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朋友?」高大強又哈哈大笑了起來,仿佛這個回答讓他很開心似的。
「你在第幾車?」郭弼先不喜歡何雁飛看高大強的眼神,更不喜歡高大強的笑,只好耐著性子的轉移話題。
「第八車,你們咧?」他興致勃勃的問。
「第五車。」郭弼先回答。還好是第五車,與第八車有段距離。
「呀!真不湊巧,我過去你們那車吧,反正我只有一個人,跟導游說說也許可以。」他興奮的說。
「好呀!」何雁飛立刻表示贊同。
郭弼先拉著她的手臂向後-動。「那等你跟導游商量好後再說吧,反正是同一個加油團,以後還會再見面的,拜!」說完,他們與高大強已相隔了一段距離,接著他飛快的擁著她閃入物架後。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自己的朋友?尤其高先生對你那麼熱情,你這樣他會很傷心的。」何雁飛對他急于離開的舉動很不諒解。
「你放心,他沒那麼脆弱。」他將購物籃放在收銀機旁。
妝點得非常美麗的收銀小姐不停的對他微笑示好,但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她身上,一張俊臉也板著,她只得沒趣的專注在工作上。
「你錯了!外表看起來越堅強的人,越容易受傷害。」她反駁道。
「你只不過認識他幾分鐘就這麼了解他了?」他嗤道,掏錢付帳,「比我這認識他四年的人還厲害了。」他提著東西大步向前走。
「你干麼呀?」她追在他身後,「生什麼氣?我們只是單純的普通朋友吧?為什麼你表現得像個愛吃醋的老公?」
「你太喜歡往自己臉上貼金了。」郭弼先的腳步更快了。
何雁飛小跑步的與他齊肩走著。
「有沒有,你自己心里有數,你喜歡上我了對吧?喜歡就說呀,還是你連說出來的膽子都沒有?」
「沒有的事我說不出來。」他語氣冷硬的走進電梯。
她走進電梯按下他們的樓層。
「沒有嗎?我看你是不敢說。說呀說呀!」她不斷激他。
他冷冷的看著她,「你要我說?我拉你走是怕大強因你而家庭破裂,就你過去的紀錄而言,我的顧慮極可能發生。像你這樣的人懂得什麼叫喜歡?等你真的懂時,再來告訴我吧。」他步出電梯,將一臉蒼白的她留在電梯里。
回到房間,他將東西甩到一旁,和衣倒在床上,眼前不斷浮現她受傷的眼神與緊抿的雙唇。
他從未對女人說過這麼重的話,但話說出口是收不回來了。
一閉上眼,房鈴就猛地響了起來。就這種按鈴的態度,郭弼先心里不做第二想。
想到待會兒會有的沖突,他就覺得非常無奈,但還是得起身去開門。
見他開門,何雁飛站在門外瞪著他。剛才她連續做了好幾個深呼吸,蒼白的臉才總算恢復了一些血色。
他倚在門上一語不發,等著她開口。
「我來拿我選的零食跟飲料。」
她說選的,而不是買的,因為錢是他付的。
郭弼先點點頭,轉身進房將塑膠袋里的東西往床上一倒。
「你自己進來拿。」他冷淡的對著門外的她說。
聞言,她毫不遲疑的走進房。有什麼好怕的?反正他都已經把她想成那種女人了,她也不必費心要給他好印象了。
奪過他手中的塑膠袋,她將自己挑的東西丟進袋子里,然後挑釁的看著他。
「我要給你多少錢?」
「不用了。」郭弼先將兩手插進口袋里。
「真的不要錢?」何雁飛斜眼問。
「很晚了,你走吧,給人看到不好。」他只想趕快送走她。
她諷刺的笑了一聲。「哈!真奇怪,說我不知檢點的人居然會顧慮我的名聲?」她將頭發往後撥,「被看到又怎樣?我又不在乎,還是你在乎?擔心那位愛慕你的陸天惠誤會?」
「我沒有顧慮什麼,也沒有擔心什麼,我只是想休息了。」他伸手將她往外推。
「等等!」她大喊一聲,他嚇得立刻收回,「好歹我也該為這些東西表示一下我的感謝。」
他不解的看著袋子從她手中滑落,接著她的雙手環上他的頸項,柔軟溫暖的唇瓣毫無技巧可言的貼上他的,玲瓏有致的身軀緊貼著他。
她的吻來得太突然,他嚇了一大跳,尤其她又盲目生澀的啃咬他,使得他完全沒有親吻該有的微妙感覺。
郭弼先毫不留情的將她拉開,撫著自己發痛的嘴唇。果然,流血了。
「你到底會不會接吻呀?」他皺緊眉頭,心里百味雜陳,有股想抱住她熱吻的沖動,又為她的莽撞生氣,卻也因她的生澀而高興。
何雁飛听了不但不害羞,還氣了起來。「嘴巴踫嘴巴而已,那麼凶干麼?」
「你對接吻的定義是要嘗到血才肯罷休嗎?」他走到梳妝台怞一張面紙擦嘴巴。
「那是意外,我以前不會這樣的。」她冷哼了一聲。
他回頭看她。「以前?你有過經驗?」
「什麼經驗呀?講清楚?」她瞪了他一眼。
「接吻的經驗。」他沒好氣的重申。
「當然!」她驕傲的回答,「我又不是小孩子,當然有過接吻的經驗,還不都是嘴巴踫嘴巴,有什麼了不起?」
郭弼先本想糾正她錯誤的觀念,卻發現自己似乎沒有糾正她的立場。
就算他知道真正的接吻方式與該有的感覺又如何?他這方面的經驗也算貧乏得可以,怎麼糾正她?
「郭大哥?」盧永琪站在敞開的房門口,狐疑的目光在他們兩人身上瞄來瞄去,「我可以進來嗎?」沒等他回答,她就徑自走進房里,身後還跟著陸天惠。
比較細心的陸天惠,一進房就看見他受傷的嘴唇,連忙奔了過去。
「郭大哥,你的嘴巴怎麼了?」他紅腫的下唇,雖沒繼續流血,但看起來還是很可怕。
「沒什麼,剛才不小心撞到牆壁。」他隨口編了個借口。
「我有帶藥,我回去拿。」說完,她立刻往外跑。
盧永琪雙手環胸斜睨著何雁飛。天惠單純好騙,她可不。
「你在這里做什麼?」她語氣不善的問道。從沒看過這麼厚臉皮的女人!
何雁飛甩都不甩她,拿起地上的袋子,徑自步出房門。
盧永琪被她的態度氣得渾身發抖。
「郭大哥,你瞧她那是什麼態度呀!你嘴上的傷是不是她弄的?她怎麼那麼不要臉?這麼晚了還跑到你的房里來,搞什麼,想勾引你嗎?我就知道她不是什麼好東……」
「永琪!」郭弼先沉著臉打斷她的咒罵,「這是你家教所教你的嗎?你並沒有看到事情經過就這樣攻擊一個女孩子,對她公平嗎?再說,這里是我的房間,我想邀請誰,想請誰出去都是我的權利吧?」他將面紙丟進垃圾筒里,「很晚了,你該回房去休息了。」他婉轉的下達逐客令。
盧永琪不敢相信他竟然要趕她走,于是傷心又生氣的奪門而出,還差點撞到門外的陸天惠。
管他被騙被耍被玩弄,她再也不管他的事了!
陸天惠走進房里,默默的將曼秀雷敦與OK繃交給他,一雙清澈的眼眸一瞬也不瞬的瞧著他。
「郭大哥喜歡何小姐嗎?」她大膽直接的問話,讓他訝異的看著她,「我必須知道我是不是該死心。」她又勇敢的補了句。
「你值得更好男人的疼愛,但那人不是我,對不起。」他只能這麼說。
待尖銳的痛過去後,陸天惠勉強露出笑容。
「雖然你沒回答我的問題,但我已經知道答案了。別管永琪怎麼說,我只希望郭大哥快樂,晚安。」說完,她轉身離開,並幫他將房門帶上。
郭弼先看著鏡子里反射出的自己的臉,望得出神。
他喜歡何雁飛?可能嗎?他從未真正去思考過對她的感覺,所以才會感到疑惑?
打開藥膏,他將藥涂在傷口上,接著拿起OK繃,但遲疑了下,又放了回去。在嘴巴貼OK繃實在太引人注目了。
月兌下毛衣與長褲,他關上燈躺在床上,拿起手機撥了通電話給金力,問他工作進度如何。
感情的事,對他來說比考大學聯考還難,還是暫時先不理了。
翌日早晨,室外陽光燦爛,仿佛昨晚的狂風暴雨只是場夢。
奇特的是溫度雖然極低,風吹在臉上有刺痛的感覺,但卻使人格外的有精神,覺得世界一片美好。
一早,他們第一個行程便是去看小樽鼎鼎有名、獨具風格的音樂盒館及哨子館。何雁飛穿著新買的外套,不時被高大強說的話給逗得呵呵大笑。
到現在郭弼先還是不清楚他同學怎麼會從第八車跑到他們這車來的。但大強就是辦到了,更不可思議的是,早上出發前他明明還親耳听見導游小姐拒絕了大強的要求。
而何雁飛則將他當成了透明人,雖然兩人坐在一起,但她一直看著窗外,一句話也不說。
他並不是那麼在意,反正她的個性原本就別扭,他早就習慣了。所以他決定下了車後,獨自一人到處走走,看看這些極具特色的建築物。
于是,當大伙全走進令人目不暇給的音樂盒館與附近的哨子館喝咖啡時,郭弼先則拿著他的數位相機,四處走走拍拍,遠離人群?
當他在規定時間內回到車上,相機里已經成果豐碩。只是座位上的何雁飛繃著張臉,不停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他。
「怎麼了?玩得不開心?」他拿出剛才在路上買的,剛烤好的海苔米果,折一半遞給她。
咽了口口水,何雁飛伸手接過。她實在痛恨自己這麼沒骨氣!
「你跑去哪里了?沒去音樂館也沒去哨子館,連街上都沒有你的影子。」她有點激動的說。
「我去拍照了。」他晃晃數位相機,「你找我?」
「沒有。」她輕哼了一聲,轉頭望向窗外。
「大強怎麼會跑到我們這車來的?」他問出心里的疑問。
她聳聳肩,「我也不知道,進音樂盒工廠後我就去看自己的了。我還買了兩個史努比的音樂盒,很漂亮,我拿給你看。」她突然興奮的拿起腳下深褐色的袋子,毫不思索的拆掉音樂盒包裝,像個急于獻寶的小孩。
「你不是要帶回去送人的嗎?」這樣拆掉好嗎?
「誰要送人呀?我是替自己買的。」
何雁飛拿出一個史努比紅色狗屋造型音樂盒,扭轉發條,輕快悅耳的音樂聲立刻飄散開來,盒里的小史努比也隨著音樂不停的旋轉著。
「很可愛吧?」她愉悅天真的問,「我再拿另一個給你看。」將音樂盒放到他懷里,她又彎身拿起另一個。
這次是個淺咖啡色的方型盒子,上頭站著個史努比,而它後面則有四塊立起來的巧克力餅干。
她扭轉發條,木匠兄妹的音樂立刻流泄而出,史努比也同樣在上頭旋轉擺動著。
「可不可愛?我選了好久才選了這兩個,其他的雖然也很漂亮,但都是一堆一堆的,價錢還很高,所以我就選了這兩個。」她陶醉在音樂盒的喜悅里,一反常態的滔滔不絕說著。
「很可愛。」郭弼先贊美了聲,替她將音樂盒放進包裝盒里。
接下來的行程是去洞爺湖。
由于正值冬天,洞爺湖四周的風景已被寒風吹得改變了顏色,有紅、黃、橙、紫的花朵,環繞著位于矮山中央的洞爺湖,景致迷人,仿佛有無數的精靈在樹梢上舞動,張開雙臂迎接他們。
導游小姐還他們說了個小故事--
「台灣有個神奇的旅行團,他們是中部某個宗教團體的成員,特地到洞爺湖來朝拜,沒想到抵達洞爺湖的這一天,氣候異常惡劣,狂風暴雨大作,湖面巨浪濤天。他們的導游擔心無法到湖的另一頭去,便想該怎麼勸他們打消念頭,因為實在太危險了。
「沒想到團員們一點都不擔心,還說等他們到達對岸後,雨就不會再下了。導游半信半疑的在驚濤駭浪中,與他們搭著游艇乘風破浪,沒想到當他們到達對岸時,原本像彈珠般直落的大雨果真停止了,而且一道陽光透過雲層,神奇的直直照射在他們的游艇上。他們恭敬的朝拜完後,便再搭游艇回到對岸。
「沒想到他們一平安上岸,狂風暴雨又開始猛烈的落了下來,湖面也巨浪濤天。這情形令他們的導游瞠目結舌、不敢相信,而團員們則一臉老神在在,理所當然的到餐廳用餐去。
「用餐用到一半,天氣開始好轉,陽光也露了臉,突然,一個團員哈哈大笑了起來,告訴其他團員說︰‘你們看,山神在笑耶!’他朝對面的山指去。所有團員一看,也全哈哈大笑了起來,許多一起用餐的外國游客看他們站在窗前大笑,以為外面有什麼有趣的東西,也紛紛擠了上去。
「他們看懂了,可他們的導游是前看後看、左看右看,完全看不出山神在笑,不就是看幾百次都一樣的山嗎?其中一個團員便用即可拍拍了張照,等照片出來後指給他看,這是山神笑彎的眼楮,這是-的鼻子,這是-笑彎的嘴巴,是山神吧!導游嘖嘖稱奇,就要了那張神奇的照片,他還帶回公司告訴我們這個故事,所以待會兒你們用餐時,可以看看窗外,看能不能看見山神在笑。」
他們當然沒看見山神在笑了,每個人吃完午餐後又買了許多當地特產,還朝冒著煙氣的山壁拍了照,便繼續接下來的旅程。
由于明天是亞錦賽中華隊對韓國隊的第一場比賽,所以車上許多球迷們開始熱烈的討論了起來,激動高昂的談論聲此起彼落。
他們說的話在郭弼先听來,仿佛是陌生的外國語言,同時也對這些棒球迷連其他國家的球員都了若指掌感到佩服,不過卻也沒激起他參與討論的。
何雁飛更是一點興趣也沒有,一上車就閉目養神。
加油團夜宿登別溫泉區。
穿著浴衣,拿著洗發精、沭浴侞,何雁飛難掩興奮的到溫泉旅館附設的溫泉池泡溫泉。
這是她一絲不掛泡溫泉的處女秀,所以她沒勇氣與那麼多的女性同胞果裎相見,便避開了泡溫泉的尖鋒時段,在吃過飯小憩一會兒後,才鼓起勇氣前來。
來到溫泉區入口,才要走進更衣室,沒想到更衣室里忽然傳出自己的名字,她本能的停下腳步。
「她真的很不要臉!厚著臉皮跑去跟郭大哥坐一起不說,還老愛纏著他,真沒見過像她這麼厚臉皮的人。郭大哥也是,他一向很聰明的,怎麼會敗在那種女人手里?我真想不通。」
何雁飛知道說這話的人是誰。除了那個叫盧永琪的女孩外,團里沒人對她有那麼強烈的敵意,她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她了,而且她還說得很大聲,大概是仗著更衣室里沒人的關系吧!
「不要這樣講郭大哥。」陸天惠不贊同的反駁,「他是個成年人了,有喜歡任何人的權利,他跟誰在一起我都沒意見,只要他高興就好。」
「他跟誰在一起我當然也是沒意見,跟姓何的在一起就不行!她哪一點比得上你呀?說不定她在暗地里使了什麼妖術,郭大哥才會著了她的道。」盧永琪煞有其事的說。
「別亂講話。」
「本來就是,我看人很準的,姓何的那雙眼楮,天生狐媚型。瞧早上她跟那個白頭發的男人多親熱呀,一上車又馬上粘住郭大哥,真是狐狸精一個。」
「失戀的是我,怎麼你比我還要激動?」
「就是因為你失戀我才激動,全都是那個狐狸精的錯!」
「別氣了,走吧,光著身子站在這里挺冷的。」
門一關一闔的聲音傳出,更衣室立刻安靜了下來。
想了想後,何雁飛決定不洗了,轉身回房。她實在不想與那兩個女孩打照面,也沒有心情與她們吵架。
原來郭弼先真的喜歡她呀!若她沒听錯,剛那兩個女孩就是在不平這件事。
這有什麼好不平的?他雖然年輕,脾氣好、身材棒,人又長得好看,但不過是窮光蛋一個,雖然出手闊綽,但說穿了,回台灣後,說不定不眠不休的搬三個月磚頭,都還抵不過這六天所花的錢呢!她們沒搞清楚狀況嗎?還把她當釣了金龜婿似的詛咒?
她是不介意他喜歡她啦,反正她也不討厭他,當作正常戀愛的第一炮也是不錯的,或許她會適應也說不定,而且寶路不是挺喜歡他的,這樣鏢哥也會為了她的改變而高興。
嗯,怎樣想都利多于弊,郭弼先算你幸運,本小姐看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