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深深的一覺醒來,汪心寧舒服地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呼!能睡一個安心的覺,真的好幸福呀!
就著微弱的燈光,她看了一下床前的電子時鐘——什麼!已經凌晨三點多了!那主人回來了嗎?
她嚇了一跳,連忙跳下床,可是過長的睡袍讓她絆了一下,跌趴在地上。
她賤高睡袍站起來……睡袍?她忽然想到什麼地低頭看著自己。
等一下等一下,她記得自己好像在泡澡,然後……她是何時穿上衣服上了床的?
「你醒了?汪心寧。」
忽然傳來的男聲,還直呼她的名字,令她寒毛豎起,她好怕自己最終還是落入辜京徹的手里。
可是這該死的男聲又有些熟悉,她是在哪兒听過呢?
「還是我該叫你‘王小玲’?」
王小玲?汪心寧想起來了——是那個惡質的男人!那麼她這一身睡袍也是他替她穿上的喔?
被嚇著的情緒頓時轉成怒氣,再加上再度被看光光的羞惱,她忿然地轉身,生氣地戳著他的胸口叫道︰「喂!你怎麼老是喜歡站在背後嚇人,你知不知道,人嚇人可是會嚇死人的!還有,你沒听過非禮勿視嗎?」
雖然嘴里罵著,但剛才一知道是他後,她緊繃的情緒卻立刻松懈了下來,也覺得好心安。
「你膽子不是很大嗎?」卓育展一語雙關。
他看著她小小的個兒,不怕死地戳著他,他就覺得胸口有種滿滿的寵溺感。
「什麼?」汪心寧不解地看著他。
「辜汪聯姻是多麼重要的一件大事,而你竟敢逃婚?逃婚也就算了,還膽子大到故意逗留在現場,而且還擅闖別人的房間,甚至無禮地擅用別人的浴池?所以,別怪人把你看光光。再說,你的身材扁平,也沒什麼好看的。」他謊道。
其實當他看見水中的春光時,他立刻感到全身血液倒流,呼吸加速,一顆心髒就快跳出喉頭,又像是得了心髒病似的感到無力、四肢發抖,他想要她,真的很想擁有她,甚至不想把她還給辜京徹了,她的美好,只有他才能欣賞。
汪心寧听了這些損人的話,已沒空生氣了,她警覺地往門口移了一步。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會知道我的事?又為什麼會在這里?」
卓育展認真地看進她的眼,終于有機會能鄭重地介紹自己。
「你听奸了……我就是御皇酒樓的總裁,卓育展,而這里是我的房間——」
卓育展話還沒說完,汪心寧就立刻往門的方向跑了。
完了、完了,她怎麼會從另一個火坑再跳進這個火坑呢?又怎麼會這麼倒楣,老是在逃難的時候栽在他手里呢?
「去哪里?」他揪住她的衣領,笑容好大。
「放開我,你這個小人!」
「依我的目測,我應該足足高了你兩個頭,我是大個兒,不是‘小人’。」他逗弄地柔著她那頭直瀉的黑發。
「你別想帶我回去領賞!」她掙扎著。
「老實說,你父親和辜京徹並沒有出賞金找你,看來你並不是很值錢嘛。」他戲弄的眼帶著笑,上上下下地審視著她。
「你才不值錢,快放開我!」
「不放,你又能怎樣?」
「我……我……我會咬人!」
「如果你敢咬,我就立刻把你丟到隔壁房去,我想,辜京徹應該會非常樂意看到你。」
「你到底想怎樣?」她瞪著他。
「要我不說也可以,只要你天天替我刷背,我就幫你。」卓育展起先只是隨口說著,說出來後忽然覺得這個主意不錯。
「想得美!我不會逃嗎?」
「你逃了那麼多地方,最後還不是被找到?你自己最清楚,我這里才是最安全的。」
「哼!就算又被抓回去,我也不會幫你擦背。」她揚起下巴,生氣道。
「是嗎?辜!」卓育展威脅地開口嚷嚷。
「奸啦好啦,我答應你啦!」心寧連忙捂住他的嘴,很沒志氣’地點頭答應。
「不反悔?」
「不反悔啦,幼稚園沒畢業的小人!」她不情願地拐著彎罵他幼稚又卑鄙。
卓育展無所謂,因為他的心情特別好。
「可是,新娘在我的飯店里不見,我多多少少得負些責任……」他搓著下巴,一副很為難的模樣。
「你又想怎麼樣?」
「我必須違背道德與責任來替你隱瞞這件事,算了算了,這件事如果被辜京徹知道,以後不核我貸款,那我不是虧大了?我看,你還是回到隔壁去吧。」他作勢推著她。
「喂!你到底想怎樣,干脆一次說明。」心寧又急又氣地跺腳。
「好,這可是你說的?」
「對啦,真是小人。」心寧扁著小嘴,瞪著他。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卓育展開始數著。「第一,不準高傲的揚起下巴;第二,要客客氣氣地與人說話︰第三,不可太霸道;第四,不可以——」
「喂,你夠了吧,我又下是你的誰,你管我那麼多!」她生氣地嚷著。
她抬下巴還不是為了能直視他精亮的雙眼,至于說話不客氣、對他大小聲,還不都全是因為他太惡質、太討厭!
「看,一下子就連續違反了前兩條規定,我看你還是去隔壁吧。」
「小人!」被逼之下,心寧就算非常生氣,也只能先答應。
見高傲的她竟為了不要嫁給辜京徹,而這麼忍氣吞聲,卓育展不禁為她感到心疼。
「你真那麼不想嫁辜京徹?」
汪心寧不想理他。
「第四,不可以對我的話不理不睬。」
汪心寧心不甘情不願地點頭。
「那為什麼你還要答應這門婚事?」
汪心寧不想回答,因為這其中實在是太復雜了。
「第五,不準不回答我的問題。」
「喂!你的規矩能不能一次說完?」
「第六,我的名字不叫‘喂’,你可以叫我育展,或是卓大哥。還有,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我又不是犯人,我為什麼要每件事都回答你?
「第七,不可以頂嘴。」
「你干脆把我丟給辜京徹好了。」她怒道。
才說著,心寧沒想到他竟當真地將她拉出門外。
她手指扣著門邊,連忙識時務地壓低聲音道︰「卓大哥,我說我說。」
關上門,他看著她。「說吧。」
雖然忍不住逗著她玩,但他是真的非常想了解,到底辜京徹和汪心寧兩人的感情如何,如果辜京徹非常的愛汪心寧,那事情就棘手了。
「我爹地以為他是好男人,所以硬要我嫁給他。」
「雖然辜京徹冷漠了些,但他真的是個好男人。」他客觀地點了頭。
「喂,怎麼連你都幫他說話?」
「我只是就事論事,你父親真的很會挑。」他說得有些苦澀,有些酸意。
心寧不屑地撇開頭。
「休息吧。」他的心頭有些不是滋味。
「喂——」見他雙眼盯著她,她連忙改口︰「卓育展,你知道……婚禮後來有沒有舉行?」
「你又不想當新娘,不需要知道那麼多。」據他所知,後來婚,禮還是如常舉行,至于新娘是誰,他還得去打听一下。
「你——小氣鬼!」
「睡吧,再不睡就天亮了。床讓你,我睡臥椅。」
「我已經睡飽了,現在我的肚子好餓喔,有吃的嗎?」算算,她已經有十幾個小時沒有吃東西了,真是一項創舉。
卓育展看著她許久,才道︰「第八,不準吃消夜,吃消夜對身體不好。」
「我現在吃的不是消夜,而是補吃午餐,還有晚餐!」她氣嚷著。
「一樣。」
「你太過分、太刻薄了!就算是犯人,也有一顆饅頭吧?」
「汪大小姐!辜氏夫人!我向來沒有吃消夜的習慣,如果我現在打電話到樓下點餐,你覺得別人不會懷疑嗎?如果你想冒著被發現的危險,我可以幫你點餐。」他繃著臉分析給她听。
心寧垮下肩,捧著肚子,小臉全皺在一起。「可是,我真的好餓……」她好可憐喔!
「睡吧,睡了就不覺得餓了。」
他熄了燈,準備入睡,可是床上翻來覆去的人兒攪得他無法入眠,于是他干脆起身,走出門去,來個不見不煩。
關門的聲音一落,心寧立刻委屈地嘟囔著︰「死沒良心的,一點也不懂得憐香惜玉。」
「唉!好餓喔,怎麼辦呢?難道睡一覺真的會忘記肚子餓?怎麼可能呢……」她抱著肚子躺下來,但怎麼都睡不著。
翻來覆去間,不知過了多久,窗外的天色已呈現灰白色,看來就快天亮了。
此時,開門的聲音讓心寧嚇了一跳,她連忙躲進更衣室里,但因為太緊張了,睡袍的一角就夾在門縫。
卓育展一進門,看到門縫的白色衣物,感到好笑地搖搖頭。
「出來吧,別躲了。」
心寧「砰」地推開門出來,繃著臉道︰「卓育展!下次進來前可不可以請你先打個暗號,別老是嚇人。」
「這是我的房間,我回自己房間還要打暗號?」
「你——什麼味道?」她嗅覺靈敏地嗅到他身後。
「真不知道你上輩子是不是螞蟻來投胎的,你真該去當聞香師,才不會埋沒你的才華。」
「你手上有吃的?」她大眼巴巴地,肚子也配合地咕嚕咕嚕響。
「只有豆漿和飯團,要不要?」他放了一袋食物在她眼前。
「要要要要!」心寧開心地雙手捧著早餐,每吃一口,她都覺得好幸福、好感動。
「你出去,就是去買吃的?」嘴巴空出空檔時,心寧問道。
「別太感動,我只是把早餐店賣剩的撿回來而己。」
知道他根本就是口是心非,心寧干脆不理他地繼續啃飯團。
其實,雖然卓育展有時對她很無禮,又愛欺負她,但大部分時間都還滿照顧她,而且還三番兩次解救她,雖然解救她的方法有時很令人生氣,但最後,他的體貼卻常常令她滿心感動,而這種被在乎、被呵護、被寵溺的感覺,令她心底好暖、好甜,一顆心為他而悸動著。
望著他,她的唇角上揚,她的心有些得意、有些歡喜,也有些淪陷……但剛好轉開身月兌下薄外套的的卓育展,沒能看見她臉上閃過一抹戀慕之色。
只是,他明明可以向她討功勞、要人情的,可是為什麼他老是要裝酷,好像怕她謝他似的。她抿著唇,不解地皺起眉頭。
「汪心寧,你打算要躲多久?」
「我也不知道,等風波平息一點再回去好了。」她用力吸了一口冰豆漿,排開腦子里的種種疑問。
「如果辜京徹執意要找到你呢?」
「那我就躲一輩子,比比看誰的耐力夠。」她憤慨地叫道,豆漿差點噴出。
「你有沒有想過,干脆把自己嫁掉?」他問道,心底有種期待的緊張。
「干嘛在火坑里跳來跳去的?總之,沒遇到心愛的人,我絕對不嫁。」
卓育展對她的答案感到失望。「你躲在這里也不是辦法,這里房務阿姨天天會來打掃,你很快就會被發現的,我看你還是走吧。」
「你想推卸責任,不理我了?」她責難地瞅著他。
「你什麼時候又變成我的責任了?」卓育展故意叫道。其實這甜蜜的責任,他真的很甘心承受。
「從你下了第一道規定開始。我不管,總之你得對我負責。如果我被辜京徹或是爹地找到,都是你的錯,而且,你窩藏我,所以你也有罪。」
「喂喂喂,是誰說我和你沒關系,沒資格管你的?」
「好,那從現在開始,我們是共生死的伙伴,誰也不準丟開誰!」她緊緊地挽著他的手臂,眼神堅定地道。
不知為何,她好怕他撇下她不管,他不太想理會她的語氣,令她心急。
「但我好像比較吃虧……」成功地拐了她,讓她安安分分地留在自己身邊,他還不滿足地說道。
「我才吃虧,我還要幫你刷背耶!」
「那先讓我驗收你刷背的技術如何。」說著,他背對著她,開玩笑地褪下一半的襯衫,露出結實的背部。
「你干什麼,快穿上啦!」看著他寬厚的背,心寧的臉忽然好紅好熱,心跳也變得好快。
「你不是要幫我刷背?」卓育展繼續捉弄她,真喜歡看她紅著臉窘迫的樣子,真的好可愛。
「又不是現在,快穿上啦!」
卓育展不鬧她地穿好衣服。
「我看你還是先住到我家去好了。這是員工電梯的密碼卡,你換上自己的衣服後,從員工電梯出去,到飯店後花園等我,我把車子開過去接你。」
「現在?天還沒亮呢!」
「你以為要等到大白天,所有人都出動才出門嗎?」
心寧扁扁嘴。為什麼一和卓育展說話,明明聰明無人敵的她就像低能兒似的,什麼也想不通、弄不懂?每每都落得被嘲笑的下場。
「還有,為了不讓你被發現,我決定調走天天來打掃的房務阿姨,所以你一個人在家時,要自己打掃洗衣做飯,我會買一堆食材存放在冰箱里。」
「等一下,我不會做飯。」她只會吃而已。
「等快餓昏的那一刻,人類的求生本能自然會被激發,就算不會做的事,也會做得很好的。」
這些年,就是因為在毫無退路只能前進下,才會不斷地激發他的潛能,讓他從一個小流氓搖身變成飯店大亨。
「那間房子因為我很少回去,所以極少有人知道那里。你大可安心地住下,辜京徹這邊有什麼消息,我會通知你的。」
汪心寧看著他。她根本不想和他分開,她還要和他並肩作戰的,一離開他,她好像就會立刻變得孤立無援,變得很沒有安全感。
「怎麼,有意見?」
「沒有!」汪心寧撇開臉,不願示弱。
「很好,走吧,小外套別忘了。」卓育展叮嚀著,順手替她披上。
汪心寧望著他好看的側臉,他下意識溫柔的舉動,令她感到酸楚。他都要撇下她了,為什麼還要對她好?
一路上,汪心寧都生著悶氣,她瞪著窗外,感覺自己好像是個即將被遺棄的小孩。
「到了,下車吧。」
下了車,沿路豪華、擺滿各家名畫和古董的中庭和樓梯間,完全引不起汪心寧的興趣,自始至終,她都繃著一張臉。
卓育展開了門,從櫃子取出一串備份鑰匙。
「這是家里的備份鑰匙,如果你要到樓下中庭逛狂可以帶著。」這個社區的隱密性很高,她可以放心地逛。
汪心寧看著鑰匙,感到一陣難過。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要甩開她了,還說什麼要和她並肩作戰。
「你怎麼了?」卓育展也發現她異常的安靜了。
「沒有。」
「你想睡哪間房都可以,我就不帶你參觀了,有空你自己看看。我還得趕回飯店開早餐會報。」
卓育展離開後,頓時,一百多坪大的空間,突然感覺好冶清、好空曠,而心寧的鼻頭也突然酸楚了起來。
唉!她的依賴心怎麼會突然這麼強?他只不過好心地幫了她幾次,她在感動什麼呀?
「別忘了,他也欺負了你好幾次!」心寧用力地告訴自己。
她感到氣悶,月兌下了卓育展為她披上的小外套,拿著鑰匙下樓,想到中庭透透氣。
可是下了樓,坐在歐風的中庭水池畔,她的心情還是沒轉好,反而更加惡劣。
「小姐,不介意我坐下吧?」來人斯文有禮地問道。
心寧看也沒看他地點頭。現在她煩都快煩死了,哪有心情搭理人。
「人家說,一日之計在于晨,如果早晨沒有好的食物,就不可能有好的心情。」
他的話,成功地吸引了心寧的注意力。
「你是——」
「你不認識我?」男子一副吃驚,而且還很受傷的表情。
「我為什麼要認識你?」心寧訕訕地反問道。
「在台灣有兩種人不認識我,一種,是剛來台灣的外國人,另外一種,則是對美食沒興趣的人,而你應該屬于第一種。」
「我是屬于第一種沒錯。」她大方的坦承。
「喔?」
「我剛從日本回來。」她是被父親騙回來結婚的。
「你好,我是美食節目主持人——常烽。」他友善地伸出手,而心寧也大方地自我介紹,只不過名字改成「王小玲」。
「幸會,我是美食愛好者——王小玲。」听到「美食」,心寧終于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笑容。
「真的?」常烽眼楮——亮,好像看到知己似的。
有人常說,琴音只彈給懂得音律情感的知音听,而他的美食,也只為懂得美食的人而做。
「可是我只會吃,卻不會做。」她覺得有些丟臉。
「那有什麼問題,我做,你吃,這不是很好嗎?」
「真的?你真的願意烹煮好吃的菜給我吃?」心寧奸開心,嘴角的口水就快滴下來了。
「算你幸運,我昨天剛從國外出差回來,最近正在放大假,所以早上起了大早烤了一些小餅干和一些小蛋糕,要不要上我家喝杯咖啡?」
「好呀!」她也下客氣地答應了。
常烽雖然有些驚訝她的直接,也驚訝她不像一般人,得作勢說出一大堆三推四請的話後,才會勉強答應。可是她直率的個性卻非常吸引他,他喜歡這個又真又熱情的女孩。
「你不怕我在咖啡里下毒?」他故意問道。
「你不會的。」她非常篤定的笑道。
「你又知道了?」
「因為愛好美食的人,都有一顆善良的心,而且長年鑽研在精致的食物上,也讓他們擁有一顆細膩、敏感的心。」
「我們真是相見恨晚呀!」像是突然覓得知心似地,常烽好生感動。
「不晚不晚,只要我們還能品嘗美食時,就不算晚。」
「走吧,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我最新研發的小點心,給你嘗嘗了。」常烽興奮地拉著她。
「好。」心寧開心地跟他走。
美食在前,早就忘了卓育展離去時,突然帶給她的種種不安和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