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不易看清的淡淡人影,恰好在海山四個人跳下小巷時,出現在他們先前站立的屋頂,毫不遲疑地飛掠而過,無巧不巧地縱落在尹姑娘所住的獨院屋頂上。
人影乍現,飛熊輕靈地迎面截住了。
雙方都快,也遭遇得倉促,來不及看清形影,劈面撞上了。
飛熊以為是海山的人,去而復來未免太可惡,也就不再客氣,劈面就是一掌劈出。
已經知道對方身懷絕學,豈敢大意,這一掌當然威力無輪,石破天驚。
黑影是張家全,他要繼續踩探海山的下落。
先是掌聲乍爆,然後是瓦裂椽折,一陣怪響急震中,飛熊倒飛而出,翻騰著下墜。
張家全腳下斷了兩根瓦椽,這種老屋真不夠結實,人隨著大破洞向下沉落,壓垮了年代久遠的承塵,轟然下墜。
這可妙,百年老店的承塵上,積壓真有三寸厚,這一出現五尺大的破洞,幾乎所有的積塵隨著往下傾瀉,煙塵彌漫,嗆得人受不了。
下面的住客更受不了,真應了一句話︰禍從天降。
又是妙,這是尹姑娘的內間。
她剛就寢,天氣熱,僅穿了褻衣褲。
褻衣其實該稱胸圍子,露出香肩和一雙粉臂。中衣倒還像樣,綢質的薄薄長褲,這是江南人的習慣,本地人可不穿這種累贅。
床頭的燭台幸好未被波及,但燭火搖搖視度不良,加以塵埃紛落滾滾彌漫,那分得清下墜的人是老幾?
她被響聲驚得從床上飛躍而起,碎瓦、折木、裂板、塵埃……可把她弄得狼狽萬分,一大堆亂七八糟暴雨般向下落,灰頭土臉一塌糊涂。
混亂中,她隱約地看到下降的人。
一聲嬌叱,她在塵埃滾滾中,雙手排開下砸的碎承塵板,憤怒地撲上了。
張家全由于發掌拒敵太過倉猝,未能發揮真力,而飛熊是全力施展,因此受到強烈的震撼,手臂發麻,頭腦有點暈眩,塵埃也嗆得他受不了,那知自己身在何處?
听到叱聲,看到朦朧貼身的人影,身形還沒完全飄落,百忙中雙掌齊推,本能地出手自保。
雙方貼身,手一伸便及體。
幸好雙方都在狼狽忙亂中,突然的出手攻擊勁道有限,來不及運注內力,不然這一擊必定出入命。
雙方都有一只手掌,拍中對方的胸口,同在塵埃飛揚中暴退,都禁受得起打擊。
張家全吃了一驚,神智一清,這才看清自己所攻擊的是一位半果的女人,不等身形穩下,單足一點地,一鶴沖霄扶搖直上,穿被洞重登瓦面,如飛而遁。
「對不起……」臨行他向破洞口叫。
摘星手上來了,但已慢了一步,追之不及。
「這鬼地方真不能住了!」下面傳出尹香君窘急的叫喊聲。
五行堡的人,在店中進進出出,一個個鬼鬼祟祟。
而且,人數一天天增加,三三兩兩男男女女,來去匆匆,連店伙也弄不清五行堡到底有多少人住店。
昨晚店中不安靜,但五行堡的人毫不介意。
一早,所有的人幾乎都匆匆離店走了,不知道在忙些什麼?留在店中的人,似乎只有黑牡丹馮秀秀主婢。
尹姑娘換了獨院改住上房,恰好與姓費的神秘年輕人住在同一進。
二更天,張家全出現在守備府的幽暗角落中。
他沒有幫手,江湖門徑不熟。
府城雖然算得是他的地盤,但卻沒有半個熟悉的朋友,因此不可能打听到確實的消息,一初都得在暗地里模索。
海山是跟蹤的能手,也是擺月兌追蹤的行家。
憑張家全的能耐,怎能釘牢這個神出鬼沒的老江湖?所以只好自以為是地,有耐心地逐步探索。
他曾經在無意中發現海山從守備府的角門出來,因此決定在守備府搜索。
猛獸有一定的活動地盤,只要有耐心,一定可以找出獸蹤的。
守備府是原來的王府,王府本身就建有囚室。
目下的守備府權力大得出奇,知府和長治知縣,比一個听差還不如,守備府一手掌握了軍、民二政。
衙門里的囚犯,知府知縣是不敢過問的。
囚房的另一端是秘密刑訊室,這天晚上燈火通明。
堂上,高坐著一位校尉,一旁是獄官、司書、檢校……另一旁,高坐著伊爾根覺羅阿林,與三名游騎兵的軍官,他們是貴賓。
堂下,可憐的太行三仙之一的飛霞老道,手被反銬,腳下有三十斤的腳鐐,脖子有拖,在四名精壯的獄卒連拖帶推下,壓跪在堂下動彈不得。
問案校尉向伊爾根覺羅阿林打手式,阿林點點頭回答,表示就是這個人。
「烙刑伺候!」問案校尉大聲叫。
堂下的宜兵們應唷一聲,片刻,便弄來了火炭熊熊的火鼎和烙鐵,往案下排放停當。
天氣本來就夠熱,加上這麼一座熱流湯漾的火鼎,似乎所有的人都在冒汗,火氣更旺了飛霞道人卻感到渾身發冷,冷得發抖。
刑抬來了,穿架著老道的雙腋,老道便失去了活動能力,向下一壓,老道的雙腳也不能動了。
四個刑手對付他,有如老鷹捉小雞。
兩名刑手在搬弄烙鐵,怪眼盯著他像餓狼覓食。
一名刑手拉開了他的胸襟,露出長了黃毛的胸膛。
「你必須真供,老道。」問案校尉聲如閻王問案︰「以免皮肉受苦。口供不對,每次烙三分。」
「你……你們要……要問什麼?」他心膽俱裂叫號。
「沁州陰謀搶劫車隊,有你一份?」
「是……是的,但……但小道不……不是劫……劫車,而……而是想見……見一個人。
「誰?-「山……山陰王的妃……楊……楊氏。」
「唔!你很合作。有那些同謀?」
「揚妃的妹妹楊……楊芷姑,江南劍客吳……吳劍虹,八方刀周……周三畏,還有……
還有懾魂仙姬一……一群女人。」老道有問必答,不敢不答,烙鐵如果烙在胸膛上,那可不是好玩的。
「到目前為止,你的合作口供總算大致相符。」問案校尉一陣陰笑︰「好好保持合作吧!本官不希望把你烙死烙焦,就看你的了。失敗了,你為何又來?」
「楊芷姑不……不肯放棄……」
「不放棄什麼?」
「救走她……她的姐姐。因此,我……我們……」
「那些人?」
「楊芷姑、小道、吳劍虹、周三畏……」
「懾魂仙姬呢?」
「她在沁……沁州,就……就不管了。」
「唔!大致相符。你們以後怎樣?」
「往北跟……跟到黎城,跟……︰跟到東陽關,發覺車……車隊全……全變了,人……
人都不見了,車隊也……也七零八落。
因此便往回……回找。小道不願意……便獨自離開了。傍……傍晚……一進城,便被公……公爺們捉來了。」
伊爾根覺羅阿林向問案校尉連打手式。
問案校尉不住點頭。
「你是在什麼地方離開他們的?」換了伊爾根覺羅阿林訊問。
「在東陽關。」
「他們呢?」
「小道口……口知道他們要……要往回路尋……尋蹤,以後的事就……就不知道了。」
伊爾根覺羅阿林向問案校尉口打手式,其中砍頭的手式極為明顯,然後離座,帶了徙八匆匆走了。
刑訊室前面的院子暗影中,張家全也悄然撤走。
十二匹駿馬叫開了城門,向北絡塵而去,領隊的人,正是伊爾根覺羅阿林。
張家全想起與鬼谷老人救六合王的事,心中一動。
海山這漢奸,與他的私人仇恨,又算得了什麼呢?
他有跟去看看楊芷姑的沖動。
他越城而出,次日在城外買了坐騎,向北急趕。
第二天近午待分,處決廢王們的刑楊北面兩里地,官道旁的一座小涼亭,一位老農在亭中歇腳,一看便知是附近的瑯民。
楊芷姑一身村姑裝,長包裹中里有劍。
吳劍虹與周三畏也是鄉民打扮,刀劍裹在衣內,從北面向涼亭接近,神色不安,眉梢眼角有重憂。
「歇歇腳口水。」江南劍客說,首先入亭,瞥了老農一眼︰「奇怪,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
黎城的人眾口一詞,說車隊進城就是那付鬼樣子,護軍不足三十騎,也沒有與車隊走在一起,車隊沒有乘馬跟隨的人。這是說,車隊在到達黎城時,已經完全不同了。」
「所以,要在這段路上找線索。」八方刀舀水解渴︰「車隊出潞城是好好的,按他們的行程,潞城至黎城要不了兩天,而車隊進黎城卻是兩天後的入黑暗分。所以,毛病一定出在這一段路上。」
「哦!你們是說好幾天以前,經過此地的軍方車隊?」老農夫突然問。
「是啊!老人家。」江南劍客興趣來了︰「二十八輛車,十幾位乘馬的,衣著華麗的人口一百名穿甲護軍,幾十騎游勇。哦!老人家可曾……」
「我看見的。」老農向南面的山坡官道一指︰「瞧!在那兒,在那兒扎營,埋鍋造飯,不許人接近。老漢在這里看到的,可惜看不見山坡那一邊的情景。」
「逗留多久?」
「大概有一兩個時辰,未牌才走的。」
「你看見他們走的?」
「沒有。」老農搖搖頭︰「老漢家在山那邊,在山上只看到隱約的車馬走動,是不是他們,還不敢決定呢!」
「謝謝啦!老伯。」
「不謝不謝,你們問這些……」
「我們有人跟著車隊走,事後人不見了,所以沿途詢問尋找。」
「哦!難怪。」
江南劍客一打眼色,再次向老農道謝,出亭便走。
老農目送三人的身影去遠,陰陰一笑也動身出亭。
他們先到達埋鍋造飯的地方,找到了車轍,找到了扎營的遣跡,找到了遺棄的雜物。
找到了兩只小孩遺落的鞍子,和一些撕掉的布帛。
不幸的預感,震撼著他們。
正在找,八方刀突然發出恐懼的驚呼。
百步外的草叢中,陸續有穿箭衣的人長身而起,四面八方,足有五十個人。
伊爾根覺羅阿林站在西北角提刀屹立,相距百步外,仍可感到殺氣迫人。
化裝為老農的人,站在一側不住陰笑。
「從南突圍!」八方公撒刀急叫︰「咱們中了圈套,糟了。-「走不掉的,老哥。」江南劍客苦笑︰「你四面看看,三里之內,連一株藏身的樹都沒有。唯一的辦法,是殺一個算一個。」
「我……我該死,我……我連累了你們……」楊芷姑一面拔劍一面哭泣,丟掉包裹準備拼命。
「這是我們命該如此,不怨誰。」八方刀長嗡一聲︰「拼吧!是時候了,國破家亡,活著也是痛苦,我八方刀周三畏不是忠臣義士,至少今天拼死了,還不算遲。走吧!我領先。
「往東走!」伊爾根覺羅阿林聲如沉雷︰「半里外,有處山窪,有新土覆蓋,下面是你們的主子,你們可以去憑吊一番,我給你們片刻工夫。」
三人大踏步向東走,真有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氣概。
站在一排新土面前,腥臭的氣味中人欲嘔,覆蓋血跡的士蓋得薄,所以太陽一曬,腥臭蒸騰透土而出。
「天啊……」楊芷姑跪下哭倒,匍匐著站不起來了。
兩位風塵俠客,酸楚地緩緩下跪,老淚縱橫。
四十余名箭衣大漢,緩緩合圍,一個個神色莊嚴,臉無表情。
「我給你們機會。」伊爾根覺羅阿林獨自主刖︰「我尊敬你們,讓你們像勇土一樣,在格斗中成仁。」
「我也尊敬你。」八方刀拭去淚水,面對威風懍凜的伊爾根覺羅阿林︰「我,大明遺民周三畏。」
阿林舉手一揮,大踏步出來了一名漢子。
「我,西林覺羅烏雅。」大漢抱刀行禮,躁著純熟的漢語大聲說︰「大清驍騎尉。」
一聲銳嘯,雁翎刀火雜雜向前沖刺。
「錚!錚錚!」雙刀瘋狂地糾纏,人影飄搖。
雙方同樣的驍勇,同樣的刀法純熟狂野,你來我往舍死忘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好一揚激烈凶悍的惡門。
雙方刀上的火候半斤八兩,棋逢敵手。
力與力的拼搏,百十刀之後,善于養力的人漸佔上風。
在狂亂的閃動人影中,飛舞激射的刀光內,突然傳出一聲沉,一聲破風的刀吟,人影終于分開了。
西林覺羅烏雅沖出三丈外,突然扔刀摔倒。
一聲況喝,躍出另一名大漢。
「德都勒察欽。」大漢大聲報名,聲到,刀到,人到,森森刀氣澈體生寒。
八方刀真力耗損甚巨,大汗澈體。
江南劍客一躍而上,要換下八方刀,但已來不及了,伊爾根覺羅阿林已揮刀截住,刀似雷霆銳不可當。
德都勒察欽已撲向八方刀,攻勢如狂風暴雨,一刀連一刀綿綿不絕,搶制機先全力施展楊姑娘剛沖生二五步,身側已有一名虯髯大漢虎跳而來,嘯聲如雷震,刀光漫天澈地而至,她不得不定下心神揮劍接斗。
江南劍客踫上了高手,踫上了勇士中的勇士。
伊爾根覺羅阿林,名義上是雜牌游騎兵的領隊,其實是飛龍秘隊的干員,未調任飛龍秘隊之前,他已經是大名鼎鼎出身正黃旗的三旗侍衛一等巴圖魯(勇土),刀上的技巧、力道,扎實、超人一等。
他身經百戰,刀下無敵,比起江南劍客以詭奇劍術在江湖鬼混的經歷,他的根基扎實多多。
狂攻三二十刀,已取得優勢,把江南劍被逼得八方游走,遞不出劍招。
一聲慘叫,八方刀首先被砍斷了右腿,摔倒時身軀尚未著地,刀光疾閃,腦袋被德都勒察欽砍下來了。
楊芷姑是武功最差的一個。
她的劍根本就不敢與虯髯大漢的雁翎刀接觸,十余刀之後便岌岌可危,只能用小巧的身法游斗。
八方刀的慘叫,把她嚇得心膽俱寒,手中劍一震,被震得連人帶劍震飛出兩丈外,而虯髯大漢的如電刀光,巳餃尾光臨頂門。
她無法招架,順勢滾倒遠出丈外,跪起一腿猛地以劍靶支地,人向劍尖上一僕。
「姐……我來了……」她淒厲地尖叫,劍自肚月復正中貫入向上穿透胸腔。
虯髯大漢到了,雁翎刀兜頭劈落。
刀鋒突然停頓,距頂門不足半寸。
她緩緩向側滾倒,劍幾乎已經看不見劍身了。
虯髯大漢退了兩步,啪一聲行抱刀禮躬身致敬,轉身收刀大踏步走了。
幾乎在同一瞬間,伊爾根覺羅阿林,一刀剖開了江南劍客的右肋,飛退丈外冷然抱刀屹立。
江南劍客摔出丈外,雙手在跪起時將劍捧起。
「人生自古誰無死……」他仰天高呼︰「夢魂依舊……到……家……山……」
劍在喉下一抹,鮮血迸流,人緩緩向前一僕。
四周,包括站在他前面不遠處的伊爾根覺羅阿林,不約而同學刀行禮致敬。
上來兩名大漢,分立在體兩側。
「我听得懂這兩句話。」伊爾根覺羅阿林況聲說︰「不能把他們埋在這里。」
三具體拖放在一起。
西林覺羅烏雅的體,則由同伴抱至另一旁。
「到崗上去,替他們建墳立碑。」伊爾根覺羅阿林向北面的山梁一指︰「這里所埋的人,全是貪生怕死的賤奴,所以不能埋在這里。」
後來有人在崗上看到三座墳,立了一座小碑亭,碑陰刻著兩句詩不像詩的字︰「人生自古誰無死,夢魂依舊到家山。」
碑面,刻的是︰「故明三義士之墓。」
不具名,僅刻了年月︰「大清順治三年初秋吉日立」。
張家全潛伏在遠處的崗坡上,叢草掩住了他的身軀。
他心酸地目擊慘事的發生和結束,卻無能為力。
對方有四五十名勇土,大白天炎陽當頂,附近三里內有草無木,一無遮掩,自己即使不怕死,敢逞匹夫之勇,也力難回天。
只要一現身,遠遠地就會被人發現,在五十名勇士的圍攻下,他除了白賠上一條命之外,最多只能殺死對方幾個人,依然救不了這三個可憐蟲。
因此,他只能強按心潮,忍住內心的酸楚,遠遠地作壁上觀,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是那麼孤單無助。
他把飛霞老道恨入骨髓,發誓要潛入守備府大牢,一刀宰了那貪生怕死的賊道。
當天,他趕回府城。
-到府城,便看到城門口掛著示眾的十二顆腦袋中,有一顆是飛霞老道的,他來晚了。
處決的告示中,僅提老道在潞城搶劫的事,而不提意圖搶救山陰王妃的罪行。
奇怪的是,也沒提搶劫的同謀犯是什麼人。
他感到奇怪,飛霞老道招供,分明提到懾魂仙姬蔡紅姑,為何官府不予追究。
海山如果是漢奸,為何不通知官府捉五行堡主?在沁州埋伏準備劫王府車隊,馮堡主是實力最強的一伙。
他和鬼谷老人不在告示的緝拿榜上,卻有許多人在暗中設法捉拿他兩人。
這一切,他必須查出頭緒來。
不能落店,藏匿的地方很多。
全城破敗的空屋,真有上千上萬家,不愁無處容身,而且他對府城的環境相當熟悉,天時地利都對他有利。
他卻不知,自沁州至府城附近,密探遍布,都在全力偵查他和鬼谷老人的下落,附帶還有一個八歲的小孩方小福。
這些密探中,根本不知偵緝他們的理由和罪名。
南關金橋旁有一座大宅,大院門已崩塌了一半,裹面有二十余間房舍,完整的數不出幾間。
據說,宅主人早已死光了,子孫無孑余,族人親友無音無訊,事實上已成了廢宅,院堂草木侵階,狐鼠在內營巢。
據說,天一黑,幢幢鬼影忽隱忽現,鬼火螢光明滅不定,沒有人敢進入探看,大白天也陰風慘慘撲面生寒。
這天傍晚時分,城門已閉,但南園仍然有短暫的夜市,金橋上偶或有看到三兩個醉鬼,喧鬧著走過。
張家全買了一包食物,一些菜肴幾塊大餅,匆匆經過金橋,要返回古宅中進食。
橋兩邊有人,兩前兩後,突然把他楮在橋中心。
「留步!」前面的兩個青衣人,伸手攔住了他。
他警覺地瞥了對方一眼,半扭頭又看到了身後的兩個人手按上了刀靶。
「怎麼啦?」他沉著地問。
只消看第一眼,他便認出對方是何來路了。
四個人,問話的這位仁兄,他一點也不陌生。
可是,對方似乎並不能認出他的像貌,他的像貌已經有些少改變。
「在下覺得你很面熟。」
「真的呀?你不會是認親家吧!」說不了三句話,他的火就冒上來了。
他的刀沒帶在身上,所以四大漢以為吃定他了,雖則有所提防,但並不怎麼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