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上午,梁靖慈依約來到李思奇的公司,一進他的辦公室,她立刻愣住。
這哪是什麼辦公室?說是高級俱樂部的的VIP包廂還差不多!
大白天的,辦公室里的窗簾卻都拉上了,不但播放著輕音樂,四周還精心擺滿了藝術蠟燭,而一旁的玻璃桌上冰鎮著香檳,還放著兩客豐盛的法式早餐。
一大早的,李思奇在玩什麼花樣呀!靖慈不禁好奇地東看看西看看。
「漂亮吧?」李思奇突然從門後跳出來。
「啊?」靖慈嚇了一大跳,捂住胸口。「你嚇到我了。」
「對不起,」李思奇按住她的肩膀,雙眼熱情地放電。「我只是想給-個驚喜。」
「是夠驚喜的了……」靖慈不著痕跡地躲開他,深吸一口氣道︰「學長,我是來拿支票的,謝謝你願意幫我……」
這里不尋常的布置和李思奇過于熱切的眼神終于讓她覺得不對勁了,此刻,她只想拿了支票趕快走人。
「先吃過早餐再說吧。」李思奇推她坐下,然後在她身邊坐下,靖慈不得不靠向牆壁,沒有退路的她,心里覺得有些害怕。
「謝謝……我吃過了。」
「來,別辜負我的一番苦心,這些都是我一夜沒睡親手布置的。」
這一切都是為了得到她而費心設計的。這麼多年,梁靖慈終于自己送上門來,他相信這次一定可以得到她!
「學長,我只是來拿張支票而已,你不用這麼大費周章……」梁靖慈干笑著。
「-怎麼這麼說呢?這是我們第一次約會,我可是非常重視的。」李思奇靠近她,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梁靖慈不由自主地起了滿身雞皮疙瘩,她害怕的顫抖著,但仍力持鎮定,試著冷靜說道︰「學長,我只是來拿支票……」
「-不用一直強調。」李思奇坐直身子,表情冷了下來,他拿起刀叉道︰「先吃早餐吧,其它的等一下再說。」
氣氛沉默了許久,看靖慈一點都沒有要用餐的意思,李思奇放下刀叉抹抹嘴,道︰「現在經濟非常不景氣,一分錢也有它的妙用,我不可能平白無故借-這麼多錢。」他的語氣很現實,比起之前簡直判若兩人。
「我說過給你利息,是你堅持不收。」
「利息算什麼?買部最便宜的車子都不夠!」李思奇覺得很好笑。「-知道我要的是-,只要-跟著我,馬上給-三百萬都行。」
他再度往她靠近,靖慈雙手連忙抵住他的胸口,小心地說道︰「多謝學長抬愛,可是我們能不能先當朋友就好?」
「為什麼?我一直都很照顧-,-不是不知道!」李思奇憤怒地看著她,忍不住用力抓住她的雙肩,猛力搖晃著--
「我第一眼看到-就想要-了,可是-卻拒人于千里之外,我以為這次-主動找我,是因為終于把我放在心上了,沒想到-只要錢!」
「你弄痛我了!學長,你放開我,有話好好說……」他的力氣好大,靖慈疼得眼淚都掉下來了。
「靖慈,不要拒絕我!我要-!」他氣紅了眼,扣住靖慈的下巴,低頭就想強吻她,但被她閃過,他一急,伸手用力去扯她的上衣。
「放開我--救命!」天!誰來救救她呀!
她的腦子一片空白,只能害怕地掙扎著,平常的機智全都不見了。
叮鈴鈴……叮鈴鈴……
靖慈的手機突然大聲地響了起來,正在「犯案」的李思奇嚇了一跳,頓時停下侵犯她的動作,靖慈逮到機會,立刻從他身邊溜開,一面往門口沖,一面把手邊能抓到的東西都拿起來往後丟。
李思奇想追她,卻被靖慈隨手亂扔的公文夾打中臉部,他頓時冷靜了下來--
他在干麼啊?梁靖慈要這麼好釣的話,早就上鉤了!他應該要放長線釣大魚啊!剛剛實在太急躁了,這下弄巧成拙了,怎麼辦?
萬一她以後再也不敢和他見面,他就什麼機會也沒有了。
李思奇懊惱極了,連忙假意道歉--
「靖慈,我不是有意的,我實在是太喜歡-了……」
「你不要過來!」靖慈抓著還在響的手機,瞪著他,一步步退向門口,然後逃出門,留下李思奇獨自抱頭懊悔。
沖出固泰建設,手機停了又響,靖慈驚魂未定地接了這通救命電話,她緊握著手機,聲音還在發抖。
「喂……」
「-跑去哪里了!」接通後,項亞鵬立刻劈頭吼道。
「項……亞鵬……」听著他的吼聲,她忽然覺得自己好安全,她的心一放松,深深的恐懼化成了眼淚。
「-不是要來簽約的嗎?-到底還要不要來啊?」對方的火氣似乎還在攀升。
項亞鵬早上九點多打電話到寶余工作室,想提醒靖慈別忘了帶印章,結果梁寶余說她七點半就出門了,去找一位朋友拿支票。
等到十點多還沒看見她人,他馬上打手機給李思奇,可是對方關機中,他一急,顧不得矜持了,立刻開始猛Call梁靖慈的手機。
「我……項亞鵬……」她哽咽地呼喚他的名字,手雖然仍發抖著,但心底已經因為這通電話而安了心。此時,她的感激有如波浪似地拍打著她的胸口,她好激動,好想跟他說聲謝謝,但聲音卻梗在喉頭。
「-怎麼怪聲怪調的?」項亞鵬頓時熄了怒氣。「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我現在……現在就過去。」靖慈收線,深吸了幾口氣,才攔了出租車往項尚集團的方向去。
走進項尚集團,靖慈彷佛到了避難所般安心,她急急地搭上電梯,一到二十六樓,就看見項亞鵬等在電梯門口,頓時,她的一顆心完全安定下來。
「---」項亞鵬又驚又怒地看著衣衫不整的梁靖慈。
此時的她一臉驚恐,眼淚掛在眼角,頭發亂了、衣服也亂了,胸口前的扣子也不見了,殘留著扣線,一看就知道是被硬扯下來的。
「-怎麼了?是李思奇欺侮-嗎?他有沒有對-怎麼樣?」項亞鵬咬牙握拳。
靖慈搖頭。他關心的眼神讓她好感動,雖然他們認識沒幾天,他卻神奇地能夠安撫她害怕的神經。
「別發呆呀!」他都快急死了,她卻只會傻傻地看著他。
「我……」靖慈才開口,可是所有強忍住的恐懼,卻在他關心的話語中決堤,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她哭得就像個受委屈的小孩。
「喂……別哭啊!」一見她掉淚,他立刻手忙腳亂。「汪秘書,幫我倒一杯熱咖啡。還有,幫我擋掉所有電話。」他連忙匆匆向秘書交代幾句,隨即拉著靖慈往辦公室走。
項亞鵬關上門,感到全身無力。他最怕女人掉淚的,他手忙腳亂地怞了一堆面紙給她。
「對不起,讓你看笑話了。」靖慈擦了眼淚,然後深吸了一口氣,扯出一個笑容。
雖然在他面前掉淚很丟臉,但哭過之後,她的心情真的好多了。
「-沒事吧?」項亞鵬擔心地看著她。
「我沒事了,謝謝你。」
此時,汪佩真敲門送咖啡進來,靖慈捧在手里,啜了一口,全身立刻被溫暖包圍著。
「對了……你怎麼知道我早上去找李思奇?」梁靖慈輕輕問道。
「-叔叔說-去找朋友拿支票,我猜-應該是去找李思奇。看-去了那麼久都還沒來我這里,所以就打電話給。」
「謝謝你,幸好你打電話給我……」她又想哭了。
回想起被李思奇壓住的那一幕恐怖畫面,她忍不住又打了個哆嗦。
「早就跟-說過不要向李思奇借錢,他那個人最,絕對不會平白無故借。」
李思奇那個混蛋,他一定要找他算帳!
提到錢,靖慈臉色霎時又黯了下來。差點賠了清白,卻還是沒有籌到錢。
「項先生……保證金……」她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籌到多少?」
「我手上只有九十萬而已。」她好難開口。「項先生……可不可以商量一下……」
「算了,就九十萬吧。」項亞鵬爽快地答應。他可不想看她再因為籌錢發生什麼意外。
「項先生,謝謝你。」靖慈感激地連忙道謝。
「-受到驚嚇,我們今天就先不簽約,我會通知律師把簽約改到明天,我先送-回家休息。」
「不!」靖慈連忙搖頭。「我不想讓叔叔看到我這個樣子。」
「那怎麼辦?」
「不知道……」她抬頭,無助地望著他。
他突然想到。「好吧,那-先在我的休息室睡一覺,等晚點養足了精神再回去。」
靖慈感激地點頭。「項先生,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謝你。」
「以後我說話別頂嘴就行了。」他領著她走進辦公室內的休息室。
「這恐怕很難。」她揚眉一笑。
「也對。不說話氣我,-就不是梁靖慈了。」
「那也得有人不識相,老愛找麻煩呀!」她低聲碎碎念完,隨即躺上床,用被子蒙住臉。
「喂!是誰找誰麻煩啊!」項亞鵬笑著點了她的頭一下,搖搖頭,走了出去。
涼被下,靖慈嘴角漾開了一抹笑容,這個項亞鵬真的很特別,明明是個事業成功的男人,可是有時卻任性不可理喻,有時又幼稚得像個大男孩。
她含著笑意,心里泛著酸酸甜甜的陌生感覺,雖然這感覺突然得令人有些無措,但她發現自己並不討厭……
「小睡豬,起床了!」項亞鵬拉開梁靖慈的涼被。
「拜托,再讓我睡一下……」失去被子,梁靖慈干脆把臉埋在枕頭下,就是不起床。她好累喔!
「起床了,已經十點多了。」
「十點喔?還早……」假日她都要睡到下午一點才會起床的。
「是晚上十點!」
「什麼!」梁靖慈忽然跳起,還撞到項亞鵬的下巴。
「喂!我是不是上輩子欠了-什麼?」項亞鵬吃疼,柔著下巴。
「項先生,你就不能對我客氣一點嗎?我是女生耶!別老是這樣在我的耳朵旁邊吼呀吼的。」她拉拉耳朵抱怨道。
「讓-在我這里窩了一天,還不夠客氣?」
項亞鵬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老是對她吼,也許是她從不曾把天之驕子的他放在眼里,他才會這麼生氣。
「是是是,您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永生難忘!」她笑著起身下床,肚子卻突然不爭氣地咕嚕咕嚕響了起來。她尷尬地瞥了項亞鵬一眼,希望他沒听見。
「都已經餓得肚子咕嚕咕嚕叫了,還不起床!」項亞鵬卻毫不客氣地點破。他伸手拉起她走出休息室。
走進辦公室,只見茶幾上放著好幾個還飄著熱氣的便當,聞到香味,梁靖慈更餓了。
「吃吧,別說我沒照顧合作的設計師!」他故意凶巴巴地說,表情卻有些不自在。
她驚喜地望著他。「是給我的?這麼多?」沒想到他有這麼細膩的一面。
「嫌太多?吃不完就丟掉啊!」
「不是啦……」梁靖慈默默掰開筷子吃了起來,心想一定要留一些給叔叔當宵夜。
此時,項亞鵬的手機響了,他接起手機走到窗戶邊講著。
靖慈看著他說話的模樣,心里不禁又有些不平。明明對別人講話就這麼溫柔,為什麼就老是對她說話大小聲啊?
「……是嗎?下班了?好,那我等一下過去找-……好,待會兒見。」
喔……原來是在等別人下班,她還以為他是特地留下來等她呢……
電話那頭是誰?同事?朋友?女朋友?
靖慈心情忽然變得低落,眼前的食物不再那麼可口,她用筷子撥著便當盒里的菜。
「不好吃?」項亞鵬講完電話走過來,看著她的模樣說道︰「我還想天下怎麼有這麼好的事,不只買便當不要錢,那個小姐還拚命給我加菜,原來是便當不好吃?」
原來是免費便當!
便當很好吃,只是她的心情差。
「你是在炫耀你的魅力嗎?」靖慈挾起花枝丸,忿忿地咬了一口。
「在-面前炫耀有用嗎?-又不識貨!」項亞鵬自尊心還沒恢復地撇撇嘴。
「隨便你,我要回家了。」跟這種霸道的人多說無益,她收拾著桌面準備回家。
「別弄了,明天早上打掃的歐巴桑會清。」他阻止著她。
「我要帶回去給我叔叔當宵夜。」
「怎麼可以給-叔叔吃剩的?再買就好了。」他索性拉住她的手。
「不可以這麼浪費食物。」她掙開他的手,繼續打包著,還不忘念道︰「你不愁吃不愁穿,是你的福氣,可是你也不能不珍惜食物呀,如果哪一天這世上連吃的東西都沒有的時候,你看到時你要吃什麼……」
「別念了別念了!隨便-,-愛包就包吧!」項亞鵬一顆頭就快被她念爆了。
這個女人怎麼這麼-嗉呀!
打包好後,兩人一起下樓,出了公司大門,梁靖慈站在路邊準備攔出租車。
「-干麼?」項亞鵬不明白地盯著她拚命揮著的手。
「攔出租車呀,不然我怎麼去搭捷運?」他怎麼像個好奇寶寶似的,什麼都要問。
「我載-回去就好了,干麼要搭捷運?」
「你不是要去接人?而且你又不知道我家在哪里,又怎麼知道順路?我自己搭捷運回台北市就行了。」她賭氣,又開始揮手招出租車。
「-干麼老是這麼固執?我說要載-回家就是要載!」他氣得拉下她的手,這個女人就不能好好听他一次話嗎?
「我就是不要讓你載!」她火了。
「-連我的床都睡過了,搭個車有什麼好怕的?」他故意眼神曖昧地睨著她,大聲說道。
聞言,靖慈滿臉通紅,連忙伸手捂上他的嘴。「你別那麼大聲啦!」
他挑著眉問道︰「那-要不要讓我載?」
「好啦。」心不甘情不願地,靖慈只好上了他的車。
載梁靖慈回到家,項亞鵬趕緊掉頭到「奔走」事務所,正好看見涂詩韻從大樓里走了出來。
「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嗎?」項亞鵬紳士地下車替她開車門。
「不會。」涂詩韻一笑,優雅地滑進車前座,可是卻坐在某樣東西上,她拿起來一看,是個粉藍色的長皮夾。
「這是誰的皮夾?」涂詩韻打開皮夾看到證件,心差點擰在一起,醋火在心中燒著,但她故作平靜地間道︰「你剛剛跟梁靖慈在一起?」
「嗯,我剛剛送她回家。」項亞鵬看了皮夾一眼,那個迷糊蛋怎麼老是丟三落四的。
「合約不是早上就簽好了嗎?怎麼你們這麼晚了還在一起?」
「她在我的辦公室待到很晚,所以禮貌上我送她回去。」項亞鵬平淡地帶過,他不想提李思奇那一段。
聞言,涂詩韻的心涼了一截。
男人和女人……夜里在辦公室獨處?涂詩韻真想掐住那只小狐狸精的脖子。
「亞鵬,你喜歡梁靖慈,對吧?」涂詩韻忽然問道,明明已經氣到發抖,還努力維持著不在乎的笑臉。
「別亂想,我怎麼可能喜歡她。」項亞鵬笑著回答,眼里卻有些心虛。是不是真的喜歡她?他不敢肯定了……
「因為我覺得她不錯,不但漂亮,還很聰明……」她試探性地說道。
「-近視喔!梁靖慈是漂亮,但哪里聰明了?她簡直迷糊到不行,常常忘東忘西的,腦袋里一堆奇怪的邏輯,還喜歡教訓人……」項亞鵬愈數落愈起勁,一想到她穿套裝配布鞋的有趣模樣,他更不自覺地扯開嘴角。
「男人不是最愛這樣迷糊的女生?這正好可以滿足你們的保護欲。」涂詩韻沒漏掉項亞鵬嘴角的笑意,那是一種帶著呵護與寵溺的笑,這令她醋火更旺。
她就知道不能讓他們兩人有獨處的機會,無奈她這幾天工作一堆,顧不了他。
「-想太多了,我可是最喜歡聰明的女人。」項亞鵬笑著捏了一下她的鼻子,然後繼續將視線放在前方路面上,雖是如此,他嘴角那抹寵溺的笑意卻不曾消去。
看著他,涂詩韻告訴自己不要再多想了,項亞鵬身邊那麼多女人,他都沒看在眼里,也許真的沒什麼。
可是,梁靖慈的出現還是令她很不安。
她-起眼,心中第一次涌起想除掉一個人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