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人服下第二顆「龍虎保命丹」後,喘息略停,一雙神光散失的眼楮,停在戈碧青的臉上良久,嘴角間掠起絲絲笑意,這才說道︰「小兄弟!你說得一點也不錯,貧道正是有事意欲相托,不過……」
道人說到這里,略一停頓,續遭︰「貧道看小兄弟人品俊逸,氣宇不凡,雙目神光灼灼,想來亦必系我輩武林中人,尚望小兄弟能將姓名及師承據實相告,貧道才好說話!」
戈碧青見道人到這時候,說話還這般慎重,不肯將欲要相托之事說出,顯見道人所要相托的事情,定然關系重大不凡……
想到這里,心念一動,便立即說道︰「小可名叫戈碧青,家父在世時,外號人稱神箭穿雲……」
戈碧青剛說到這里,道人忽地一把抓著他的手臂,戈碧青不禁嚇了一大跳,月兌口問道︰
「道長!你……」
忽然一眼瞥見道人那神光散失的眼楮里,露著怪喜的光彩,凝望著他的俊臉,他這才放心沒有問下去。
道人滿臉盡是怪喜的神情,望著戈碧青顫抖著聲音問道︰「你是戈天衡的兒子?」
道人的聲音雖然帶著顫抖,但從他的神情上,可以看出他的內心是興奮的。
戈碧青見道人直呼出他父親的名諱,知道這道人必是父執友好,便點點頭道︰「道長是那一位前輩?請示名號!」」
道人說道︰「貧道乃武當天修子,與令父乃道義之交……」
戈碧青聞听心中大奇,暗道︰「曾聞恩師陰山異叟談論過,當今武林各大門派武功,以武當派為最高,武當派劍術,在當今武林中亦堪稱一絕,目前武當派中,輩份最尊者,乃武當三子,他武當三子,名震武林,一個個皆身懷奇技,武學高深,三子中尤以掌門人天修子功力最為深厚莫測,武林黑白兩道,對這武當三子莫不心存敬畏!想不到這位名重當今武林的一代掌門人,竟身受重傷,倒臥在這荒郊野林中,並在垂危將終之時,為自己相遇……
戈碧青慌忙跪下道︰「原來是武當掌門天修子老前輩,晚輩剛才不知,未能及時行禮,未望老前輩原諒!」
拜罷又道︰「晚輩曾聞恩師言及,老前輩名重當今武林,一身功力已達出神入化,但不知傷于何人之手?尚請老前輩賜告其詳!」
天修子並沒有立時回答戈碧青的問話,卻用手指著一丈開外的一顆大樹說道︰「戈賢佷!請你先將貧道扶到那顆樹下去倚坐著,我們再慢慢談吧!」
戈碧青點點頭,便兩手一伸將天修子抱到那顆大樹下,讓天修子背倚著樹干,在樹根上坐好。
天修子望著戈碧青問道︰「戈賢佷!令師又是那一位高人,能告訴貧道否?」
戈碧青道︰「家師號稱陰山異叟。」
「哦!」
天修子因不知道這陰山異叟是誰,遂只「哦」了一聲,便沒有再問。
戈碧青見說出恩師名號後,天修子只「哦」了一聲,臉上並無任何表情,知道恩師的這陰山異叟的名號,是在歸隱陰山絕峰後才起用的,除了極少數與恩師交好的前輩人物外,根本就無人知道。天修子雖是名重武林的武當掌門人,但與恩師沒有交往,怎會知道呢?
忽然,天修子又把他那雙失神的眼楮,瞬也不瞬的注視著戈碧青的俊臉,象在尋找什麼似的,良久,良久,……天修子驀地「哈哈」的縱聲大笑起來。
一個身受重傷,內髒碎裂,心脈已斷的人,如何還能縱聲大笑?
笑聲未停,便已「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而且噴了戈碧青一身。
這口鮮血一噴出,頓時臉色蒼白,雙眼緊閉,身軀一歪,也就要往斜里倒去。
戈碧青大驚,也就顧不得衣服上的血污,慌忙一伸手扶住天修子欲倒的身軀,急從懷中掏出玉瓶,取出一粒「龍虎保命丹」,納入天修子口中,並為天修子推拿活血。
經過一陣推拿,龍虎保命丹藥力已經行開,天修子重又睜開了神光散失的眼楮,嘴色上泛著笑意,望著戈碧青點頭道︰「戈天衡有你這麼個兒子,總算蒼天有眼,戈家的血仇必能得報了!」
戈碧青一听天修子提及他的親仇,心中不禁慘然,苦笑道︰「老前輩如此贊譽,實使晚輩感覺慚愧死了,晚輩下山已歷半載,到今天還沒有訪出仇人是誰,說來晚輩實在愚庸已極呢!」
天修子嘆了口氣道︰「古語雲︰人生禍福,冥冥中自有主宰。這豈能說是你愚庸,又焉知非你之福呢!」
天修子說到這里,略微停頓,又道︰「江湖傳言,說你殺父毀家的大仇,乃豫中四丑,其實這是一個極大的冤枉!你這殺父毀家的真正仇人,並不是豫中四丑,實為另兩個武功高不可測,最厲害的魔頭,豫中四丑只不過是適逢其會,因而背上了這個冤名,豫中四丑心中雖極不願背負這件血仇的冤名,但因事關這兩個極厲害的魔頭,這兩個魔頭若不公開自認這件血仇,豫中四丑畏懼這兩個龐頭的武功,當然也就不敢否認,這件血仇的真相,在當今武林中除了豫中四丑和那兩個魔頭本身,及貧道外,恐怕再無人知道了!」
天修子說著,又停頓下來,望著戈碧青喘了口氣,這才繼續說道︰「你父親與貧道乃道義之交,情誼頗深,若果真豫中四丑是你的殺父仇家,那還讓他們有命活到今天?貧道早就下手替你父親報仇了!」
戈碧青看天修子說了這些話後,又已經是胸脯起伏,喘息頻急,便又取出一粒「龍虎保命丹」,納入天修子口中,問道︰「老前輩既然知道晚輩這殺父的真正仇人是誰,尚請明白告示,俾便找尋,了結這筆皿債,以慰老人家在天之靈!」
天修子道︰「你這仇人是誰,告訴你當無不可,但你必須先答應貧道三件事,否則……」
天修子說到這里,突然停口不說,只神情嚴肅的凝望著戈碧青。
戈碧青急忙說道︰「長者有命,晚輩焉敢不遵,別說是三件事,就是三十件事,我戈碧青亦必遵命答應,那怕是要晚輩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老前輩盡管放心請說好了。」
天修子聞听戈碧青這番話後,這才望著戈碧青展顏一笑,隨又恢復肅穆的神情,說道︰
「這第一件,就是在我告訴你真正的仇人是誰後,你不得輕舉妄動,前去找你那仇人報仇!」
戈碧青不禁一怔,問道︰「那為什麼?……」
天修子道︰「因為你那仇人武功太高,你絕不是他們的敵手,你若不能練成絕世的功力武學,去了等于白白送死!……」
戈碧青聞言,心中頗不以為然,嘴唇一動,正要插嘴說話時,天修子似乎已看出他的心意,向他搖搖手,阻止他道︰「雖然我並沒有看過你的武功,不知道你武功怎樣,不過,我敢斷定,無論如何你絕不是他們的敵手,別說是你,就連貧道也……今天也是傷在他們手下的呢!……」
天修子此話一出,戈碧青心中不禁大驚,他再也想不到,他那殺父毀家的仇人,竟是這麼厲害的人物,連這個武學高達化境,威震武林的武當派掌門人,竟也會傷在他們的手下……
戈碧青暗自忖道︰「照此情形說來,自己這筆血仇.要想報得,恐怕比登天還難了!」
戈碧青心中雖然這樣暗想,但他是個心性剛強,意高氣傲的少年英杰,豈能因天修子說他的仇人武功太高,太過厲害,而就此作罷?
只見戈碧青滿臉憤容的說道︰「老前輩一番好心,晚輩衷心感激!」
戈碧青說著,略一停頃,復朗聲說道︰「古語雲︰父仇不共戴天。為人子者,殺父之仇,若不能報得,還有何臉面活在世上?……晚輩雖然可能武功不濟,但豈能做那貪生怕死之輩,置父仇于不顧,我這仇人縱是武功蓋世,晚輩亦要找他拼上一拼,那怕是血濺五步,橫尸當場,又有何懼?……老前輩所說的這第一件事,因關系晚輩切身父母血仇,請恕晚輩放肆,除此而外,晚輩絕不敢有違老前輩所命!」
說畢,大義凜然,神態堅毅,令人有其志不可稍移之言!
天修子聞言見情,心中不禁兀自點頭,深為贊許,這孩子心性如此剛直,將來定然不凡,必能擔當重任!
天修子雖然心中雖為贊許,面色卻是一沉,神情極端嚴肅的說道︰「你這孩子恁地不明事理,貧道為要替戈家保留你這麼一點骨血,卻再也不能告訴你這真正的仇家是誰了!」
戈碧青聞听,不禁急道︰「依前輩說來,難道晚輩這殺父血仇,就這樣不報算了不成!」
天修子道︰「嗨!你這孩子怎麼這樣不懂事理呢!貧道幾時叫你不報仇了,貧道只不過是因你那仇人武功太高,所以貧道的意思,才要你不要輕舉妄動,必須得練成曠世的絕學,謀定而後動,才可前往報仇,象你這麼不顧一切利害,徒逞匹夫之勇的前去報仇,萬一不幸,你父親地下英魂有知,豈不抱恨更深!」
戈碧青一听天修子這番半解釋半譴責的話,立時心生愧羞,俊面通紅,渾身冷汗直流!
慌忙雙膝一彎,跪在天修子的面前愧聲說道︰「老前輩所訓極是,晚輩實在愚頑,尚祈老前輩原宥晚輩剛才言語冒瀆之罪!不過……」
戈碧青話還未說完,天修子向他搖著手,阻斷他的話道︰「你不用說了,我明白你的心意,你且先起來再說吧!」
戈碧青聞言起立,蹲在天修子的身旁,天修子望了他一眼道︰「父仇不共戴天,豈能不報,再說貧道也斷無攔阻之理,況貧道死後,這筆血仇,也必遺命門下弟子報復,不過,憑你現在的武功,及武當門下弟子,加上我那兩個師弟,全部前往,恐也經不住仇人的一擊,與其前去送死,不如暫時忍辱……貧道的這個意思你懂得嗎?……
戈碧青點點頭道︰「晚輩懂得了。」
天修子又道︰「那麼你是答應貧道,不輕舉妄動前去報仇了?」
戈碧青又點點頭道︰「老前輩請放心,晚輩遵命就是。」
天修子一笑道︰「那麼我該說第二件了……」
天修子說著,微抬了抬他已經軟弱無力的左臂,望著戈碧青道︰「戈賢佷!你替我把袍袖挽起來。」
戈碧青不知道天修子是什麼意思,但又來便相問,只得懷著詫異的心情,依言替他挽起袍袖,一直的往上挽,直挽至肩胛附近,方才看到,原來天修子的大臂上,系著一塊方形的玉訣。
天修子令戈碧青把那塊玉訣解下來,戈碧青依言把玉訣解下來交到天修子的手里。
天修子把玉訣接在手里,撫模一陣,然後才望著戈碧青問道︰「戈賢佷!你知道這塊玉訣的來歷嗎?」
戈碧青茫然地搖搖頭道︰「不知道!」
天修子把玉訣遞給戈碧青道︰「你且看看。」
戈碧青見這天修子,在這叫候,還有這個閑情逸致來考究這玉訣,知道這其中必有道理,心念一動,便接過玉訣,運足目力仔細觀看。
須知戈碧青內功火候,已有頗高造詣,雖在夜色迷蒙的夜間,運足目力亦能察視毫發。
只見這塊玉訣,色是乳白,並無絲毫斑點瑕疵,正面精工雕刻一座山,山峰間有一老人,一手指著對面的峰腰,一手指著地下。
翻看反面雕刻的似乎是一個山洞,洞中盤膝坐著一位老人,狀似入定的樣子。
戈碧青將這塊玉訣反復的看了一陣,巳知道這塊玉訣不是一塊普通平凡的玉訣,只是悟不出這玉訣上雕刻著的圖案是什麼意思!
遂把玉訣遞給天修子,搖搖頭道︰「晚輩實在愚蠢,不但不知它的來歷!連這上面的圖案是什麼意思,也沒看出來。」
天修子並沒有接過玉訣,只說道︰「這玉訣你不必還我,我已把它送給你了。」
戈碧青不禁一怔,說道︰「老前輩!這如何使得!」
天修子道︰「這有甚麼使不得的?我人都快死了。」
戈碧青正色道︰「老前輩乃武當掌門人,倘若有何……遺留之物,必須交給貴派門人,晚輩與貴派並無淵源,豈可收受贈送。」
戈碧青這話雖是顯示他的心性誠直,但天修子已決意要把這塊玉訣送給他,豈是他推辭得掉的!
須知這塊玉訣上所雕刻著的圖案,隱藏著武林中一個極大的隱秘,這隱秘與武林中流傳千多年的寶藏有關,這寶藏不但關系武林中不久將臨的一場浩劫,而且關系著今後武林的整個命脈!
這玉訣若得之非人,不但武林各大門派正道之士,全難逃劫數危運,而且江湖上勢必生靈涂炭,血腥遍地,造成空前絕後的無邊浩劫!
天修子因見戈碧青,不但年少英俊,氣宇不凡,而且心性厚道篤實,才決心要把這玉訣贈送給他,讓他前去取寶,練成曠世絕學,既可報卻血仇,還可挽回武林浩劫,而藏寶也不致埋沒地下,這可真說得上是一舉數得!
天修子倏地正容說道︰「戈賢佷這種心地,誠是光明正直,令貧道敬服之至,只是貧道意志已決,你也不必客套,收下它,貧道方好說話,否則,貧道只好一切作罷了。」
戈碧青一听天修子的語氣,竟有如不收下這玉訣,可能連他的殺父仇人是誰,也不說出的意思!
心中略一沉忖,知道天修子意誠不可卻,于是便笑說道︰「老前輩既然這麼說,晚輩若再推辭不受,就太顯得虛套了,晚輩答應納下就是!」
天修子這才釋然地說道︰「這才對呵!」
戈碧青把玉訣揣入懷中,然後望著天修子道︰「玉訣晚輩已經遵命收下,這第二件第三件事,就請老前輩直說吧!」
天修子微一沉付,問道︰「戈賢佷!你可曾聞听說過,武林中有一塊流傳千年不明下落的藏珍玉訣麼?」
「呵……」
天修子此語一出,戈碧青不禁驀然一驚,睜大著一雙星目,神光暴射地望著天修子問道︰「老前輩!難道這塊……」
天修子微笑的點點頭道︰「不錯!正是這塊玉訣!」
戈碧青忙不迭的從懷中取出玉訣,雙手捧著送到天修子的面前道︰「老前輩!還是請您把它收起吧,晚輩何德何能,敢受這種重寶!」
戈碧青這一個舉動,頗為出乎天修子的意外,武林中不貪財愛寶的正道之士,固是大有人在,但象戈碧青這種心性,本已答應收下的東西,及至一听說是武林至寶的藏珍玉訣,反而不肯受收了,這種人,在當今武林中,恐伯是絕無僅有的呢!
雖然出于天修子意外,但心中卻更是暗暗高興,至寶托付得人!
高興只是隱在心里,臉上卻拂然不悅的道︰「你這孩子!說話怎麼這樣反復無常,剛收下去的東西,馬上就要退還,這樣出爾反爾,豈是俠義正道人物的行為……」
戈碧青聞言不禁一怔!旋也就恍然,遂重又收起玉訣說道︰「既是老前輩如此有意成全晚輩,晚輩也就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天修子望著戈碧青問道︰「你可知道貧道為什麼要把這玉訣送給你的意思嗎?」
戈碧青搖搖頭道︰「晚輩尚不十分清楚,望老前輩明示。」
天修子道︰「我贈送你這塊玉訣有兩個原因,第一,是要你跟著這玉訣的圖意,前往括蒼山尋到藏珍,苦練武學,學成下山,替你父母及貧道報仇,第二,是要你消弭即將到來的一場武林浩劫!這也就是我要你答應我三件事中的第二件!」
天修子說到這里,略一停頓道︰「你再給我一顆丹丸。」
戈碧青連忙又取出一顆龍虎保命丹,交給天修子,天修子將丹丸納入口中咽下,這才又道︰
「第三件事,是要你在尋獲藏珍,練成絕學後,先赴武當山一行,將我死于何人之手,告訴我兩個師弟,並代我立我三師弟天塵子為掌門人,然後率同武當門下弟子,前往報仇!」
戈碧青對這三件事一衡量,除了第一件事,尚算較為容易做到外,第二第三兩件,沒有一件不是極為困難的,尤其是第二件,除了要報仇外還要擔負消弭那未來一場武林浩劫的重任,這是何等重大的責任?
第三件事,看來好象並不太難,但要是做起來,可就極為困難了,原因他並不是武當派的長者,如何能為武當派冊立掌門人,何況按照各大門派冊立掌門人的規矩,掌門人大師兄死後,依序應該冊立其最大的師弟。或門下的大弟子,如今天修子不把掌門人的地位交給二師弟天悟子,卻命戈碧青去冊立其三師弟天塵子,不用說,天悟子當然會因而懷恨,一個不好,就得與天悟子成仇!
天修子問道︰「戈賢佷!這三件事,你都能答應嗎?」
戈碧青不禁感覺兩難,頗有點猶豫的囁嚅著道︰「這……」
天修子望著他問道︰「是不是因為感覺第二件,責任太大,不敢答應?」
戈碧青倏地劍眉一挑,朗聲道︰「消弭武林浩劫,雖然責任重大,但晚輩尚敢擔承,縱然不能完成老前輩所矚,亦必以身殉劫,以謝老前輩今天訓勉之德!」
天修子不禁微感詫異地道︰「這麼說來,使你猶豫的該是第三件了?」
戈碧青點點頭道︰「老前輩明見,這代立貴派掌門……」
天修子這才明白戈碧青感覺為難原因,遂笑說道︰「賢佷盡管放心,這件事我若沒有計劃,豈能令賢佷為難!」
天修子說到這里,便從懷中掏出一塊銀牌,交給戈碧青道︰「這塊銀牌,乃敝派掌門人的信物,凡敝派門下弟子,見此牌即如見掌門人,持此牌者,可代行敝派掌門職權,你持此牌前往敝派中冊立三師弟天塵子為掌門人時,二師第天悟子諒他還不敢不服,如若是不服……」
天修子說到這里,微一沉忖道︰「那時你已練成曠世武學,足可制他,就不妨出手制服他!」
戈碧青知道天修子主意已決,無法更改,遂也就不再說什麼,只將銀牌接過揣在懷中。
天修子見戈碧青已完全答應了他的托囑,臉露喜容的說道︰「關于你那真正的殺父仇家究系何人,只須追問豫中四丑便得!」
弄了半天,還是等于一個零,天修子依舊沒有說出他的真正仇家是誰,仍要去追問豫中四丑,戈碧青心中頗感失望。
本來天修子是要告訴他的,後來轉而一想,恐怕戈碧青在知道仇家的姓名後,一時控制不住,不顧一切的前往涉險報仇,枉送性命,不但斷絕了戈氏的後代,而且自己的心願也無法完成。武當掌門亦必為性情偏激狹窄的二師弟接替,二師弟接替掌門,則今後武當派的前途就不堪設想了。
天修子心中意念一動,覺得還是不說出的為妙,才臨時改變了主意。
戈碧青心中急道︰「老前輩你何不干脆直截了當的告訴我多好呢,免得晚輩將來又要去找那豫中四丑,多惹那些麻煩!」
天修子搖搖頭道︰「貧道認為你還是暫時不知道的為妙,不然……」
天修子說到這里,又已經是呼吸急促,喘息頻頻,說不下去了。
一個人心脈震斷,內髒支離碎裂,任是內功再高再深,也挨不了多久時候。
這天修子身受這等重傷,雖是內功修為極高,巳臻化境,畢竟也是經受不起,若不是龍虎保命丹的那點藥力支持著他,何能挨到這等時候,恐怕早就伸腿瞪眼,魂歸地府了。
戈碧青一看天修子又已喘息頻急,知道龍虎保命丹的藥力巳過,便又取出一粒,要納入天修子口中,怎知天修子竟是一搖頭,緊閉著雙唇,表示不肯再吃這丹藥了。
戈碧青不禁一怔,道︰「老前輩!你……」
戈碧青話還未完,天修子已經強壓著喘息說道︰「別再糟蹋這種靈藥了。」
說著,略一喘息,又道︰「總是蒼天有眼,不讓武林奇珍隨貧道埋葬地下,才鬼使神差,讓貧道在臨死之前得遇上賢佷,如今貧道心願已了,天已快亮,貧道也該去了。」
又是一陣喘息,略停又道︰「貧道死後,望賢佷將貧道尸身,就在這附近,選擇一塊較為僻靜的地方掩埋,然後立即動身前往括蒼山尋取藏珍,苦練武學……」
戈碧青點頭答道︰「老前輩請放心,晚輩當謹遵訓誨,不負老前輩成全厚愛!」
天修子眼神巳越來越散,喘息也由急促而轉為微弱,但仍望著戈碧青斷斷續續地道︰
「戈……賢……佷,記……記著……貧……道……的……的話,在沒……有尋……獲……
藏……珍……之前,……切不……可……輕舉……妄……動……」
戈碧青答道︰「老前輩放心,晚輩定必永記在心!」
天修子聞言,臉露笑意的投給戈碧青最後的一瞥,閉起雙眼,咽下了最後一口氣,軟弱的垂下了頭。
這麼一位名震武林的一代掌門,在這荒郊野林外,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死了。
呵!真是人生若夢……
戈碧青遵囑在附近僻處用長劍挖了一個坑,將天修子埋葬完畢,天色已經大亮。
戈碧青又用長劍在附近樹身上刻下記號,這才黯然的踏著沉重的步伐離去。
戈碧青本無一定去處,乃才有前往江南一游之意,莊韻楮姑娘與他相約江南再見,雖然並沒有約定地點,但,按照情理,他應該到江南名勝地方去等姑娘才是,可是現在,這括蒼山尋取武林藏珍,乃屬大事,他怎麼還有時間在江南各名勝地方逗留,等候姑娘呢?
心中輾轉一想,只好失約姑娘,待異日再向姑娘解釋了。
括蒼山在浙江省內,位于浙東地帶,山脈連綿橫亙不下千里,奇峰峻嶺相接,多深壑幽谷,林木叢生,草長數尺,深壑幽谷中,多野獸毒蛇怪蟒,經常出沒無常,本為人跡罕到之地。
這種流傳武林千年的武林藏珍,千年來不知道瘋狂了多少武林中奇人異士,為著這藏珍終身遍歷荒山,不幸暴死荒山幽壑中者,不知凡幾?直到如今,雖已千年,武林中人,仍未能將他遺忘!
戈碧青曾聞听他恩師陰山異叟談說過這件事,只是所說雖不甚詳細,但戈碧青卻已經深知,如能尋獲這武林藏珍,即可能練成罕世絕學,冠絕武林,傲視群雄。
這真是他做夢也想不到,如今他自己竟會有得到這種武林奇寶的希望,心中怎會不興奮若狂!
福緣前定,絕非人力所可勉強,這話一點沒錯,武當掌門人天修子雖曾費盡不少心力,方始得到這塊藏珍玉訣,但緣淺福薄,未及獲得藏珍,即已死于非命,巧的是,在還沒斷氣之前,竟又被戈碧青遇上。
他見戈碧青人品俊逸,氣宇不凡,心中雖稍稍意動,欲將這塊玉訣贈與,但不知戈碧青出身來歷與及心性如何,及至後來一問,始知這俊逸少年,乃系故交戈天衡之子,並試出其心性誠直厚道,這才決心要把這塊玉訣贈送給戈碧青,成全戈碧青!
若不是福緣前定,怎會這般巧?
戈碧青先天天性雖然誠實厚道,但後天的氣質因受了陰山怪叟的影響,所以外形極為狂傲自負!
在與天修子談話之間,戈碧青若稍露狂傲自負之態,這塊玉訣,恐怕將要隨著天修子的尸骨入土,長埋地下了,這次戈碧青憫于天修子的遭遇,偏偏表現得異常恭順,這也是天意嘛?
從河南在浙江,只須橫過安徽一縣,即可進入浙江省界。
戈碧青為早達目的地,便由曉行夜宿,改成晝宿宵行,因為深宵寂靜,沒有行人,便于施展輕身功夫。
須知戈碧青在陰山絕峰,隨陰山異叟勤練武功,十載有零,一身功力雖說不上是登峰造極,但內外輕三門功夫,均已具頗高火候造詣!
只見他施展輕功身法,身形宛似一縷輕煙,有若疾電飄風,往前飛馳,快速程度,堪稱絕倫。
雖是施展輕功,仍嫌不速,因此一路上盡走那些捷徑小道,除非小道不通,沒有辦法,才走大道。
這一天,已入安徽省界。
時值三更,碧空如洗,陰月似鏡,高掛頭頂,那銀色的光芒,照灑著大地,宛如白晝!
夜,是那麼的寂靜,除了遠處偶爾傳來一兩聲農家的犬吠,劃破這夜空的寂靜外,就只有瑟瑟的秋風,吹得道旁的枯草樹葉,發出極輕微的沙沙音響!
還有那秋蟲,在田野間,枯草中,斷續地發著低鳴。好象是在悲哀春將逝,冬將至,又好象是低哼著它們生命的悲歌!
戈碧青展開輕功身法,只見他儒衫飄飄,在月光下,身形有如一縷輕煙,向前疾馳!
忽然之間,陡聞道旁有人一聲冷喝道︰「好快的身法!」
戈碧青驀然一驚,連忙一收腳步,停住身形,循著發聲之處望去。
只見距離道旁一丈開外,並排長著三株大樹,雖已是時值仲秋季節,樹上枝葉,仍是繁密異常,那喝聲就是從這三株大樹的地方發出。
戈碧青停住身形,略一注目,知道發聲之人就隱身在這三株大樹上。
若依戈碧青平素高傲自負的習性,定必出聲喝問,迫使隱身樹上發話的人現身露面,但戈碧青這時因急要前赴括蒼山尋覓藏珍,不願多惹事非!
停住身形,只向三株大樹上望了一眼,見並無動靜,也就沒有發聲相問,身形一起,便又繼續往前馳去!
誰知,他身形剛動,忽又听得一聲冷喝道︰「小子!怎麼不留下兩手就想走嗎?那可不成!」
喝聲剛落,三株大樹右邊的一株大樹上,突然暴起一條人影!
這人好高的輕功!身形自大樹上拔起五六丈高下,半空中拳腿張臂,鷂子翻身,倏地兩腿一伸,宛若一只巨雕似的,頭下腳上,有如星丸倒瀉,直向小道上,戈碧青的身前八尺遠近落下。
這人身形,頭下腳上下落,直到距離地面七八尺高下,方始身形一弓,兩腿忽拳倏伸,下落身形已變成腳下頭上。
身形落地,穩如山岳,腳下更是點塵不驚!就憑這高超的上乘輕功身法,戈碧青就得甘拜下風,自嘆弗如!
這人身形一落,戈碧青只才看清楚,這人年約五十來歲,身穿一件灰布長袍,長瘦面孔,雙目精光似電,顎下花白胡須,長相雖並不太難看,卻也不會討人歡迎,所幸臉上並無邪惡不正之氣。
戈碧青見這人素不相識,無緣無故找尋麻煩,現身攔路,心中不禁有氣!
雖然這人剛才露出一手高超的上乘輕功身法,令他心里暗驚!但,年少氣盛的他,此時怎能按耐得住。
戈碧青倏地劍眉一挑,星目神光似電般地,望著這人朗聲喝道︰「什麼人!竟敢攔阻小爺去路,想找死不成!」
那人哈哈一聲大笑道︰「小鬼!我老人家是什麼人,你還不配問,是我老人家看你這小鬼輕功不錯,才發話叫你留下來,我老人家要試試你除輕功之外,還有多少斤兩。」
江湖上就偏有這麼多的怪人怪事,你走你的路,他過他的橋,彼此互不相識,戈碧青的輕功不錯,功力如何,與他根本無關!但,他卻偏要攔阻戈碧青的走路,要試試戈碧青的功力,也不知道他是存心尋釁呢?還是出于愛護後輩的意思?……
戈碧青一听,覺得這老頭子簡直是無理取鬧,存心尋岔子,找麻煩!于是便一聲朗喝道︰「老鬼!小爺輕功錯與不錯,與你何關,功力如何,要你試個怎的,小爺若不是因為要事,需要趕路,沒空和你歪纏,今天必然要你當場出丑!」
說畢,暗中猛提一口英氣,雙肩晃處,身形已騰空掠起,竟施展出「八步登空」,「流星趕月」的上乘輕功身法,意欲一走了事,自老頭的頭頂疾躍而過!
真是疾愈電閃,快愈飄風!
怎知,他快,老頭子比他更快,他身形剛自老頭子頭頂躍過,老頭子身形一晃,已又攔到了他的面前,哈哈一聲大笑道︰「小子!要走嘛?可沒那麼容易呢!」
戈碧青已經有氣,喝道︰「老鬼!你兩次三番攔阻小爺去路,究竟是什麼意思?」
戈碧青本是不願惹事,既然月兌身不了,只好止步停身,準備動手。
那老頭子又是哈哈一聲大笑道︰「我老人家不是已經說過了嗎?要試試你這小子除輕功而外尚有多少斤兩,不拿出個三手兩式,給我老人家瞧瞧,要想走,怎麼行呢!」
雖然戈碧青這時,因急著要前往括蒼山中尋寶,頗不願牽惹麻煩,但這老頭子口口聲聲要試他武功,一再相逼,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何況戈碧青又是自視極高,心性高傲的少年,在這種明擺著不動手不行的情形下,怎還能忍耐得住,心忖︰「我何不就依言出手和這老鬼試上幾招,免得他冤魂不散的糾纏不清!」
心念一動,于是也就毫不猶豫地,一聲朗喝道︰「你既然定要逼著小爺動手,小爺就讓你如願吧,接掌!」
話未完,右掌已出,夾勁風狂飆,直向那老頭子當胸撞去。
戈碧青明知對方功力頗高,這一掌決難打到對方,所以才打著先下手為強的主意,而且這一掌竟用上了八成真力!
老頭子一見戈碧青掌風當胸撞到,並沒有伸掌硬接,腳下一滑,身形一晃,竟橫躍八尺,讓了開去。
戈碧青右掌劈空,身形微側,左掌又已跟著疾推而出,仍用八成真力,向老頭子當胸撞去!
老頭子身形也不過剛落地穩住,戈碧青的左掌勁風已經跟踵推到!
老頭子似乎也為戈碧青這種快速的掌招,而感到微驚,喝道︰「好小子!你是真干呀!」
嘴里這樣說,腳底可絲毫不敢怠慢,身形晃處,又已向橫里移開八尺。
這老頭子說話也真好笑,戈碧青不動手,他卻逼著戈碧青動手,口口聲聲要試試戈碧青的功力,戈碧青接連發出兩掌,他不但不還掌相接,並還說「好小子!你是真干呀!」
不真干,難道還是假干?……
也不知道這老頭子究竟是什麼意思,戈碧青連發三掌,這老頭子竟是一掌也沒有接,只憑身法閃讓。
戈碧青不禁怒道︰「老鬼,你這究競是什麼意思,既是要試你小爺功力,為何不接掌!」
老頭子哈哈一笑道︰「小子!憑你的這點功力,也配和我老人家對掌!」
老頭子說到這里,忽地雙目一睜,精芒電射地望著戈碧青喝道︰「小子!老實告訴你吧,你既敢自夸你武當劍法,為天下第一劍法,無人能敵,我老人家可有點不信,倒要看看你武當劍法,究竟有些什麼深奧絕招,小子!你亮劍動手吧,我老人家就憑這雙肉掌,斗斗你這自譽是天下第一劍法的武當絕學。」
老頭子這話一出,戈碧青不禁一楞!望著老頭子月兌口問道︰「你說誰是武當派的?」
老頭子不禁一怔!望著戈碧青詫異的問題︰「怎麼!你不是武當派的?」
戈碧青這才知道,老頭子原來是弄錯了人,他本想和這老頭子說明,他不是武當派門下,好月兌身上道趕路,但,忽然心念一動,暗道︰「我身受武當掌門人贈寶之德,武當派的事,我怎可置之不管!」
這樣一想,便哈哈一聲朗笑道︰「我雖不是武當門下,但武當與小生頗有淵源,你要想看武當絕學不難,必須先斗得過我手中這支長劍才成!」
說著,反臂一揮,背上的青銅長劍已掣在手中,星目神光似電,岳峙淵停橫劍而立,那樣子,宛若玉樹臨風!
原來這老頭子乃霍山雙義的老二邱忠鈞,外號人稱開碑手,因其門下弟子魯達,于今天午後被武當門下書生打扮的少年所辱!
那少年不但出言無狀,並且語氣狂傲凌人,自譽他武當劍法天下無敵!
魯達被辱後回到霍山雙義莊,將經過情形告訴乃師雙義,雙義中的老大賽旋風郭明良,雖已年將六十,但仍性如烈火,聞听之下,不禁氣得「哇哇」驚叫不止,當時就欲親自追下來,痛懲那武當少年一番。
邱忠鈞為人較為持重沉穩,恐怕郭明良追上武當少年,在暴怒之下,會不考慮後果的將武當少年斃于掌下,或是打成重傷,與武當派結下仇恨!
這倒不是邱忠鈞膽小怕事,乃是因為武當派乃武林名門大派,望重武林,且他與武當掌門人天修子又有一面之識,不願為了一點小事,與武當派結下深仇!所以才攔住郭明良,由他自己追下來。
在他的本意,是想于追著武當少年後,逼使他撤劍動手,憑著一雙向掌與他過招,奪下他的長劍,略示薄懲就算了事。
故戈碧青連劈三掌,他始終不予硬接,否則,他外號開碑手,純以掌力雄渾剛猛見長,戈碧青的掌力在他手底焉能討得了好。
那知陰錯陽差,誤把戈碧青當成了武當少年,戈碧青說不是武當少年,當然也就不願多惹麻煩,本想問清楚後,交待兩句,就讓戈碧青走路!
本來已可沒事,偏偏戈碧青的兩句話又說得太辣,任邱忠鈞涵養再好,也有點听不下去。
只見他臉色一變,沉聲喝道︰「小子!你是何人門下?與武當派有何淵源,竟硬要將武當派的事攪到自己身上!」
戈碧青朗聲一笑道︰「小爺是何人門下,與武當派有何淵源,拿你的話還敬,你還不配問!」
邱忠鈞不由大怒,喝道︰「小子!你有多大能耐,竟敢在我老人家面前出言無狀,目無尊長,我老人家今天非得要替你師父管教管教你不可!
戈碧青聞言,朗聲笑道︰「好一個尊長……」
說著,倏地劍眉一揚,星目中神光電射地望著邱忠鈞喝道︰「老鬼,我問你,小爺與你何仇何嫌,兩次三番攔阻小爺去路,硬要逼著小爺動手,象你這種不明事理,不分清紅皂白,只知責人,不知責己的糊涂老鬼,也配稱做尊長,焉能怪得小爺出言無狀!」
戈碧青的這幾句,說得極為理直氣壯,義正詞嚴,邱忠鈞不禁為之語塞,無話可答!
霍山雙義也是武林正直俠義之士,生平作事,向以禮義為先,非理莫為,頗為武林正道之士所尊敬景仰,才得霍山雙義之名!
以俠義成名江湖三十多年,從未被人輕視過,想不到今天,竟被一個剛出道的少年,譴責得無詞以對。
因為理屈,實在無言辯解,若然強詞奪理,惱羞成怒的變臉與這少年動手,固是未嘗不可,但傳出江湖,豈不壞了雙義三十多年的聲名!
邱忠鈞心中輾轉一想,為了保全雙義在江湖上三十多年的聲名,既知理屈,只有懸崖勒馬,退讓一步,交待數話,略事歉意了事。
邱忠鈞心念一決,對戈碧青的這幾句頂撞譴責的話,非但絲毫未生怒意,反而哈哈一聲大笑道︰「好!小子!就憑你這份理直氣壯的言詞,威武不屈的膽識,我老人家就得為你一豎大拇指頭!今天實在是我老人家理屈。我老人家無話可說,小子,你請便罷,他日有緣,我們再見!」
戈碧青滿以為自己這幾句話一出口,這老頭子一定會怒上加怒,發招動手,怎知,出乎意料,這老頭子非但沒有發怒,反而一變態度,竟欲就此作罷!
戈碧青本就不願牽惹麻煩,就此作罷當然是求之不得,不過,既是關系武當派之事,又豈能不聞不問?
心念一動,便朗聲哈哈一笑道︰「前輩這麼一說,反而顯得在下有點強橫了,前輩能有這種深明事理的胸襟,當系武林正直俠義之士,尚望賜示名號,並將與武當派有何怨嫌情形賜告!」
戈碧青生相英挺俊逸,氣宇不凡,邱忠鈞乍見之時,心中就存有好感,只因誤認他是武當少年,嫌他口氣狂傲,才未變初衷,要逼他出手,略示懲戒了事。
現在見他因自己承認理屈,竟也一變態度,改稱自己為前輩,說話溫文雅爾,好感也就加深,不但加深,而且竟非常喜愛!
邱忠鈞遂就笑說道︰「少俠好說,事情的起因,原是老朽的不對,老朽應當向少俠道歉才是……」
說著又是哈哈一聲大笑,笑畢,望著戈碧青說道︰「老朽看少俠身手不凡,掌力雄渾,以少俠這點年紀,就能練成如許功力,在當今武林中實在少見,但不知令師是那一位高人?
是否能予賜告!」
戈碧青略一沉忖答道︰「晚輩名叫戈碧青。至于晚輩恩師,巳歸隱荒山多年,實在未使說出,尚望前輩原諒!」
邱忠鈞見戈碧青不肯說出師承,當然不好勉強,遂也笑說道︰「令師名號既不便說出,老朽焉能強人所難,老朽邱忠鈞,外號開碑手,江湖人稱霍山雙義。」
戈碧青曾听陰山異叟于閑談中提起過,霍山雙義乃其父戈天衡的至交好友,邱忠鈞這一道出名號,戈碧青不禁大喜,連忙收劍歸鞘,雙膝一彎,跪下說道︰「原來是邱伯父,剛才佷兒不知,多有冒瀆,尚望您老人家不要見怪!」
邱忠鈞不禁一怔,問道︰「少俠,你是……」
戈碧青道︰「家父在世時,外號人稱神箭穿雲。」
「哦!」
邱忠鈞發現當前這俊逸不凡的少年書生,競是故人之後,似乎非常出令意料,連忙雙手扶起戈碧青,一雙精光灼灼的目中,竟滴下了兩滴老淚,顫聲說道︰「賢佷!令尊令堂全家皆遭惡徒殺害,我這做伯父的真慚愧死了,既未能挽救于前,又未能替老友報仇于後,十年多了,始終未能訪出殺害令尊令堂的仇家,雖然江湖上傳言,這件公案乃豫中四丑所為,但實際上另有其人,這人究竟是誰,卻無人知曉!唉……」
一提起血仇,戈碧青便不禁滿臉憤怒,雙目血紅,周身血脈賁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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