在外面吃飽了,你就給我試試看!」
「我還沒吃。」她不是第一次踫到媽媽歇斯底里的樣子,鎮靜的月兌下鞋子,對媽媽揚揚手里的袋子,「這是蛋餅,我自己做的呢!」她得意的對媽媽一笑,走進客廳。
她自顧自的走在前頭,以至于沒看到田何采玲在听到她說「自己做的」這四個字時,臉色倏地丕變。
黎家父子倆坐在餐桌旁,黎寬盛對她笑笑,而黎志優一看到她,就放下托腮的手。
「她回來了,我們可以吃飯了吧?」他拿起筷子。
「先吃呀!」田湘美倒是大方的說,「我將這些蛋餅倒出來,大家一起分享。」她說著便跳到廚房里去找盤子。
趁著田湘美在廚房,田何采玲立刻緊張的湊到餐桌旁,「等一下阿美拿蛋餅出來,你們兩個一口都不要吃,知不知道?」她對黎家父子倆說。
「為什麼?」黎寬盛不解的問。
「因為那是她自己做的。」
只一句回答,他間言就開始拚命扒飯,先將自己撐飽再說。
等田湘美高興的端著還冒著熱氣的「自煎蛋餅」出來,才一放到桌上,黎寬盛硬是將碗里的飯給塞到飽滿的嘴巴里,模糊的說了聲「吃飽了」後,碗筷一放就溜了。
「黎伯伯,不吃一塊蛋餅嗎?」她對著他的背影喊。
他揮了揮手,頭也不回的沖上樓去。
「很好吃耶!」她不死心,直到他消失了蹤影才失望的縮回頭。
然後她看到黎志優,「喂!要不要吃吃看,很好吃喲!保證你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蛋餅。」她將蛋餅推到他面前,滿臉期待的看著他的筷子。
「不要。」他冷冷的說,看都不看一眼,兀自吃著自己的飯。
田湘美不解的瞪著他,終于注意到他的不對勁了。
「怎麼了?球賽輸啦?」她問,將蛋餅拿回來。
差勁!球賽輸了就擺臉色給她看,才輸一次就那麼輸不起,那他們籃球社怎麼辦?
「沒必要跟你說吧?」黎志優還是冷冷的。
她的體內開始燃起一把火,「干麼呀?又不是我害你輸的,把氣出在我身上做什麼?
有種不會去吼你的隊員呀?莫名其妙!」她的好心情都被他破壞光了。
原本想帶蛋餅回來給他們吃,沒想到大家都不捧場也就罷了,就連他輸球都將氣發在她身上,真是太莫名其妙了!
黎志優冷睨了她一眼,突然放下筷子。
「我吃飽了。」他離開餐桌,走到沙發旁拿起書包便往樓梯走去。
什麼嘛!田湘美氣死了,拔腿就追上去。
田何采玲一見兩個年輕人走了,立刻棒起那盤蛋餅跑出門外,倒到餿水筒里。
她不能眼睜睜的讓阿美殘害大家的胃。
「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呀?比賽輸了就輸了;下次再努力點就好了,干麼這樣呀?
又不是我害你輸的!」她追在他身後罵,「喂!你說話呀!」悶不吭聲的,啞巴啦?她在心里罵了句。
黎志優上了樓,直直的往自己房間走去,還是一語不發。
她跟在他身後,咬牙切齒,他以為不說話她就拿他沒轍了嗎?她一拳打上他的背。
他腳步略微停頓,然後又繼續往前走。
她再打一拳,他連停都沒停,她第三次使勁全力的又往他的背上打去,他終于有反應了。
他轉過身來,一臉陰沉的瞪著她。
田湘美從沒見過他如此嚴厲的臉色,雖然心里很害怕,但還是昂頭挺胸倔強不屈。
黎志優陰沉難懂的端視她一會兒後,便轉身走進自己的房間,一進房間,丟下書包,就直直往床上躺去。
這種時候退縮就太孬了,她進了他房間。
「出去。」他沒抬高聲音,但聲音就是冰冰冷冷的,讓她很不舒服。
田湘美手叉腰站在床邊,「你到底是怎麼啦?我知道輸球的感覺很不舒服,但也用不著這麼喪氣呀!我想,肯定是那個大咪咪林佑真在場邊干擾你們,所以你們才會輸球的,以後不要讓她踫你們球隊的東西就好了。」其實田湘美想講的是,以後看到她就先海扁她一頓,這樣她就無法作怪了!大咪咪林佑真是個不祥物。
「你離開學校時,球賽開始了嗎?」黎志優忽然睜開眼楮問她。
他的眼楮像兩面明鏡,不知怎的,她覺得有點心虛,好像沒看他的足球比賽很過分似的。
「呃……」她猶豫著,最後決定說謊,「我看到中場休息時才離開的,因為阿整突然肚子痛。」
「我沒看到你。」他的眼神更犀利了。
「呃……這……是太多人了……我們被擠到很外面,所以你才會沒看到我。」她結結巴巴的。
阿美,你必須自然一點,他可是很精的,一眼就能看出你是不是在說謊。田湘美在心里對自己說。
「你離開的時候,林佑真離開了嗎?」
「我怎麼……」田湘美住了嘴,他在套她,林佑真那麼粘人,一定是粘到球賽結束後才離開的嘛,差點被他給拐了,「還沒!我中場離開的時候還看見林佑真。」她回答。
嘿嘿!想套她?沒那麼容易。
「是嗎?那你一定也不知我對林佑真做了什麼吧?」他面無表情,非常莫測高深。
他一說,她的好奇心與警覺神經立刻豎起。
「你對林佑真做了什麼?」她問,而後皺起眉頭,「你該不會又吻林佑真了吧?」
她心里有點不舒服。
黎志優對她勾勾手指,示意她低下頭來。
她不疑有他,低下頭去,迫切想知道他到底對林佑真做了什麼。
等她的臉與他的只距離不到三公分時,他突然伸出手放到她的後腦,將她的頭往下壓。
第二次,田湘美純純的吻又被他給奪了去,而且當四唇相接那一剎那,感覺還比第一次時更加震撼。
她被吻得七葷八紊的,只覺得黎志優的接吻技巧似乎比上一次還要好得多。
他放開她時,她還一臉茫茫然。
他將她翻了個身,往房門推去,打開門,將她推到門外,再將她轉過來。他不再面無表情,不過也比面無表情好不到哪去,他慍怒的瞅著還是一臉迷惘的田湘美。
「在比賽開始之前,我就將林佑真請走了,我還‘順便’看到你跟陳邑整他們離開校門,拜你之賜,我的球隊嬴了對方三分。以後說謊前先看看對像吧,你這個小騙子!」
一說完,他當著她的面,用力甩上門。
他真的得感謝她讓他看到她離開時,因此他腎上腺紊激增,就這麼打嬴了實力堅強的對手。
摔門聲總算讓她清醒了些,也駭得她倒退了一步。
「他都知道呀?」那他問那幾個問題不就是故意的?她的手模上自己的唇,上頭還殘留麻麻的感覺。
他干麼又吻她?為了懲罰她說謊嗎?她皺眉,可是他這次的吻好像比上次的還要激烈,她整個腦子都空白一片,沒辦法思考任何東西。
一陣陣煩躁的感覺開始襲上心頭,不知該如何紓解的她忿忿的踢了黎志優的房門一腳。
「干麼叫我小騙子?我會說謊還不都是你逼的,不要我說謊就別問你已經知道答案的問題,你無聊嘛!神經病!莫名其妙的家伙!」她對著房門叫罵。
驀地,房門被他打開,讓田湘美嚇了一跳。
「我是神經病、我是無聊,這樣你滿意了吧?以後別再來找我這個神經病了!」他吼完後又「砰」的一聲摔上門。
她又被駭住了,整個人站在他的房門前,一動也不動。
田何采玲擔心的上樓來察看,而黎寬盛也打開房門,而人目光不解的交會,除了小時候跟田湘美的紛爭,他們還從沒見過長大後的黎志優對她這麼大聲過。
田湘美一醒過來,馬上對著他的房門又打、又踹,像是將又硬、又厚的門板當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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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人高中-二年三班
吳怡慧將便當拿到田湘美的座位前,跟她一起吃午餐。
「你怎麼了?一直看到你在咳聲嘆氣,很沒精神。」她邊說邊將便當打開。
田湘美顯得有些吃驚,但她還是搖搖頭,咧著大大的笑容。
「你多心了,我還不是跟以前一樣。哇!今天的菜很好耶!快點吃吧!」她興奮的打開便當,拚命扒飯進嘴里。
真的有問題,吳怡慧看著她,總覺得她是在強顏歡笑,不過既然她不說,只怕也問不出個什麼結果,同學那麼久,吳怕慧知道她的個性有多倔強。
兩人沉默的吃著便當,吃到一半,教室里突然起了陣蚤動,她們倆抬起頭來,順著同學們的目光望去,發現引起蚤動的人——黎志優修長的身子立在教室窗口。
一看到他,田湘美立刻別開臉,忿忿的扒飯。現在才來找她道歉,她才不要接受,哼!
「吳怡慧!」他對坐在田湘美對面的吳怡慧揮揮手,笑容可掬。
她差點嗆到,抬起頭看到吳怡慧羞赧又不解的目光,她更生氣了。
吳怡慧跑出教室。
她原本不想看的,但還是忍不住的往外偷瞧了一眼。
黎志優跟吳怡慧靠在走廊欄桿邊說話,只見她一雙明眸亮晶晶的,而他則不時露出笑容,兩人以乎很開心。不知怎的,這樣的畫面讓田湘美心里實在酸得可以,便當也吃不下了,覺得胸口極悶。
像過了很久,吳怡慧才粲笑如花的回來,她連忙扒了口飯進嘴里。
「你們好像說得很高興,說些什麼呀?」田湘美假裝不經心的問。
吳怡慧的臉又紅了起來。「沒有啦,他只是問我,放學後願不願意跟他一起去參加一個同學的歡送會,志優那個同學听說已經考上托福,要出國讀書了。」她一臉幸福。
「是嗎?」田湘美的聲音破破的。
「怎麼了?」她听出田湘美聲音的不對勁,問道。
田湘美將便當闔起,「等一下幫我拿去喂小白,我突然想起有事要找阿整。」
她離開教室,留下吳怡慧滿腦子的疑問。
就知道她不對勁,到底是哪里不對了呢?吳怡慧苦苦思量。
她並沒如自己說的去找陳邑整,她情緒低落的亂晃,將整個學校晃了幾圈後才回到教室——
*9——*9——*9——
林佑真帶著幾個女同學在田湘美回家的必經道路上堵她。
她才剛練著完藍球,心情不好連帶的練球也不起勁,草草打了半小時後就離開學校了。
她一看到林佑真和那幾個顯然也是不懷好意的女生時,臉上立刻罩上寒霜。
林佑真她們擋住她的路,「你硬賴在黎志優家也就算了,居然還敢勾引他,你什麼意思?」林佑真站著三七步,兩手抱胸,氣焰很高的質問她。
「無聊。」田湘美打算從她們中間穿過,卻被其主個女生給扯掉書包,並給用力推了回去。
還沒站穩,田湘美臉頰就挨了一個耳刮子。
「臭三八!」林佑真美麗的臉猙獰了起來,「別以為有籃球隊那幾個挺你,你就驕傲起來了,我今天非好好教訓你不可!」
「啪」的一聲林佑真的臉上也挨了一掌,痛得她眼淚立刻冒了出來。
田湘美甩甩有些發麻的手,眼神冰冷,她的手可是非常有力的,要打,她是不可能會輸的。
林佑真捂著已經紅腫的臉頰,眼淚不斷往下掉,一副恨不得將她宰了的表情。
「打她!打到她爬不起來為止!」
她一下令,幾個女生立刻一擁而上,將田湘美撲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