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天豪接過那油布小包袱道︰「虧霍老您想得出,哪位有匕首借我用用。」
白不群道︰「別的沒有,這玩藝兒還能沒有。」
他抬腿由靴筒里找出一把匕首遞了過來。
傅天豪伸手接過匕首往懷里一藏道︰「咱們就此分手,‘八里莊’西一里處那口枯井旁再見。」
霍天行沒說話,一抱拳帶著白不群等飛掠而去。
傅天豪目送霍天行把兄弟四個離去,心里說不上有多麼感動。
這才是禍福與共的好朋友。
章小鳳的事兒他沒提一個字,他知道霍天行等一定把這件事辦妥了,他怕提起來止霍天行等心里難受。
口口口
日頭老高了,傅天豪到了羅廣信指定的地方「八里莊」西一里處一口枯井旁。
這地方是一大片荒郊曠野,右邊幾丈外是片柏樹林,樹挺密,枝葉也挺茂盛,里頭陰涼而且暗。
左邊丈余外是座破茅屋,塌的塌、倒的倒,只剩了一付空架子掛著一些茅草里頭都長滿了野草。
那口枯井,就在他眼前兩丈以外,有半人高,長滿了青苔,也爬滿了不知名的青藤,幾幾乎把井口都封莊子,井邊那個轆轤架子上也爬上了青藤。
從樹林邊望過去,十幾丈外有一片田,有個莊稼漢正在那兒低頭鋤草,一鋤一鋤的,不慌不忙!
別的地方就看不見人了,很靜,听不見-點聲息。
霍天行兄弟四個不知道在哪兒埋伏著,傅天豪目光能看到的地方,並沒行看見他四個的蹤影。
傅天豪這麼猜想,霍天行兄弟可能藏身在右邊那片濃密的柏樹林里。
也沒見著羅廣信跟缺胳膊那兩兄弟,也不知道他們還沒來,還是已經藏身附近目光難及的地方。
事實上除了右邊那片樹林之外,並沒有傅天豪目光難及的地方。
或許羅廣信他們三個藏在這片樹林里。
他三個要沒藏在這片樹林里,等他三個來的時候,除非他三個是從這片樹林里穿過來,要不然傅天豪老遠就能看見他們。
方圓十丈內傅天豪已經看過了,看不出有什麼蛛絲馬跡!
傅天豪如今背著一雙手,沒見著那個油布小包袱。
羅廣信叫他一個對時之內把雙手送到這兒來,現在他來了,可是沒見著羅廣信他們也不能砍手,不見著兔子怎麼能撤鷹?
他來回的踱起了步。
埋伏已經有了,妙計也已經有了,可是他知道,他不砍下雙手羅廣信是不會放人的。他更明白,一旦忙砍下了雙手,羅廣信就更不會放人了,不但不會放人,甚至還會進一步地要他的命,所以他得趁這機會想個到時候救人的法子。
心念隨著他的步履在轉動,救人的法子不是沒有,不但有,而且多得很,但必須得讓羅廣信等三個人離開秦婉貞跟小玲,只要他三人中的任何一個不離開秦婉貞跟小玲,任何的救人方法也行不通。
那也等于是說救人的方法只有一個,必須設法讓羅廣信三個離開秦婉貞跟小玲,哪怕是一轉眼工夫都行。
可是有什麼辦法讓羅廣信三個離開秦婉貞跟小玲一下!
傅天豪苦笑了。
羅廣信狡滑而多智,是個極工心計的人,這一點他不會想不到,要想從秦婉貞跟小玲身邊調開他三個,談何容易?
傅天豪的方寸亂了,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從日頭老高一直想到日頭偏西,他沒有想出一點辦法。
那個種莊稼的在田邊一個小池塘里彎著腰洗胳膊,洗鋤頭,準備回去了。
就在這時候,傅天豪听見了一陣蹄聲跟輪聲,他心頭為之一跳,凝神一听,這陣蹄聲跟輪聲是從正南方向傳過來的,來勢極快。
傅天豪往蹄聲跟輪聲傳來處望去,一輛馬車馳進了視線內,轉眼工夫已近五十丈內。
他看見了,高坐車轅的,是那獨臂弟兄倆,不知道羅廣信跟秦姑娘、小玲是不是在車里頭。
馬車從正面馳了過來,從那莊稼漢的田邊過,莊稼漢抬起頭來看了這輛馬車一眼,旋即荷鋤往東行去,可能是「八里莊」
的人。
馬車一直馳近兩丈內停住,正好停在那口枯井旁。
車簾一掀,從車里跳下了羅廣信。
傅天豪曾藉那車簾一掀之勢,向車里飛快投過一瞥,可是羅廣信動作太快,他沒能看真什麼。
羅廣信穿一身白衣,頭上還勒個白布條,八成兒是為譚北斗帶孝,他的臉色煞白而冰冷,下車往前兩步走到了車前,望著兩丈以外的傅天豪冰冷說道︰「傅天豪,時候已經快到了。」
傅天豪淡然說道︰「我早到了,可是你卻才來。」
羅廣信道︰「你既然早到了,為什麼不把雙手剁下來?」
傅天豪倏然一笑道︰「羅廣信,你狡滑,我也不傻,不見兔子我豈能撒鷹?不能因為一根鳳釵就相信秦姑娘主婢確在你手里。」
羅廣信冷笑道︰「你既然不相信,為什麼還到這兒來?」
傅天豪道︰「我到這兒來只是為證實一下,秦始娘主婢是不是確在你手里。」
羅廣信道︰「要是我只不過是施詐呢?」
傅天豪道︰「老實說,你三個今天都走不了。」
羅廣信冷冷問道︰「要是那姓秦的主婢倆確在我手里呢?」
傅天豪道︰「那麼今天走不了的恐怕就是我了。」
羅廣信忽然一笑,笑得朋森怕人︰「你也不會甘心就這麼躺在這兒的,是不是?」
傅天豪微一點頭道︰「不錯,我要想盡辦法把人救出來,而又不傷我毫發,不到真正絕望的時候,我是不甘自斷雙手把命交給你的。」
羅廣信一點頭道︰「好!你既然有了這話,我也把話說在這兒,在時限沒到之前你可以想辦法,只要你能把人救走,我三個把命留在這兒就是。」
傅天豪淡然一笑道︰「真到了那時候,我不怕你三個不乖乖把命留下來。」
羅廣信冷笑道︰「那好!你想吧,我並不急在這一會兒。」
傅天豪道︰「你先掀開車簾讓我看看。」
羅廣信道︰「干什麼?」
傅天豪道︰「要是秦始娘主婢不在這兒,我這辦法豈不白想了。」
羅廣信陰險一笑道︰「說得是,巴老大,掀開車簾讓他看看。」
那缺了友臂的獨臂人右臂往後一探,用鞭子把兒挑閉了車簾。
傅天豪邁步就要往近處走。
羅廣信冷然喝道︰「就站在那兒,不許往前走。」
傅天豪道︰「我就是再近也不比你們近啊,站這麼遠我怎麼能看得真切?」
羅廣信冰冷說道︰「少廢話,我說不許近就是不許近。」
傅天豪皺了皺眉道︰「好吧!站這兒看就站這兒看吧。」
他抬眼往車里看去。
他一眼便看見車里有兩個女子,穿的是秦婉貞跟小玲的衣裳,可是那兩個女子是躺在車里,他看不見臉,不敢確定是不是。
他道︰「羅廣信!我看不見臉。」
羅廣信道︰「還要看臉麼?」
「那當然。」傅天豪沉聲道︰「你要是個老實人還好,偏偏你是個狡滑多智,極工心計的人,我不能不防著你隨便找兩個女人穿上秦姑娘主婢的衣裳,來個魚目混珠。」
羅廣信陰陰一笑道︰「想不到你倒是挺仔細的,巴老大,進車去扶起她兩個讓他看看。」
那缺左臂的獨臂人繞進車里扶起了那兩個女子。
傅天豪看得清楚,沒錯,確是秦婉貞跟小玲,是秦婉貞跟小玲是不錯,可是她兩個都跟睡著了似的,緊閉著兩眼一動不動。
傅天豪道︰「羅廣信,你閉了她主婢的袕道。」
羅廣信陰森一矢道︰「不錯!我不能讓她兩個亂嚷亂叫。」
傅天豪沉聲道︰「可是,這當兒我倒想听她主婢叫一聲。」
羅廣信臉色一變,道︰「你是怕她兩個永遠不會叫了?」
傅天豪道︰「不錯!我不能不防著點兒。」
羅廣信道︰「傅天豪!你太羅嗦了。」
傅天豪搖頭說道︰「話不是這麼說,眼前這件事已經夠不公平的了,你總不能讓我太吃虧,是不是?」
羅廣信看了他一眼,微一點頭道︰「好吧!算讓你說動了心了,巴老大,解開她們倆的袕道。」
車里那缺了左臂的獨臂人剛要抬手。
傅天豪一抬手道︰「行了!不用了!」
那獨臂人的手沒拍下去,羅廣信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逗著玩兒麼?」
傅天豪道︰「你既然讓那位巴老大解閉她主婢的袕道,足見她主婢確實是被你制了袕道,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羅廣信冷冷一笑道︰「你說我狡猾多智,極工心計,看來你跟我也差不多。」
傅天豪道︰「我說過,我並不傻!」
「少廢話了!」羅廣信道︰「你的時候不多了,現在,你已經知道她兩個好好的了,趕快安心想你的辦法吧。」
傅天豪微一搖頭道︰「不忙!有件事我必須先弄個清楚,你是只要我這一雙手呢?還是連我的命也要?」
羅廣信唇邊掠過一絲森冷笑意,道︰「我要是告訴你只要你一雙手,你一定不會相信。」
傅天豪道︰「我確實懷疑。」
羅廣信微一搖頭道︰「你不必懷疑,你自斷雙手之後就成了廢人一個,縱有再好的武功今後也難以施展,到那時候凡是跟你有仇有怨的人都會來找你,你只有任人凌辱,任人宰割,也許你會到處躲,那就跟喪家之犬似的,也像找不著洞的耗子,我以為那比殺了你還難受,我何必現在非要你的命不可;」
傅天豪的臉色一連變了幾變,道︰「經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深信不疑了,羅廣信!你的心腸確實夠狠毒的,我得趕快想那救人的法子了,要不然……」
他忽然住口不言,又開始了踱步。
羅廣信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道︰「你這是在想辦法麼?」
傅天豪沒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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