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山月 第 6 卷 第 四 章 第一鹽家 作者 ︰ 獨孤紅

「瘦西湖」畔,有一片楊柳林。

綠楊城廓,「揚州」本就處處楊柳,尤其是「瘦西湖」岸,更是垂柳千萬絲,岸上、水中紛搖曳。

但不如這一片楊柳林既濃又密,翠綠一片,簡直就像一片綠海。

就在這一片楊柳林里,座落著一座大宅院,門頭老高,高高的一圈圍牆,既重又厚的朱紅大門兩扇。

高高的一圈圍牆里,狼牙高喙,飛檐流丹,屋脊連雲,萬瓦鱗次,典型的大戶人家。

可不,大門兩旁各挑一盞大燈,兩盞大燈上各寫著斗大的一個「白」字。

這不正是「北丐幫」「揚州」分舵那位分舵主所說的,「揚州」首富,鹽商白家?

「揚州」鹽商多,白家該是「揚州」鹽商里的第一家!

這時候,近午,這片楊柳林外走來一人,是關山月。

「瘦西湖」紅男綠女,畫舫穿梭,游人正多。

離「瘦西湖」咫尺外的這片楊柳林內外,卻不見人影,不聞人聲。

顯然,游人不往這邊來,楊柳林內的大宅院里,正值飯時,所以也不見人影,不聞人聲。

關山月到了這片楊柳林外,只略一觀望,略一凝神,就要邁步走進去。

不見人影,不聞人聲的楊柳林內外,卻先聞人聲,後見人影。

人聲是一個男子話聲︰「站住,不能走了!」

人影是一個中年漢子,中等身材,一身黑衣,面無表情,從楊柳林內現身,擋在關山月眼前,攔住了入林路。

關山月停住了,道︰「尊駕是說……」

中年黑衣漢子道︰「林內是私人宅第,不是探幽攬勝處所,不能進入,你不見游人都不往這邊走麼?」

這是實情。

關山月道︰「我要是不是游人,不是來探幽攬勝的呢?」

中年黑衣漢子目光一凝︰「不是游人?不是探幽攬勝來的?」

關山月道︰「不錯!」

中年黑衣漢子道︰「那你是……」

關山月道︰「找戶人家,找個人。」

中年黑衣漢子道︰「你找那一家?」

關山月道︰飛揚州’首富,也是鹽商里的第一家,白家!」

中年黑衣漢子道︰「你找白家的什麼人?」

關山月道︰「白家的主人,白老爺!」

中年黑衣漢子道︰「你是……」

關山月道︰「一個外地江湖人,受雇于本地一家鹽商。」

中年黑衣漢子一雙目光緊盯關山月︰「一個外地江湖人,受雇于本地一家鹽商?」

關山月道︰「正是。」

中年黑衣漢子道︰「找白老爺什麼事?」

關山月道︰「尊駕是……」

中年黑衣漢子道︰「不必問我是何許人,答我問話就是。」

關山月道︰「我的來意不能跟不相干的人說。」

倒也是。

中年黑衣漢子道︰「我是白家的人。」

關山月道︰「白家的人不行,這件事不是白老爺本人,做不了主。」

中年黑衣漢子道︰「什麼事只有白老爺才做得了主?」

關山月道︰「白家其他人做不了主,只有白老爺本人才做得了主的事。」

這話等于沒說。

中年黑衣漢子道︰「你不肯說?」

關山月道︰「說了也是白說,枉費唇舌,不如不說。」

中年黑衣漢于道︰「那你從哪里來,還回哪里去。」

關山月道︰「尊駕這話……」

中年黑衣漢子道︰「白老爺不是什麼人都見,也不是什麼人都能見的。」

關山月道︰「奈何老爺非見我這個人,我這個人也非見白老爺不可。」

邁步就要入林。

中年黑衣漢子冷喝︰「站住!」

關山月道︰「自信攔得住你就攔!」

他腳下沒停,直往里闖。

中年黑衣漢子色變,要動。

關山月卻已擦著他身邊過去了。

中年黑衣漢子兩眼閃現寒芒,轉身騰起,一掠越過關山月,落在關山月之前,再次攔住去路︰「原來你有兩下子。」

關山月道︰「不然怎敢從外地來‘揚州’,受雇于人?」

中年黑衣漢子道︰「馬上回頭,不然我可要動手了。」

關山月道︰「我原說自信攔得住你就攔。」

腳下頓也沒頓一下,說話間已到中年黑衣漢子近前。

中年黑衣漢子兩眼寒芒再閃︰「好!」

他抬手劈胸就抓。

相當快,也頗見勁道。

關山月道︰「不行,你攔不住。」

說話間已經又擦身而過了。

中年黑衣漢子為之驚怒,兩眼寒芒暴閃︰「我就不信。」

疾轉身,探掌抓向關山月後頷。

這一抓更快,而且轉身、探掌一氣呵成,足證身手的確不錯。

可是,關山月腦後像長了眼,沒回頭,抬手反掌後抓,一把抓住了中年黑衣漢子腕脈,順手一甩,中年黑衣漢子人離了地,斷線風箏似的往旁邊飛了出去,砰然一聲,摔在了林間草地上。

關山月看也沒看他︰「信了吧!」

人仍往里走。

中年黑衣漢子摔在了林問草地上,沒摔傷,也不怎麼疼,可卻夠心驚的,也夠丟人的,爬起來之後,既沒敢追,也沒敢再攔,只揚聲大叫︰「攔住他,攔住他!」

原來是叫別人攔關山月!

這時候關山月已經到了大宅院前了,別人現身了,大宅院兩扇大門關著,人不是從大宅院里出來的,是從兩邊的楊柳林里竄出來的。兩個,也是中年黑衣漢子,雙雙攔在大門前,攔住了關山月的去路,齊聲沉喝︰「站住!」

關山月像沒听見,腳下仍沒頓一頓,道︰「你二人也攔不住我,閃開!」

那兩名中年黑衣漢子當然沒閃開,不但沒閃開,還雙雙出了手,各遞一掌,抓向關山月左右肩。

這是拿人的招式。

看出手的快捷跟威力,可知道這兩個的武功跟前一個差下多。

當然了,都是布在府外的樁卡,布在府外的警戒、禁衛。

關山月不躲不閃,雙掌並出,更快,各抓住一只腕脈,抖手扔出。

那兩個跟前一個一樣,也斷線風箏似的離地而起,飛了出去,從哪兒來,回哪兒去,也摔在了林間草地上,當然,也是既沒摔傷,也不怎麼疼。

只是,他兩個沒叫別人,他兩個驚怒惱羞之余,爬起來齊聲大叫︰「你找死!」

雙雙抬腿探手,短靴筒里各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就要撲。

一聲冷喝從大宅院里傳了出來︰「住手!」

那兩個中年黑衣漢子如奉綸旨,忙收住撲勢,垂手而立。

這時候先前那名中年黑衣漢子也趕到了,也忙停在一旁,垂手站立。

大宅院的兩扇朱紅大門開了,由于既厚又重,所以開得慢,而且其聲隆隆,打雷似的。

前後三名中年黑衣漢子忙躬下了身。

還沒看見人就施禮,其恭謹可知。

兩扇朱紅大門大開了,四名僕人打扮的黑衣漢子先出來站門,一邊各二的站在大門兩邊,然後,一名面目陰沉的瘦削中年黑衣人,帶著兩名中等身材的中年黑衣人走了出來。

看這排場!

或許該有這種排場,雖然穿的都是黑衣,但剛出來的這三人跟先前府外那三個,還有站門這四個,黑衣的型式就是不一樣。

面目陰沉瘦削中年黑衣人停在門前石階上,陰沉的目光略一掃動,冷然發話︰「什麼事在這兒大呼小叫的?」

先前那中年黑衣漢子忙抬手指關山月︰「武爺,此人自稱是受雇于本地一家鹽商的外地江湖道,要見老爺,屬下們攔他,他卻硬闖。」

面目陰沉瘦削中年黑衣人道︰「你三人沒能攔住,是麼?」

攔得住人也到不了這兒了。

先前那中年黑衣漢子低下了頭︰「屬下等無能。」

那另兩個也低下了頭。

面目陰沉瘦削中年黑衣人可不留情︰「你三個還真是無能,要是來個人你三人就攔不住,那要你三個還有什麼用?」

三名中年黑大漢子不但低頭,而且躬身,誠惶誠恐,先前那個道︰「武爺開恩!」

面目陰沉瘦削中年黑衣人一雙陰冷目光投向關山月︰「尊駕好身手!」

關山月道︰「還過得去。」

面目陰沉瘦削中年黑衣人似乎沒在意︰「我是白府前宅護院領班,姓武。」

原來是位前宅護院領班,難怪。

既有前宅護院,恐怕也有後宅護院。

關山月抱拳︰「武領班,失敬。」

那位武領班沒答禮,可還算客氣︰「不敢,尊駕是外地江湖道,受雇于本地一家鹽商?」

關山月道︰「不錯。」

那位武領班道︰「這外地是指……」

關山月道︰「這無關緊要。」

那位武領班道︰「真說起來,武某也是外地江湖道,受雇于本地,武某是想知道,你我會不會來自一地?」

關山月道︰「我初入江湖,就算跟武領班來自一地,武領班也不會知道,其實,各地江湖都是一家,不論本自何地,都是一樣。」

那位武領班道︰「說得是,說得好,那麼,尊駕是受雇于本地哪一家,總可以讓武某知道。」

關山月道︰「原本沒有什麼不可以,只是敝東交代,不能跟本地鹽商的第一家比,不說為宜。」

那位武領班道︰「貴東太客氣了,那麼,尊駕你怎麼稱呼?」

關山月道︰「本地鹽商的第一家當面,連敝東都不敢讓知道他是本地的哪一家,我受雇于敝東,本地鹽商的第一家的前宅護院領班當面,我又怎麼敢報名告姓?」

那位武領班道︰「尊駕說得好,尊駕會說話,尊駕此來是為見我家老爺。」

關山月道︰「正是。」

那位武領班道︰「尊駕為什麼事要見我家老爺?」

關山月道︰「敝東交代,這是件大事,別人做不了主,一定要見著白老爺,當面奉知。」

那位武領班道︰「本地鹽商的第一家的前宅護院領班武某當面,尊駕不敢報名告姓,難道尊駕就敢見本地鹽商第一家的主人?」

關山月道︰「受人之雇,忠人之事,敝東的交代,不得不來。」

那位武領班道︰「貴東都不敢讓你說,他是本地的哪一家,又怎麼敢讓你來見本地鹽商第一家的主人?」

關山月道︰「武領班,敝東不敢,所以才雇我前來,我受雇于人,拿了人的錢,也就不能不忠人之事了。」

那位武領班道︰「我認為他三個應該已經告知尊駕了,我家老爺不是任何人都見,也不是任何人都能見的。」

關山月道︰「不錯,他三位中,我最先見著的那一位,已經告訴我了。」

那位武領班道︰「那麼尊駕……」

關山月道︰「我也已經告訴了那位,我今天勢必得兄白老爺,白老爺也非見我不可,如今我都已經到了白府大門外了,武領班也應該知道……」

那位武領班截口︰「不是武某我應該知道,而是尊駕你應該知道,尊駕你也只能到白宅大門外了。」

關山月道︰「武領班是說,我不能再往前走,不能進白府,更不能見貴東白老爺了?。」

那位武領班道︰「你是個明白人,既是個明白人,就該知道適可而止,見好就收。」

關山月道︰「我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我剛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是受人之雇,不能不忠人之事。」

那位武領班道︰「你最好明白,白家既是當今‘揚州’鹽商里的第一家,它的財力、勢力就可想而知,養的人絕不止你踫見過的這三個,也絕不是都像你踫見過的這三個。」

這是說——

這話的意思,任何人都懂。

關山月道︰「武領班也最好明白,能讓我見貴東白老爺的時候,最好盡快往里通報,讓我見貴東白老爺,等到不能不讓我見的時候,再讓我見,顏面上就不好看了。」

那位武領班道︰「你還要明白,既然你說你是受雇于‘揚州’某一家鹽商,來見我家老爺,白家所以一再容忍,是看在同為‘揚州’鹽商,彼此認識,一向也有來往的份上,不願傷了和氣。」

關山月道︰「武領班,我所以一再好言好語,沒有硬闖,也是為這。」

那位武領班道︰「只是,眼前之勢,恐怕不想傷彼此和氣是辦不到了。」

關山月道︰「那就全在你白家了。」

那位武領班道︰「白家是不會讓你見老爺的,我家老爺也不會見你。」

關山月道︰「說不得我也只好硬闖了!」

只是話說完,人還沒有動。

那位武領班先發制人,先下手為強,立揚冷喝︰「拿下!」

這是下令拿下關山月。

那三個沒動,或許是知道,動也是白動,弄不好還是自找苦吃。

恐怕那位武領班也不是對他三個下令,因為動的是那兩個,那位武領班背後那兩個中年黑衣人。

那兩個中年黑衣人還真快,那位武領班喝聲一落,他倆已雙雙撲下台階,帶著一陣風撲到了關山月近前,各自出掌如鉤,劈胸就抓。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這兩個撲勢快,出手快、狠、準,比那三個強多了。

可是,沒用。

武功比那三個強多了,遭遇跟那三個可沒什麼不一樣。

關山月等到那如鉤的兩只手掌近身才出手,飛起一指在兩只手掌的手掌心各點了一下。

不知道是什麼感覺,什麼滋味,只知道那兩個中年黑衣人大叫聲中暴退,各自左-掌緊握右腕,沒再撲擊。

看兩人的臉色、表情,以及額下的汗珠子,想必那感覺很不好,那滋味很不好受!

那位武領班臉上變色,緊跟著也動了!撲下台階出手,一招兩式,雙掌一上一下,上頭一掌也是抓,抓的是關山月咽喉;下頭一式是拳,直搗關山月心窩。

上下取的都是要害。

能當上自家的前宅護院領班,自是不一樣,職位比人高,武功也比人高。

那一招兩式還沒近身,威力已然逼人了。

而且,他的遭遇也跟那兩個不一樣,他跟關山月過了兩招,可是兩招過後的結果,跟那兩個就沒有不同了。

第三招,關山月在他右肩上按了一下,他悶哼而退,左手撫右肩,右臂抬不起來了。

只不知道是一時抬不起來,還是永遠抬不起來。

關山月什麼都沒說,他不用再說什麼了,邁了步,往前走,直上台階。

那位武領班,胳膊抬不起來,嘴還能使喚,大叫︰「來人,來人哪!」

兩扇既厚又重的朱紅大門里,一下涌出了十來個,清一色的中年黑衣人,也就是說,都是前宅的護院,十幾個人不是提刀,就是使劍。

領班都不行,這些人行麼?

顯然,這些人是仗著兵刀,想倚多為勝。

武領班依然下令攔人,拿人。

還好,他沒有下令撂人,或者是砍人。

可是,刀劍沒長眼,一旦動起手來,誰知道會不會傷人?

這十幾個護院,十來把兵刀也沒能攔住關山月,關山月掣出軟劍,只出了一劍,那十幾個不是兵刀月兌手,就是急忙退後,關山月像根本就沒遇到阻擋似地就進了白家大門。

過影背牆再看,好大的一個院子,廂房,大廳,總共有十來間。大廳宏偉,廂房、精雅,不愧是‘揚州’鹽商里的第一家。

大院子里又是十幾二十個,也是不是提刀,就是仗劍。

關山月沒看在眼里,提著軟劍往後闖。

他要往後宅去,白家主人白老爺在後院。

那十幾二十個就要撲擊關山月。

關山月說了話︰「我不願傷人,不要逼我傷人。」

他背後,也傳來那位武領班的叫聲︰「拿下他,撂倒他!」

多一個「撂倒他」了,兵刀交手,這是說……

護院當然听武領班的,喝聲中就要動。

一個叫聲傳了過來︰「住手,不許動!」

隨著這叫聲,大廳方向快步走來一個身穿灰色長袍的中年人,白白胖胖的,一臉的肅穆。

眾護院忙收勢,齊躬身︰「總管。」

敢情是位總管,難怪。

白胖灰衣中年人轉眼間來到近前,在眾護院跟關山月之間停住,揚聲說話︰「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

這應該是問他白家的人。

當然要先听自己人怎麼說。

關山月沒說話。

那位武領班上前來了,帶者那兩個,他雖然左手已沒再撫右肩,右胳膊卻直直的垂著,看樣子還抬不起來,那兩個也一樣。

武領班他欠個身,把關山月的來意跟剛才的經過說了,沒少說,也沒多說。

听畢,白胖灰衣中年人望關山月︰「是這樣麼?」

這是問關山月了。

關山月說了話︰「不錯,是這樣。」

白胖灰衣中年人道︰「我是白府前宅總管,姓孫,你貴姓,怎麼稱呼?」

前宅總管!

這不有個前宅護院領班麼?

姓武的只是前宅護院的領班,姓孫的則是前宅總管,姓孫的職位比姓武的高。

關山月道︰「我姓什麼,怎麼稱呼,無關緊要。」

他不說。

姓孫的前宅總管也沒再問,問了別的︰「雇你的是‘揚州’鹽商的哪一家?」

關山月道︰「武領班剛不說了麼?敝東認為不能跟第一家比,交代不說為宜。」

姓孫的前宅總管也沒再問,也改問了別的︰「那麼,你來見我家老爺有什麼事?」

關山月道︰「這武領班剛也說了,不是麼?」

姓孫的前宅總管臉色不對了,明顯的有些下高興了︰「武領班是不是也告訴你了,我家老爺不是任何人都見,也不是任何人都能見的。」

關山月道︰「武領班他是告訴我了,不過武領班剛也跟孫總管說了,今天我勢必得見貴東白老爺,貴東白老爺也非得見我不可,所以我才闖了進來,事非得已,孫總管多包涵。」

姓孫的前宅總管臉色更不對了︰「你這不願說,那不能說,只說今天非見我家老爺,提著一把劍硬闖白府,你不要以為白府沒人!」

「孫總管。」關山月道︰「我這是被逼無奈,我不願傷了兩家和氣,被逼無奈還留三分情;否則,以我,大可以不必經過通報,此刻早已見著白老爺了,即便是如此這般的硬闖,相信也沒人攔得住。」

這既不是吹,也不是擂。

姓孫的前宅總管怒笑︰「好大的口氣,照你這麼說,白府養這麼多人白養了,我倒要看看……」

關山月截了口︰「孫總管,不要看,不要逼我傷人。」

姓孫的前宅總管充耳不聞,他顯然是非要看不可,他拾手指關山月,大叫︰「人都闖進前院了,你等還能在這兒站著,還不快動手?」

那十幾二十個要動,但是都沒敢動。

因為關山月掌中的軟劍挺得筆直,那鋒利的劍尖已遞到了姓孫的前宅總管的咽喉前。

這一下驚住了整個前院,也鎮住了整個前院。

總管他站得離來人不近,來人是怎麼到了總管眼前的?在場這麼多人,都是不錯的練家子,誰也沒看見來人動。

姓孫的前宅總管嚇白了臉,既沒敢動,也沒敢吭一聲。

關山月說了話︰「孫總管,兵刃沒長眼,一旦交手,而且是要人命的打法,很難不傷人,傷的人也不在少數,但是,傷一個兩個就不必在意了,你是不是願意往後宅通報了?」

姓孫的前宅總管說了話,他不是個練家子,沒受過這個,話聲都發了抖︰「沒有用,就算我給你往後宅通報,我家老爺還是不會見你。」

他話聲方落。

一個低沉話聲從後宅方向傳了過來︰「沒有錯,他知道白府的規炬,武領班,你也知道白府的規炬,怎麼還不下令?」

那位武領班一驚而醒,忙揚聲大喝︰「動手!」

居然不管不顧姓孫的前宅總管了!

關山月道︰「白家是不要你了,我則是不屑傷你,閃開!」

他軟劍橫-,下落,劍身一抖,正拍在姓孫的前宅總管胳膊上。

不怎麼疼,可是拍的力道不小,姓孫的前宅總管站立不穩,橫里踉蹌往一旁沖去。

這時候,那十幾二十個,還有關山月背後那些個已拾回了刀劍的,二十多把刀劍齊揮,已撲向了關山月。

關山月不願傷一個不是練家子的總管,可是對這些出身江湖的白家護院,他不願再留情了,他陡揚雙眉,振劍揮出。

寒光疾閃,血光進現!

驚呼與慘呼聲聲,鋼刀與長劍齊飛。

前後那二十多個,刀劍都已不在手里了,虎口迸裂,滿手是血的算是幸運︰右手齊腕不見,血流更是嚇人的,這輩子要落個殘廢了。

武領班驚住了。

孫總管更是差點沒破膽,沒嚇癱。

關山月一臉冷肅,提著軟劍要往後闖。

前院沒人敢攔他了,也沒人能攔他了。

後宅騰起兩條人影,疾快射落,擋住了關山月。

兩條人影從後宅騰起時,衣袂飄閃,獵獵作響,疾快射落時,帶著一陣勁氣,聲勢驚人。

那是兩名灰衣老者,年紀都在五十上下,一瘦削,一高大;瘦削的長眉細目,長髯五綹,高大的豹頭環眼,鋼髯如蝟。

豹頭環眼高大老者一射落便道︰「後生,你使的這是什麼劍法?」

長眉細目瘦削老者接著道︰「你才多大年紀?」

難怪他倆會這麼說,他倆一臉都是驚容。

關山月淡然道︰「這都無關緊要。」

長眉細目瘦削老者道︰「你哪門哪派出身,從哪里來?姓什麼?叫什麼?」

老套。

關山月依然淡然︰「這也都無關緊要。」

豹頭環眼高大老者道︰「你要知道,不進白府大門,你還可以全身而退,一進白府大門,你就已經來得去不得了,如今你更是別想走了。」

關山月道︰「好叫你二位知道,沒有見著貴東白老爺,我不會走!」

長眉細目瘦削老者要說話。

關山月已然又說了話︰「其他的一概無關緊要,不必再說,要緊的只有一樣,貴東白老爺見不見我。」

長眉細目瘦削老者道︰「跟你說不止一遍了,我家老爺不是什麼人都見,也不是什麼人都能見的。」

關山月道︰「我也听了不止一遍了,可是我說了也不止一遍了,今天來的是我,我勢必得見貴東白老爺,貴東白老爺也非見我不可。」

豹頭環眼高大老者道︰「既是加此,你還問什麼?」

關山月道︰「我只是不願再傷人了。」

長眉細目瘦削老者道︰「你究竟是為什麼?」

關山月道︰「我還是那句話,二位做得了主麼?」

長眉細目瘦削老者道︰「那要看是什麼事。」

關山月道︰「既然是還要看是什麼事,不是什麼事都能做主,我就只有見貴東白老爺!」

豹頭環眼高大老者濃眉一揚,環目放光︰「那你就只有先過老夫二人這一關了。」

倒是干脆。

關山月道︰「既是非得如此不可,那也只好如此了。」

他收起了軟劍,邁步前行。

只因為兩個老者都兩手空空。

這兩個老者絕對都是內外雙修的高手,到了這種造詣,到了這種年紀,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用兵刀的。

一雙手掌勝過兵刀,還用什麼兵刀?

話雖如此,關山月還是不願佔這個便宜。

只听豹頭環眼高大老者道︰「對後生晚輩,老夫二人向例不先出手,看來今天要破例了!」

抬手一掌拍向關山月。

更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

這一掌不見威猛,但是無形的勁氣逼人,像一堵看不見的牆,迎面撞向關山月。

看不見,但覺得出,一股強大勁氣逼得人無法前進,逼得人窒息。

關山月也拍出一掌,只听砰然聲響,只覺勁氣震動,關山月衣秧飄動,腳下未停。

豹頭環眼高大老者不但衣袂狂飄,身軀還為之幌動,腳下退了一步。

關山月道︰「你這一關,我是不是算已經過了?」

豹頭環眼高大老者臉上變色,沒說話,怒-聲中前撲,雙掌翻飛,劈向關山月。

這一次撲擊威猛畢現,聲勢驚人,雙掌帶起的勁氣四溢,逼得人近處無法站立,幾名前宅護院忙後退避開。

關山月沒躲沒避,他跨步閃身,迎向前去。

只見兩條人影一合,只听一聲裂帛聲響,豹頭環眼高大老者悶哼聲中暴退,一連三步才拿樁站穩,他那襲灰衣近左肩處破裂一塊,左衣袖都快掉了,如蝟鋼髯抖動,臉色像一張白紙。

關山月還是關山月,一切如常,他又說了話︰「如今呢?」

豹頭環眼高大老者還是沒說話,可也沒再撲擊。

長眉細目瘦削老者卻冰冷一句︰「還有老夫!」

他跨步攔截關山月,出手就是一輪猛攻,一招連一招,招招凌厲,招招狠毒,任何一招都足以致命。

關山月兩眼閃現威稜,他出手連接三招,第四招出擊,一掌正拍在長眉細目瘦削老者的右肩上。

「叭!」地一聲脆響,長眉細目瘦削老者右肩骨碎了,大叫暴退,右胳膊不能動了,疼得不止臉上變色,額頭都見了汗了。

他比豹頭環眼高大老者傷重,只因為他招招狠毒,招招致命。

真說起來,這還算便宜。

關山月道︰「兩位這一關,我應該算已經過了。」

當然算過了,這兩個老者都無力再攔關山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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