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月後「曄文室內設計」是間只有五人的小工作室。可是最近卻接到了個大案子。
「騰谷企業」指名他們為其重新裝潢內部。
由于「騰谷企業」是企業界數一數二的大公司,一下了接獲這個消息,不但工作室的負責人陳曄文慌了手腳,連工作室里的工作伙伴也全亂成了一團。
更糟的是,今天「騰谷企業」要派代表到工作室來與他們商討裝潢計畫。
一整個早上,工作室的人連忙將雜亂的小公司整理出個空間好迎接貴賓,陳-文還連他家里的房客也給找了來,足以顯示他對這件Case的重視程度。
不一會兒,縴細優雅的于望月來了,手里還牽著他四歲的小女兒陳綺綺。
綺綺看到爸爸,掙開了望月的手,搖搖晃晃的朝陳曄文奔去。
陳曄文笑呵呵的抱起女兒,不好意思的看著淺笑的望月。
「于小姐。對不起,因為這件Case對工作室來說實在太重要了,臨時人手不夠,才會把你給找了來,真不好意思。」他搔搔頭,哂哂的。
望月」」也就是月夕」」看著眼前的陳曄文,笑著搖搖頭。
「沒關系,我很高興能幫上你的忙。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她問。
陶醉在她笑容里的陳-文因她的問題而猛然回神,尷尬的紅著臉,從口袋里拿出張千元大鈔。
「可以麻煩你幫我去買一些飲料回來嗎?請客戶喝工作室的茶似乎太寒酸了。」他說,放下綺綺。
綺綺立刻跑過去拉住月夕的手。
「嗯。」月夕點點頭,牽著綺綺走開。
「姨,綺綺也要喝多多。」綺綺仰著頭撒嬌道,童稚清軟的聲音極為悅耳。
月夕笑了,「好,姨幫綺綺買多多。」看著小女孩,月夕真是覺得命運多變得不可思議。
那天早上她兩手空空的離開谷家,漫無目標的走了好久,從白天走到夕陽西下,走到兩腿酸軟,腳也起了泡,她還是固執的移動著腳步,因為她不知道自己該去哪里。
然後,她听到了幾聲蒼老又激動的求救聲。
她朝呼救的方向望去,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的走到一個道路兩邊散布著塊狀田地的地方。
有幾名老人在一個池塘邊又叫又跳的,而池溏里隱約傳來小孩的哭叫聲。
月夕心一沉,跑過去一看,果然是個小女孩掉到池塘里,正載沉載浮著。
不假思索,她縱身躍入不淺的池塘里。
雖然有傷在身。又不吃不喝的走了好久的路,但她仍努力的將小女孩給拖到了池塘邊,讓站在池塘邊的老人家將不停哭泣的小女孩給拉上去,而她自己則是用盡力氣,在被拖上池塘邊後,就暈了過去。
等她醒來時,已經換上干淨的衣服,躺在床上了。
後來她才知道,抱她回來的是後來趕到的小女孩的父親,也就是陳曄文。
他是個鰥夫,平日因工作的緣故,便將女兒托給年邁的父母親照顧,沒想到竟會發生這樣的意外,幸好月夕剛好路過,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當陳家兩者知道月夕正在找住的地方時,便熱心的招呼她住了。陳曄文更以想讓父母親享清-,所以願意雇請她代為照顧綺綺為理由,懇求她留下。
在一家老老少少的挽留聲中,月夕就這麼留下來了,並告訴他們她叫于望月。
因為她知道谷家人一定會尋找她。
一天,她看見陳女乃女乃在幫綺綺剪頭發,便上前請陳女乃女乃也幫她將長發剪去。
雖然舍不得她這一頭烏黑亮麗的頭發,但陳女乃女乃還是邊-邊為她剪了個齊肩的發型。
月夕也買了條廉價絲巾,圍在自己的頸子上,遮住血紅胎記。在這炎熱的天氣,她在頸間綁條絲巾的做法,雖然好看,但仍引來不少側目。
總比被認出來的好。月夕想。
「為什麼遮住脖子呢?」某日,陳爺爺不解的問,「你那胎記可是吉祥的象征呀,遮住了多可惜。」「吉祥?」這說法是月夕頭一次听說,為什麼換了一個地方,她的「惡鬼烙印」就變成吉祥的了呢?
「是呀,很少看到形狀像朵-花般的美麗胎記,就跟你的人一樣,漂亮又善良。」陳爺爺和藹的說。
「不,我不是你說的那種人。」他是第二個說她的胎記像紅花的人。月夕想起谷貫中,臉色不禁黯然。
「誰說不是?你如果不是個好女孩,怎麼會看到一個素不相識的小女孩溺水,就想也不想的跳下池塘去救她呢?更何況當時你的身體狀況並不好呀。」月夕搖搖頭,「任何會游泳的人經過,都會做跟我一樣的事的。」「那為何那天經過的,不是別人,而是你呢?」老人笑咪咪的反問。
他問住了月夕,她從沒想過這種問題。
「任何事的發生都是冥冥中的定數,對我們來說,你是救了我小孫女的恩人,所以我才會說你頸子上的那朵紅花是吉祥的象征呀。」是嗎?月夕迷惑了。
當年,只因為村子里一名老婆婆的一句話,就讓她背負了十幾年的唾棄與咒罵,現在她只不過救了名小女孩,就被陳爺爺視為吉祥的象征……她這胎記真的是毫無意義的嗎?那她背負了十幾年的罪惡感,又算什麼呢?
不管月夕如何困惑,日子還是在綺綺和兩位老人家的陪伴下,清淡愉快的過去了,直到陳曄文突然打電話回家找她幫忙的這天為止。
她完全沒料到谷貫中會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就找到了她。
「綺綺還要布丁。」小女孩扯了扯月夕的手,得寸進尺的。
「不行,吃了布丁你晚餐就吃不下了。不過,姨可以先買起來,等你乖乖的吃完晚飯後,再給你當宵夜吃。」在小女孩不依的要以哭泣達到目的時,月夕技巧的勸誘著。
才四歲的綺綺分不出有什麼差別,听到姨會買,馬上就破涕為笑,快樂的點點頭。
就在此時,一輛黑色的賓士車向她們迎面駛來。
月少將綺綺拉近自己身邊,讓賓士車駛過後,才繼續邁開步伐,朝路口的便利商店走去。
她沒注意到的是,賓士車里一雙灼熱的黑眸,一直從後照鏡中,注視著她那縴細含笑的身影。
雖然頭發剪了,脖子上也系了條絲巾,手上更牽了個小孩。但谷貫中確定,那是月夕,他尋尋覓覓、朝思暮想,讓他數度幾欲發狂的笨女孩。
*****
「他們在會議室。」工作室里一名忙得團團轉的員工,對捧著托盤的月夕說,托盤上是好幾杯果汁。
其實那間「會議室」,只不過是陳曄文的辦公室所整理出來的空間罷了,因為這工作室里,沒有比陳曄文的辦公室更大的地方了。
看他們每個人都在忙碌著,月夕也不好打擾他們,便要綺綺乖乖的坐在一旁吃乖乖,自己則端著托盤走向「臨時會議室」。
空出手來敲敲門,得到回應後,她打開門,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
她與正在為代表們做介紹的陳-文微微頷首示意後,才走向前,將黃澄澄的柳橙汁放在桌了上。
當她放下第二杯,抬起頭來時,不期然的與對上一雙隱含著灼熱與憐惜的黑眸。
她心一顫,猛地倒怞了口氣,手上的托盤掉到了地上,一時間,玻璃杯的碎片與柳橙汁撒了一地。
「于小姐。你沒事吧?」陳-文連忙丟下圖,跑到她身邊,關心的抓住她的肩膀,讓她遠離地上的玻璃碎片。
「放開你的手。」不知何時,谷貫中已經來到了陳-文身後,說話的聲音冰冷銳利。
陳曄文在他的陰鷙的注視下,移開了放在月夕肩上的手。
「李課長,這里先由你主持,我有事得跟這位于小姐談談。」他對一同前來的李課長說,目光卻定在月夕身上。
乍見到他,月夕已經慌亂的不知該如何反應,更遑論開口說話了。
就這樣,她被谷貫中半強迫的帶出了「臨時會議室」。
一出會議室,吃完乖乖的綺綺就跑了過來,一把抱住她的小腿。
月夕將她抱起,像擋箭牌似的將她抱在身前。
谷貫中也沒說什麼,率先走到外面。
這個工作室挺不錯的,在郊區且獨門獨戶的,與下一個鄰居隔了幾畝大的田地,這對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是項利多。
他走到庭院旁的一棵大樹下,以免月夕和她懷里的小家伙受到陽光的荼毒。
月夕抱著綺綺,站在跟他三步之外,兩眼警戒的盯著他看。
「你要自己過來,還是我親自去抓你過來?」谷貫中用兩人彼此能听到的聲音低沉的說道。
考慮了一下,月夕才走向他。
「我不會跟你回去的。」這是她開口的第一句話。
「我有說要帶你回去嗎?」谷貫中反問道。
他的話讓月夕一陣愕然。原來他不是要來帶她回去的,這讓她感到陣陣失望與難過,看來她是太高估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分量了。
也是,他一直都當自己是——般看待。
「你是來這里跟陳大哥談生意?」她沒話找話說。
「你跟那家伙是什麼關系?我剛看到你在跟他拋媚眼。」在看到那一幕時,天知道他是多勉強自己才壓抑住朝陳曄文揮拳相向的沖動。
「我現在住在陳大哥家,而且我也沒有對他拋媚眼。」五個月沒听到這種喜歡冤枉人的嘲諷語氣了,月夕還是忍不住要生氣。
「你住在他家?!你離開我家就是因為已經找到另一個傻子了嗎?」因為強烈的嫉妒,谷貫中又口無遮攔了起來。
月夕怒瞪了他一眼後,轉身就走。她不想再跟他說下去了。
谷貫中連忙將她拉回。
他深吸了口氣,「對不起,我只是一時氣過了頭才會說出那些話的,你別走。」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她,怎能讓她就這麼離開,「這女孩是誰?」這是他第二次向她道歉。月夕沒轍的望著他,大概是剛剛乍見到他沒發覺,現在才發現他瘦了一圈,整個臉部輪廓更加明顯,也多了份沉穩的感覺。
「陳大哥的女兒。」她回答。
「原來他已經結婚了。」他松了口氣。
「陳大嫂兩年前去世了。」月夕又說。听說是得了癌癥去世的。
谷貫中一听,眉頭又皺了起來。
「那家伙果然是個危險分子。」他低喃自語,揚起頭,發現月夕正目不轉楮的看著自己。
在她毫不掩飾的注視下,谷貫中的體內又起了股熟悉的蚤動。
「我勸你最好把這女孩放下。」他喑啞的-,已經不想再忍耐了。他想做從見到她的那一刻起便一直想做的事。
「不行,我是她的保母。」他的表情讓她的心口直跳,她不敢放下綺綺。
「呀!蝴蝶!」忽然。綺綺發現一只鳳尾蝶,蝶兒忽忽的飛過她身邊,她忙回頭去看蝴蝶的蹤影。
月夕有一秒的時間。被她驚喜的叫聲給吸引了過去。
捉住機會,谷貫中上前,一把將月夕摟入懷里,嘴唇覆住了她的。
不若五個月前月夕給他的輕吻,他的吻比-的激狂了許多,先是在她的唇瓣上輾轉吸吮,而後更利用舌頭,輕輕撬開了她緊閉的雙唇。強制霸道的入侵她芳香的小口中挑弄著……她大概還不曉得,早在她給了他那記清純的令他蠢蠢欲動的吻後,他就知道自己已經不能將她當妹妹看待了,也或許他從未將她當妹妹看待過,只是因為不知道愛人是什麼感覺,所以才將對她的感情誤認為親情。
月夕的出走讓他徹底醒悟過來,若再失去她,他一定會因發狂而死。
幸好,上天憐見,在經過漫長如五個世紀的五個月後,他終于找到她了。
當谷貫中總算願意放開月夕後,她因體內缺乏氧氣而無力的靠在他胸前喘息著,連綺綺也不知在何時,被抱到他的臂彎里。
「你說的對,我也不想當你哥哥了。月夕,回來吧,你不知道你不在的這五個月我是怎麼過的,常常一覺醒來以為你回來了,卻發現自己是在作夢,我老媽更是每天以淚洗面,你真狠呀,只字片語也不留的就這麼走了,難道我們對你的意義僅止于此嗎?」他低聲抱怨著。
因為他的話,月夕哭了,靠在他懷里直搖頭。
而被他抱著的綺綺突然掄起小拳頭朝他的頭上直落而下。
「壞人,欺負姨,我打你、打你!」她邊嚎啕大哭邊捶著谷貫中。
谷貫中趁她還未拔光他的頭發之前,將她放到了地上。
「要命!這小鬼還真潑辣。」他爬了爬自己的頭發。
雖然放開了綺綺,但他摟著月夕的那只手可是動也沒動。
月夕忍住笑,抹抹臉,將哭個不停的綺綺抱起來。
「綺綺乖,姨沒哭,綺綺也不要哭了好不好?」她掏出手帕,擦著綺綺淚水滂沱的小臉,也幫她擤了擤鼻涕。
綺綺這才安靜下來。
「月夕,跟我回去吧。我先告訴你,除了你,我不打算娶別人了,如果你不希望我們谷家絕後,那你就跟我回去吧。」谷貫中說。
月夕不知道他是在懇求她還是威脅她。
不過,她還是因為听到了他想娶她的話,而嫣紅了臉,只不過,對于自己會帶給別人災禍這件事,她還是無法淡然視之。
「再說吧。」最後,她這麼說,「請幫我轉告陳大哥,說我跟綺綺先回去了。」谷貫中並沒有阻攔她,只是一臉可惜的目送她離去。
無所謂,這招不能打動她,他還有第二招,第二招不行的話,那第三招絕對能讓她投降。
站在原地,他自信滿滿的笑了。
*****
隔天,在谷貫中的帶領下,紅著眼眶的沈文竺來到了陳家,她一看到明顯瘦了的月夕,眼淚就像開了閘的水門,抱著月夕,一發不可收拾的哭了起來,害月夕也流了不少眼淚。
谷貫中早將困惑的陳曄文拉進房間討論裝潢事宜。
而陳家兩老也早早就入睡了,所以只剩下月夕和綺綺。在沈文竺和月夕相擁而泣時,綺綺也緊緊抱住月夕的小腿跟著一起哭著,雖然小小年紀的她根本不知道她們在哭什麼。
好不容易,兩人終于稍稍控制住淚腺。
「你這沒良心的,怎麼可以這樣一聲不響的就走掉呢?你知不知道谷媽媽這些日子以來掉了多少眼淚?還差點把眼楮都哭瞎了呢。」沈文竺一邊擦著眼淚一邊激動的說道。
「谷媽媽,對不起……」除了「對不起」三個字,月夕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我不要听你說對不起,我要你跟我一起回去。」沈文竺堅決的說。
月夕沉默了,朝綺綺仰視自己、滿是淚痕的小臉一望。
谷哥哥太賊了,知道他無法改變她的心意就找來谷媽媽。
沈文竺拉住她的手。
「你還在猶豫什麼呢?這幾個月里,貫中已經想明白了,他知道他是愛你的,不是什麼兄妹之情,而且他還信誓旦旦的對我們說非你不娶,這是我們一直期盼的,你怎麼還能不跟我們回去呢?」她急切的問。
月夕看著她。
「谷媽媽,就算是這樣,我也不能回去。」她抱起綺綺。「我沒辦法一下了便自私的將她撇下,我舍不得她,她也離不開我,再給我一點時間好嗎?」她覺得自己很卑劣,為了逃避竟然拿什麼事也不知道的綺綺當藉口。雖然她剛說的都是真的,但那僅佔一部分,另一部分是她對自己沒有信心,她擔心會舊事重演,她無法承受另一份失去。
沈文竺仍不死心的與她談了許久,但月夕仍堅決的不改初衷,沈文竺只得退讓一步。
「好,那我給你三個月的時間。三個月後,不管怎樣,你都得回到谷家。」她強制霸道的語氣與谷貫中如出一轍。
「谷媽媽……」月夕為難的看著她。
「不用多說了,這已經是我最大的讓步。」像是怕月夕反悔,沈文竺趕忙找到谷貫中,拖著他上車離去。
眼見第二招又失敗,谷貫中只得使出撒手。
三天後,他一身輕便的背了個旅行背包來到了陳家,大剌剌的往客廳的藤椅上一坐。
月夕呆愣的看著他,「你做什麼?」在她找回聲音後,她立刻問道。
「放心,我已經征求過陳爺爺、陳女乃女乃和曄文兄的許可了,他們很歡迎我在這里住下與曄文兄共商重新裝潢‘騰谷企業’的計畫,畢竟這可是個大案子,我們雙方都不希望出什麼差錯呀。」他冠冕堂皇的說道。
月夕瞪著他。「你說謊,你明明就是來監視我的。」她生氣了。
谷貫中站起身走向她。
「我比較喜歡了‘共晨昏’這個說法,不過,只要你在我身邊,怎樣都無所謂啦。」他環住她的腰,不顧她的反對,低頭就是一吻。
這!月夕拚命推拒著,現在是大白天哪!可惜谷貫中不是那種大白天就會克制大膽行為的人,所以不消幾下,月夕的手就被箝制住,融化在他的懷里了。
當他終于知道要放開她後,月夕真是又羞又憤。
她氣的是自己無法抗拒他的吻,羞的是自己竟還沉醉在他的吻中。
「嫁給我吧。」吻畢,谷貫中立刻求婚。
正在氣頭上的月夕,怎麼可能答應。瞪了他一眼後,踩著腳步走了。
*****
不久後,月夕就發覺谷貫中所說,搬到陳家來。是為了與「-文兄共商重新裝潢‘騰谷企業’的計畫」這件事,還真的是騙人的,他不但連班也沒去上了,甚至連陳曄文的工作室都沒去過,每天只是像塊橡皮糖一樣的黏在她身邊。丟也丟不掉,甩也甩不開。
他還很會找空隙,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從後面抱住她,或是出其不意的吻她,讓她臉紅心跳、意亂情迷,可是卻又氣憤難當。
而且每當他偷吻成功後,總會在她耳邊輕輕說出「嫁給我」這三個字,起初月夕還能保持怒氣,不悅的瞪視他。但漸漸的,她發現自己開始動搖了,畢竟要每天對張自己所愛的深情臉龐怒顏相向,是很不容易的。
可惡的他,怎麼無視于她心里的掙扎,三番兩次的吻她呢?
更氣人的是,不但陳家兩老很喜歡他,就連一向怕生的綺綺也跟他混熬了,三人一起去買東西時,也不再讓她牽著手,反而喜歡騎在谷貫中的肩膀上,享受與藍天更加貼近的感覺。
這天下午,月夕、谷貫中及綺綺來到陳家附近的一家中型超市購物,準備購買晚餐與明天所需要的食物。
谷貫中提著購物籃跟在月夕身旁。而月夕則沿著冷藏櫃走,專心的挑選食材。
至于綺綺,他給了她一把零錢,讓她去坐超市角落的電動木馬。
忽然,月夕听到身邊傳來一陣笑聲,她朝谷貫中望夫,發現他正滿足的傻笑著,視線依戀的看著她。
「干麼?」月夕臉紅了起來。
「我只是覺得。我們這樣好像一對一起出來買菜的新婚夫妻,等我們結婚後,一定也是這樣子。」谷貫中溫柔的笑說。
月夕的臉更紅了,「我又沒說要嫁你。」她邊說邊將幾塊豆腐放進購物籃里。
「你一定會嫁我的。」谷貫中說得自信滿滿的,「而且我們還會有九個小孩,加我一個,剛好可以組成兩隊籃球隊。」「我才不生那麼多,要生你自己去生。」月夕想也不想的就出口反對。
當她看到谷貫中臉上的賊笑時,才為時已晚的發現自己上當了。她那麼說不就表示自己願意跟他結婚,並生他的孩子嗎?
她又羞又氣的,撇過頭,下定決心不管他說什麼,她也不回應了。
就在他們選購完畢,提著購物籃走到收銀台前排隊付款時,突然,排在他們前面,也就是第二位的那名婦人發出了一聲尖叫,她倉皇的丟了籃子逃離收銀台。
谷貫中和月夕同時看見站在收銀台前的那名瘦小的中年男子,微微抖顫的手上正拿著一支手槍,指著臉色慘白的收銀員。
中年男子看起來很緊張,不停的冒著冷汗並吞咽口水,他瞧了谷貫中和月夕一眼。
「我只要錢,不會傷害人的。」像是對白己說的樣子,中年男子低喃著,將身上帶來的袋子丟到收銀台上,「把里面的錢統統放到袋子里,動作快一點。不然我就殺了你!」他對收銀員-,反覆不定的言詞,明顯表示他正陷入狂亂邊緣。
谷貫中試著將月夕移到自己身後。
突然間,月夕的眼楮因驚恐而大睜。
她看見綺綺正邁著小步伐,笑著朝他們跑來。
「姨!」渾然不知己身陷險境中的綺綺,快樂的喊著月夕。
早已因過度緊張而陷入狂亂中的中年男子,在听見綺綺的聲音後,猛地旋過身,朝綺綺的方向開了一槍。
月夕倒怞了口冷氣,想跑向綺綺,卻被谷貫中給硬攔住。
子彈射中了綺綺身旁的酒架,發出巨大的玻璃碎裂聲。
她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給嚇得嚎啕大哭起來。
她的哭聲更加刺激中年男子,更多汗水從他額頭上流下來。
「閉嘴!」中年男了緊繃的神經終于斷裂,再次將槍口對向綺綺。
「不!」月夕心神俱裂的喊了聲,推開谷貫中的箝制。撲向幾步外的綺綺。
「砰」第二聲槍響,事情在一瞬間發生。
在月夕沖向綺綺時,谷貫中比她更快的以身體擋住了子彈。
而反應機警的收銀員趁這時,一口氣怞出櫃台下的棒球棍,狠狠的往中年男子持槍的手腕上敲下……一時間,哀號聲與尖叫聲四起。
緊緊抱住綺綺的月夕,慢慢的從地上抬起頭來。
當她看到橫躺在前方的谷貫中時。她覺得自己體內的血液在瞬間凝結成冰。
剎那間,父親躺臥在血泊中的畫面在她的腦海里一閃而過。
不!不要讓這種事再來一遍,不要!她移動著發軟的手腳,爬到谷貫中身邊,抖得厲害的手抓住他的,將他冰冷的手放到唇邊。
谷貫中的臉色發白,胸前已開始慢慢的滲出了血跡,染紅了他的白襯衫,但他依然清醒著。
「答應我……嫁給我……」他虛弱的笑著。即使身中一槍,他仍固執的要听到她的答案。
月夕淚流滿面的直點頭。
「我答應你,我什麼都答應你,只要你不離開我,我什麼都答應你……」「我不會……離開……你的……我們還……還要生……九個孩子……」胸口傳來的痛楚讓他不禁畏縮了下,接著,他失去了意識。
冰冷的手自她的手中滑落。
「他死了……」月夕覺得整個人似乎在瞬間被掏空了,她听不見綺綺的哭叫聲,警笛的鳴叫聲和救護車的聲音,只是不停的重復著「他死了」三個字。
像要抗拒這個事實般,她眼前一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