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餐,唐境言支開所有佣人,事先約好的金家三兄弟,造型師金仁在、發型師金禮在、彩妝師金義在,隨後都依約來到車宅。他們是車家長年的合作對象,也是唐境言信任的人,所以他放心將郭以珊交給他們。
他們依照車亞萱的氣質和平常的打扮、穿著習慣等等……開始裝扮郭以珊。
不一會兒,郭以珊在金禮在的巧手下有了一頭柔軟、嫵媚的大鬈發,也在金仁在的巧思下,變成了一個氣質滿分的千金大小姐。
「郭小姐和車小姐的身材很像,我建議先不要買衣服,就先穿車小姐的,這樣容易讓人用既有印象來看她。」
「很好。」唐境言滿意的看著改造過後的郭以珊。
「可是我覺得很怪耶,全身都不自在……」她如坐針氈,動來動去。
「別亂動。」金義在接著細心地為郭以珊上妝。「郭小姐臉的輪廓比較圓,車小姐則是鵝蛋臉,不過,只要用粉刷在兩頰刷出陰影,就看不太出來了。最後,在左眼下方點上車小姐的特有美人痣,就更像了。」
金義在最後加了一筆,一個如假包換的車亞萱立刻出現。
此時,莊湘雲激動的哭了,她彷佛又看到那個為愛離家出走的女兒。不知道此刻她過得好不好……
「夫人……」郭以珊霎時不知該如何安慰。
「沒事的。我只是沒想到-們會這麼像……」莊湘雲擠出微笑,優稚地拭干眼淚。
「各位,謝謝了。只是今天的事希望大家保密。」唐境言道。
「車家的事就是我們兄弟的事。放心吧。」金仁在拍胸脯保證。
「晚了,我送各位。」
「不用了,唐先生,你還是陪陪夫人吧。」金義在體貼地說道。
金家三兄弟離開後,郭以珊忍不住問道︰「我以後都要這麼裝扮嗎?」
「上班時才需要,除了臉上的美人痣,在家里-可以回復原來的樣子。至于佣人-不必擔心,-的不同,他們只會以為這是化妝前後的效果。」唐境言知道郭以珊不喜歡臉上的妝。
「那以後我都要自己化妝嗎?」
唐境言點頭。
「可是我從來沒化過妝,萬一……」
莊湘雲說道︰「如果-不會化,我可以幫。」雖然生意上她什麼都不會,但是化妝技巧方面她可沒問題。
「有夫人在,別擔心。好了,時間晚了,夫人您先上樓休息吧。以珊,-也該睡了,明天一早還要到公司去開董事長職位代理會報。」
「這麼快喔……」她什麼都還不懂,就這樣被推上陣,感覺好慌喔。
「別擔心,會報前,程德里會大致跟-介紹公司內部的大小事,-今晚睡前再把公司主管的數據看一下就可以了。」
「好吧。」
雖然還是不太放心,但知道唐境言一定會在身邊,郭以珊就再也不怕了。
「唐境言!唐境言!」隔天一大早,以珊著急地拍著唐境言的房門。
「怎麼了?」唐境書穿著睡衣前來開門。
「夫人--」看了唐境言警告的眼神,她立刻改口。「不是,我媽媽不見了,她……」
「董事長昨天病情有變化,夫人趕到醫院去了。」
「那怎麼辦?怎麼辦?」以珊急得跳腳。「七點要去公司,現在都已經六點了。」
「怎麼了?」
「我不會化妝呀!」以珊拿著彩妝工具組和各式化妝晶,垮著臉又垮著肩。
「進來,我幫。」
「你幫我?」以珊十分懷疑地跟著他進房間。
「拿來。」唐境言拿過彩妝包,開始替她打粉底、畫眉毛、上唇彩。
「唐境言,為什麼你會化妝?你常幫女人化妝嗎?你好厲害,手都不會抖耶!」以珊抬眼,讓他替她畫下眼線。
可是問話的同時,她的心底也不免起了一陣酸意,甚至羨慕起那個幸運的女孩。
「別說話。」和她的距離這麼近,已經令他的心跳不穩,如果再看她的雙唇,和陣陣傳來的淡淡幽香,肯定會令他發抖。
昨天她在他懷里留下的溫度還在,而她的影像也讓他失眠了一整夜。
夜里,他想著和她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雖然他和她認識不久,但她卻能讓他放開胸懷地笑,有時雖然只是她無心的一句話,卻也說中了他的心事。
這算是什麼……心意相通嗎?
他笑了,因為他喜歡這種不必言喻的溫暖感覺,他希望她能一直待在他身邊。
也許他真的喜歡上她,只是這個神經大條的小妮子,還硬說他們是「知己好友」。沒關系,等事情結束後,他會改變這關系的。
「好了沒?」安靜許久後,以珊開口問道,因為兩人之間安靜的氣氛令人好不自在,害她莫名地緊張。
「好了-看看。」唐境言拉她到穿衣鏡前。
「哇!你好厲害喔,真崇拜你,你做什麼都好厲害喔!」以珊贊不絕口。
他的神技令她驚訝得立刻忘記了剛剛心里的那股酸意。
唐境言一笑,這是他第一次為女人化妝,沒想到他還挺有天分的嘛。
「不早了,快去準備出門吧。』
到了公司,唐境言的態度忽然大逆轉,對待郭以珊既冷淡又公式化。
以珊不禁傻眼,不知道自己剛才在車上是不是說錯了話,想問他,可是他帶她進董事長辦公室後就離開了,然後就是程德里出現,開始纏著她說公司的大小事。她耳里雖然听程德里叨念著公司的事,但心里想的全是唐境言。
「……我剛剛提的那些人,-都記起來了嗎?」等一下就要舉行簡單的董事長職位代理會報,程德里緊張得不得了,可她大小姐卻神游四海。
「程德里,總經理是怎樣的人呀?」郭以珊打斷程德里,突然問道。
「怎麼突然問這個?」
「你不是要我熟悉公司每位股東和主管嗎?」郭以珊臉上浮現一抹緋紅,表情很不自在。
「總經理平常很冷漠,很少看他笑,做事認真負責,一板一眼,有時很仁慈,有時很嚴厲。總而言之,在他底下做事就得戰戰兢兢、一絲不苟。」
「可是……」
怎麼他說的和她看見的不一樣?唐境言分明是一個熱心、善良的男人。不過程德里的形容倒是很像今天早上的唐境言。
看來唐境言應該是到了公司才會變得一板一眼、一絲不苟的。想到這兒,她才稍稍安了心。
「剛才我說的-都記住了嗎?」看她一臉呆樣,程德里知道她一定是有听沒有懂。「唉……算了,反正股東要下個月才會正式來見代理董事長,暫時不會來公司,公司內部-只要注意財務部經理賈正金就行了,雖然他才三十七歲,但諂媚得像只老狐狸。他可能會隨時晃過來。以前他只要一听說大小姐來公司,就會纏著她,所以大小姐非常討厭他,不過卻也因此和他最常接觸,所以-只要一個不小心,很可能就會被那只狐狸識破。」
「你不要嚇我啦!我好緊張喔。」以珊忍不住又開始發抖了。
「咦?听總經理說-很樂天,什麼都不在乎、不怕的啊?」
「那是因為我平凡,遇到的也是平凡的事,現在遇到這種事情,就算超樂天的人也會緊張吧?」
「代董,賈先生有事想見您。」此時,唐境言派來的新任秘書以電話通報。
「賈先生是誰?」郭以珊問道。
「就是老狐狸。」
「什麼?!怎麼這麼快?!」郭以珊跳下椅子,連忙躲進桌子下。此刻郭以珊才發現,原來自己也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喂喂喂!人都還沒來,-躲什麼呀?」程德里好笑的把她拉出來。
「快叫唐境言回來,快點!」她胡亂地按著電話。
「沒這麼嚴重啦--」程德里按住她慌亂的手。
「代董。」賈正金等不到通報,自己走了進來。郭以珊立刻正襟危坐,不知該怎麼辦,雙腳也愈來愈不能控制的發抖。
天!現在她該說什麼呀……她慌亂地不斷看向程德里,但他卻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對了!車亞萱不是討厭賈正金嗎?那應該會對他凶吧?
「你--我還沒說你可以進來!」以珊試著裝腔作勢,大聲地凶著他。
「是是是,是我不對,但是代董終于回國,我當然要來關心一下,不知大小姐還記不記得我?」
「我干麼要記得你?我在忙,有事快說,沒事回你辦公室!」
賈正金氣結。沒想到過了五年,大小姐還是一樣的脾氣,但為了接近她、試探她的口風,他只好再擺出笑臉,誰叫他答應股東前來試探車亞萱。
車亞萱忽然消失了五年,又在這股東爭權的重要關頭突然回來,股東們怕車成貫早有其它安排,于是連忙叫比較熟悉車亞萱的賈正金前來探一探虛實。
「其實也沒什麼事啦,我只是來恭喜您當上代董的。」
「那你就是在詛咒我父親了?」
「我沒那個意思,我是--」賈正金真是多說多錯。
「沒事不要來我這里晃,如果太閑可以下樓去掃廁所。回去吧!」
「是。」賈正金自討沒趣,只好模模鼻子走了。
賈正金一走,以珊立刻癱趴在桌上--
「呼∼∼我的天-∼∼」她忍不住全身發抖。原來凶人還要花腦袋、花精力,好累人喔∼∼
真不明白以前自己遇過的那些主管,怎麼有這麼多力氣罵她呀?
「-表現得真好,難怪總經理會這麼信任。」程德里對她真是贊賞。
「我都快嚇死了。」她覺得自己的手腳還在發抖。
「賈經理來過?」剛進門的唐境言問道,他剛剛在電梯門口遇見賈正金了。
「是呀,你不知道,郭……代董她剛剛表現得多精彩,狠狠凶了他一頓呢!」
「沒有啦……是他長得真的很討厭,說話也很討人厭,我忍不住就凶他了。」雖然這樣說著,她仍期待能從唐境言口中听到贊許。
「嗯。」唐境言淡淡地應了一聲,得不到夸獎的以珊,不禁生起氣來。
「還說呢!」以珊扁著嘴。「你昨天說會陪在我身邊,結果今天第一戰你就缺席,讓我獨自面對他。」
「喂喂喂,當時我也在好不好!」程德里抗議道。
「但你只是在一旁看戲而已,有跟沒有還不是一樣!」
「我是沒空插話。」
「這有什麼不一樣?不說了,我要去化妝室!哼!」
「她在氣什麼?」程德里莫名其妙地看著氣呼呼走掉的郭以珊。
唐境言笑笑,他知道她在氣什麼,她是想要得到他正面的肯定。
這個傻女孩,難道她讀不出他眼底的贊許嗎?
唐境言倚在女廁門旁等著郭以珊,他相信,以她的個性應該不會氣太久的。
果然,不到五分鐘,郭以珊便哼著歌走出來。
「-不生氣了?」
「呵∼∼真是謝謝你提醒我呀!」以珊回過頭,故意白了他一眼。
「-人就是這點好,本來就沒什麼脾氣,就算要點脾氣,不到一秒就消失了。」
「那我就沒有其它優點了嗎?」以珊瞪著他。她冒著生命危險冒充車亞萱,他不鼓勵她就算了,還損她!
唐境言忽然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一會兒後才道︰「我不知道原來-還滿伶牙俐齒的。」
「你說剛剛嗎?我只是學我以前那些女主管凶人的樣子。」現在想來,還心有余悸。「不過凶人的同時,我也有種內疚的感覺耶∼∼總覺得罵人是不對的。」
這個善良的傻女孩。唐境言忍不住模模她的頭。「放心,-做得很好,听說車亞萱就是那樣的個性。」
「你的意思是--我演得很成功?」這次她听懂他的贊美了。
「噓……」唐境言示意她噤聲。
以珊趕緊住口,緊張地看著四周。「對不起……我下次會注意的。」
「-的優點還有知錯能改。」
「就這樣?」
「就這樣。」逗得她著急地追問,唐境言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的笑聲真好听……我真喜歡听你這樣笑。」以珊望著他發亮的雙眼不禁神迷。
他爽朗的笑聲,竟讓她有種以自己能引他發笑為榮的感覺,如果能讓他常常這麼笑,被貶低、被損,都沒關系。
「我的笑容只給-一個人看。記著,這是秘密!」唐境言像在傳遞什麼重大秘密似地慎重。
「這算哪門子的秘密,難道你的笑聲還要用密碼開啟的喔?」她才不信。
「是需要密碼沒錯。」那道密碼就定-!他在心里加了一句。
自父母雙亡後,他變得很少笑,而後雖然從傷痛走出來,但繃著臉已經成為習慣。是郭以珊為他帶來歡笑,就算她不動,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但光是看著她那張討喜的臉,他的嘴角就會忍不住上揚,更何況是逗得她哇哇大叫時的可愛模樣。
「騙人,別把我當三歲小孩!」
「開會了。」唐境言笑著大步往樓下會議室走去。
「唐、境、言!可惡--」以珊辛苦地追著。
「準備好了嗎?」會議室門前,唐境言問道。
「準備什麼?」以珊追得氣喘吁吁的。
唐境言用下巴指指門的另一頭。
「呃……」剛剛被賈正金一搗亂,她早就忘記程德里和她說些什麼了,而且昨晚臨時惡補的主管名單,她沒把握能記得住幾個。
「沒關系,-只要做-自己認為該做的事就行了。」唐境言貼心地為她整理外套領子。
「不行啦!我腳軟耶∼∼」哇!一緊張她又想上廁所了。
「有我在。」唐境言緊握了下她的手,然後突然把門打開。
「代董!」一群人圍著圓桌,恭敬地起立問好,可是以珊卻手腳發軟,看著眼前一片黑鴉鴉的人頭,不知該怎麼反應。
唐境言在桌下緊握著她的手,她有多緊張,他的手就給她多少力量。
在唐境言的支持下,以珊漸漸恢復鎮定,可是問題來了,剛剛足足有三分鐘的發愣,她該如何自圓其說?大家都盯著她瞧呢!
她的腦袋快速地轉著,然後慢慢開口。「對不起,我剛剛……剛剛是我太感動了。沒想到我父親受傷住院,大家還這麼的堅守崗位,不讓他老人家躁心。」
唐境言贊賞地對她點頭,以珊這才松了一口氣。
呼∼∼幸好沒說錯話。
「大家早,相信有部分主管以前已經見過大小姐,也就是現在的代理董事長。」唐境言看著所有人說道--
「不認識的人,我現在為大家簡單介紹一下。代董車亞萱女士是董事長的獨生千金,擁有哈佛的企管博士學位,不但精通英、日文,連德文、韓文都略懂。我們公司和英、日、德、韓的汽車業者都有生意上的往來,這些身為企業主的基本語言能力她都有,也曾赴我們在德國的分公司擔任過品管經理。所以,相信以代董的學歷和經歷,在這段非常時期,一定能帶領大家前進。」
以珊听得傻眼,唐境言之前怎麼沒跟她說過車亞萱是個這麼聰明、厲害的女人呢?那……那萬一有人跑來問她德文韓文,她怎麼辦?
「代董,您不是移民美國了嗎?這次準備停留多久?」一位站在某些反董事長立場的老主管問道。
「我已經為代董辦了長期居留。」唐境言搶先答道。
「代董,不知董事長傷勢如何了?」另一位真正關心董事長的年輕主管問道。
「我替父親謝謝大家的關心,相信有大家的祝福,他一定會很快好起來。」
「大家還有問題嗎?」唐境言問道。
底下主管你看我,我看你的,就算有人覺得眼前這個大小姐和五年前的不太一樣,但也說不上來是哪里不同,只好作罷。
「如果沒問題,散會吧。」
等大家都走後,唐境言關上門問道︰「-覺得怎麼樣?」
「我覺得大家好像都等著看我的好戲,呼∼∼壓力好大喔。不過,坐在左邊最後三個,和右前方的三個老主管,看起來倒是滿友善的。」
「嗯。」唐境言贊許地點點頭。「前面三位主管是跟著董事長打天下的老部屬,後面幾個則是這兩年由我挑選的新任主管。」雖然以珊看起來迷迷糊糊的,但她的觀察力真的很強。
「要不是你在我身邊,我鐵定完蛋!」
「我相信-一定可以的。」
「呼∼∼奇怪?」以珊忽然偏著頭,認真地思考起某件事。
「怎麼了?」
「奇怪?為什麼我緊張的時候會一直想上廁所,緊張後卻會覺得肚子好餓?」以珊不解地模模自己的肚皮。
唐境言聞言失笑,郭以珊總是能輕易讓他發笑。
「我都快餓扁了,你還笑我。」以珊噘著嘴。
「走吧,我陪-到樓下餐廳買吃的。」
「耶∼∼有東西吃了!」以珊開心地歡呼。
「端莊一點,小心讓人看見。千金小姐不可以這麼坐沒坐姿,站沒站相的。」
看來除了公事上的特訓和基本的服裝造型外,他還得請美姿美儀的老師來特訓她一番。
「唉唷!又沒人,隨便啦!走了啦!」以珊開心地拉著他,大動作的她,手竟掃到一旁看起來很貴的花瓶。
「小心!」唐境言眼捷手快地接住。
以珊嚇了一跳。「幸好有你在,否則摔碎這麼高級的花瓶,恐怕扣我十年薪水都不夠賠。」
「下次小心點。」現在他更決定要找老師來教她,看能不能改掉她這種大而化之、顧前不看後的迷糊個性。
「不怕,反正只要你在我身邊,就算霉運來了,看到你自然會閃得遠遠的。」
「這根本不是什麼霉運,只是-粗心大意罷了,只要-夠小心謹慎,是能夠避免一些小麻煩的。」
「喔!」以珊才不管他的論調,反正她就是認定他是她的幸運之神。
有他在,真的什麼霉運都會自動閃得遠遠的耶!
嗯!為了後半生的幸福著想,唐境言這個大貴人,她一定要牢牢的抓住。
她笑著,更攢緊了他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