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曉霓道︰「自月兌離‘白蓮教’那一天起,我就曾發過誓,今生今世再也不用‘白蓮教’的邪術了,可是現在情勢危急,不用‘白蓮教’的邪術,咱們似乎無法擺月兌師南月的追趕,而且現在我發覺用‘白蓮教’的邪術對付惡人,是一件挺不錯的事情。」
祖天香道︰「可是你已經發過誓……」
趙曉霓道︰「不要緊的,祖姑娘,無論什麼事,都要有個通權達變,是不是?」
她這句話剛說完,一股黑氣從馬車後冒出,見風擴散,剎時間變成滿天黑霧往車後罩了過去。
車後,傳來一陣人叫馬嘶,而且很快地這陣人叫馬嘶就被遠遠地拋在了車後。
只听車里祖天香道︰「蒙老咱們擺月兌他們了麼?」
蒙不名站起身往後看了看,只見黑霧仍自彌漫,什麼也看不見,他道︰「妞兒,我只看見一片黑霧,別的什麼也看不見!」
趙曉霓開了口,話聲顯得有氣無力︰「他們都落了馬,而且那些馬匹也被嚇得跑散了,即使他們再追來,單靠兩條腿是絕追不上咱們的了。」
蒙不名叫道︰「阿霓啊,還是你行。」
只听楊敏慧道︰「疼麼?趙姑娘。」
趙曉霓道︰「不要緊,匆忙之間,我沒有別的辦法,只有咬破中指,把血灑在那些布人兒身上了。」
楊敏慧道︰「讓我給你把指頭包起來。」
「嘶」地一聲,楊敏慧似乎也扯下了一條衣衫。
只听趙曉霓道︰「謝謝楊姑娘了。」
楊敏慧道︰「妹妹別客氣了,給妹妹包傷這是應該的,舉手之勞妹妹也要謝,我跟天香姐又該怎麼個謝妹妹法?」
沒再听趙曉霓說話。
□□□
天漸漸黑了,遠近暮靄低垂,迷蒙一片。
在這條路上,只有這輛馬車在馳動著。
看不見別的人,路兩旁卻有不少破爛東西,有破衣裳,破鞋,還有些鍋碗瓢杓兒。
這付劫後的淒慘情景,看得蒙不名有點兒心酸,他不願車里那三位,尤其是楊敏慧跟著難受,所以他設有把車外的情景告訴她三個。
天越來越黑了,低垂的暮靄,變成了濃濃的夜色。
蒙不名為著眼前冷茫的夜色,忍不住皺眉說道︰「姑女乃女乃們,看樣子今兒晚上咱們得在路上過夜了。」
祖天香道︰「怎麼,蒙老,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麼?」
蒙不名道︰「可不是麼,前頭一點燈火也瞧不見。」
楊敏慧道︰「老人家,咱們現在是什麼地方?」
蒙不名道︰「誰知道,算算日子,算算路程,只怕咱們快到‘晉原’了。」
楊敏慧道︰「怎麼著,老人家,咱們巳進了山西境了?」
蒙不名道︰「是啊,你才知道,咱們在‘山西’境內走了好些時日了。」
話剛說完,身後的車篷突然掀開了。
蒙不名道︰「姑娘要干什麼?」
楊敏慧道︰「車里悶得慌,掀開車篷透透氣。」
蒙不名暗暗一嘆,道︰「姑娘,天這麼黑,難看見什麼的。」
楊敏慧道︰「賊寇竄擾之處,家園豈有完好的,劫後的淒涼,我能想象得到,又何用看。」
只听祖天香道︰「蒙老,既然快到‘晉原’了,這一帶不可能沒有人煙,恐怕是這一帶的人家都遭了難了。」
蒙不名道︰「我也想到了,可是我沒敢說。」
忽听趙曉霓道「咦」一聲道︰「前頭夜色里那是什麼?」
幾個人聞言抬眼往前望去,只見前面不遠處,夜色里,黑忽忽的一大片,一時間看不清楚那是什麼。
楊敏慧道︰「只怕是個村落。」
祖天香道︰「不會的,妹妹,村落沒這麼小,也沒這麼高……」
只听蒙不名道︰「是房子,挺高的,恐怕不下十幾間!」
趙曉霓道︰「怎麼跟個大院子似的。」
馬車飛快地往前馳行著,就這幾句話工夫,那黑忽忽的一片已近了。
蒙不名沒看錯,那確是一片房子,而且也挺高,狼牙飛檐,頗具氣勢。
趙曉霓也沒看錯,那也確是個大院子,很大個院子,比「長安」有數的大宅院還要大。
祖天香道︰「這要是個大戶人家的話,只怕它已成了李自成的第一個目標。」
楊敏慧痛心地道︰「沒燈沒火,只怕已經沒人了,養這麼大的院子,人恐怕還不少。」
蒙不名搖頭說道︰「姑女乃女乃們,你們瞎躁心了,這是‘晉祠’!」
楊敏慧、祖天香雙雙為之一怔︰「‘晉祠’?」
蒙不名道︰「可不?‘晉祠’乃是山西第一名剎,在‘晉原’外西南十二里處,眼下已快到‘晉原’,看看咱們所在的方向,應該是不會錯的。」
祖天香道︰「‘晉祠’一名‘王祠’,為祀周祠,周成王九年封叔虞為唐侯,即設都于此,酈道元的水經注里說,北齊天統年間,曾就此改建‘大祟皇寺’,是這兒麼,老人家?」
蒙不名點頭說道︰「妞兒好胸蘊,一點不錯,就是這兒。」
說話間馬車已馳到這座「大院子」之前,只見飛檐狼牙,黑忽忽的一片,佔地極廣,十幾間殿宇,里頭還有不少高不可攀的華蓋般大樹,只是靜悄悄的,听不見一點聲息。
蒙不名收馬停車,往那坐落在黝黑夜色里的宏偉大門看了看,道︰「沒錯,姑女乃女乃們,確是‘晉祠’,‘晉祠’里有‘難老泉’,號稱‘晉陽’第一泉,泉水匯塘,上跨名橋,周柏唐槐,無不蒼古有趣,姑女乃女乃們,我看咱們今兒晚上就在這兒呆一夜吧?這樣過夜的地兒,可難踫上幾處啊。」
祖天香望著楊敏慧道︰「妹妹的意思怎麼樣?」
楊敏慧道︰「沒听蒙老說麼,這種過夜地兒可難踫上幾處,此去‘晉原’雖然不遠,可是‘晉原城’里還不知道已成了什麼樣子,也不知道進得去進不去,在這兒過夜,自是最好不過。」
蒙不名立即跳下車轅,道︰「空車沒人要,牲口怕人偷,牲口要讓人偷了去,就苦了咱們這幾條腿了,車就放在外頭了,我把牲口卸了牽進去。」
他忙著卸他的牲口去了。
楊敏慧三人先後下了車,望望靜靜坐落在夜色里的「晉祠」,楊敏慧道︰「只不知道這座山西第一名剎蒙塵未也!」
蒙不名在車前接了話︰「您放心,這兒沒油水,賊是不會往沒油水的地方去的。」
他拉開了套車牲口,道︰「姑女乃女乃們,笨鳥兒先飛,我帶路了,天黑,留神腳下。」
他拉著牲口當先往「晉祠」行了過去。
蹄聲得得,此時此地,再加上馬蹄鐵敲在那條石板路上,得得之聲益發響亮,能傳出老遠。
「窮神」蒙不名名列當世四大霸王之內,好修為,好眼力,夜里活動從來不需燈火,可是身後有那需燈火的人,所以蒙不名在進門之前先打著一個火折子,在前頭高舉著火折子照亮帶路。
在這當兒有一點光亮都是好的,模黑走路總是讓人不太放心。
有了亮兒就能看見東西了,雖然看不出多遠去,但總比沒有光亮模黑好。
藉著火折子光亮看,「晉祠」好大,大得有點陰森,兩邊長廊筆直後通,正殿既高又大,里頭漆黑漆黑的。
蒙不名道︰「這就是‘晉祠’的主廟‘水母宮’的正殿,咱們就在這兒呆一夜吧,別往後走了,你們院子里站站,我先進去看看去。」
他把牲口往石階左邊的短柱上一拴,舉著火折子當先進了大殿。
光亮進了大殿,院子里馬上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中,楊敏慧三人四下里打量著,誰也沒說一句話。
沒多大工夫,大殿里傳出蒙不名的話聲︰「行了,你們進來吧!」
楊敏慧、祖天香朋趙曉霓進了大殿,只見大殿神案上點著半截蠟燭,蒙不名迎過來道︰
「這座‘晉祠,里有人住過,我在牆角找著了半截蠟燭。」
祖天香道︰「許是逃難的人!」
一邊說話一邊游目四顧,只見這座大殿雕梁畫棟,巨柱盤龍,建築極具雄偉氣魄,也十分精美。
她點了點頭,道︰「果然不愧是山西境內的第一名剎!」
蒙不名道︰「別看了,咱們沒那閑情逸致,大家整天倚坐在車里.千里奔波,長途跋涉,也都夠累的了,有這麼個歇息的好地方,還是抓著機會趕快歇息吧,明天一早還要趕路呢。」
祖天香一听這話,一雙目光不由地往西牆邊一堆枯草掃了過去。
只听蒙不名道︰「在半路上能有這麼一處地方,這麼-堆現成的干草,那可等于叫花子拾黃金,誰叫你三個是姑女乃女乃,讓給你們了,我到桌子底下將就去。」
說著,他一矮身,鑽進了神案下。
楊敏慧、祖天香、趙曉霓三女相顧失笑,-起走到西牆邊那堆枯草堆上坐下。
蒙不名從神案下探出了腦袋,道︰「三位,此時此地,豆大一點的燈光也能引人,要是能不用,最好把它吹了。」
祖天香道︰「你不用管了,呆會兒我熄燈就是。」
蒙不名沒再說話,腦袋一縮又沒入了漆黑的神案下。
可是他腦袋剛縮進去,馬上又探了出來,一雙眼瞪得老大,道︰「別吭氣兒。」
三女馬上就意會到是怎麼一回事了,立即停止了談話凝了神。
蒙不名听了一陣之後道︰「你們有沒有听見什麼?」
楊敏慧微一點頭道︰「像是有人往這邊來了。」
蒙不名道︰「一個或許會听錯,兩個人應該不會听錯!」
他雙肩一晃,從神案底下竄了出來,抬手熄了那半截蠟燭,道︰「跟我來,快。」
他帶著三女出了大殿,抬手一指殿左一座小樓,道︰「那座樓叫‘勝流樓’,居高臨下可以俯瞰全祠,是個好地方,你們到那兒去吧,我找棵槐樹上去涼快涼快去。」
楊敏慧帶路,三女飛快地登上了那座小樓。
眼看著三女登上「勝流樓」之後,蒙不名那瘦小的身軀一晃就沒了影兒。
那匹牲口沒法藏起來了。
事實上那匹牲口沒辦法藏。
牲口只一動,蹄聲響得得,那等于告訴人家「晉祠」里現在有人,還不如不藏。
再說門口還停放那輛空馬車,就算能及時把牲口藏起來,又有什麼用。
蒙不名像一陣煙般消失在夜色里。
大殿前那院子里,一前八後進來九個人。
後頭八個是腰佩單刀的黑衣大漢。
前頭一個是個身穿長衫的瘦高老者,手里拿著一張跟人差不多高矮的巨弓,背後背著一個箭囊,幾枝雕翎斜斜地在肩頭露著。
這,三女雖然立身「勝流樓」頭,由于過濃的夜色看不怎麼真切,可是祖天香一眼便認出為首那瘦高老者,是乃父手下得力悍將之一的「弓神」金元霸。
她呆了一呆,月兌口說道︰「怎麼會是他……?」
楊敏慧跟趙曉霓都見過這位祖財神手下的悍將,她們倆也認出了金元霸,而且也都為之一怔。
楊敏慧道︰「金元霸怎麼跑這兒來了。」
只听院子里的金元霸一聲沉喝︰「點火把。」
院子里光亮一閃,一根連一根的火把點了起來,一共八把,那八個黑衣大漢一人高舉一把。
剎時,這大殿前整個大院子里,光同白晝,縴細畢現。
楊敏慧低低說道︰「姐姐,他不會是沖著咱們來的吧?」
祖天香遭︰「應該不會,不過也難說,他們當然急著找我回去。」
只听金元霸冰冷說道︰「傅青,你一家三口不必再躲躲藏藏了,出來吧,老夫知道你們在這兒。」
祖天香一怔,道︰「傅青?這是……」
楊敏慧道︰「難道他找的是‘太原’傅青主……」
祖天香道︰「不會吧,妹妹,祖家的人找傅青主干什麼?」
楊敏慧道︰「那麼金元霸嘴里的這個傅青是誰?」
只听金元霸冷笑一聲道︰「山西一省也不過這麼大個地兒。前後沒多少工夫,就算你三口都長了翅膀,又能飛到哪兒去,橫豎你是逃不了,何如大大方方地出來跟老夫走,識時務者方為俊杰,知進退者才是高人,闖王愛才,只要跟著闖王走,包你這一輩子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眼下大明朝氣數已盡,朱家當滅,李家當興,難道你要把你那一肚子學問帶進棺材里去不成?現成的榮華富貴不享,那是天下第一等愚人,出來吧,傅青,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地等老夫請了。」
祖天香身軀為之一晃。
楊敏慧連忙伸手扶住了她,道︰「姐姐……」
祖天香苦笑說道︰「祖家的人可真像一棵牆頭草啊,祖家也算得一方霸王,勾結‘滿洲’雖屬賣國倒還說得過去,怎麼如今對這般流寇竟低了頭?」
站在楊敏慧的立場,她雖然極為不齒祖財神,可是眼下她卻不便說什麼,她沉默了一下道︰「姐姐,他們找的是這位傅青,確是那位名傳天下的‘太原’賢士傅青主。」
祖天香點了點頭,道︰「必是‘太原’陷賊,傅先生高風亮節,不願腆顏事賊,棄家逃離‘太原」……」
只听一名黑衣大漢道︰「五主,這別是著金蟬月兌殼吧,姓傅的一家三口要真躲在這兒,怎麼會明目張膽地把輛馬車停在祠外……」
金元霸冷哼一聲道︰「傅青,老夫不妨告訴你,闖王雖然愛才,雖然願意讓你有一輩子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可是若等老夫請你出來,那可就要另當別論……」
祖天香道︰「妹妹,你有把握殺金元霸麼?」
楊敏慧一怔,道︰「姐姐,你……」
祖天香道︰「為富不仁助紂為虐,他比李白成那班賊寇還該死,我請妹妹替我殺了他。」
楊敏慧遲疑了一下,剛要說話。
忽听一個陰陽怪氣的尖尖話聲從夜空里傳了下來︰「金元霸,你怎麼軟骨頭軟到這種程度,什麼時候搖身一變變成了搖旗吶喊,賣力賣命的賊子賊孫了。」
金元霸臉色一變,霍地仰望夜空,喝問道︰「你是何人……
那陰陽怪氣的尖尖話聲道︰「弄了半天你竟然不知道我是誰,眼神不明,耳朵不靈,金元霸,做賊你還差一點兒,你在李自成那兒領了命,到這兒來找的是誰啊?」
金元霸一怔道︰「你是傅青!」
「不賴,」那陰陽怪氣尖尖話聲道︰「你的反應相當快,是嘛,眼神不明,耳朵不靈,總該有一樣行的,要不豈不成了沒魂兒沒生氣的行尸走肉,活著還有個什麼勁兒?干脆抹脖子算了。」
金元霸冷笑一聲道︰「你少在老夫面前裝神扮鬼,你不是傅青,傅青說話不是這種口音………」
那陰陽怪氣尖尖話聲道︰「剛說你不賴你怎麼馬上就泄底了,豈不聞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我到過的地方多,那兒的話都會說,難道非說那酸得跟醋似的山西官話不成。」
金元霸又一聲冷笑道︰「據我所知,傅青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讀書人,而你分明是個具上乘武功的江湖人……」
那陰陽怪氣尖尖話聲道︰「金元霸,你真泄氣,怎麼淨說外行話,讀書跟學劍是分不開的,你可別真以為百無一用是書生……」
突然,金元霸動作如電,抬手怞出一枝雕翎,扣上弓弦向左前方不遠處一棵老槐樹那濃密的枝葉中射去。
「風雷箭」勢若奔雷,一閃便到,「噗」地一聲沒入那棵老槐樹濃密枝葉之中,合圍的樹干一陣抖動,撲簌簌樹葉像驟雨般落了下來。
祖天香吃了一驚,急道︰「哎呀,蒙老……」
只听那陰陽怪氣的尖尖話聲又自夜空中傳下︰「嘖,嘖,嘖,‘弓神’名不虛傳,好厲害的‘風雷箭’呀,只可惜你耳朵里長了驢毛,沒听清楚我在這兒,金元霸,樹上百年便有神,那可是一棵唐槐啊,毀了這麼一樣神物,你的罪過可不小啊。」
金元霸目閃寒芒,冷哼一聲,再怞雕翎,「風雷箭」像一道電光,直向左前方一棵柏樹射去。
「風雷箭」沒入枝葉中,樹顫,葉落,那陰陽怪氣的尖尖話聲適時又從夜空傳下︰「那是棵周柏,比那棵唐槐還要古老,真讓人心疼,金元霸,你的罪過大了。」
金元霸兩箭落空,沉不住氣了,他臉上色變,目光轉動,厲聲喝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那陰陽怪氣尖尖話聲嘿嘿一笑道︰「真是啊,干嗎這麼沉不住氣呀,虧你還是祖老兒子手下五虎上將之一呢,不會拿箭射麼,只逼得我一現身,還愁不知道我是誰麼?」
金元霸雙眉一揚,抬手怞出三枝「風雷箭」,一起扣上弓弦,他要施出他那獨步天下,仗以成名,當者披靡的射箭手法了。
只听那陰陽怪氣尖尖話聲道︰「這才是,早該施出這看家本事了。」
金元霸目閃厲芒,拉弓欲射,他瞄的是正前方大殿屋脊,可是就在三枝「風雷箭」要離弦飛出那一剎那間,三枝「風雷箭」卻突然變了方向,向著頭一箭射的那棵古槐成一線地飛去。
尋常的弓箭已經夠快的了,他這特制的強弓射起箭來尤其快,金元霸也就仗著他那獨特的射術,奇快的箭勢博得了「弓神」的美聲。
三枝「風雷箭」一閃便到了那棵老槐,原成一線的箭勢忽然一分為三,分上中下三路一閃沒入了濃密枝葉間。
驚人,那棵老槐一陣劇烈晃動,樹葉幾乎落下了一半-
陣令人窒息的靜寂。
祖天香睜大了一雙美目。
楊敏慧跟趙曉霓也緊張地望著那棵老槐。
金元霸那薄薄的唇邊泛起了一絲笑意,得意而冷酷。
而就在這時候,一聲長嘆劃破了這陣令人窒息的靜寂︰「可惜啊,可惜,又落空了,我要是你我非一頭踫死不可。」
這回,話聲起自那宏偉的大殿前,三女居高臨下,清晰地看見大殿那石階上多了個人。
楊敏慧倏然而笑︰「這位老人家可真夠促狹的。」
金元霸也看見了大殿前石階上多了個人,他沒看見那個人是什麼時候站在大殿前石階上的,不過在火把的照耀下,他可以很清楚地看見那個人的一張臉,那個人的一身打扮。
他一怔,接著臉色大變,倒怞一口冷氣,右手一揚,一道光華直上夜空,到了夜空中「啵」地一聲變為五彩的一蓬,跟煙火似的。
「得,」蒙不名道︰「告急了,你還真機靈啊,我是我,你是你,憑我的身份斗你,那會辱沒我的身份髒我的手,行,我等你那主子了。」
一坐在了石階上,蹺起二郎腿,還直晃。
祖天香兩眼下望,緩緩說道︰「只怕呆會兒來的會是家父。」
楊敏慧道︰「令尊會在附近麼?」
祖天香道︰「金元霸在這兒出現,家父一定在這一帶十里方圓之內。」
楊敏慧道︰「姐姐怕蒙老不是令尊的對手?」
祖天香道︰「蒙老跟家父論功力怕還難分上下,只是家父手下有五處分支,五個‘掌櫃’。一旦加上他們,那就很難說了。」
趙曉霓道︰「干爹也真是,剛才放倒了他趕快走不就沒事了麼。」
祖天香搖頭說道︰「妹妹錯怪他老人家了,他老人家所以一再戲弄金元霸,為的是讓金元霸剩沒幾枝‘風雷箭’,為的是激起金元霸的急躁,然後再現身便可輕易地把金元霸放倒在地,誰知金元霸一見他老人家便嚇得施放煙火告了急?」
趙曉霓道︰「那麼現在總可以放倒金元霸趕快走啊,為什麼還坐在那兒……」
祖天香道︰「來不及了,妹妹,這一點蒙老清楚……」
楊敏慧美目忽地一睜道︰「有人來了,姐姐。」
祖天香道︰「你看,是不是,妹妹?」
趙曉霓不再說話。
楊敏慧道.「姐姐放心,必要的時候我會下去助蒙老一臂之力!」
祖天香搖頭說道︰「妹妹,事非小可,你最好別露面,必要的時候我自有退敵良策。」
楊敏慧道︰「姐姐有什麼退敵良策?」
祖天香還沒說話,大殿前院子里飛一般地一連落下五條人影,一前四後,前頭一個正是祖財神,他仍是那身鄉下土老頭兒打扮。
他身後那四個,卻是身著極為華麗的四個富紳模樣高矮胖瘦不等的老頭兒。
祖天香身軀一陣輕顫,美目之中泛起了淚光。
楊敏慧抓住她的手,緊了緊,低低叫了聲︰「姐姐。」
只听下頭祖財神冷冷說道︰「我說金元霸怎麼會告急,原來他踫上你,蒙老兒,多年不見了,你好啊。」
蒙不名站起來拱拱手,道︰「托福,托福,我本來是好好的,可是如今有你這大財主往跟前一站,我混身都覺得不舒服。」
金元霸上前一步在祖財神耳邊低低說了一陣。
祖財神吁了口氣,道︰「蒙老兒,你我的立場彼此都很明白,以你我的身份咱們也用不著多說廢話……」
蒙不名一點頭道︰「對,這倒干脆,幾年不見,大財主完全變了樣兒,變得讓人做夢都想不到,你有什麼正經的,說吧。」
祖財神道︰「蒙老兒,你我多少年的交情了,也都是一方霸王,我不願意跟你扯破臉,咱們平心靜氣,好話好說,我要傅青。」
蒙不名道︰「傅青!」
祖財神點頭說道︰「不錯,‘太原城,里的傅青。」
蒙不名道︰「我說大財主啊,究竟是怎麼回事兒?你怎麼找我要傅青?剛才你這個姓金的‘伙計’已經弄得我滿頭霧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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