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煩躁的在書房里踱步,陳姿君的反常影響了他的心情,原本就擔憂商務的他,更加心煩意亂。
「少爺,我送點心過來了。」小綠推開門走進來,看到滿地的書籍,綻笑的臉變得驚嚇。
「怎麼是你?姿君呢?」
雖然允許她不做莊里的事,但伺候他的事,她還是應該做的。
「她……她有別的事情。」小綠低下頭,匆匆放下點心就想離開。
凌雲快她一步的關上門。
「她剛剛有見到我,應該知道我今天沒有出去,去把她叫來。」
莫非她還在花園里跟南宮白私會?
見他臉色鐵青,小綠駭得退了一步,身子微顫。
「少……少爺別問我,我真的不知道。」
「是不知道,還是不能說?」她越是害怕,他越是起疑。「你們到底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快說!」
小綠一急,屈膝跪了下來。「少爺別問小綠,小綠真的什麼都不能說,老夫人吩咐過了,誰要是說了,就把那個人趕出山莊,所以求求少爺,饒了小綠吧。」
她也很想把姿君所受的苦,一古腦的告訴少爺,但她不能說,她家里還有女乃女乃和六個弟弟,妹妹要扶養,她不能被趕出莊,不行啊!
「姿君真的很可憐,如果少爺想知道真相的話,就到榭水軒去吧,你會知道真相的。」
話才剛說完,凌雲已經拔足朝榭水軒飛奔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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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白知道秦千香的劣行後,便要陳姿君先到榭水軒,自己則是到大廳去找秦千里,要他一起到榭水軒去好好管教妹妹,不然別怪他這個好友不給情面,出乎傷了他的寶貝妹妹。
雖然南宮白應允要找秦千里為她作主,但陳姿君心里還是感到惶惶不安。
不知道為什麼,她有一股很不好的預感,彷佛有什麼可怕的事情要發生。
尤其是昨天她離開榭水軒時,秦千香看著她的眼神充滿了惡意。
「我听到下人間有個奇怪的傳聞,說你是凌公子以前的未婚妻,是也不是?」記得秦千香是這麼問的。
當時她也沒有多想,就點點頭承認。「以前是,但現在已經不是了。」
「雖然不是,但他還是對你舊情難忘對不對?你遠從京城來江南,就是為了糾纏他對不對?」
面對秦千香的逼問,她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才好,雖然一再的否認,但秦千香就是不放過她。
「也許你消失了,凌公子就會愛上我。」放她離去前,似乎听到秦千香喃喃自語的說。
這句話一直盤旋在她腦海里,令她感到微微的不安。
之後就听說她突然回巡撫府了,直到半夜才回來。
踏著不安的步伐,陳姿君緩緩走入榭水軒。
坐在窗邊等候的秦千香,看見她的身影,立刻起身走向角落的床,輕撫著覆蓋在上面的黃布,臉上露出邪佞的笑容。
她輕輕的掀開黃布,映入眼簾的是衙門里專門用來刑罰惡性重大犯人的釘床,實心的木板上釘滿了數百支泛著寒光的釘子。
這是她連夜回巡撫府,向那些差爺借來的,特地要懲治陳姿君這個賤女人。
陳姿君一進門,驚見秦千香從內房里走出來,不由得瑟縮了下,「秦……秦小姐。」
秦千香輕哼一聲,臉上咧開不懷好意的笑容,假意關心的詢問︰「今天你怎麼來得這麼晚?是不是回到碧竹林後,又跟凌公子卿卿我我的忘了時辰,起得太晚?」
「不……沒……沒有。」看見她臉上的笑容,陳姿君忍不住退了兩步,打從心底的發寒。
「別是被我連日來整得太慘,偎在凌公子的懷里,哭訴了一夜吧?」
「沒有……沒有。」陳姿君慌得搖搖頭。
「沒有才怪。」秦干香斥罵一聲,「一定是你跟他說我的壞話,難怪我住進來這麼久了,凌公子始終不肯理我,原來是你這個賤婢從中作梗。」
她拽住陳姿君的手臂,用力拉進內房。
「看你精神這麼差,一定是昨夜沒睡好,那我現在就做個好人,讓你睡個夠。」
陳姿君小臉一片慘白,「秦小姐,你誤會了,姿君從來沒有在少爺面前說過你的壞話,真的沒有。」
「哼!你以為我會信你嗎?不對你用刑,你是不會說的。別以為姑娘我面慈心善就好欺負,整人的方法我多得是,今天就讓你這個欺主的惡婢嘗嘗。」秦千香將她推往釘床的方向,「瞧我多好心,親手為你弄了張舒服的床,還不快躺下!」
陳姿君雖然不知道黃布下蓋的是什麼,但從秦千香臉上邪惡的笑容,也猜得出絕不是什麼好東西。
「不……我不要。」她驚懼的搖著頭。
「我的命令你敢說不要?是不是要我命令其他丫鬟來押你上床?」
「不。」陳姿君急忙阻止她喚人。
一旦被其他人知道了,豈不是會把她受傷的原因傳出去?到時候雲哥哥一定會找秦千香算帳,若是破壞兩家的和氣,那她先前的努力不是都白費了嗎?
「你別叫人來,奴婢上去就是了。」
她緩緩的走向那張釘床,害怕的用手踫了一下。
「哎呀!」縴細的柔荑被蓋在黃布下的尖銳釘子刺傷,她終于知道黃布下放的是什麼了,不禁駭得臉色大白。
「怎麼?不敢了嗎?還是要我叫人來?」秦千香大聲的威脅,無情的將她推上釘床。
「不!不要……」釘子刺入身體的痛苦,讓陳姿君發出淒厲的慘叫聲。
這淒慘的叫聲讓前來探視妹妹的秦千里和南宮白臉色一僵,如箭矢般的沖進屋內。
「姿君!」
「千香!」
兩人驚駭的看著屋里的一幕,躺在黃布上的佳人渾身是血,而猶不知事跡敗露的秦千香仍沉浸在凌虐情敵的痛快里。
「住手!」南宮白怒極的大喝一聲,一掌將秦千香震飛出去,若不是秦千里及時奔過去接住,只怕她已經頭撞梁柱,橫死當場了。
不過那一掌也夠秦千香受的了,只見她口吐鮮血的昏死過去。
「姿君、姿君!」抱著禁不住痛而快昏厥過去的佳人,南宮白的臉上出現前所未有的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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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在做什麼?」凌雲出現在榭水軒門外,怒極的看著南宮白抱著陳姿君。
他因為听了小綠的話,急忙到榭水軒來看陳姿君,沒想到看到的卻是這一幕。他心愛的女人毫無抗拒的躺在另一個男人的懷里,在他為她擔心的同時,她卻享受著別的男人給予的呵護。
他怒哼一聲,轉身準備離去。
「你站住!」隨著這聲冷喝,一道凌厲的掌風將門關上,逼得凌雲不得不震怒的回頭。
「你這是做什麼?想要我留下來看你們兩人演的好戲嗎?」
「要走也得把話說清楚。」南宮白不屑的冷瞪他一眼,若不是看在幾乎昏厥的陳姿君,掙扎的想向他解釋,他也不願出手留人。
「雲……哥哥,你……你誤會了。」陳姿君掙扎的離開南宮白的懷抱,忍著渾身的痛楚站起來走向他。
「誤會?」凌雲生氣的想痛罵,但一瞥見她身上的血,及搖搖欲墜的身子,欲出口的話全吞回肚子里,快速奔上前,抱住她的身體。
「你怎麼了?怎麼會這樣?」
她竟然滿身是血!
天啊!她發生了什麼事?
南宮白輕哼一聲,「你沒看見房里許多的人嗎?就算我跟姿君要肌膚相親,也犯不著請這麼多人看戲。」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凌雲向左右一睞,在場的人除了南宮白和陳姿君外,還有秦千里和昏厥過去的秦千香,以及凌老夫人和歸雪。
「怎麼回事?這可要問你們天楓山莊的人才對。」南宮白睨向一臉愧色的凌老夫人。
剛剛抱著陳姿君時,看到她身上大大小小新舊不一的傷口,就知道山莊里的人並沒有善待她,如此的凌虐恐非一朝一夕所為。
凌老夫人一瞼的愧疚,鼓起勇氣說出最近所發生的一切。
「雲兒,你要相信娘,娘真的不知道會這樣。」
誰料得到巡撫的妹妹,官家的千金大小姐,會這般的殘忍無道呢?
「夠了!我不想听。」凌雲怒極的低喝,打斷凌老夫人所有的解釋。
一雙噬血的怒眸,狠狠的瞪向秦千里懷里的秦千香,若不是她昏過去了,他真想一掌打死這個花痴女人。
「別怪他人的錯,若不是你的不夠細心、不夠呵護,又怎麼會讓人有可乘之機的傷害她呢?」南宮白冷冷的道。在秦千里的苦苦哀求下,走過去幫秦千香把脈,確定她只是受了些內傷,並無大礙。
「放心,死不了的。」要不是看在秦千里的份上,這一掌豈會這麼簡單。「頂多在床上躺個把月就好了。」
「個把月?」秦千里一陣干笑。「你真毒。」
「你該感謝才對。」南宮白取出金創藥,「全部出去,我要為姿君敷藥。」
凌雲一听,更加抱緊懷里的人。「我來,藥給我。」
「不行。」
兩個不甘示弱的男人,就這樣四眼相瞪的對峙著。
看得旁人一陣緊張,最後歸雪在凌老夫人的示意下,抖著聲音說︰「兩位公子,姿君是姑娘家,還是讓我來吧。」
瞪了南宮白一眼,凌雲心不甘情不願的將陳姿君放在床上,然後和眾人一起退出內房,走往花廳。
「若是無事,就帶著這個女人走吧,天楓山莊不留客。」凌雲冷聲道,他再也不要看到這個花痴女在山莊里出現。
「是,我們這就走。」秦千里抱著妹妹往外走,但才移動一步,就被南宮白阻止。
「要走的不只我們,還有正在上藥的姿君,我要一並帶走。」
「你在作夢!」凌雲壓抑的火氣再起,南宮白一再的挑釁,是欺負天楓山莊沒有人嗎?
「你只會一味的怪罪別人,為什麼不問這一切是誰造成的?她是為了誰而甘願受苦?」
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姿君的消瘦,可這個整天在她身邊的男人竟然毫無所覺,任憑她消瘦下去。
凌雲默然的看向內房,不用問他也知道,姿君是為了他,為了天楓山莊,才忍下痛楚受這些苦。
「就因為知道,所以更不能讓你帶走她。」
「她不跟我走,你保護得了她嗎?」南宮白冷哼一聲,移步走向內房。
「沒有我的同意,誰也不能帶走她。」凌雲快速的擋在他身前。「若不是你從中作梗,姿君又豈會為了保護山莊而受這些苦,歸根究柢都是你做的好事。」他怒火一起,雙掌不留情的朝南宮白招呼而去。
南宮白身影疾閃,料想不到看似一派儒雅的凌雲,也有如此了得的功夫,當下不敢大意的雙掌運勁,立刻反擊出去。
剛開始的幾個回合,兩人不分上下,但數十回合下來,內力不及南宮白的凌雲,漸居下風。
「夠了……別再打了……」陳姿君听見外面的打斗聲,急忙走出來,虛弱的出聲阻止。
兩個正在拚斗的男人,一听到心上人的聲音,立刻住手。
「南宮大哥,姿君謝過你的好意,但我喜歡的是雲哥哥,我一輩子都不會離開他。」陳姿君眼神堅定的看著南宮白,表明自己的心意。
「他不足以保護你。」南宮白柔聲回道。
「至少他用心了。」她無力的靠向凌雲,望著他滿溢著關心的眼瞳,柔柔的笑了。「這樣就夠了。」
那抹笑讓南宮白嘆息出聲,「我不會死心的。」
這是他從未遇過的深情女子,他絕對不會放棄。
「千里,走吧。」
「為了表示我們兄妹的抱歉,從今天開始,天楓山莊將不再受到衙門的管制。」臨去前,秦千里做出了對陳姿君的歉意賠償。
「多謝。」凌雲不太領情地道。
「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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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陳姿君受傷,得到天楓山莊所有人的關注,連一向對她冷眼以待的凌老夫人都改變了態度,不再對她百般苛刻,甚至還命歸雪送來許多補品,讓她調養身子。對于她跟凌雲的事,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順其自然。
在這段期間里,凌雲親侍湯藥,用盡一切法子哄她喝下又苦又澀的藥汁,當她偶爾倔起性子不喝時,他不惜當著小綠的面,用口將藥汁哺入她口里,讓在一旁照顧的小綠,紅著臉頰羞得跑出去。
「你老是這樣。」他的舉動讓陳姿君又氣又甜在心頭。
「反正你一定是我的,還怕人看見嗎?」凌雲噙著笑道,將藥碗放到一旁,拿起帕子為她拭去唇邊的藥汁。
「你是身分尊貴的少爺,不應該如此伺候我。」
「說什麼傻話。」他輕點著她的額,責備道︰「別忘了你現在是病人,要好好的休息才對。」
一想起她為自己所受的委屈,凌雲忍不住抿下薄唇,怨她的傻,也怪自己的粗心。
若是他注意點,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從今以後,沒有我的同意,不許你離開我的視線一步。」
才溫柔沒多久,就又如此霸道了。
「那雲哥哥出門時,我該怎麼辦?」
「像以前一樣,陪著我。」
「吃飯的時候呢?」她噘起嘴問道。
「坐在我身邊。」他答得理所當然。
「看帳時呢?」
「陪著我。」
「更衣時呢?」
「伺候我。」
「睡覺呢?」
「陪著我。總而言之,你必須時時刻刻在我的身邊。」凌雲朗笑的抱起她坐在腿上。
「哪能這樣?人家可是未出嫁的閨女呢。」
他該不會是要與她相守一輩子吧?陳姿君羞得低下頭。
「未出嫁的閨女也能當本少爺的貼身侍婢啊!」凌雲故意逗弄她。
「什麼?」果然,就見心思單純的陳姿君抬起頭,臉色蒼白的看著他,「侍婢?」
經過了這麼多,他還是不肯接受她嗎?
「不當侍婢也成,那當侍妾好了。」
她一張小臉垮了下來,「姿君無此福分。」雙瞳又泛上水霧,掙扎的就想離開他的懷抱。
凌雲樂得哈哈大笑,將她抓了回來,用力的箍在懷里。「好,不當侍婢,不當侍妾,那小美人告訴在下,你想當什麼呢?」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當你的娘子嘍!
只是含羞矜持的她,沒有勇氣說出口。
她越是嬌怯,他捉弄的心越烈,「還是你只想當我的紅粉知己,陪陪我而已?」
「雲哥哥是天楓山莊的少爺,身分尊貴,姿君配不上就是了……」說著,她忍不住哽咽起來。
她為他連爹娘都不顧了,他卻還說這種傷人心的話。
見這位宛如水做的淚美人,又要哭出來了,凌雲趕緊收起笑,陪罪的輕哄道︰「傻丫頭,我的身分尊貴,那你呢?你可是尚書大人的千金。」他抬起她細致的下巴,溫柔的吮去她臉上的淚水。「以前的你美麗動人,從來不哭的,可是來到江南後,我卻惹出你這麼多的淚,流也流不完,這都是我的罪過。如果不是我心胸狹窄,被嫉妒沖昏頭,不斷的傷害你,你也不會受這麼多的罪,和莫大的委屈,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除了用一輩子來償還你外,再也沒有其他方法可以補償你了。」
他滿是深情的聲音如春風般拂進她的心,「我沒有怪過你。」
「那你可願意原諒我的罪?」
她含羞帶怯的點點頭,「只求你讓我留在身邊。」
「一生一世都不放你離開。」凌雲許下誓言,低首覆上她的唇瓣,將這個誓言深深的烙印在彼此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