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山萬里飄客 劍之搜訪仇蹤 作者 ︰ 柳殘陽

憔夫指了指玄劫,問道︰

「你認識‘寒梅山翁’辛石?」玄劫搖搖頭,道︰

「在下並不認識辛前輩,但識得他老人家的弟子‘雲中鶴’康豪。」樵夫听到‘康豪’兩字,兩顆圓滾滾的眼珠亮了起來朝玄劫身後望了眼,道︰

「你貴姓……康兄弟沒有跟你一起回來?!」「飄客」玄劫見這樵夫口稱「雲中鶴」康豪「兄弟」,已可猜出此人與康豪之間的淵源關系,但情形尚未有真切清楚,就把口氣轉了過來,道︰

「這位兄台,在下‘玄劫’……有關‘雲中鶴’康豪之事,待玄某見過辛前輩後,詳細再談。」樵夫听到玄劫此話,不再問下去,用扁擔扛起兩大捆木柴,道︰

「你要見辛前輩隨同我一起去好了!」玄劫拱手一禮。

道︰「如此有煩兄台了。」樵夫扛起兩大捆木柴,走在狹窄的山徑道上,看來並未有出奇之處,但玄劫發現自己餃尾跟在後面,始終無法趕上……

心中暗暗詫異之余,暗中注意看去,發現這個圓滾滾大腦袋的樵夫,走態竟是武林中少有見到的「斗牛七星步」身法。

玄劫這─發現,馬上提起一份內家功力,從後面緊隨而上,並肩走在一起……側過臉向樵夫問道︰

「敢問這位兄台,不知如何稱呼?」樵夫見玄劫從後面趕了上來,問出此話,轉臉一笑,道︰

「我叫‘古心’,師父替我取了個‘石虎’的外號玄劫想起剛才古心對康豪用了「康兄弟」之個稱呼,接口問道,「古兄和‘雲中鶴’康豪,您二位是同門師兄弟?2」「石虎」古心點點頭。

道︰「不錯,我和康豪是老師哥和小師弟……我來到世界吃了四十多年飯,他才從娘的肚子里出來呢!」玄劫听來暗暗一怔︰

照此說來,這個看去四十光景的「石虎」古心,年歲已在六十之上了。

兩人邊走邊談,來到峰腰一塊坳地山谷,古心遙手一指,道︰

「前面就是啦!」玄劫縱目看去,四圍峭壁聳立,中央一塊低地,哪有什麼「洞府」所在。

古心扛著兩捆木柴,彎進峭壁一條狹道……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狹道里端,豁然開朗,又是塊偌大的低谷平地,四圍峭壁處,有一口口自然形成,十分寬敞的洞袕。

其中一口洞袕前,站著一個身材顧長,穿著長袍,年紀有七十光景的老者……老者手持清髯,昂首觀天,似乎進入一片幽遂的沉思中。

「石虎」古心放下肩上扁擔,上前向老者施過一禮,道︰

「師父,有位客人來此,是康兄弟的朋友……」「寒梅山翁」辛石緩緩轉過臉來,視線投向「飄客」玄劫……

玄劫上前一禮。

道︰「晚輩玄劫,見過辛前輩。」「寒梅山翁」辛石微微一笑。

道︰「玄賢佷,你是受小徒豪兒之托,找來這里月眉峰‘臥岳洞府’?」玄劫微微一哈腰。

道︰「是的,辛前輩!」辛石賓客請入一座軒朗寬敞,桌椅俱全的洞袕,賓主坐下後。

問道︰「玄賢佷,豪兒現在何處,不知囑托何事,自己不回月眉峰,煩您奔波走了一遭?」「飄客」玄劫臉色凝重,欲語還休……但再一想,自己僕僕風塵,來此地鄂南九宮山月眉峰,就是受了「雲中鶴」康豪臨終前的囑托,此事又豈能隱瞞下來……

心念游轉,玄劫欠身一禮。

道︰「辛前輩,您節哀順變,這位康兄弟與您老人家已人天永隔……」「寒梅山翁」辛石,臉色驟變,侍立背後的「石虎」古心,一對眼珠直瞪出來。

辛石低沉的問道︰

「玄賢佷,豪兒是病中去世,抑是遭人所害?」「飄客」玄劫道︰

「康兄弟遇害在一個自稱‘六合羅漢’松明老和尚,淬毒暗器‘凌芒箭弩’之下……」接著就把「雲中鶴」康豪,臨終去世前所說的話,告訴了「寒梅山翁」辛石……

解下佩在腰帶的「龍淵劍」,雙手奉上去,又道︰

「康兄弟由于這把‘龍淵劍’,喪命在松明老和尚暗器之下,康兄弟臨終前以此劍相贈,玄劫不敢萌此貪念,請您老人家收下……」「寒梅山翁」辛石並未從玄劫手里接下「龍淵劍」……

吐出一縷淒傷的聲音,道︰

「玄賢佷,這是豪兒生前留下的話,老夫不想收下此劍,還是由你佩戴在身……」話題移轉。

問道︰

「豪兒留下遺軀,現在何處?」「飄客」玄劫道︰

「山徑崎嘔,湘西羅子山龍口嶺,距此地月眉峰相隔遙遠,玄劫已把康兄弟遺體,就地埋葬,掩埋地龍口嶺峰腰,墓前立有石碑,不難辨識……」辛石緩緩點頭,一指他手中「龍淵劍」,道︰

「玄賢佷,你將此劍佩戴在身……」喟然輕嘆了口氣。

又道︰

「古人一諾干金……玄賢佷受豪兒臨終前囑托,來此地月眉峰,豪兒雖然遭人所害,但已非不明不白曲死他鄉,可以有人替他出個主意,了斷此一公案……」話題一轉。

問道︰

「玄賢佷,那個‘六合羅漢’松明和尚,是何等樣人物?你可知道那座禪林廟宇的出家人?」「飄客」玄劫道︰

「當時康兄弟身中暗器,劇毒攻入心脈,僕倒地上,松明老和尚餃尾一杖,砸下康兄弟頭部,玄劫以‘大力劈空掌’將其震退,松明轉身離去……所有經過情形,是康兄弟奄奄一息中告訴玄劫……是以對此松明老和尚的底細來歷,玄劫並不清楚。」「寒梅山翁」辛石,緩緩一點頭……想到另外一件事上,目注玄劫道︰

「老夫近年來曾下山數次,從江湖傳聞,江湖崛起一個解人于危,伸張正義的‘百星流光迎鼎會’門派,听說會主也是‘玄劫’兩字……」「飄客」玄劫欠身一禮。

道︰「不敢,辛前輩所指‘百星流光迎鼎會’,正是晚輩和武林數字志同道合兄弟所組成……」「寒梅山翁」辛石有所感觸的道︰

「老夫痴長一百零三歲,已逾髦毫之年,不問江湖是非一指侍立邊上的「石虎」古心︰

「心兒雖然篤實忠厚,但非武家之材,不能替天行道,蹤游江湖……」目光落向玄劫。

又道︰

「玄賢佷身懷絕技,肩擔‘道、義’兩字,不愧俠義門中本色……小徒蒙兒遭人淬毒暗器所害,玄賢佷能否替老夫了斷這樁公案?」「飄客」玄劫見這位老人家提出此一要求,听來感到有點意外,但再一想……點點頭,玄劫接口道︰

「辛前輩,玄劫願效這棉薄之勞!」「寒梅山翁」辛石道︰

「老夫知道玄賢佷並非貪圖身外之物之流,但卻別辜負老夫一番心意……」玄劫無法會意過來。

接口問道︰

「辛前輩,您老人家此話怎講?」「寒梅山翁」辛石道︰

「老夫傳你昔年老夫行走江湖的一門‘三幻無影劍’劍法……」玄劫听到此話,突然移轉到另外一件事上,問道︰

「辛前輩,康兄弟對這門‘三幻無影劍’劍法,已有幾分火候?」辛石慨然道︰

「玄賢佷,這話你問對了……但豪兒並未學得這門‘三幻無影劍’劍法……」「飄客」玄劫,不由愕然怔了下。

辛石目注玄劫。

道︰「老夫這門‘三幻無影劍’劍法,與其它武技完全不一樣……以一般藝技來說,自幼扎下根基,繼後漸漸進入佳境,但老夫這套劍法,出手快劍,實有似無,故有‘三幻無影劍’之稱,是以練此劍術,為免折傷骨筋,不宜幼齡,需在三十左右著手研練,最為理想……」黯然輕嘆了口氣。

又道︰

「豪兒今年才二十四歲,老夫本意待他蹤游江湖數年,回月眉峰後,再著手研練‘三幻無影劍’劍法,想不到這孩子會遭此慘變。」「飄客」玄劫听到這些話,才始理會過來……

當初「雲中鶴’’康豪迎戰「六合羅漢」松明,並未展出「三幻無影劍」劍法……所以並未施展的原因,那是他尚未學得這門劍術。

至于「雲中鶴」康豪,攀登羅子山龍口嶺,從「寒冥岩袕」取得這把「龍淵劍」,可能也是為了日後學得「三幻無影劍」劍法後使用。

但稀世珍物的仙家神兵,有緣者得之,無緣者失之……

康豪雖然獲得此「龍淵寶劍」,卻賠上了自己的一條性命。

玄劫心念游轉,長身站起,跪拜倒地,道︰

「蒙前輩栽培,晚輩玄劫感激不盡。」「寒梅山翁」辛石直喚他名字。︰

道︰「玄劫,不必多禮,你起來老夫有話問你……」「飄客」玄劫應聲站起。

辛石朝玄劫望了眼。

問道︰

「你平時使用何種兵器?」玄劫取下負在肩背囊袋,解開油布里卷,一指道︰

「回辛前輩,晚輩使用的就是此‘搜神傘’……」「寒梅山翁」辛石朝油布里卷里的「搜神傘」注視了眼,神色之間微微一怔……

江湖上有以「雨傘」、「拂塵」諸類作兵器的武林人物,但玄劫此「搜神傘」,只有傘骨,沒有傘布,已不能稱之為「傘」。

辛石從油布里卷里拿起「搜神傘」,細細看去……

「搜神傘」由一根粗逾兒臂,精鋼打造的鋼桿作「主柱」,四周嵌連著十二支傘骨,也是用精鋼所鑄成,傘骨端尖如矛,猶如十柄鋒利的雙面劍刃。

辛石順著「主柱」,朝「搜神傘」的握柄處,注意看去握柄處瓖著用牛骨制成的「推鈕」……「推鈕」往上推去,十二支傘骨齊齊張開,宛若光輪旭日。

「推鈕」往下一壓,十二支傘骨合攏,又若一支威猛,渾雄的槍矛。

辛石看到「搜神傘」「主柱」正中雕刻出桃形大篆書「不二劫」三字,微微一點頭,問︰

「玄劫,‘不二劫’是你武林中的稱號?!」玄劫道︰

「晚輩蹤游江湖各地,武林同道以‘飄客’相稱,也有以‘不二劫’相稱。」「寒梅山翁」辛石將「搜神傘」交還給玄劫,含笑道︰

「老夫蹤游江湖數十年,見聞不算不多,但像‘搜神傘’此種兵器,倒是少有見到……玄劫,你施展出來,讓老夫一開眼界。」玄劫恭身一禮。道︰

「不敢……」接過「搜神傘」’一按主柱推鈕,十二支傘骨驟然張開,掄腕翻舞之際,光輪、光束錯綜繚繞,宛若匝天長虹,又如游龍盤空……

一響「昨喳」聲中,推鈕下壓,十二支傘骨合攏,「搜神傘’’主柱,就成了一枝長矛,穿空翻舞,上下翻飛,「嘶嘶」破風之聲,銳耳不絕。

玄劫將「搜神傘」演展過後,躬腰施禮,道︰

「請辛前輩加以指點!」「寒梅山翁」辛石點點頭。

道︰「不錯,果然招數詭秘,威猛無比……以出奇制勝,可將勁敵裁下……」微微一頓。

又道︰

「但,玄劫,你能學得─門上乘劍術,更是如虎添翼。

震懾江湖群撩,冠絕天下武林。」玄劫躬身道︰

「望前輩多加栽培。」就在這一段短暫的時間中,「飄客」玄劫留下鄂南九宮山月眉峰「臥岳洞府」……「寒梅山翁」辛石不但將昔年眸睨江湖這門「三幻無影劍」相傳,同時也傳授了玄劫多種秘門絕技。

「飄客」玄劫和「寒梅山翁」辛石之間,雖無師徒名義,但實際上玄劫已是這位老人家嫡傳弟子。

這日,玄劫問「寒梅山翁」辛石道︰

「辛前輩,玄劫蒙您老人家指點,‘三幻無影劍’劍法已入門徑,加以時日研練,不難抵達爐火純青之境……」微微一頓,又道︰

「康師弟這樁公案未了,玄劫耿耿于心……玄劫暫且辭別您老人家,天涯追蹤,搜找松明禿驢行蹤下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以慰康師弟在天之靈……到時公案了斷,玄劫回返月眉峰‘臥岳洞府’,向您老人家問安。」「寒梅山翁」辛石兩條銀眉微微軒動,向玄劫問道︰

「玄兒,你何處去找‘六合羅漢’松明的行蹤下落?」「飄客」玄劫道︰

「江湖各地都有‘百星流光迎鼎會’中兄弟,玄劫不難找著松明禿驢的行蹤。」「寒梅山翁」辛石听到此話,就不再加以挽留……老人家不禁喟然道︰

「玄兒,你我雖無師徒名義,老夫已將你視作自己傳人……日後你蹤游江湖,經過鄂南九宮山,別忘了月眉峰‘臥岳洞府’我這個老頭兒。」玄劫跪倒地上,道︰

「玄兒不敢……─朝為師,終身為父,玄兒不敢忘了您老人家誨教之思。」玄劫向「石虎」古心道別,告辭「寒梅山翁」辛石離「臥岳洞府」而去。

只身單騎,馳騁陽關大道……

馬鞍上的是「飄客」玄劫,又開始他游蹤飄泊的生涯……但,此刻跟過去有點不一樣,雖然「飄泊」,他卻沿途探听,同時跟「百星流光迎鼎會」中兄弟連絡,探找當初殺害「雲中鶴」康兄弟的「六合羅漢」松明老和尚的行蹤下落。

「飄客」玄劫雖然在僅僅短暫時間中,學得「寒梅山翁」辛石的這門「三幻無影劍」劍法,但他資質票異,同時是個扎基渾厚的武家子,已將這門劍法的招數演變,牢牢記住……遇有適宜的時間、地點,取出那柄「龍淵劍」,隨時加以研練。

武家學得一門功夫,除了「學」之外,最重要是在這個「練’’字上……「飄客」玄劫是個叱 風雲的人物,他當然知道,如何更充實自己。

這里是湘鄂交境的一處「柳川口」鎮上,玄劫發出「迎鼎會」中兄弟「箭書」後,住下鎮街東端的一少「大昌客店」。

玄劫一住三天,未見動靜,準備離去……

店小二推門進來,哈腰一禮,道︰

「玄爺,外面有位大爺,來這里‘大昌客店’,要找一位‘玄劫’玄爺,不會錯是您了……」玄劫就即問道︰

「小二哥,那人有沒有說出他自己是誰?!」這名胖胖的店小二,搔了搔頭後肥肉,道︰「‘龜……龜山朗’時……對啦,時不秋……這個名兒怪怪的……」玄劫臉上展出一縷笑意,連聲道︰

「小二哥,快請他進來!」不多時,玄劫這扇張開的客房門檻處一暗,站下一個人來,向玄劫招呼道︰

「會主,您好!」玄劫笑著道︰

「您這位‘當鋪’‘大朝奉’,百忙中怞空找來這里,真可不容易了。」這個「龜山郎」時不秋,年紀三十左有,這副身子長得半斤骨頭八兩肉,瘦得出奇,穿在身上這件長袍,那不像穿在人身上,倒像掛在一根竹桿上……

時不秋的行業,是當鋪里的一位朝奉……有人上當店見到朝奉,說不定肚子會罵一聲「龜孫王八」,但「龜山郎」時不秋,在「百星流光迎鼎會」兄弟中,不但不是「龜孫王八」而是一條鐵錚錚的漢子。

鼻孔一掀,嘿嘿笑了聲,」龜山郎」時不秋道︰

「會主,像您這樣一位大當家,來到‘柳川口’這樣一個小地方,怎麼說也叫人感到奇怪……」「飄客」玄劫,兩條如刀濃眉微微一蹙,道︰

「者時,你接到我‘箭書’了?!」時不秋一笑,道︰

「會主,我不是長了一雙‘順風耳朵,千里眼’……不然,我怎麼會知道?!」「飄客」玄劫接口問道︰

「附近一帶廟寺中,你有沒有听到過一個法名叫‘松明’的老和尚?」「龜山郎」時不秋,眨動眼珠,有條有理的道︰

「會主,你不是不知道我是離這里三十里,‘楓林塘’鎮的人……‘楓林塘’鎮的西郊有座‘義提寺’,里面那個老和尚,就叫‘松明’……」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這個「六合羅漢」松明,原來匿居在湘鄂交境,一處小鎮鎮郊的「善提寺」中。

「龜山郎」時不秋又道︰

「我接到會主轉遞來的‘箭書’,上面提到松明老和尚這樣一個人,就想到鎮郊‘善提寺’中有個老和尚,法名就叫‘松明’,趕來這里稟報您……」微微頓,又道︰

「會主,俗家人有同名同姓的巧合,做和尚的出家人,也有同一法名的巧合……您能不能告訴我,您所找的那個松明老和尚,是何等樣一個人?」「飄客」玄劫,就將當時所見到的「六合羅漢」松明的外貌、形相說了下……又道︰

「這個松明和尚,身軀魁梧,年紀有六十左右……額上束著一個兩寸寬的金圈……」「龜山郎」時不秋接口道︰

「會主,額上束一道金圈的,雖然也是和尚,應該稱‘頭陀’才是……」目注玄劫,又道︰

「會主,您已跟那個松明過去照過面,現在免得打草驚蛇,暫且不必露臉……我時不秋先去‘善提寺’一探,看看那老和尚是不是您所說的那副長相……如果找對人了,再走下一只棋子!」玄劫點點頭,道︰「老時,你這個主意不錯!」「龜山郎」時不秋咧嘴一笑,道︰

「會主,那我回去啦,明天再來!」時不秋向玄劫告辭,回去「楓林塘」……客房里的玄劫,進入一片沉思中。

第二天午後,時不秋又來「柳川口」鎮上的「大昌客店」……玄劫見他進來客房,就即問道︰

「老時,情形探得如何?」時不秋拉過一張椅子在玄劫對面坐下;道︰

「會主,那是另有其人……‘楓林塘’鎮郊‘善提寺’那個松明,個子又瘦又小,是個八十以上的老和尚,不是您昨天說的,那副高頭大馬的體形……」「飄客」玄劫接口道︰

「昨天你定後,我想來也覺得不大對頭,‘六合羅漢’松明雖然是個出家人,卻是六根未淨,跋扈霸道,不是一個善類,怎麼可能修真養禪,乖乖的蟄居在一座廟寺中打發時間……」時不秋歉然一笑,道︰

「會主,我時不秋真是呆鳥一只,沒有完成您交待下來的事……」玄劫濃眉一皺,道︰

「老時,這件事怎麼能怪到你身上,這是‘找人’,不是上街賣東西,可不能‘錯將馬涼作馮京’;隨便找個人來充數……」時不秋眼皮一翻,突然想了起來,道︰

「會主,那也是個頭陀……不知道是不是您要找的‘六合羅漢’松明……」玄劫接口問道︰「你在哪里看到的,何等樣一個人?」時不秋道︰

「就在‘楓林塘’鎮的大街上……嘿,哪里是個投入空門的出家人,簡直是土匪強盜!」玄劫一笑,道︰

「老時,你倒說來听听,是怎麼回事?」時不秋舌尖恬恬嘴唇,道︰

「那頭陀手上握了一把尺來長的短劍,在鎮街店家買賣的櫃台上,一劍捅了下去……出口要十兩銀子,一分不能短少……」玄劫一掀鼻子,「哦」了聲,道︰

「那不是要飯的,也不像出家人化緣……」「龜山郎」時不秋道︰

「就是嘛,會主,所以我說那個頭陀不是出家人,那是強盜土匪……那些生意買賣的,和氣生財,不想招惹些是非來,就給了那頭陀十兩銀子……躁他娘的,這頭陀嘗到甜頭,挨家挨戶強行勒索起來……」玄劫接口道︰

「老時,‘楓林塘’鎮上,難道沒有官家衙門中人?」時不秋「哼」了聲,道︰

「入娘的,有屁用……嚇唬善良的人,那是一等一的好手,看到這樣一個又高又大鐵塔似的大頭陀,手上還有─

把捅人的短劍,不但不敢上前阻止,那鬼影子也不知躲去什麼地方了……」一頓,又道︰「那大頭陀不但手上握著一把短劍,肩背上還掛了一根像鏟又像杖,少說有五六十斤重的兵器……」「飄客」玄劫听到這里,眼楮一亮,抿嘴一笑,接上道︰

「老時,你不是‘呆鳥’,是頭‘鳳凰’,點子給你找到了……」時不秋怔了怔,道!「會主,您說就是那個拿了短劍,向店家買賣強行化緣的大頭陀?2」玄劫道︰

「不錯,听你這麼說來,已八九不離十……掛在頭陀肩背上的,是他‘虎頭杖’兵器……那頭陀現在還在‘楓林塘’鎮上?!」時不秋道︰

「那是昨天我離開這里回去‘楓林塘’,在鎮上大街上看到的,現在是不是還在那里,這就不清楚了!」玄劫拍拍時不秋肩膀,道︰

「老時,這就行了……你還是回去做你當鋪的朝奉,你找來這一個端倪線索,現在就陪我一起去‘楓林塘’鎮上行了!」「龜山郎」時不秋一笑,道︰

「會主,我們現在回‘楓林塘’,也正是晚飯時分,鎮上南街‘長其樓’酒店等不錯,我時不秋稍盡地主之誼,招待您一番。」兩人來「楓林塘」鎮南街「長其樓」酒店……時不秋請玄劫上樓廳雅座時,玄劫已想到一件事上,就坐在樓下堂廳,靠窗戶的一張桌座。

這里「楓林塘」鎮甸十分熱鬧,不下于縣城,兩人坐上堂廳貼上窗戶的一張桌座,時不秋吩咐店伙端上吃喝酒菜,玄劫目光朝窗外大街上看去。

店伙一盤盤菜端上,又添上一大壺酒……

玄劫向店伙道︰

「店家,再添上一小壺酒,一付杯筷!」這個店伙不由怔了下……

兩位客人,兩付杯筷,壺中酒干了再上一壺……干嘛還添上一付杯筷,一小壺酒?旁邊「龜山郎」時不秋,心里也暗暗感到詫異……會主是在玩什麼玄虛?會主初來「楓林塘」鎮上,難道還有朋友邀約在這里「長其樓」?那名店伙肚子里雖然一陣嘀咕,但客人這樣吩咐,只有哈腰應了聲,又端來一小壺酒,一付杯筷。

門窗張開的窗檻上,玄劫放下這一小壺酒,酒壺旁邊放下酒杯,杯子里斟下酒,又把一雙竹筷,擱在酒杯上面。

「龜山郎」時不秋看來出奇……會主是在祭土地,還是在祭祖宗?心里這樣在想,嘴上不敢問出來。

玄劫在窗檻上把酒壺、酒杯置放了後,向橫邊時不秋道︰

「老時,你昨天在這里‘楓林塘’鎮街看到的頭陀,不會錯,準是‘六合羅漢’松明……現在我們就要找到這賊禿驢的行蹤下落!」時不秋雖然接到會主,轉遠送來的「箭書」,上面只指出找「六合羅漢」權明此人的行蹤下落,但並未說出其中內委。

時不秋心念游轉,忍不住問道︰

「會主,那個‘六合羅漢’松明,跟我們‘百星流光迎鼎會’結下梁子?」彼此都是「迎鼎會」中人,玄劫並不把這件事隱瞞下來……就將「六合羅漢」松明,為了攫奪「龍淵劍」用滲毒暗器殺害「雲中鶴」康豪的內委經過,告訴了這位會中兄弟「龜山郎」時不秋。

玄劫接著道︰

「現在我玄劫要找到這個賊禿驢松明,要他交出一個公道來!」「龜山郎」時不秋,候然想到那回事上,道︰

「會主,其實您在龍口嶺峰腰,用‘大力劈空掌’擋退‘六合羅漢’松明時,就能要他交出一個公道。」「飄客」玄劫道,「老時,這話你說得沒錯……但那是康兄弟傷倒在地,我還不知他傷勢如何。」時不秋把話又移轉到剛才那回事上,問道︰

「會主,這里‘楓林塘’繁榮熱鬧,不下于縣城,人海茫茫,哪里去找‘六合羅漢’松明……」玄劫正要接下回答時,敞開的窗戶外,站下一個圓形臉龐,矮肥身材,年紀有三十多歲,穿著一套滿是補釘短衫襖褲,窮家幫中弟子要飯的。

玄劫朝向窗外那要飯的,點點頭微微一笑……那要飯的似乎已理會對方暗示,移步走向酒店大門,向站立門邊的酒店店伙,指了指玄劫那張桌座。

窮家幫中戒律嚴明,來酒肆飯店乞求布施,只能站立門邊,不能闖進里面……

這個身材矮肥中年要飯的,看到這家「長其樓」酒店敞開的窗檻上,放下一壺酒,一付杯筷……這是掌門人「鐵缽」魯松的武林知已同道,需要窮家幫中弟子,有相助之處的暗示。

這個中年要飯的,向店門邊店伙,指著玄劫桌座所說的就是……里面這位客人,有事使喚。

店伙當然不會攔阻,這名要飯的就來玄劫和時不秋二人的桌座前!玄劫見這個矮矮胖胖中年要飯的走近跟前,微微一笑,道︰

「‘富貴門中人’……」要飯躬身一禮,道︰「‘乞求把手伸’……」玄劫接口又道︰

「‘借門杏花村’……」這個中年要飯的,又是哈腰一禮,道︰

「‘五獄一座尊’……」要飯的這話過後,走前一步肅穆的道︰

「‘富貴門’鄂南分舵主‘臥刀’姜小乙,听候朋友公遣……請朋友示下名諱,小的可以有個稱呼。」玄劫說出自己名號後,移來一張座椅請「臥刀」姜小乙坐下,把窗檻處那付杯筷,就放到姜小乙的桌邊,這才移到話題上,道︰

「姜分舵主,玄某和這位‘龜山郎’時不秋有件事,想煩貴幫弟子探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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