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學謙嗔目大喝道。
「你承認了?」
方不同冷然地︰
「方某人生平沒有不敢承認的事,只是」
席師爺又接口道︰
「同這侞臭小子那有說得清的?東翁,這小子欠下咱們太多的血債,欺上門來了,無非仗著他老子的勢,狂妄胡為罷了!」
符學謙斷喝道︰「你是誰?」
席師爺徐徐道︰
「敝姓席,濫竿方家堡師爺」
符學謙輕蔑地︰「小爺當作是誰?你不過是一個混閑飯吃的清客,拍馬方媚的奴才,也敢胡言亂語」
席師爺怒叫道︰
「小狗住嘴,符振揚空負大俠之名,竟有如此肆無忌憚的犬子,單身獨馬,也敢來方家堡撒墅?莫非仗著你的老子在後面撐腰?」
符學謙厲笑一聲︰
「胡說!小爺只憑雙掌,也敢一戰千軍萬馬,你們仗著人多麼?一概放馬過來,試試小爺手段如何?」
席師啞聲道︰
「黃口孺子,信口吹牛,連你的爹娘都自身難保,你」
符學謙戟指席師爺,怒吼一聲︰「滾出來!」
席師爺突然身形一幌,慘哼一聲︰
「小狗暗算!」
一個蹌躊,就要栽倒!」
卻被跟緊在他身後的連城璧一把扶住。
群雄一震,駭怒交進雙方相距達六七丈,符學謙只一戟指,就毫無痕跡地傷了席大蔭,還了得?
那因為,席大蔭能列名方家堡四大師爺之首席,則其人之武功與文才,必有超邁群輪之處,但卻不是符學謙彈指間的對手,這個跟頭,簡直是塌盡了方家堡的台。
方不同本因席師爺無端插口,一未奉令,二未暗示,在皆無需席大蔭多嘴的必要,偏偏要開口,他心中既然已對席大蔭起了疑,也就不便阻止,倒想看席大蔭如何交代?
不料,符學謙戟指之間,就把席大蔭傷了,冷眼一瞥,只見席大蔭面如金紙,冷汗直流,一手按肩,痛苦溢于眉宇,一點也不是偽裝,但仍能咬緊牙不出聲。
方不同心中一動,故作驚怒道︰「符家小子!安敢如此?席大師爺,如何?」
一面近前扶住席大蔭。
席大蔭咬牙有聲,道︰
「東翁閣下大約肩骨已碎了輕傷不妨這小狗只會暗算請東翁多小心」
方不同已看到席大蔭左肩冒紅,血透衣衫,假不了,心中一動,忖道︰
「看來,姓席的好像與符家小兒無關?那麼,是與‘絕絕教’有關了?
如此,則符家小子也不是‘絕絕教’少主了」他口中卻飛快地哼了一聲︰
「請師爺且入內歇著,讓方某來了結!」
符學謙軒眉大笑道︰
「該死的奴才,自討苦吃,小爺姑貸一命,聊示懲戒,誰個不怕死,小爺就沒有這樣客氣了!」
方不同怒喝道︰「閣下未免太狂了!既是存心找方某人的麻煩,如何吩咐?劃小道來吧!方某看在令尊面上,或可寬恕你年幼無知,再找令尊說話」
符學謙厲聲道︰
「姓方的,你辱我家君,家母,又在小爺面前假惺惺,來小爺就領教一下方家堡的武學,你有多少助拳的,一概上,小爺不怕人多,就怕殺不過癮!」
方不同大怒,他畢竟自有風度,沉聲一笑道︰
「很好,承你符少俠,看得起方某人,方某不辭以老欺小,我請吧!」
他移動虎步,大步走向主位下首,凝功待發。
符學謙悍笑道︰
「還有點骨氣,看在你夠種份上,也許小爺手下留情!」
話未了,群雄中揚起一陣怒喝︰
「小狗無禮!」
「讓咱來教訓他。」
「俺要為這幾天失手的弟兄先出一口氣!」
「」
先後一步,有七八人飛身搶先撲出。
方不同大喝一聲︰
「各位兄弟,別太看不起方某了,這是方某人的家,是方某人的事,各位如果夠朋友,請退下,等方某向符少俠討教,如果方某老朽無用,你們再為方某扳回場面不遲」
那七八個好手本是激于義憤,才爭先恐後,被方不同一說,都漲紅了臉,僵了一個剛陪笑道︰「方堡主,打旗的先上」
方不同怒道︰
「方某人還沒有死!你們急個什麼?要露幾手神功絕藝,可先沖著方某來!」
言時,聲色俱厲,須眉皆張。
這還能說什麼?
那七八個好手,窘促不安地,紛紛低頭,一面退回,一面陪笑道︰
「不敢,不敢!方老大,請原諒咱們」
方不同威態一斂,抱拳道︰
「好說,是方某不識抬舉,該是方某向各位弟兄陪罪才是,各位一片好意,方某生死不忘!」
虎軀一旋,又面對符學謙沉聲道︰
「符少俠,遠來辛苦,本該一盡地主之誼,先招待少俠小酌,既咄咄相逼,多言無益,就請指教。」
符學謙軒眉道︰
「好,這樣才痛快,也不辱沒你上二代的名字!」
話落,人起,好像由馬上彈起,直升半空二三丈,霍地空中掉頭喝道︰
「你小心了!」
人已如片葉隨風悠悠幌幌地向下緩緩下撲!
群雄為之駭然相顧!
那因為,符學謙這一手太驚人了!
人在空中,如果挾沉雷下擊之猛烈威勢,還有硬封硬接或及時閃避的余地?
他這樣緩緩下降,最是叫人心寒膽破!
為何?
依照「力學」,凡是練家子,都明白人在空中,向下落是絕對很快的。
那因為在半空無所憑藉,無法提住一口真氣,故凡是騰空出招者他必是快越閃電,發揮奔雷掣電的威力下擊。
而符學謙能夠頭下腳上,緩緩下降,只靠張開半曲的雙臂穩住身形,那必須功力到了「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的火候,憑一口真氣,意隨念動,躁縱自如,運用由心,才可要快就快,要慢就慢!
這種居高臨下之勢,如是快,已夠奪人心魄,越是這麼慢,連想閃避也不敢,只有硬接了。
大家一瞬也不瞬地注視著符學謙的身形,連呼吸也像停止了!
方不同本人也是心驚,他知道這種身手,如果一閃避,正是授敵以隙之際,會受到空中閃電奇襲。
再說,如在一個後生小輩第一招之下,就閃避,也等就栽了。
只有全力硬拼一途了,而且必須把握好對手驟然吐勁的剎那,硬接對方力道,差了毫分,也是非死即傷。
只見方不同眼如銅鈴,神光突突,瞪定頭上緩緩下降的符學謙下盤立定金剛樁,虎腰下曲,雙掌控勁,全身功力已叫足了。
就在這種目震心懸的當兒
一聲朗笑,是出于傅震宇口中,他笑著道︰
「符少俠,小心了,我要打不平了!」
奇光一閃,把不少眼光引吸轉注。
只見傅震宇右手已多了一支紫光晶瑩的短劍,一泓秋水,照人毫發,劍尖抖顫著幻出點點劍花。
快要降到方不同頭上丈許左右,就要乾坤一擊的符學謙,倏地大喝一聲︰
「你會馭劍!」
話落,雙臂一抖,上身疾仰,腰間一曲一伸,凌空彈起丈許高。
「不錯!試試看」傅震宇話出口,劍也飛出,一振腕間,那支短劍,如箭射出,剛好穿過適符學謙下降的位置。
符學謙那一彈,也正好毫發之差,避過了一劍。
傅震宇哈哈道︰
「我們再堂堂正正地比劃。」
話聲中,一招手,奇!
只見驚芒一閃,已經身出二丈許的短劍,如靈蛇幻影,在半空走了一個弧形,又回到了傅震宇手上。
群雄忍不住采聲如雷。
符學謙已半空巧打「千斤墜」,星曳落地,只見他,雙目通紅,逼視傅震宇,道︰
「你是誰?」
一步一步地向傅震宇欺去。
傅震宇還未開口,席師爺已陰笑道︰
「符家小狗,連泰山傅嘯天大俠的唯一後代傅少俠震宇,也不認識?」
傅震宇笑道︰
「多謝席師爺代我報名,愧不敢當,符家老弟」
符學謙怒道︰
「誰是你的老弟?你姓傅?很好,是不是要給姓方的做替死鬼?」
傅震宇點頭道︰
「頗有此意!」方不同叫道︰
「傅老弟你太欺人了,方某再不濟事,也請等方某躺下了再接下來。」
人已大步走來,沉聲道︰
「符少俠,方某」
符學謙怒喝道︰
「姓方的,不必爭先赴死!小爺看,姓傅的要伸手,就讓他先走一步,你若活得不耐煩,就你和姓傅的一同上!」
方不同,又惱又怒,喝道︰
「符少俠,別欺人太甚!」
席師爺又開口了︰
「東翁,這是你不對了!」
方不同怒道︰
「方某有何不對?」
席師爺道︰
「傅少俠義氣干雲,有言在先,大家適才都已听到他要和連少俠接下頭一陣」
傅震宇大笑道︰
「對!」多謝席師爺代言,方堡主如看得起不才,就給個面子,讓我先向符家老弟討教一下。」
連城壁叫道︰
「傅兄,別忘了咱一份!」
人已大步走出。
方不同皺眉道︰
「真是太麻煩傅老弟了,咱是主人,只好」
席師爺接口道︰
「對!東翁,主隨客便,千萬別耽誤了傅少俠大展神威的機會,大家也可開眼界,瞻仰傅少俠的「指定乾坤’的絕學!」
哦!
群雄響起了驚呼,「四大絕學」之一,竟是傅震宇得了心法?不少人已月兌口叫好。方不同只好歉然地向傅震宇一拱手道︰
「有勞了。」
連城璧大聲道︰
「傅兄,咱給你助助陣吧!」
也向符學謙左面一站,道︰
「姓符的,狂個什麼?咱先陪你三千招!」
符學謙冷聲道︰
「此行不虛,你們爭著要先到閻王面前報到,就不必再羅嗦,一概上吧!」
一轉身,雙掌平展,腳下內八字,面向傅,連二人,已擺開勢的一二對姿。
群雄可沉不住氣了,都要看這場罕見的好戲,也即是「四海游龍」的武功和「指定乾坤」的秘傳,「四絕諸葛」的得意心法等于是三大絕學的決斗,誰高?誰下?都潮水般涌上,把他們三人圍成一個大圈。
方不同大喝一聲︰
「掌火!」
立時,一片暴應,火炬通明,把現場照得一片血紅。
是夜幕垂下的時份了。
符學謙冷冷地道︰
「我不耐煩了!你們兩個先接小爺三招再說!」
話未落,掌已出,兩臂一振,指張如箕,劈空抓向傅連二人。
傅震宇本想當機立斷,獨力消弭這場大劫,正要措詞交代過節,符學謙已經動上了手,他只好一袖飛卷,腳下行雲流水,不退反進,向符學謙欺進,還了一掌,口中喝道︰
「老弟接招!」
符學謙雙手分取二人,可虛可實,傅震宇一移步,連城璧也騰腳閃避,他也閃電撤招,大喝一聲︰
「雙掌!」
雙手變抓為掌,連照三面。
一陣驚風隨掌而起。
還挾著灸人的熱氣。
連城璧失聲道︰
「你會‘赤尸神氣」?」
人已一仰身,雙掌一翻,打出大股勁飆,向後飄退三丈許。
傅震宇心中一驚,暗道︰
「這不是‘絕絕教’四大絕學之一麼?難道謙弟與‘絕絕教’有關?」
人已左掌斜切,右掌飛旋,一股旋風,排空連旋九轉,好像一根有形的旋轉風柱!
正是當年「四大家」中傅嘯天的「乾坤九轉一氣手」。
符學謙倏揚沉笑︰「難怪你二人敢替姓方的出頭,看我第三招!」
連城璧冷笑道︰
「就是三千招也嚇不倒人,傅兄,該咱們給他顏色了!」
傅震宇暗道︰
「姓連的,原以為你會縮頭不出,或藉口避免出面,你居然惹上來,管你什麼鬼心眼?且讓你先吃點苦頭再說!」
他口中忙笑道︰
「連兄只管施為,小弟敬當助威!」
符學謙厲笑一聲︰
「眼見為真,看是誰狠!」
話聲中,他全身黑衫起伏,玉面上涌起了青氣,星目中閃爍著碧光,雙掌虛擔著,身形緩緩地轉動著。
方不同以下,群雄色變!
他們都是行家,一見到符學謙的這種凶相,懾人氣勢,便知他有殺手將施,全身功力,已經叫足,一發必是石破大驚。
大家圍成的人牆,本就拉開了十多丈空間,在這種窒息的氣氛下,不約而同地都向後撤,又空出近十五六丈的方圓。
連城璧也自心驚,暗道︰
「老魏適才傳聲給咱,密授機宜,要咱出手,別是自找苦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