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郭解又躲過去了,誰也沒看出來他是怎麼躲的,反正金總鏢頭那三招,依然是連他的衣裳也沒踫著。
大家伙為之震驚,金總鏢頭卻仰天大笑︰「這位請留步!」
郭解停步回身︰「金總鏢頭,還要怎麼樣?」
金總鏢頭笑道︰「這位,你這塊女敕姜,畢竟不如我這塊老姜辣。」
郭解為之微怔,趙萬才忙道︰「總鏢頭這話……」
金總鏢頭道︰「東家,年輕人泰半氣盛,我若是讓這位露兩手,證明他是郭解,他必然不肯!」
「那麼……」
「請將不如激將。」
「你是說……」
「這位確是那位郭解,錯不了了。」
「可是你說江萬山……」
「東家,我也試出來了,這位要是江萬山派來的,咱們這些人早躺下了。」
原來如此!大家伙這才恍然大悟,這位金總鏢頭不愧是塊老姜!趙萬才忙轉望郭解︰「老弟……」
金總鏢頭已然抱起雙拳︰「不得已,這位千萬別見怪!」
郭解也抱了拳︰「總鏢頭好說!」
趙萬才抬了手︰「老弟請坐!」
他是讓郭解回座,郭解沒動,道︰「老人家……」
只听金總鏢頭道︰「這位要是還是要走,就是怪我了!」
趙萬才急了,忙拱手︰「我給老弟賠不是……」
郭解道︰「老人家,言重了!」
他過去坐了下來,金總鏢頭向趙萬才抱了拳︰「恭喜東家,賀喜東家。」
大家伙也都抱了拳,剎時一片賀喜聲。
趙萬才還真是大喜,嘴都閉不上了,連道︰「真是大喜,真是大喜……」
他轉望那位丁總管︰「丁總管,你快去給郭鏢頭打點去!」
「是!」丁總管恭應一聲,喜孜孜的走了。
趙萬才並沒有交待打點什麼,想來一定是打點一切。
丁總管走了,趙萬才轉望郭解,直笑、直叫老弟,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那位楚副總鏢頭說了話︰「要不是總鏢頭這塊老姜,咱們‘威遠鏢局’差點走了寶了。」
趙萬才忙道︰「可不,可不!」
楚副總鏢頭轉望郭解︰「‘惹沙匪’,殺鬼狐,如今又多了一樣敗‘財神’,這可是震驚武林的大事,郭鏢頭這身修為,是怎麼練的?」
來了!郭解淡淡的笑了笑,沒說話。
「听說郭鏢頭來自‘北漠’?」
「是的!」郭解不能不說話了。
「郭鏢頭出身那個門派?」
郭解還沒有說話,趙萬才說了話︰「楚副總鏢頭,咱們只認郭老弟是郭解就夠了。」
都是老江湖了,楚副總鏢頭還能不一點就透,他立即轉了話鋒,說了別的。
郭解也沒有解釋,他不是有什麼怕人知道的,而是誰都問他都說煩了。
又坐了一會兒,丁總管來報,說郭解的住處打點好了。
趙萬才要陪郭解去看看,大家伙都站了起來,顯然都願意陪郭解去看看!
郭解說了話︰「不敢勞動諸位,那位要是有事……」
金總鏢頭道︰「沒事,沒事,郭鏢頭還不知道,保鏢生涯固然是刀口舐血,但那是出鏢的日子,不出鏢的日子可是真閑,除了吃飯,就是睡覺,我都心疼東家的糧食。」
大家伙都笑了,既然如此,郭解也就沒再說什麼!女家伙出了大廳,丁總管在前面帶路,把大家伙帶到了東跨院。
東跨院是鏢師所住的地方。當然,有家眷的不會住鏢局里。
這位丁總管真不愧是位總管,他把郭解住的屋,安排在挨著正副三位總鏢頭的屋,他知道東家是如何看重這位郭鏢頭。
郭解在大家伙陪同下,看了丁總管給他打點的住處,很干淨、很舒服的一間小屋,鋪的、蓋的、用的,全是新的!趙萬才問︰「老弟,還行麼?」
郭解道︰「那有不行的道理!」
「要是有什麼不滿意,老弟盡管說,叫丁總管馬上辦!」
郭解連謝了兩聲,並沒有說什麼。
看完了住的屋,大家伙又陪著郭解到處看,除了沒往後院去,那是趙萬才的住家地兒。
郭解這才發現,這家「威遠鏢局」真不小,西跨院停放的鏢車召幾十輛,健馬幾十匹,趟子手近百。
都看過了,大家伙又陪郭解回了屋,這才散了。
道小珊現在怎麼樣了。
他後想的是他先後踫到的這些事,他再也沒想到,會跑到一家鏢局來當鏢師。
就這麼想著,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有人輕輕敲門,他定了神︰「那位?」
「郭鏢頭,是我!」
听出來了,丁總管。
「請進!」
丁總管推門進來了︰「郭鏢頭,您沒歇會兒!」
「沒有。」
「來請您吃飯!」
郭解一怔︰「都該吃飯了。」
「您不看看什麼時候了。」
郭解往外看,可不,日頭都偏了西,他道︰「怎麼敢當讓丁總管跑這一趟!」
「怎麼說,是東家……」
「可不,特地讓我來請您。」
「東家真是……這我怎麼敢當!」
「您可別這麼說,東家能請到您,那可是得了寶,恨不得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上馬金,下馬銀。」
好,比漢壽亭侯進曹營了。
「丁總管,那我更不敢當了。」
「您客氣,走吧!就等著了您了。」
敢情陪客已經都到了,不能讓人家久等他一個,郭解忙跟丁總鏢頭出了屋。
出了屋,丁總管抬手讓︰「郭鏢頭,這邊兒請!」
郭解看丁總管是往後院方向讓,道︰「在哪兒?」
丁總管道︰「後院,東家自宅。」
原來在趙萬才自己家里,郭解沒多說什麼,跟著丁總管走了。
從跨院,到後院,不太遠,由丁總管陪著,過了一扇門,進到了後院,後院沒有前院大,可是挺干淨,也挺寧靜,花木也不少。
一路上沒踫見什麼人,丁總管陪著到了待客廳,這個廳也沒前院的廳大,趙萬才跟金總鏢頭、兩位副總鏢頭都在座,廳中間已經擺上了一張圓桌,只是還沒有上菜。
一見丁總管陪郭解進來,趙萬才跟三位陪客都站了起來。
郭解立即抱拳︰「東家,實在不敢當!」
趙萬才道︰「應該的,每請一位鏢師來,我都會擺上一桌,沒別的,略表心意而已。」
原來每來一位鏢師,趙萬才都會請。真說起來,身為東家,也理應如此。
郭解沒多說什麼,轉向金總鏢頭三人抱拳︰「總鏢頭跟兩位副總鏢頭久等了!」
金總鏢頭三人答禮,金總鏢頭道︰「我們也剛到!」
趙萬才那里讓座,郭解過去坐下,趙萬才轉望丁總管︰「丁總管,上菜吧!」
「是!」丁總管應了一聲要走。
郭解忽一凝神,道︰「丁總管,有人在屋上修房麼?」
丁總管微怔道︰「沒有啊!」
金總鏢頭臉色一變︰「屋上有人,楚老弟、齊老弟,快去護著東家家眷。」
楚副總鏢頭、齊副總鏢頭雙雙站起竄了出去,趙萬才忙道︰「這是……」
金總鏢頭道︰「東家不要驚慌,咱們出去看看!」
四個人行了出去,趙萬才跟丁總管緊傍著金總鏢頭跟郭解。
出了待客廳,金總鏢頭往院子里一站,仰頭上望,揚聲發話︰「哪位道上朋友光臨?請下來說話。」
話聲方落,半空中落下兩個人來,都是中年漢子,也都普通人打扮,手里空空的,很顯然的,這是掩人耳目。
只听前頭那個絡腮胡大漢道︰「沒想到讓你們听見了,耳朵挺靈的!」
金總鏢頭道︰「好說,恕我眼拙,兩位是……」
「既然問起來了,我就實話實說,我們是為你們一趟鏢事來的。」
「原來是為鏢事來的,那麼兩位跑錯了地方。」
「怎麼跑錯地方?」
「既是為鏢事,就該走前頭。」
「走前頭費事,走後頭省事,後頭住的不是正主兒麼?」
「原來如此!」
「不錯,我們東家是住在後院,可是他不管鏢事。」
「開這家鏢局的是他!」
「兩位的行徑,不像道上朋友。」
「我們一向是只求達到目的,不擇手段。」
「恐怕難如兩位的願了!」
「據我們所知,前頭的很少上後頭來。」
「你們打听的很清楚,只是今天例外。」
「今天例外?」
「我們東家今天宴請新鏢師。」
「那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可以這麼說。」
「你老是……」
「我姓金,忝為‘威遠鏢局’總鏢頭。」
「怪不得,原來總鏢頭在這兒?」
「所以兩位有什麼事應該找我。」
「我們倆還不夠斤兩,自會有人找你。」
「難不成另有斤兩的?」
「當然!」
「誰?」
「我!」半空中傳來一個女子話聲。
金總鏢頭等不由得抬眼望,半空中一前四後落下了五個人!後四個,也是中年漢子,也是普通人打扮。前頭那位,則是個女子,中年女子,穿一身褲褂兒,好身材、好模樣,只是冷若冰霜。
那兩名中年漢子立即欠身退後,金總鏢頭道︰「原來是位女英雄!」
中年女子冰冷道︰「你是這兒的總鏢頭?」
「芳駕知道我?」
「你跟我這兩個弟兄說的話,我都听見了。」
原來如此!「那麼容我請教!」
「不必那麼客氣,我這兩個弟兄剛才已經告訴你了,是為了鏢事。」
「這我知道,我是問芳駕……」
「你只要知道鏢事就夠了。」
「那麼是那趟鏢事,怎麼回事?」
「半年前,半年前你們鏢局保往‘虎頭堡’的一趟鏢……」
「原來是那趟鏢,那趟鏢我記得,怎麼?」
「你們的鏢師傷了一位道上朋友……」
「是有這回事!」
「如今那位朋友死了。」
「江湖生涯本就是刀口舐血。」
「你說的倒輕松!」
「本來就是,他要是不動那趟鏢,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麼!」
「真要是都沒有人動鏢,你們這些保鏢的,還有飯吃麼?」
倒也是!「對了,芳駕,保鏢的是干什麼的?」
「彼此的立場不同!」
「是理,那麼芳駕今天來……」
「交出那個鏢師,不然就得給那趟鏢的一半。」
「芳駕來遲了。」
「來遲了?」
「要是三個月以前來就好了。」
「怎麼說?」
「那位鏢頭三個月以前也死了。」
「怎麼說,那個鏢師……」
「難道芳駕沒听清楚?」
「我不信!」
「芳駕會不知道,那位鏢頭雖然傷了那位道上朋友,可是他目已也受了傷。」
「這我知道。」
「那麼芳駕就不該不信。」
「那你們就只好給那趟鏢的一半了。」
「芳駕可知道,那趟鏢的一半是多少?」
「當然知道。」
「那麼芳駕就該知道,把整個‘威遠鏢局’給出去都不夠。」
「那是你們的事!」
「可也是……」
「我只知道,人命無價。」
「我們也同樣是一條人命。」
「我剛說過,彼此的立場不同。」
金總鏢頭還待再說。
「你們東家可在這兒?」
「在這兒。」
「那一位是?」
趙萬才不能不說話了︰「我就是!」
「讓我听听你的!」
「金總鏢頭剛已經說過了。」
「你怎麼說?」
「他說的就是我說的。」
「他沒有家眷,你有家眷。」
趙萬才臉色一變,忙望金總鏢頭,金總鏢頭微一笑︰「芳駕,我已經想到了這一點了……」
他一頓揚聲︰「楚老弟、齊老弟!」
他叫是叫了,都沒有人答應。中年女子冷冷一笑︰「怎麼樣?」
金總鏢頭臉色變了︰「我不信……」
「沒有三兩三,我怎敢上梁山。」
「你把他們倆怎麼樣了?」
「放心,他們倆還活得好好的。」
「你……」金總鏢頭要動。
「你不要那麼多條人命了?」
金總鏢頭硬是沒敢動,那位中年女子笑了︰「金總鏢頭是個識時務的俊杰。」
金總鏢頭沒答理,揚聲又叫︰「楚老弟、齊老弟!」
中年女子凝目︰「怎麼,你不信?」
金總鏢頭沒說話!「你大概太高估你那兩個副總鏢頭了!」話落,中年女子抬了抬手。
她背後一名中年漢子撮口吹出一聲口哨!口哨聲落後,上房屋里走出四名中年漢子,這四名漢子每兩十架住一個,可不正是那兩位副總鏢頭?而且兩名副總鏢頭都昏迷不醒,顯然是讓人制了袕道!這麼大鏢局的堂堂副總鏢頭,身手應該是相當不錯,居然這麼輕易讓人制了袕道,對方是什麼樣的人物,可想而知!金總鏢頭的臉色又變了,中年女子道︰「信了麼?」
還有什麼好說的?金總鏢頭沒說話。
中年女子轉望趙萬才︰「他們兩個如此,你的家眷如何,就可想而知了,是不是?」
趙萬才還能想不到這一點,早已面色如土,一時沒能說出話來。
「怎麼樣?」中年女子問了一句。
趙萬才忙道︰「我給,我給……」
中年女子又笑了︰「你這位東家,更是個識時務的俊杰。」
「只是……」趙萬才道。
「不只是什麼?」中年女子道。
「我拿不出那麼多!」
「你當我是傻子!」
「我真……」
「沒模清你的底,我也不會上這兒來了!」
「我一時真拿不出來……」
「那就交人!」
「不跟你說了麼,那名鏢師三個月前已經死了。」
「那就只好拿你的家眷代替他了。」
趙萬才大驚,忙道︰「不……」
「那就給那趟鏢的一半,反正今天你得給一樣。」
趙萬才都要哭了︰「這位……」
只听郭解道︰「我能說幾句話麼?」
趙萬才道︰「老弟……」這意思有點人在對方手里,你能怎麼樣?郭解轉望中年女子︰「你們不講理!」
中年女子微怔︰「你怎麼說?」
「你听見了。」
「你是……」
「新來的鏢頭。」
中年女子上下打量了郭解一下︰「你太年輕了些。」
郭解沒有說話。
「這麼年輕就當上了鏢頭,你大概不錯。」
「東家讓我當鏢師,我就來了。」
「你知道自己的斤兩,要是斤兩不夠,這麼年輕,可就太可惜了!」
「謝謝你,那是我的事。」
中年女子又深深一眼︰「你跟別人不大一樣。」
「我倒不覺得。」
「我看得出。」
「這無關緊要。」
中年女子轉了話鋒︰「我怎麼不講理了?」
「你的朋友劫人家的鏢,因傷而死,你居然帶人跑到鏢局來索賠……」
「不該麼?」
「你的朋友因傷而死,只能怪他自己。」
「你這麼想?」
「不錯!」
「我不這麼想!」
「鏢局那位亡故的鏢師,又該找誰索賠?」
「誰派他保那趟鏢,他就該找誰。」
「所以我說你不講理!」
「講理?你知道江湖上什麼是理?」
「理就是理,到那兒都一樣。」
「你錯了,江湖上強就是理,你這個東家也可以什麼都不給,只要他比我強。」
「你以為我們東家的家眷,跟兩位副總鏢頭在你手里,你就是強、就是理?」
「當然!」
「要是你落在了我手里呢?」
「怎麼說?我落在你手里。」
「不錯!」
「你是跟別人不一樣。」
郭解沒說話。
「你也真是太年輕了!」
這是說郭解少不更事,郭解仍然沒說話。
「要是我落在了你手里,你就是強,你就是理,不過……」
「不過什麼?」郭解說了話。
「你得讓我落進你手里。」
「我認為那不是什麼難事。」
「你認為那不是難事?」
「不錯!」
中年女子再次深望郭解,最後她笑了︰「你的確跟別人不一樣,也太年輕。」
「你要不要試試?」
中年女子目光一凝︰「你要我試試?」
「不錯!」
「好哇!只是你別忘了,你這麼年輕,太可惜?」
「我沒有忘,倒是你忘了。」
「我忘了?」
「不錯!」
「我忘了什麼?」
「我說過,那是我的事!」
中年女子再深望郭解,目光中有點疑惑,顯然,她不明白,一個新來的鏢頭,又這麼年輕,怎麼會這麼大膽。旋即,她點了頭︰「那就好,行,我就試試?」
郭解道︰「小心了!」說完話,郭解走了過去,不是閃身撲,而是走了過去。
中年女子沒動,那些中年漢子也沒動。
就算是走過去,距離不遠,兩步也就到了,到了近前,郭解又一聲︰「我要出手了!」
他抬手抓了過去,沒有出手如風,更不是快捷如電,而是緩緩抓了過去。
中年女子笑了,是冷笑,只是當她這絲冰冷笑意剛浮現唇角,笑意忽然凝住.她一怔,連忙閃身躲。
躲是躲了,可是旋即她臉色一變再躲,甚至一連幾躲。
怎麼回事?郭解那只手抓勢不變,仍然緩緩向中年女子遞出。
一連幾躲之後,中年女子不躲了,一臉驚恐色,也出了手,她揚掌擊向郭解脅下,出手既快又狠!這是怎麼回事?顯然是躲不掉,不得不出手反擊!就在在場眾人明白是怎麼回事時,中年女子的腕脈已經落在了郭解手里。
中年女子一臉驚怔,剎時不動了,那些中年漢子要動,只听郭解道︰「不要她了?」
「你試了,怎麼樣?」
中年女子像沒听見,依然驚怔!「我說過不是什麼難事,你信了吧?」
中年女子如大夢初醒,道︰「我低估了你!」
「不要緊,我給你機會,讓你再試試。」
郭解松了中年女子的腕脈,中年女子一怔,旋即閃電出手,雙掌並出,插向郭解的雙肋。
這一招真狠,距離近,也不好躲!郭解沒有躲,他右掌已又扣住了中年女子左腕脈,然後微一抖。
中年女子立足不穩,身子一歪,就這麼一歪,左掌走偏,立即落了空。
「怎麼樣?」
中年女子再次驚怔,說不出話來。郭解又道︰「你應該不至于這樣。」
中年女子說了話,可以是滿臉驚詫︰「倒不是別的,我只是不信!」
「不信什麼?」
「不信你這麼年輕,又只是個鏢師,會有這種身手。」
「恐怕你只有信了,是不是?」
不錯,腕脈抓在人手里,事實就擺在眼前,還能不信?中年女子沒說話。
「如今誰是強,誰是理?」
中年女子冷冷一笑︰「你以為你是強,你是理?」
「難道不是?」
「不要以為我落在了你手里,你就是強,就是理。」
「我想不出……」
「別忘了你們東家的家眷!」
「原來如此,我沒有忘,我只是不但心。」
「你不擔心?」
「有你在手里,我擔心什麼?」
「恐怕你們東家不這麼想?」
「你知道我們東家怎麼想?」
「他絕對把他的家眷看得比什麼都要緊。」
「那是一定的,正如你的人把你看得比什麼都要緊一樣!」
這是指在里頭制住趙萬才的那些人。
「不一樣!」
「是麼?」
「我不是他們的親人,而且他們听我的,我不讓他們顧我,他們就不會顧我!」
「我倒想看一看!」
「你想看,你們東家可不一定想看。」
果然,只听趙萬才叫︰「老弟……」
郭解沒回頭,道︰「東家,不這樣救不了人,也救不了鏢局。」
趙萬才還待再說,只听金總鏢頭道︰「東家還信不過郭鏢頭麼?」
趙萬才沒說話,郭解道︰「看來我們東家是讓我作主了!」
中年女子道︰「那咱們就看看吧!」
郭解揚聲道︰「里頭的,把我們東家的家眷放了。」
中年女子也揚聲︰「不許,不要管我!」
郭解五指用了力,中年女子悶哼一聲矮了半截,但她只是悶哼了一聲,然後就算滿頭是汗,臉色都變了,她都沒再哼一聲!對一個婦道來說,這不容易!郭解再揚聲︰「里頭的,听見沒有!」
中年女子咬牙叫︰「不能……」
趙萬才一臉慌張,滿頭是汗,他緊盯著上房屋。
郭解道︰「好!」他五指就要再用力。
忽听
「住手!」一個蒼勁喝聲從上房屋傳出!隨著這聲蒼勁喝聲,上房屋里竄出一名老者,五十多歲,瘦削,穿褲褂兒,須發灰花,精氣神十足!
只听中年女子叫道︰「爹!」
瘦削老者沉聲道︰「你不要說話!」隨即怒目轉望郭解,怒喝︰「放了我的女兒!」
郭解道︰「屋里還有你們的人麼?」
「你不會進去看看?」
「我正要請兩位副總鏢頭進去看看。」
瘦削老者是個明白人,過去拍開了楚副總鏢頭跟齊副總鏢頭的袕道,喝道︰「放了他們!」
兩位副總鏢頭醒了過來,四名中年漢子適時放手,他倆臉色大變,就要動手。
郭解道︰「兩位,現在不是動手的時候。」
兩位副總鏢頭手上一頓,金總鏢頭道︰「楚老弟、齊老弟,听郭鏢頭的。」
兩位副總鏢頭不動了。
郭解道︰「兩位請到屋里看看,東家的家眷是否安好,請知會我一聲。」
兩位副總鏢頭都是老江湖了,看這情形還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立即雙雙竄進了上房屋。
旋即,上房屋里傳出楚副總鏢頭的話聲︰「郭鏢頭,東家的家眷安好!」
趙萬才這才神色一松,舉袖擦汗。郭解道︰「你的女兒也毫發無損。」
他五指一松,手微抖,中年女子踉蹌沖向瘦削老者,老者忙抬手扶住,只听她叫︰「爹」
瘦削老者道︰「爹也是不得已!」
中年女子霍地轉過身,臉色鐵青,神色怕人︰「咱們拚了!」
瘦削老者伸手攔住︰「不能!」
「爹」
「只怪咱們沒打听清楚,不知道他們多了這麼一個!」
「爹這麼一個又怎麼樣,我就不信……」
「你不能不信,只有你試過,咱們誰是他的對手?」
「可是,爹,難道咱們就都毀在這兒?」
「等我把該說的說了,該罵的罵了,那就隨他們了!」
郭解道︰「你還要說什麼?還要罵什麼?」
瘦削老者道︰「你是新來的,跟你說你也不知道……」一頓,轉望趙萬才︰「姓趙的,你可記得半年多以前,接到的那封信?」
趙萬才道︰「要我拿出白銀壹萬兩……」
「不錯,你不肯,然後才有劫鏢的事。」
「你們是‘鐵血會’……」
「不錯!」
「我怎麼敢給你們錢,要是讓官里知道了,我的身家性命還要不要了?」
「姓趙的,你總是漢人,你們都是,難道你們真數典忘祖……」
「你們應該知道,我一向兩邊都不沾。」
「兩邊都不沾,你是那一邊的人?」
「我只是個生意人,我只要做我的生意。」
「難道我們不會?我們是為了什麼、為了誰?」
「人各有志……」
「是呀!人各有志,我們走錯了路,我們傻!」
趙萬才沒說話。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驅逐韃虜,還我河山,你們這些人不肯出力,錢也不肯出……」
趙萬才道︰「我也是不得已!」
「你不得已,我的女婿死了,就是死在你們鏢師手里,我女兒年紀輕輕就守了寡。姓趙的,你有良心麼?你良心能安麼?」
「我……」
「你要明白,找你要錢也好,劫你的鏢也好,不是我父女要,我們另有大用,驅逐韃虜,還我河山。只有人不夠,還得錢,干什麼不要錢?」
趙萬才沒說話。
「我原有十成把握,沒想到你鏢局新來這麼一個,不是我父女時運背,是……我不想說了,你看著辦吧!」
這是說,他該說的已經說完了,該罵的也已經罵過了。
趙萬才還是沒說話,金總鏢頭叫道︰「東家!」
趙萬才望郭解︰「老弟怎麼辦?」
怎麼問郭解?郭解道︰「東家做主!」
理應如此!趙萬才卻道︰「不,不是老弟,我這個家跟這個鏢局就完了,該老弟你拿主意。」
郭解道︰「東家,我只是鏢局一名新來的鏢師,家眷跟鏢局是東家的。」
這意思是說,怎麼也輪不到他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