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高爾夫練習場里人不多,谷繼勛穿著休閑服,安靜的在練習場里揮桿,專心的揮完四桶小白球後,接著打第五桶。
在過了幾天烏煙瘴氣的日子後,持續一個多小時的運動下來,他心中的悶氣總算掃去了一些。
想到那篇文章,他心中又是一陣不悅,猛地一桿將小白球揮得老遠。
安東妮直接從安養院趕到這里來,在服務員的指示下找到谷繼勛,急忙來到他︰「請問你是……呀!」他猛地往後揮的球桿嚇了她一大跳,還好她反應夠快往旁邊一跳,驚魂未定的舉手壓住胸口。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過敏感還是怎的,她覺得他方才那一桿頗有殺人于無意的氣勢,讓她差點把救命給月兌口而出。
谷繼勛惱怒的瞪視身後其貌不揚,將一口褐色丑陋袋子緊摟在胸前的女人。
「妳白痴呀!沒看到我在揮桿嗎?」他破口大罵,鄙夷的自她束在身後的長發、小臉上的眼鏡,掃到身上過氣的白襯衫及過膝長裙,再往下望--她竟然還穿了雙黑皮鞋配白襪子。要不是她臉上因驚嚇而產生的紅潮,他還真會以為自己遇見了個從五○年代跑出來的女鬼,且還是個其貌不揚的鬼。
「對不起、對不起!」安東妮本能的迭聲抱歉。「我第一次來這里,所以不知道不能站在後面……」說到一半她住了嘴,因為發現他早就又回身打球去了,根本沒在听她說話。
趁他將桶子里的小白球放到人工草皮上時,她怯怯的向前。
「請問,你是谷繼勛先生嗎?」她硬撐著膽子問,心里暗自祈禱不要是這個脾氣火爆的男人。
可惜上天不從她願,他轉過身來冷睨著她。
「妳是誰呀?」他不客氣的問。
有一瞬間,安東妮真想隨便掰個名字然後想辦法閃人。他對個初見面的女孩子都這麼惡言相向了,要是報上她的身分,她真怕他手中的球桿會當場變成凶器。
算了!死也要死的有尊嚴,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她不可以侮辱了爺爺對她從小到大的教育。
吞口口水,她強迫自己挺直背脊。這個動作令她高聳的胸部更加往前突出,他的視線也受到影響的從她乏善可陳的臉蛋往下移,然後眉峰微微挑了挑。
努力與膽怯拉距的她,對他的反應毫無所覺。
「我是安東妮,筆名安妮,也就是『一個惡質男人與七個笨女人』的作者。」一口氣說完後,她忍不住又吞了口口水。
她的話讓他回過神來,冷凝目光直直射向她。
她差點在他的目光注視下落荒而逃,而她沒逃的原因,純粹是因為腳軟跑不動了。
意料之外的,谷繼勛並沒有拿起球桿打她,反而在審視她一會兒後,對她說了兩個字,「擺球。」
「呀?!」安東妮完全不了解他的意思。
他不耐的回過頭來。「妳的手除了拿筆寫沒營養的文章外,不會做其它事了嗎?過來把球擺到地上。」
原來他說的是把球擺到地上,直接說不就好了嗎?干麼罵人?安東妮氣在心里,不過還是喔了一聲,連忙走過去蹲在他身前,從桶子拿了顆小白球放在人工草皮上。
她擺一球、他打一球,他沒開口,她當然不敢冒險說話,不過她也沒閑著,在他揮桿時,趁機打量著他。
必柔說的沒錯,他的確是個有型又好看的男人,身型高大挺拔,用力揮桿的動作讓他的休閑服完全服貼在身上,寬肩窄婰的陽剛線條畢露無遺,露在衣服外的手臂肌肉結實,清爽的短發不是一雙濃密的劍眉及凌厲黑眸,直挺的鼻梁,厚薄適中的唇,瞧他的模樣應該還不到三十歲,如果不是他的個性太差,她一定會毫不猶豫
的將他列入美男子之列。
不過有的女人就是喜歡他這種調調,就算不喜歡他的調調,也會因為他的外表或背後的名利而愛上他。想到這里,她也就不難理解為什麼張美妍及其它七個笨女人會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了。
還好她從小看著錚龍哥與錚雷兩兄弟長大,對帥哥已經免疫。在她心目中,壞脾氣又想告她的谷繼勛跟總是溫柔寬容的錚龍哥差多了,就連公子嚴錚雷也比他好得多。
她知道在谷繼勛的眼中,她的打扮不入流,因為他的目光已經清清楚楚告訴了她,也刺傷了她。
她在心里要自己別在意。比起將錢拿去美化自己,她寧願存起來好還債,才能早點贖回祖厝,將爺爺接回來住,跟爺爺住在一起比滿足自己的虛榮心重要多了。
而且她根本就不在意他怎麼想自己,反正她來就是要放低姿態請求他原諒,畢竟他若真的告她,只會讓她的經濟狀況更雪上加霜,這也是她放下尊嚴蹲在這里喂他小白球的原因不是嗎?
「關于那篇文章我很抱歉,我真的沒想到會那麼巧,名字……」安東妮話還沒說完就被他給打斷了。
「不要在我打球的時候破壞我的情緒。」說著,谷繼勛這一桿揮得比平常還要狠。
她感覺一股涼風狠狠的從臉頰刮過,立刻噤聲,不敢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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昱日,當安東妮站在新銳國際所屬的大廈外,她心里非常沮喪,連亮燦燦的陽光都無法讓她的心情明亮一些,只想著自己怎麼會淪落到這步田地?
她還是將頭發束成馬尾,戴著眼鏡,身上穿著昨晚那件白襯衫,下半身則穿了條牛仔褲加上布鞋。嘆了口氣後,她在大廈外的階梯上坐下,將袋子拽在懷里。
她昨晚真的答應了他的條件嗎?那個對自己不利到了極點的條件--
「妳以為擺幾顆小白球我就會放過妳?一個人的名譽要是擺幾顆球就能挽回的話,那還要殺手做什麼?」當時他的話讓她倒怞了好幾口冷氣。
接著,她沒用的問怎樣才能讓他息怒?息怒!她怎麼會用這兩個將自己貶到地獄里的字眼?她覺得自己愈來愈像個小女僕了。
不過谷繼勛對那兩個字似乎挺滿意,眼里的殺氣少了許多。
「很簡單,妳用什麼毀了我,就用什麼救回我。既然妳把我寫成十惡不赦專騙人感情的大壞蛋,就得再把我寫成用情專一,永志不渝的大情聖。」他大言不慚的說。
安東妮真覺得要他去告她還比較簡單,他說的話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要我寫也得是事實才行,你根本就不是那種人。」她忍不住月兌口而出。
但光看他轉黑的俊臉就知道她不假思索的嘴巴又觸怒了他。
「那我們法庭見,我的律師會跟妳聯絡。」說完他轉身要走。
見狀她差點沒抱住他的大腿痛哭流涕的懺悔。
「我寫、我寫,你要我寫什麼我就寫什麼,只要你不告我,你要我寫什麼都可以。」她在心慌畏懼之下,就這麼窩囊的答應了。
考慮一陣子後,谷繼勛總算回心轉意。「明天早上八點到公司來找我。」
「為什麼?」她不是負責寫就好了嗎?
「妳以為我吃了一次虧還學不了乖嗎?要是妳又把我寫成爛人我向誰去哭呀?明天開始妳就跟在我身邊仔細觀察我是什麼樣的人,懂了沒?」他無理又霸道的命令。
「跟在你身邊!那我的工作怎麼辦?」她還有債務要還,有爺爺要養耶!
「盡寫些沒營養的東西算什麼工作?隨便妳,妳不想的話也行,我的律師會跟妳聯絡。」他擺出一副威脅的嘴臉。
「……我做。」最後她只能無奈的答應了。
所以她就在這里了。
悲哀的望著灑落四周的陽光,安東妮懊惱的捏了下自己的臉頰。不是為了自己輕易屈服在谷繼勛的威脅下,而是生氣自己為什麼要貪圖輕松的采用張美妍的故事,活到二十三歲還看不出人家是別有居心,她真是白活了。
整個人懊惱不已,直到露在襯衫外的白皙皮膚感到有些刺痛,她才回過神,看著手腕上大學畢業時爺爺送給她的表,她才驚覺已經快九點了,連忙起身朝大廈入口望去,那旋轉門已不知何時開始運作,但怎麼還不見谷繼勛?
叫她八點來公司找他,他老大該不會挑這天遲到,心機重的給她來個下馬威吧?
才剛懷疑完,一輛銀色奔馳跑車就在她面前停了下來,車窗降下,坐在車里戴著太陽眼鏡的谷繼勛丟出一句等我一下後,就將車駛進專屬的地下停車場。
安東妮听了更加氣悶。等他一下?她已經等他很多下了!
不過這次她學聰明,走到旋轉門旁陽光曬不到的地方等他。
二十分鐘過去,正當她納悶他是否將車停到美國去時,一個胖胖的中年男人從旋轉門里氣喘吁吁的跑出來。
「安小姐嗎?」他跑到她面前,掏出手帕擦汗。
「是呀。」她謹慎的回答。
「妳好,我叫陳祈民,是谷先生的秘書。」陳祈民沖著她一笑。
「喔!我正在等他。」她指指地下停車場。
陳祈民對她搖搖頭。「是總監要我來帶妳上去的。地下停車場有部直達我們公司的電梯,他已經先上去了。我們也上去吧!走。」說完他又轉進旋轉門。
安東妮先是有幾秒鐘的愕然,接下來的一分鐘她費盡全身力氣要自己冷靜下來。不要發火,逼自己預支未來十年的寬容來原諒那個天殺的混蛋!
這一招奏效了,當陳祈民隔著玻璃門對她招手時,她擠出一抹僵硬的笑容。
在電梯里的空檔,他為她做了簡短的解說!!這棟大廈的八樓被新銳國際整個租下,旗下分成模特兒、藝人及歌手三大部門,谷繼勛主要負責台灣及東南亞一帶的表演工作,他的哥哥則在大陸坐鎮,兄弟倆齊心協力要讓新銳國際的藝人在兩岸三地,甚至全世界通行無阻。
一跨進八樓,迎面七、八名高過她一、兩個頭的模特兒,自信昂然的匆匆而來,陳祈民有經驗的拉著她往旁邊閃,才讓傻眼的她免于被撞倒的危機。
她整個人被震懾住,一股自卑感油然而生。以前不覺得,但現在親眼看到走在時尚尖端的他們,她才發覺自己有多寒酸。
她跟在陳祈民身後,除了畏怯的拉著身上的衣服外,還得小心不被跑來跑去的員工及不時冒出來的美少年、美少女撞到,在這種情況下,要她听清楚他劈哩啪的介紹詞實在有些困難。
像走了一個世紀,越過幾百種障礙後,他們終于在一扇掛著總監室的木門前停下,他敲了敲門,便打開作勢請她自行進去。
安東妮一走進辦公室,便看見谷繼勛站在玻璃帷幕前,手里拿了杯咖啡。木門在她身後緩緩闔上,悄悄將外頭的忙碌與吵雜給隔開。
她站在原地不敢妄動,小心又貪婪的望著背對自己,沐浴在朝陽里的男人。陽光在他修長的身體邊緣映出一圈光暈,感覺安寧、聖潔又不可侵犯,就像她筆下品格最高尚和善、樂于助人的男主角。此時此刻,她真的很難將他與昨晚那個刻薄惡狠的谷繼勛聯想在一起。
看見他辦公桌上豐盛的火腿雙蛋及烤吐司,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伸手撫撫扁平的胃。因為寫稿的關系,她一直是晚睡晚起,所以她一天只用早晚兩餐。
清清喉嚨,她決定開始工作好轉移注意力。
「請問,你希望我從哪里開始寫?也許我們可以先討論一下。」她的音量比平常大了一些,以確保他听得到。
聞聲,谷繼勛回過身看著她,驚訝的彷佛她是從哪里冒出來的怪物。
「妳在這里做什麼?」
對他沒頭沒腦的問話,她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
「不是你叫秘書帶我上來的嗎?而且昨晚是你叫我來找你的,你沒忘記吧?」她提醒他。
他將咖啡杯放到桌上。「我知道,妳是來將功贖罪的,不過我並沒有要妳進我的辦公室。」
她把對將功贖罪這四個字的不滿給壓下去。「我不進辦公室怎麼跟你討論?怎麼挽回你的名譽?」
「妳以為我說的是現在、馬上?」他嗤了一聲。「妳那篇沒營養的文章徹底毀壞了我的形象,現在女孩子見到我像見到鬼一樣,我去哪里找能讓我專情的對象呀?」說著他坐進椅子里。
說的好像全是她的錯,明明就是他自己愛劈腿。安東妮忍耐的吸了口氣。「那要不要等你找到後我再來?」
「不行。」看出她眼眸里的期待,谷繼勛冷冷的說。「在我找到對象的期間,我要每天都看到妳。」他明白擺出對她的不信任,好像一放走她,他的冤屈就再也無法平反。
安東妮當然知道他不可能是舍不得她才這麼說的。
「可是我還有別的工作,不可能一直待在這里。」她有很多事要做。
「工作?妳是說寫稿?」他不屑的挑挑眉峰。
「對呀!我這個月得交兩本稿給出版社,還有兩篇短文給雜志社。」她很忙的。
「反正也不是什麼營養的東西,帶到我們公司寫就行了。」他拿起刀叉,將一顆半生不熟的荷包蛋擺到烤土司上。
「不行,這里太吵了!」沒空跟他爭辯她寫的東西有沒有營養,要她每天都到這個像打仗的地方報到,她這個月就等著帶爺爺喝西北風吧!
谷繼勛將火腿與另一片土司迭上去,舉起叉子指著她。「妳不要搞錯了,我不是在跟妳商量,而是在命令妳。妳要是不願意,我還是老話一句,等著認識我的律師好了。」他不疾不徐,好整以暇的品嘗他的早餐。
他一副閑適模樣,月兌口而出的卻是足以將她置于死地的話,更讓她加倍用力詛咒他的早餐卡在喉嚨里,讓他一命嗚呼!
「我只要到辦公室外隨便找個地方就行了嗎?」她討好的問。唉!有把柄在他手里,她能說什麼呢?
「難不成妳要我把這間辦公室讓出來不成?」他嗤了聲,表情彷佛是她問了個多可笑的問題。
「不用、不用,那我出去了。」她臉上的笑容只維持到開門走出辦公室。看見陳祈民在講電話,她走到他身邊耐心等他講完電話後才開口。「可不可以給我一個辦公桌,或是任何一張小桌子都行?」
她只提了一個簡單的要求,結果陳祈民不但幫她找來一張全新的桌子,還附了張辦公椅、台燈,且就放在最少人走動,也是公司最偏僻安靜的硬設備室外,讓她能安心寫稿。
由衷向他道謝後,安東妮飛快的拿出稿紙與筆進入沉思世界。幸好她在思考時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外界的聲音很難影響到她,所以在這總是電話、吆喝聲不斷的地方,她還是能專心的工作,連谷繼勛借故出來走動兩、三次她都沒注意到,直到陳祈民輕拍她的肩膀,她才跳出自己的世界,雙眼迷蒙的看著他。
陳祈民看著她擱在一旁那十幾張寫滿文字的稿紙。
「總監請妳到他的辦公室一下。」他是來轉達命令的。「對了,已經中午了,有同仁要訂便當,妳要不要一起訂?」
他這麼一問,她才感覺到胃有些發痛,連忙從袋子里翻出錢包來。
「要!」她看著零錢包里僅有的一佰元,拿錢的手停下,不好意思的抬頭。
「請問一下,最便宜的便當是多少錢?」扣掉她得坐公車回家的錢,她的午餐預算只有七十元,若能控制在六十元以下更好。
陳祈民對她搖搖手。「不用了,我們公司有包午餐,妳不用付錢。」
那麼好!安東妮好生羨慕。「可是我不是你們公司的員工……」
「沒關系,這是總監交代的,所以妳別介意。排骨飯好嗎?」看見她忙不迭地點頭,他滿意的頷首。「那妳現在到總監室去吧!總監在等妳。」
就算心里有千百個不願意,她還是勉為其難的起身走向總監室。一上午了,他該找到他想專情奉獻的對象了吧?
「妳以為我是路邊不知名的路人甲,還是覺得妳親手撒下的余毒那麼簡單就能清除?而且要找個我看的順眼又配得上我的女人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至少也要一個禮拜才行。」
當她站在谷繼勛的辦公桌前時,他毫不保留的粉碎她的希望。
「一個禮拜?!」她忍不住吼出。要她配合他的上班時間在這里待一個禮拜,她會趕不上探望祖父的時間的。
他對她的焦躁、憂慮視若無睹。「怎麼?覺得太快,那半個月好了,反正我最近也挺忙的,沒什麼心思談戀愛。」他懶洋洋的說。
快個頭!「不不不,我只是覺得憑你的外表與魅力一定很受女孩子歡迎,這樣還需要一個禮拜實在有點久。」她擠出個不自然的笑。
谷繼勛露出有別以往的的眼光,帶著些許驚訝的看著她。
「我也這麼覺得,不過這些話從妳的嘴里說出來倒是令我有點訝異。」這是真的,在高爾夫練習場里初見她,很容易就察覺出她對他的排斥與厭惡,她掩飾的功夫實在是很差勁。
安東妮只想趕快出去撞牆,不想再跟他說話。
她不自然的干笑兩聲。「那等你找到時再告訴我,我先出去了。」說完她沮喪的轉過身。
「等一下。」他喊,她只好轉過身看他。「妳急什麼?我的話又還沒說完。」他不悅的說。
對喔!剛剛的消息讓她太難過,所以忘了是他叫她進來的。
「有什麼事?」她突然想起。「喔!謝謝你讓我享受吃午餐的福利。」
「那沒什麼,不過……」谷繼勛審視的目光將她從上打量到下,然後搖搖頭。「我們這里好歹也是知名的公司,妳以後可不可以稍微打扮一下?妳穿的這麼邋遢對公司的形象會有不良影響。」其實他並不是那麼在意衣著的人,尤其是自己沒興趣的女人,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不喜歡她的打扮,太窮酸了,而且她的上衣他昨晚已經見過了,她就沒別的衣服可以替換了嗎?
他會在意到一連出去兩、三趟的原因,大概也就是因為這樣,她的穿著打扮在這里簡直可稱得上是異類了。
他毫不修飾的話深深刺傷了她的心,這下她連笑容都擠不出來了。
「我、我不是你們公司的員工,穿什麼衣服應該不用計較吧?」她小聲的問。
她才二十三歲,可以的話也想穿得像那些模特兒一樣漂漂亮亮,若她沒有負債,沒有安養費得付的話……
看她緊絞雙手不安的模樣,谷繼勛搖搖頭。
「我們做的是行銷流行與時尚的工作,要是有像妳穿得這麼不稱頭的人進出,對我們會是項困擾。」他吸口氣。「這樣好了,公司里應該還有一些女歌手以前留下的打歌服,妳需要的話我可以交代陳祈民找幾件適合妳的給妳穿。」他用著慈悲的語氣道。那些打歌服可都不是便宜貨呢!
打歌服?安東妮腦中浮現光彩刺眼、顏色鮮艷,不輪不類的可怕衣服,連忙搖頭。
「不用了,衣服的事我可以自己張羅,不需要什麼打歌服。」她才不要穿那些衣服。「還有什麼事嗎?」
瞧她一副恨不得離他遠遠,一刻也不想多待在辦公室的表情,谷繼勛一張俊臉忍不住拉了下來。
「出去吧!」
不再看他突然轉冷的臉,她飛快的奪門而出。
下班後,她立刻到待她如親姊妹的韓芝晴家中向她求救。溫柔的韓芝晴便挑了幾件衣服借給她,身為秘書的她還教了她幾種簡單又不失有型的發型,讓她除了單調的馬尾外還能多點變化。
穿上借來的衣服,換了個綁發造型後,谷繼勛果然沒再說什麼,她也安然無恙的過了三天平靜的趕稿日。
這天中午,當她被叫到總監室時,她還特地先到洗手間整理了一下服裝儀容才去見他,沒想到他要對她說的話跟她的外表一點關系都沒有。
「因為前兩天突然的午後大雨,有三個宣傳人員病倒了,今天下午成旭的簽唱會妳就去支持一下。」他站在辦公桌後,邊整理文件邊對她說,還煩躁的扯松頸上的領帶。
安東妮錯愕的伸出食指指著自己,有些不敢相信。
「我?!」成旭是誰?
他舉起手倉促的瞧了眼手上的表,抓起公文包便急步往門口走去。「還有兩個小時,妳吃完飯後宣傳組的小偉會帶妳過去。」
「可是……」可是她好像也感冒了耶!她還沒來得及說完,門板就砰的一聲關上了。
就這樣,安東妮被迫放下她的稿子去工作。坐在保母車上和其它工作人員聊天,她才知道為什麼谷繼勛會這麼匆忙又緊張,原來這次這位實力派的新人--成旭,是新銳國際的年度重點新人,公司花了許多精神與金錢栽培他,自然不允許一點差錯發生。
可是這關她什麼事?一路上她都忙著在筆記本上寫稿,打算等回到公司後再將之移寫到稿子上。
唱片公司之前的宣傳還挺成功的,雖然時間還沒到,天空又下著綿綿細雨,但百貨公司外已聚集為數不少的歌迷。
她與小偉先跳下車,然後艱難的護著成旭穿過不停尖叫拉扯的歌迷來到表演台上,將他交給主持人後,她才跟小偉退到一旁去。
雖然只是短短的一段路,但她卻覺得宛如經歷過千軍萬馬的折磨般,早上花了半個多小時綁的頭發不但被扯散,因為淋雨的關系還糾結成一團,她干脆將發夾全部拿下,胡亂的用手指梳理。
成旭撐著傘開始唱歌,台下跟著唱的歌迷有的穿雨衣、有的撐傘,她跟小偉沒那麼好命,只能站在角落淋雨,然後在成旭唱完歌後幫他撐傘,好讓他可以空出手幫歌迷簽名。
站在台上往下望,歌迷有秩序的排成長長的一條人龍,且大部分的歌迷都排在百貨公司騎樓下好避雨。
不期然的,她迎上兩道直望向她的視線,谷繼勛與幾名西裝筆挺的男人站在人龍的另一邊遠遠看著她,發現她在看他,還面無表情的舉手對她晃了晃。
安東妮心里氣悶,收回視線。
為什麼他可以悠閑的站在那里跟人家聊天,她這完全不相干的人就得淋著雨幫個認識還不到一個小時的歌星撐傘?他知道這些時間她可以寫多少文章,賺多少錢嗎?
不甘心的又朝他的方向望去,正好瞧見他與那幾個西裝筆挺的男人轉身走進百貨公司里。
現在又要去逛百貨公司了嗎?她悶悶不樂的抬手抹去額上的雨水,不明白自己怎麼會落到這種田地?多可悲,要是她現在落淚的話一定沒人會知道的。
簽唱會進行了整整三個小時,安東妮也淋了整整三個小時的雨,雖然始終是綿綿細雨,但三個小時下來也足以令她全身濕透,全身顫抖發冷了。
終于,在護送成旭回到保母車上後,她冷不防的連打了幾個噴嚏,就像是某種不祥的預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