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英風轉身對沈大川一招手,兩人準備離開!
突然……
霍的一聲,韋英風身後的李虎竟然曲膝下跪!
兩人俱是一怔,韋英風笑道︰「李虎你這是干嘛!」
李虎睜大眼楮,大聲道︰「我要拜你為師!」
韋英風搖搖頭,想道︰
「這小子,怎麼好像什麼事,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要拜我為師,也不問問我的意思。」
他沉聲道︰
「我比你年輕的多,怎麼收你為徒?」
李虎迷惘的道︰
「那有什麼辦法可以改變?」
沈大川跟韋英風都笑了出來,心想︰
「這小子是被曬昏了頭,年齡怎麼改變?他的意思大約是說有什麼辦法,可以成為你的徒弟吧!」
韋英風走過去扶起李虎,道︰
「不必拜師,你的武功很好,你只是不小心,而且不想傷我而會輸我,真要打,我不一定會贏!」
李虎傻呼呼的搖著頭,不大相信的道︰
「不信,不信,你打架不必用力,我就輸了,所以你一定要教我!」
韋英風想不到耀武揚威的李虎,現在竟像個小孩,非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執迷不悟,略一沉吟,道︰
「這樣好了,我現在有事要去辦,等辦完事,我再去‘鐵臂門’找你,那時再教武功,好不好?」
韋英風盡量放緩語聲跟他商量!
李虎用力搖搖頭,道︰
「那我跟你一起去辦事好了,免得到時候你跑掉了,我就找不到你了!」
韋英風知道李虎本性不壞,只是為人粗暴了些,在猶豫要不要帶著他!
沈大川向李虎仔細審視了一番,沉聲道︰
「韋大俠,此人雖然武功不錯,亦無惡念,只怕會惹來‘鐵臂門’的干涉,你得考慮考慮!」
韋英風不語,突然,有一陣雜沓腳步聲響起,朝著他們站的地方奔跑過來!
沈大川和李虎也都听到了!
不多時,來人已經出現在他們面前了!
來人共有九個,人人宛如被重擊了一棒似的,雙眸似欲突出眼眶!
九人一至,立即擺開陣勢,將韋英風三人圍在中心,手中皆握著重兵器,窮凶極惡!
為首的一人,年約四旬,穿著黃色的長袍,在陽光下真是鮮艷異常,他身材細長,卻結實碩壯,頗具大將之風!
有一個五短身材,面貌奇丑的矮小漢子指著李虎,對那黃衣大漢道︰
「就是他,就是他傷了我們弟兄!」
黃衣大漢望著李虎,道︰
「我們‘龍鳳幫’與你們‘鐵臂門’一向沒有瓜葛,為什麼來找碴!」
李虎抹拭了一把額角的汗水,粗聲道︰
「找碴就找碴,老子我高興,誰叫那幾個不長眼的狗東西,在‘鐵臂門’的地盤上,粗聲粗氣,老子沒扭斷他的脖子就算不錯了。」
韋英風心想道︰
「那天殺了‘龍鳳幫’的賈如龍及石南鳳,不知這漢子又是誰?」
他暫時不說話,站在一旁,靜听根源!
黃衣大漢嘴角不屑的輕撇,隨即厲聲道︰
「你未免太不把‘龍鳳幫’放在眼里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如今‘龍鳳幫’也不講什麼情意了!」
李虎古怪的一笑,大聲道︰
「我們‘鐵臂門’什麼時候跟你們有情意,真是不要臉!」
黃衣大漢微感一愕,驀然大吼道︰
「報上名來,賈如浩不殺無名小卒!」
韋英風向黃衣大漢一望,心想︰
「原來他叫賈如浩,想必是賈如龍的兄弟吧!只是那個是幫主。」
李虎目中凶光突射,大叫道︰
「你爺爺李虎是也,小子你叫什麼?賈如‘耗’,原來是只小老鼠!」
賈如浩狂吼一聲,如一陣風似的沖到李虎前面,右手急揮,一道勁風,襲向李虎!
時間是快速的,李虎厲吼一聲,鐵手臂用力一甭,逼退賈如浩。
于是,「龍鳳幫」紛紛怒罵連聲,寒光倏閃,數十道光芒已如閃電般向李虎攻來!
韋英風與沈大川身形儼然掠出,兩人暫時無出手的打算,冷眼旁觀!
李虎大叫一聲,兩手一抓,一邊一個,一聲嘶叫,被他鐵手臂抓住的,立即熱血暴濺,血肉模糊!
李虎大笑道︰
「叫你知道爺爺鐵臂的厲害!」
笑聲中,又有數道寒光,猝然向李虎背後襲來!
李虎身形暴轉,迅捷出手中,又是一連串的慘叫聲,一個「龍鳳幫」的弟子緊跟著躺下!
賈如浩見狀,心想︰
「如此下去,多添傷亡,佔不到便宜!」
于是,他大吼一聲︰
「退!」
本欲再上前的「龍鳳幫」弟子,在一聲令下,紛紛退開,賈如浩獨自面對李虎!
李虎蠻牛似的奔向賈如浩,凶狠的攻向對方!
賈如浩冷冷的一哂,猝而偏向一旁,手中大刀迅捷的刺向李虎胸膛!
李虎顯然大吃一驚,怪叫一聲,一只鐵臂倏轉,猛然攫向敵人兩腿!
賈如浩足尖微旋,厲吼一聲︰
「躺下!」
右手急劈李虎勁項,左手則奇異的抓向李虎的鐵手臂的上端!
賈如浩力氣可能不及李虎,功夫跟他也僅在伯仲之間,但他腦筋較敏捷,個性略為沉穩,所以他能把握剎那間的時機!
他的出手時間拿捏的恰到好處,李虎幾乎沒有一絲余隙可供閃躲,李虎驚叫一聲……
叫聲中,他自己來不及閃開——
韋英風好似有意,又似無意,一道物體已若驚雷駭電般射出!
那物體不偏不倚,剛好射中賈如浩的右手腕,使他手一軟,本將要砍至敵人頸項的大刀在李虎面前垂了下來,距李虎不會超過三寸!
他是怎麼出手,連在一旁的沈大川也沒有看清楚,幾乎在同一個時間,手一出,物體也到了賈如浩的身旁,實在快的離奇!
賈如浩低頭一看,射中他的竟然是一顆很小的石頭,而其襲來的勁道卻這麼大,可見那人的武功了!
他不由得「啊」了一聲,月兌口叫道︰
「好內力!」
賈如浩轉頭尋找出手之人,當他看到韋英風及沈大川時,猜測不出,究竟是哪位出手的。
因為,以這樣的修養,即使沈大川的年紀猶嫌太年輕,何況是韋英風,可是韋英風臉上有股湛然的光彩,那又是沈大川臉上所沒有的!
賈如浩沉聲道︰
「到底是哪一位朋友,出手趟這淌渾水!」
韋英風輕笑一聲,說道︰
「在下不願多見傷亡,所以才出手阻下閣下殺人,還請見諒!」
賈如浩低沉的嘆息一聲,喃喃說道︰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罷了,賈如浩亦不是不知好歹之人,我認輸了!」
賈如浩光明磊落的氣度,韋英風十分感動,誠摯的道︰
「不能以勝負論英雄,韋某敬你是個英雄!」
賈如浩落寞的笑笑,低聲道︰
「沒有打就承認失敗,這倒平生第一回,這位朋友尊姓大名?」
韋英風呆了一會,他曾殺了賈如龍及石南鳳,不知該不該明言,想想對方是如此一位英雄,自己怎能不坦言相告,說道︰
「在下韋英風,這位是沈大川。」
賈如浩點點頭,不由感嘆的道︰
「英雄出少年,此話一點也不假!」
李虎今天連遭二次挫敗,剛才還差點命喪黃泉,此時才覺得背脊上涼嗖嗖的,惶然道︰
「我們的事,以後再做了斷!」
說完,轉身離去!
韋英風不知李虎這話是對他講,或是對賈如浩,亦是兩人皆有!
他突然想起一事,道︰
「不知賈如龍及石南鳳跟你什麼關系?」
賈如浩又嘆息了一聲,道︰
「那是舍弟及弟媳,只是前些天不知為何人所殺,雙雙慘死!」
韋英風及沈大川一凜,韋英風示意他不要明言!
賈如浩忽然說道︰
「朋友認得舍弟!」
韋英風嗯了一聲,假言道︰
「在下與令弟有一面之緣,不知其已慘死,遺憾之至!」
賈如浩長長吁了口氣,道︰
「舍弟雖然不才,但遭人殺害,我‘龍鳳幫’勢必查捕凶手,以慰舍弟在天之靈!」
說完,不等韋英風回答,用力一揮,數條人影又跟著他離開。
這里,又恢復原來的平靜,不帶一絲喧囂,像什麼也沒發生過!
韋英風喃喃說道︰「又結了一位仇家!」
沈大川輕輕點頭,沒有說話!
韋英風輕笑一聲,道︰「我們也走吧!」
第三天。
的夕陽,如一團迷蒙的火球,是那麼鮮艷,卻又遙遠,此刻,正是黃昏時候。
韋英風吁了一口長氣,遙望著西邊的落日,落寞的緩道;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沈大川淡然一笑道︰
「韋大俠正值黃金時代,何出此言?」
韋英風啞然失笑,道︰
「不過是觸景傷情罷了!」
兩人不再說話,空氣中有種特別清新的氣息,-片稀樹林映入兩人瞳孔中。
韋英風精神一振,叫道;
「想必我們已到了黑水潭了。」
沈大川頷首道︰
「嗯!應該就在這里了!」
說話中,兩人已進入樹林里,這一片翠綠中,含蘊著無限生機,月兌俗不凡。
稀樹林之後,是一潭藍汪汪的湖水,光滑得如玉人的凝脂肌膚,遠遠望去,靈透出塵,美妙而綺麗!
韋英風歡欣無比的道︰
「舅舅真是慧眼獨具,選了如此神妙的人間仙土,真是太好了。」
沈大川點點頭,有些奇異的向四周打量,正待啟口說話——
一個蒼勁的聲音,突響起︰
「入黑水潭者死!」
韋英風神色微變,霍然轉身,發現柳亦楓冷峻的站在五丈之外。
他高興的叫道;「舅舅!」
柳亦楓看清是韋英風,笑道︰
「原來是你!我以為什麼外人闖入呢!」
他又發現尚有一個外人,再度提高警覺,不懷好意的瞪著沈大川,沈大川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
韋英風淡淡的一笑,道︰
「舅舅,這是我的好友沈大川,他因躲避‘獨尊門’的追殺,我特地帶他來的。」
他知道柳亦楓生性多疑,故不願明言沈大川曾是「獨尊門」的分舵主。
沈大川溫和的-笑,雙手抱拳道︰
「柳前輩,久仰大名,今日真是幸會!」
柳亦楓的謹慎,是因為上過大當,所以一向不太相信陌生人,但因沈大川是韋英風的朋友,他不能過份怠慢,一曬,道︰
「黑水潭從未有客人,沈兄弟是第一位!」
沈大川目光中露出惶恐的神色,頗有受寵若驚的樣子,誠懇的道︰
「能與前輩認識,沈某至感榮幸,冒昧前來前輩居處,承蒙不充,深覺不安。」
柳亦楓心中忖道︰
「這位沈大川,年紀與我相差不多,左一句前輩,右一句前輩,口口聲聲巴結奉承的話,不覺惡心肉麻?風兒怎會結交這種人!」
但他神色嚴肅,不作任何表示!
沈大川因為見識過韋英風的功夫以及他的為人,心中著實敬佩,自覺相差甚遠,所以對柳亦楓更加恭敬,宛如晚輩敬重長輩。
可是,韋英風及柳亦楓兩人皆不喜這些客套的話,韋英風甚至替他微感難堪,忖道︰
「沈兄老是如此不痛快!」
柳亦楓沉聲道︰
「前面有座我自己造的小木屋,我們進去里面再談,剛巧我也想找你!」
他當然是對韋英風說的,但仍把目光瞟向沈大川,三人即同行。
黑水潭四周樹林青幽,成林成蔭,有一股難言的清奇之秀,再往前走,已可看到一間傍水而築的精巧木屋,別具匠心,建築者可能為它費了不少心思!
韋英風微微一笑,道︰
「舅舅,這樣的人間仙境,就您一人未免太孤寂了,以後我要與您為伴,終老于此!」
柳亦楓全身微顫,眼眶中淚水盈盈,他此刻的感受太深刻了,他道︰
「以前你爹也說過這樣的話,只是他無緣再來此木屋,人生世事難料!」
韋英風感到一股熱流直沖頂門,以沙啞的語聲道︰
「但願我能比爹更有福份,在此長伴青山綠水!」
情感自然流露無遺,沈大川亦探深感動著,一時也找不到話說。
三人走入屋內。
里面的一切擺設,潔淨淡雅,非常柔和,真是賞心悅目極了。
左邊有一個小窗戶,自窗中望去,可見湛藍的湖光水色,令人心曠神怡!
韋英風向四周打量著,贊賞不已。
三人又隨意聊淡了一陣黑水潭的一些事,有幾次柳亦楓嘴唇微動,似欲有所言談,但隨即又淡淡一笑,沒有多說。
韋英風知道柳亦楓仍有很多秘密不肯明言,而且他對外人永遠存有戒心,不能暢所欲談,韋英風心中不能不有所感嘆!
柳亦楓一笑道︰
「我們隨便談談,風兒,在這些日子里,有什麼事說給舅舅听!」
于是,韋英風把路上發生的事,一件件有條不紊的說出來,但是對于「蓋世神偷」司徒忌的事,卻略而不談,對于沈大川的出現,他也有些改變,刻意隱瞞沈大川的出身。
因為他在路上已經關照過沈大川了,沈大川亦能了解,所以跟韋英風一搭一喝,沒有破綻令柳亦楓疑心的。
當談到喬志中及那對不知名的老夫婦時,柳亦楓雙眉緊皺,他陷入苦思,在他刻滿風霜歲月的臉上,有一種復雜的總合!
忽然,柳亦楓沉聲道︰
「那個叫喬志中的,多少要小心些,到底他是桃花郎的義子,突然出現,又遭不明來路的蒙面人圍殺,這樣的情形有點奇怪!
韋英風早已習慣柳亦楓多疑的個性,他對任何人都要小心存疑,所以韋英風強笑道︰
「風兒知道,舅舅依你看,那對老夫婦到底是準?」
柳亦楓煩躁的蹀踱著,雙目煞氣時現,兩手不斷的互相搓扭——
他突然抬頭對兩人一瞧,又閉目靜默剎那,方才沉聲道;
「以你爹當年見義勇為的個性,受他恩惠的人不在少數,他自己從不肯居功,所以有的我也不知道,不過,照你的形容,這對夫妻很可能是人稱‘天玉夫妻’的石化天和文如玉!」
韋英風驚愕的睜大眼楮,正待說話——
柳亦楓雙手一舉,道︰
「據我所知,他們在韋家呆過一段時間,後來就離開了,你爹對他們的確有恩,只是他們跟韋家來往的並不熱絡,他們竟也牽扯到這件事,實在令人吃驚,或許還有更多我們不知道的!」
空中一片沉默,再個人已沉入深深的疑問中和濃厚的仇恨中。
驀然,沈大川站起來,恭敬的問道︰
「前輩……」
柳亦楓阻止他道︰
「兄弟,我虛長幾歲,你稱前輩,萬萬當不起,就稱我一句柳兄好了!」
沈大川訕訕的道︰
「既是如此,沈某恭敬不如從命,柳……柳兄,這對夫妻有什麼特別的事?」
這時,韋英風亦起立道︰
「對啊!他們跟韋家又無特殊的關系,為什麼會找上我呢?」
柳亦楓眸中淚光隱隱,久久不語,悲痛摻合著憤怒,哀傷溶合著仇恨啊!
柳亦楓宏聲道︰
「江湖的事,有時很難用語言說清楚,以你爹在江湖上的聲譽,他不該遭此惡運,偏偏老天無眼,江湖中出了這麼多敗類,真是天道寧論?……」
嘆了口氣,他又接著道︰
「‘天玉夫妻’在江湖上並沒有什麼驚人之事,只是他們伉儷情深,不管到哪里,總是形影不離,所以江湖同道才以他們名字的末一個字合成‘天玉’,他們的事我所知亦不多,至于他們消失在江湖上,也很少有人去注意到,我一時也沒疑心他們!」
語聲一住,韋英風緊接著道;
「舅舅,桃花郎有一個師父叫‘千臂神尼’宮南萍的,你知不知道?」
柳亦楓點點頭,沉聲道︰
「嗯!我知道,風兒你怎麼會曉得,這件事知道的人並不多。」
韋英風一時不知如何自圓其說,當然不能說是司徒忌告訴他說的,急中生智,道︰
「我听喬志中說的!」
柳亦楓細眯著一雙眼楮,他沒有听出韋英風這句謊言,緩緩的道︰
「不過,听桃花郎說‘千臂神尼’久就失去蹤跡了,這麼多年,說不定早已不在人世!」
韋英風走上幾步,沉聲道︰
「不,‘千臂神尼’听說最近又有可能重現江湖,而且跟桃花郎一直有連系,舅舅,風兒疑心這位神尼跟‘獨尊門’有關!」
柳亦楓微微-怔,沉吟片刻後,搖首道︰
「以‘千臂神尼’在扛湖上的聲譽,是位正派人物,應該不至于,再說桃花郎是不是‘獨尊門’的人,我們也只是處在懷疑階段而已,此事恐怕跟神尼沒有關系,我跟她有數面之緣,實沒有令人疑心之處!」
韋英風嗯了一聲,沉穩的道︰
「那她消失多年又重現江湖為的是什麼?」
柳亦楓目光凝注,頷首道︰
「下回如踫到她,我倒要問問,教出桃花郎這樣的弟子,如何對江湖大眾交待?對韋家的事定也要給我們一個公道!」
韋英風平靜的笑笑,道︰
「舅舅,您說有事去辦,辦的如何?到底什麼事該可以跟我說了吧!」
柳亦楓沉穩的道︰
「這些事你現在知道也沒什麼用處,時機到了,到時你自然知道!」
他看看沈大川,續道︰
「沈兄弟,你現在因得罪‘獨尊門’處境非常危險,如果你不多心,我有個建議,你暫且在我這個小木屋中住下,免得遭遇不幸。」
沈大川回頭望了韋英風,一時也不知如何決定,他懂得柳亦楓是他躲在這里,他心里雖然不願,但他也知道,跟著韋英風,以自己的功夫,只會帶給韋英風困擾,他左右為難!
韋英風頗喜歡跟沈大川為伴,一路上說說笑笑,只是以他目前的情況,的確不適宜多帶個人,踫到危急時,有時兩頭很難兼顧!
柳亦楓心想沈大川如果可靠,留他在此也可做個聯絡人,如果不牢靠,頂多犧牲這個小木屋,也可以化解韋英風的險境。
三人心中各自盤算自己的看法,久久都不說一句話。
良久——
沈大川終于下了決心,大聲道︰
「男子漢大丈夫畏頭縮尾算什麼,沈某雖然勢單力薄,也不願做縮頭烏龜,既然兩位另有要事,沈某亦不便多麻煩兩位,沈某一個人-樣可以闖蕩江湖,踫到‘獨尊門’的嘍羅,抓幾個墊本,也就夠了!」
這番話說得豪邁雄偉,听者心中一凜,盡皆敬佩沈大川的胸襟。
韋英風忽然說道︰
「沈兄,大家有緣才有相識相知,如此一說,未免太見外了!」
沈大川肉瘤一抖,搖頭道︰
「韋大俠,柳兄,沈某有幸結織兩位,不枉此生,死而無憾,請不用為沈某擔心!」
柳亦楓對沈大川的看法,多少有些改變,沉吟片刻後,沉聲道︰
「沈兄弟可能誤會我的意思,因為我跟風兒分頭調查血案之事,中間乏人連系,想請沈兄弟助一臂之力,在小木屋幫忙做個聯絡人!」
沈大川當然知道柳亦楓這麼說,不過是給他一個面子,但听來理由冠冕堂皇,使他不便拒絕,想了想,淡淡一笑道︰
「能為兩位效綿薄之力,沈某求之不得,既是如此,沈某就暫且在此木屋住下來了。」
于是,這件事算說定了,三人就開始商討彼此聯絡的方法,柳亦楓也給韋英風一些指導,要他在外面多增加應變能力。
外面,黑水潭的水依然湛藍,其實應該改名叫藍水潭恰當些,水面出奇的平靜,但是,卻好像隱隱含有一種征兆,很難明言的那種……
日子如潭水一樣的平靜,半個月的白天、夜晚,迅速而安祥的逝去了……
如果不是心中另有許多結等待尋求答案,三人都願意在此繼續住下去。但也因為這半個月的休息,韋英風又恢復了信心,也使心境平靜,充滿了蓬勃的朝氣,不再牽掛那些不必要的事。
這些天,柳亦楓領著他們瀏覽黑水潭的風光,這個地方的確秀麗,而且隱秘,附近鮮有人跡,根本不會被發現稀樹林後另有洞天。
他們日夜相處,對彼此都有較深一層的認識,柳亦楓對沈大川也較生好感,把他當成朋友,只是他不會對他吐露太多心中的話,因為朋友往往最容易傷害自己,像桃花郎就是個例子!
韋英風也找了不少機會,刺探柳亦楓心中的秘密,但仍不得要領,柳亦楓不想說的事,無論如何一字也不肯泄露。
沈大川對兩人都非常敬佩,彼此雖然是朋友,他總不能放開心胸,處處顯得恭敬不已,這一點一直叫韋英風很不能習慣,他實不喜歡沈大川如此拘謹的個性,就沈大川曾任「獨尊門」的分舵主,令人懷疑其領導的能力,不過沈的為人倒是光明磊落。
平靜的日子過久了,有更多時間來回憶,來思考,那股深沉的仇恨又漸漸的啃嚙韋英風的心,不僅是恨,還有強烈的好奇心,以及尋找自己的母親。
又過了一天……
韋英風這時才體悟出,自己心中的悲哀和辛酸,根本不能消除,他非得去查個清楚不可,他開始不耐煩在這里住下去——
現在,韋英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焦慮不安,煩躁的蹀踱著……
柳亦楓看的一清二楚,關切的注視著他。
韋英風停止腳步,道︰
「舅舅,我要出去了,繼續再做調查。」
柳亦楓答應一聲,沉聲道︰
「我之所以要你在這里住一段時間,一方面讓你心情平靜下來,略做休息,另方面是讓你切身體會,血案沒有調查清楚,你將會一輩子內心難安。」
韋英風這才知道柳亦楓用心良苦,沉聲道︰
「舅舅,我省得,郁積多年在您心中的憤恨,使您日夜熬受折磨,風兒立誓,有生之年絕不放棄這件血案的真相。」
二人請了沈大川,三人繼續彼此再做了些交待,他們決定要重新出發……
沈大川按原定計劃留在小木屋,當柳亦楓或韋英風一有任何狀況,立即回到這里,如不能踫面,可以把事情交待沈大川來處理。
韋英風一再告誠沈大川,千萬別踏出這片稀樹林,免多招惹麻煩。
韋英風一出稀樹林,就跟柳亦楓分手,展開另一次計劃。
他仍是一身黑衣,精神奕奕,連日不停的奔波,雖不知該往何處著手,並沒有影響他的心情,他要以堅強的體魄,迎接未來的挑戰。
他行至一個山丘,不知這是何處,心想︰
「地名跟人名,不過是個符號,並沒有什麼特殊意義,知道這是哪里又有何意義?」
山丘的那邊有馬蹄之聲遙遙傳來,可能有五匹快馬,來人可能是江湖中人,騎術極佳。
片刻間,前路塵土飛揚,五乘駿馬,已旁若無人般放蹄狂奔而來。
韋英風氣定神閑的安然坐在路旁休憩,目不斜視,一動不動。
五乘鐵騎已經來近,馬上騎士俱為清一色的白衣大漢,五人神情冷漠,顧盼之間,十分冷傲!
這時,五人也發現了路旁的黑衣人韋英風,顯然,他們似是吃了一驚。
居首的白衣大漢猛然揮手,五名大漢已倏而飄身下馬,站成一排,五人手中俱是握著精光閃爍的長劍,全已出鞘。
韋英風覺得納悶,自己不動聲色坐在一旁,難道也不行,江湖中霸道之人還真不少。
韋英風望著七個白衣大漢,他們站成一排,兵刃斜舉,面朝著韋英風,面孔鐵青,一派尋事啟釁的模樣,狂傲自大。
于是,韋英風緩緩起身,微笑道︰
「各位朋友,擺出這種架式,怪嚇人的,有什麼指教嗎?」
韋英風雙目不垂,沒有畏懼的樣子,事實如此,這些人還不足以為畏。
這時,為首的白衣大漢,蠻橫的掃了韋英風一眼,冷冷道︰
「你是什麼東西?單槍匹馬敢侵入寒雪山的地盤,自斷一只手臂,然後快滾回去,你那條小命可以多保幾年。」
韋英風沉默不語,忖道︰
「原來他們是雪花門派的的,是了,他們的裝扮跟白雪山、白雪心一樣,只是這地帶並無寒意,也見不著雪,怎麼是寒雪山的地盤呢?」
所有「雪花門派」的屬下全然默立不動,但是,每一雙目光卻都冷酷的注視著韋英風,他們在等待韋英風自斷一只手臂。
韋英風灑月兌的露齒一笑,睜眼看看來人,他輕緩的開口道︰
「朋友,這路又不是貴派私有的,再說,還不是寒雪山的範圍,怎能干涉在下自由行走呢?」
為首之白衣大漢厲色道︰
「哼!‘雪花門派’早已對天下武林宣告,在寒雪山方圓三百里,都是本派的勢力範圍,私闖本派地盤,自斷一臂已是便宜了。」
韋英風聞言之下,淡淡一笑道︰
「朋友,貴派一句話就限定別人的行走權利,那麼在下也鄭重向各他宣告,以此為中心,方圓一千里是在下的勢力範圍,各位身攜武器,私闖在下地盤,在下也不追究,各自跪下叩三個響頭在下即放各位走路。」
為首的白衣大漢怒不可止,狂吼道︰
「後生小輩,敬酒不吃要吃罰酒,難道黃泉路上有人已在等著?」
另一個白衣大漢輕蔑的冷笑一聲,道︰
「師兄,將這混帳東西宰了,看他還能嘴硬到幾時!」
「雪花門派」個個孤傲不馴,目中無人,好像只要他們願意,便可殺掉任何一個人。
為首的白衣大漢不語默許,剛說話的白衣大漢,照面便是猛辣無輪的十九招!
韋英風長笑一聲,大旋身,跪異得令人目瞪口呆,儼然欺身進入那片急舞的刀光中,在瞬息里,兩條手臂宛如鐵臂,如流光電掣般猛揮而出——
沒有一發的縫隙,更沒有一分的空間,白衣大漢驚呼一聲,手中長劍急掄,拼命護住全身,卻已經救護不及了
身軀在空中連翻數滾,滿天飛灑的鮮血,來自他的口中,他已猝然落地!
幾在同時,四條白衣大漢齊呼一聲,四道寒光齊向韋英風襲來!
韋英風身影如只大鵬騰起,雙腳已連續踢出二十一腿!
另一條白影血漿進濺的被一股大力撞出五丈之外,似-根枯木般歪倒在下。
立刻,又有一聲慘叫聲響起,地下在剎那間已經躺了三具尸體。
為首的白衣大漢披頭散發,目光中射出極度的驚恐,喉底發出宛如嗚咽的響聲,適才的倨傲,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僅剩的兩名,自有生以來,從未見過武功如此高強,殺人這樣快速干淨,在瞬息的剎那間,自己的人就全遭了毒手。
兩人滿面鮮血,有的是自己流的,有的卻是師兄弟濺灑而至的,兩人亡命的轉頭狂奔,才跑出數步,都慘叫一聲,俯身倒地!
原來,在他們奔出時,韋英風拾起地上白衣大漢的長劍,爾雅的一笑,用力一擲,一手-個,兩把長劍分別將白衣大漢透心穿過!
韋英風看看地上的尸體,他已完全月兌去婦人之仁的心了,這些人繼續留下來,不過殺害更多無辜的人罷了,除去他們相信可以少了許多禍害!
他閃動那雙炯炯有神的眸子,嘴角有一絲殘酷的微笑,對于武林敗類,他不願再有絲毫的憐惜!
雖然五名白衣大漢盡皆血流淋灕,但是他雙手,甚至渾身點滴未沾,可見其身手之快,之絕!
韋英風環身四顧,冷冷一笑,喃喃自語︰
「這里環境不壞,又是雪花門派的地盤,葬身這里也算是盡忠職守了。」
正說到這里,韋英風面孔倏寒,因為他又听到有人來了,此次的人數可能更多些!
片刻間,一陣嘩啦嘩啦的蹄聲,已在前路響起,終于如一串驟電般的奔馳而至。
來騎共有十三人,韋英風看得十分清楚,為首的是個五十多歲,容貌一如前面森冷的老者,緊跟在他身後的十二名騎士,亦都冷俊,全是白衣裝束。
這十三人個個氣度沉穩,目蘊精光,便知全是深具火候江湖高手,尤其為首的,從其面部表情,及雙眸閃出的精光,知其內力修為極高!
韋英風踫過「雪花門派」的第一高手白雪山,此刻,他雙目微攏,仔細打量為首老者,懷疑他可能是「雪花門派」的掌門白雪王本人!
驀然間,一陣馬嘶之聲傳來,來騎已齊齊勒馬停住,目光驚恐而憤怒的注視著躺在地上,死狀極其淒厲的五具尸體。
于是,他再次移開目光,轉望向卓立路旁的黑衣豪士韋英風。
空氣仿佛在剎那凝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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