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人 天 帝 作者 ︰ 黃鷹

毒閻羅呼了一口氣,道︰「好厲害的女娃子,石破山這種高手居然也不是她的對手。」

雨針淡然一笑道︰「這種高手又算得了什麼?」

毒閻羅回問道︰「那之後又如何?」

雨針道︰「石破山是丘獨行買凶殺的。」

毒閻羅道︰「千里追風丘獨行?」

雨針道︰「難道還有第二個?」

毒閻羅道︰「這個人是名俠。」

「也所以他要殺水晶滅口--就在水晶殺死石破山,精神松懈之際,出其不意,將唐門七步絕命針封在水晶背後。」

毒閻羅吃驚的道︰「七絕針之毒……」

雨釘截口道︰「猶在你閻王針之上!」

毒閻羅冷笑,道︰「七絕針雖毒,只怕毒不過閻王針。」

雨針道︰「我以針做暗器,在針這方面的研究目前相信還沒有人能夠及得上。」

毒閻羅沒有作聲。

雨針接道︰「閻王針雖毒,三年前我已經研究出了解藥。」

毒閻羅混身一震,外露的雙楮現出疑惑之色。

雨針冷笑一聲,才繼續說話︰「閻王針之上一共猝了十二輕劇毒。」

毒閻羅的瞳孔暴縮。

雨針所說的乃是事實,這原是秘密。

「能夠將十二種毒藥混在一起已經不容易,難得毒性非獨沒有抵消,而且相互滋長,其毒更猖,針頭一點,便足致命,可見得你的確下了一番苦心。」雨針冷冷的問道︰「七步絕命針之上,你可知一共猝了多少種的毒藥?」

毒閻羅道︰「多少種?」

雨針道︰「二十七種!」

毒閻羅道︰「都是劇毒?」

雨針搖頭,道︰「其中有三種甚至是吃上一杯,也只嘔吐,不會死人,可是一配合其他便成了無藥可解的劇毒。」

毒閻羅冷笑,道︰「那麼是唐門子弟一時不慎,誤傷自己又如何?」

雨針道︰「等死!在唐門來說,這是不可原諒的疏忽。」

毒閻羅盯著雨針,忽問道︰「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雨針道︰「人!」

風刀接道︰「碧落賦中人,她雨我風!」

雷斧緊接道︰「雷!」

「雷!」電劍撫劍道︰「我們都是人,嫉惡如仇,替天行道的--碧落賦中人!」

毒閻羅道︰「並不是神!」

雨針道︰「嗯。」

毒閻羅盯著她,道︰「你只是一個人,怎能夠從一支針之上看得出,一共猝有多少種毒藥?」

雨針道︰「能夠混合在一起的東西一定有方法方解開來。」

毒閻羅目光更寒。「你能夠?」

雨針道︰「不能夠--若干年之後,也許有人能夠,但現在,我敢肯定說一句,還沒有人能夠這樣做!」

毒閻羅道︰「那麼……」

雨針淡笑道︰「我進過唐門的毒谷,也上過你那個閻王嶺。」

毒閻羅一怔,道︰「我……」

雨針道︰「當時你不在,我進去毒谷是為了水晶,上去閻王嶺,是因為你也是一個用針的高手,也是一個大惡人。」

電劍接下去︰「對于江湖上的大惡人,我們都下過一番調查工夫。」

風刀道︰「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雷斧接道︰「所以我們不出動則已,一出動必定盡殺江湖上的大惡人!」

毒閻羅冷笑道︰「這就是所謂天譴了?」

風刀輕道︰「正是!」

毒閻羅笑道︰「可笑一般人卻當你們是神!」

風刀道︰「無論如何,我們總比較他們供奉的神實際得多。」

毒閻羅道︰「能夠被你們看中,亦未嘗不是一種榮幸。」

風刀道︰「應該是。」

毒閻羅問道︰「水晶也是碧落賦中人?」

風刀道︰「她……應該也是的。」

毒閻羅追問︰「她殺我的兒子也是替天行道了?」

風刃沉吟道︰「未嘗不可以這樣說。」

毒閻羅冷笑道︰「因為我的兒子乃是惡人之子,本身也是一個惡人。」

風刀反問︰「難道不是?」

毒閻羅冷哼一聲,目注雨針,道︰「水晶身中唐門七步絕命針,是死定的了。」

雨針道︰「她雖然運功護住心脈,又及時服下不少解毒靈藥,亦只能夠多活一個月。」

毒閻羅盯看她,道︰「好像你們這種人應該不會說謊的?」

雨針道︰「說來干什麼?」

毒閻羅倏的仰天一陣狂笑,道︰「好,好極了!」

雨針道︰「哦?」

毒閻羅狂笑接道︰「我一生人之中惟一放心不下的只有一件事--我兒子的仇!水晶既然已死亡,我這件心事也該了了。」

雨針道︰「換句話,你現在就是死也無憾的了。」

毒閻羅道︰「還有!」

雨針道︰「還有什麼?」

毒閻羅回顧那個紫衣少年,道︰「這個人平生深居簡出,從來沒有做過什麼壞事,也絕不是一個惡人,尚請幾位,放他一條生路!」

紫衣少年搶前一步,月兌口道︰「公公!」

電劍奇怪的望著毒閻羅,道︰「這個人叫你做公公?」

毒閻羅道︰「應該如此。」

電劍道︰「他……」

雨針插口道︰「你難道看不出他是一個女孩子?」

毒閻羅道︰「也是我的媳婦!」

紫衣少年即時反手扯下頭巾,一把秀發瀑布一樣瀉下,冷冷道︰「水晶殺了我的丈夫,這個仇我是否應該親自來了斷。」

雨針不由不點頭,道︰「應該!」

紫衣少女道︰「你們當然不會欺騙我們的。」

雨針道︰「有這種必要?」

紫衣少女道︰「我是為了丈夫的仇恨活到現在,仇人既然已死了,我活著退有什麼意義?」

雨針道︰「話不是這樣說!」

紫衣少女冷笑道︰「我知道絕不是你們的對手,但也絕不會就此屈服,向你們乞命。」

語聲悲激,沖向毒閻羅,道︰「公公,媳婦先去了!」

毒閻羅霍地一步橫移,大呼道︰「不可!」

語聲末已,紫衣少女已跪倒在毒閻羅的面前,一縷黑血從口角流下!

毒閻羅伸手方欲扶住,紫衣少女已倒在木排之上,一張臉也變成了紫黑色。

天地間,那剎那彷佛陡然沉寂下來。

毒閻羅呆若木雞,怔住在那里,這個時候無論誰向他出手,相信也絕不會失手。

沒有人向他出手,風雨雷電木立在他的四面,目光都落在那個紫衣少女身上。

龍飛公孫白那邊看在眼內,亦怔在當傷,翡翠的眼中,更有淚流下。

也只是剎那,一聲厲嘯震撼長天,毒閻羅厲嘯聲中。從木排上猛拔了起來!

他混身上下同時閃起了一口慘綠色的光芒,無數支閻王針四面射出,分射風雨雷電!

風雨雷電四人的身形幾乎同時展開,疾往外掠出!

閻王針雖然迅速,又怎追得及這四人的身形!

毒閻羅也如道那些閻王針實在起不了多大作用,那剎那他的心清亦是混亂之極!

因為他還未決定追殺何人!

風刀雨針電劍身形輕巧而迅速,只有雷斧,身形既笨拙,兵器又沉重!

先殺雷斧!

毒閻羅此念方轉,身形落回原位,風雨雷電四人即時繞著毒閻羅疾轉了一個半弧,所處的方向完全改變!

雷斧本來在東,現在已變了在西,各人仍立在木排上。

他們距離毒閻羅原來不過丈八,方才那一退,現在俱都在毒閻羅三丈外。

毒閻羅身形一落又起,往東撲出,撲向站在東面木排上那個雷斧!

身形一撲出,閻王針亦射出,一點點慘綠色的寒芒向雷斧射去!

雷斧目光及處,大笑道︰「果然不出所料,第一個挑上我!」

笑語聲中,雙腳一沉!

他乃是站在木排末端,這一沉,整個木排立時倒豎了起來,他人卻直沉進湖水里!

所有的閻王針立時全都射在木排上!

毒閻羅撲前的身形亦變了撞向那個木排!

好一個毒閻羅,凌空變式,雙袖一展一拂,身形藉此蝙蝠一樣飛起,飛掠上那個木排的上端,旋即一蓬閻王針射出!

雷斧若是仍然在木排之後,這蓬閻王針便正好射在他身上!

可是雷斧已不在!

也就在那剎那,「轟」然一聲,整個木排彷如被炸藥炸開一樣,一條條樹干四方八面飛散!

毒閻羅輕叱一聲,身形同時半空中疾翻了一個筋斗,落在其中一條樹干上!

那條樹干「拍」的跌落水面,毒閻羅的身形立時穩定!

湖水里即時寒光一閃,一把利斧破水而出,疾斬在那條樹干之上!

毒閻羅驚呼未絕,腳下那條樹干已經被斬成了十多截!

水里揮斧的當然就是雷斧,水性的高強,也實在驚人,人在水里,竟然還能夠施展出那樣的一招!

驚呼聲中,毒閻羅人又已拔起,蝙蝠一樣飛舞半空!

閃電也似的一道劍光即時劃空飛來!

是電劍的七尺劍,電劍人距離毒閻羅差不多還有一丈,劍已經刺到!

劍長七尺原來有這種優點,可是好像這樣長的一支劍,又有誰施展得開!

電劍的腕力,臂力,無疑是厲害,現在這凌空一劍,尤其急激,當真就閃電一樣!

毒閻羅要閃開這一劍實在不容易,但也並不是全無可能!

但是他並沒有閃避,以胸膛迎向劍尖,雙手游移,同時發出無數的閻王針!

慘綠色的閻王針有如蕭騷細雨,「沙沙」的罩向電劍!

毒閻羅竟然是準備一命換一命,拼卻一死也要將電劍射殺針下!

電劍實在想不到毒閻羅竟然就這樣拼命,劍勢雖則未走老,但是要以劍將這麼牛毛般小針完全擊落,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電劍並沒有信心將那些閻王針完全擊落,可是他的出手並沒有因此延遲,腕一抖。七尺劍「嗡」然轉動,劃起了一道光幕!

他的身形同時後退,倒瀉湖中!

那些閻王針,迎面而來的完全被劍震飛,當頭罩落的只被擊落大半,還有小半,那小半眼看便要射在電劍頭上,九團金芒突然從旁飛來,「嗚嗚」聲晌中將那小半閻王針擊飛,震飛!

那是九枚金環,雖然只有巴掌大小,但旋轉著飛來,凌厲之極,已足以將那些閻王針截下!

那九枚金環當然就發自龍飛,他一劍九飛環名震江湖,金環是兵器,也是暗器,不知已擊倒多少強敵。

他手扣金環,一直在殿前觀戰,發覺電劍不可能將那些閻王針完全擊下,金環立即出手!

電劍耳听「嗚嗚」聲晌,也看見金環向自己飛來,以他目光的銳利,當然看出龍飛射出那九枚金環目的何在,所以既沒有分心,也沒有閃避!

「多謝!」卻不忘這一聲。

雨針一旁人到針到,針無虛發!

她用的針雖然無毒,但正射穴道,毒閻羅左手立時一軟,手中閻王針盡落湖中!

電劍這一次也已有準備,劍刺到中途,飛輪般一轉,便將射來的閻王針震飛,「颼」一聲,劍連隨月兌手飛出,閃電一樣射向毒閻羅!

相距既近,劍又長逾七尺,要閃避電劍這月兌手一劍飛擊,實在不容易。

毒閻羅半空中仍然能夠身形再變,上半身一仰,劍貼著左邊臉顯射過!

劍風激烈,一聲裂帛,他蒙臉黑布「獵」然被劍風卷飛!

毒閻羅的真面目立時暴露眾人眼前!

眾人目光及處,不由自主一聲驚呼,就連毒閻羅那些未死的手下也不例外。

毒閻羅一直黑布蒙臉,見過他真面目的人實在並不多。

傳說中,他貌美如子都,風流而瀟酒,曾經迷倒了不少多情少女。

在以前,這也許是事實,否則,侍候他的那四個侍女,當夜也不會因為要再見他的一面,寧可一死。

然而,現在無論誰看見他,相信都難免嚇一跳。

在他的面上,赫然布滿了一個個的肉瘤,有些紅如血,有些已接近透明,膩然生光,倘著膿水。

這簡直已不像一張人的臉。

公孫白月兌口一聲︰「麻瘋!」

「不錯,麻瘋!」毒閻羅眼瞳中閃出一絲痛苦之色,身形甫落又起!

「哧」一聲破空聲同時暴晌,電劍那支七尺劍竟倒飛回來!

這一劍比電劍方才月兌手那一擲的一劍顯然更迅速,更凌厲!

毒閻羅一不提防,二來劍實在迅速,身形凌空,如何來得及閃避?

劍已將他攔腰斬斷。

--他們的主人已經來了。

那個人,一身白綾,頭發亦是用一條白綾束著,衣飾並不華麗,卻是高貴之極。

他鬢發俱白,一臉皺紋,年紀看來已不少,相貌慈祥,但慈祥之中卻帶著不可侵犯的威嚴!

尤其是他的一雙眼,比閃電還要明亮,比火焰還要輝煌!

他負手站在木排之上,儼然就帝王一樣!

目光一掃,天地間彷佛突然間一靜!

龍飛看見這個白衣老人走來,那一瞥之間,他幾乎以為那只是一只鳥,不是一個人。

那個白衣老人的身形也實在太迅速了,貼著水面疾向宮殿這邊掠來,身形陡然一折,右手一探,就將那支從一旁飛過的七尺劍接下,反手擲向毒閻羅!

他實在難以想像一個人身形凌空,一擲之下,竟然能夠發出這樣厲害的威力!

他的眼珠子幾乎凝結,盯穩了那個白衣老人。

--這個人是誰?

白衣老人肩不移,腳不動,在木排上才一站,又向前掠出。

掠過水面,掠上了伸入水中那道石階,掠到了龍飛三人的身前!

翡翠倉惶跪下。

白衣老人目光一落,道︰「起來!」

他的語聲並不怎樣的晌亮,卻有一種令人難以抗拒的威嚴。

翡翠不由自主站起了身子。

這片刻之間,風雨雷電身形已齊展,掠上石階,分立在白衣老人兩旁。

左風雨,右雷電。

白衣老人旋即緩緩的轉過身子,目光往湖面一掃。

湖水已經被鮮血染紅,除了雷斧震散的那一個木排,其他的仍然漂浮在湖上,毒閻羅那些手下早已潰不成軍,向對岸泅去,有些正準備將木排劃回。

白衣老人目光一寒,喝道︰「給我停下!」

這一喝霹靂一樣震撼長天,眾人只覺得耳朵嗡嗡作晌,風雲彷佛要變色,湖水也彷佛激起波濤!

殘餘那些毒閻羅的手下不由自主停下了動作。

一人驚地大呼︰「饒命!」

其他人接呼,「饒命」之聲,一時間此起彼落,有些大漠甚至在木排上跪了下來。

方才的一場血戰,已令他們膽落魂飛,何況他們心目中,不可能倒下的毒閻羅現在都已倒下?

電劍立即道︰「這些人全都該死!」

雷斧接道︰「殺他一個不留。」

風刀亦道︰「斬草除根,除惡務盡。」

雨針卻只是嘆了一口氣。

龍飛在後面听著,亦嘆了一口氣,道︰「今日的血已流得實在太多了。」

白衣老人沉聲道︰「湖水已經被染紅,的確太多了。」

雷斧道︰「今日不殺他們,讓他們離開,後日也不知有多少人要死在他們的手上。」

龍飛道︰「經過這一役,相信他們已不能再做壞事的了。」

白衣老人「嗯」一聲,揮手道︰「今天我饒你們一命,但離開這里之後,誰若是再為非作歹,不管千里,我的人必追他人頭!」

眾大漠噤若寒蟬,盡皆跪倒!

白衣老人再揮手,道︰「滾!」

眾大漢都听得很清楚,卻反而以為听錯,怔住在那里。

白衣老人再喝一聲︰「滾!」

眾大漢如夢初覺,也不知是驚是喜,在木排上的慌忙劃動木排。

白衣老人沒有再理會他們,回轉過身子,目光落在龍飛的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兩遍,忽然道︰「很好!」

龍飛奇怪道︰「什麼很好?」

白衣老人道︰「我是說你這個人很好。」

龍飛道︰「尚未請教老前輩……」

白衣老人截問道︰「你不知道我是誰?」

龍飛道︰「莫非就是傳說中,碧落賦中人之首--」

白衣老人頷首道︰「以前我一直替天行道,甚至就以天自居,自稱為天帝。」

龍飛抱拳一揖,道︰「失敬。」

天帝道︰「這已是很久以前的事。」

龍飛道︰「江湖上奸惡之徒,現在仍聞名色變。」

天帝道︰「只怕快要被淡忘的了。」

他嘆息接道︰「碧落賦中人已多年沒有在江湖上走動--江湖上,現在怎樣了?」

龍飛道︰「動蕩不安,老前輩也該出來一趟的了。」

天帝又一聲嘆息,道︰「我--太老了。」

龍飛道︰「老前輩精神奕奕,可不見絲毫老態。」

天帝微笑道︰「我須發俱白,老態已畢呈,別人都見到了,你卻是單獨不見。」

龍飛道︰「那只是外貌而已。」

天帝道︰「老的又豈止外貌,一顆心都已快將老死!」

龍飛苦笑道︰「晚輩一向都只見人不服老,前輩卻例外。」

天帝道︰「你看我有多老了。」

龍飛道︰「看不出。」

公孫白插口道︰「日後說她今年已經有七百多歲,那麼……」

天帝截口問道︰「她這樣對你們說了?」

龍飛道︰「不錯。」

天帝笑問龍飛︰「你相信她的話?」

龍飛道︰「不相信,卻又不能不相信。」

天帝道︰「因為她說得實在太認真。」

龍飛道︰「不錯。」

天帝嘆了一口氣,道︰「多年了,她這個習慣還沒有改,總是喜歡將說話神化。」

一頓接說道︰「也許她真的當自己已經有七百多歲。」

龍飛奇怪道︰「否則她老人家到底是……」

天帝沉吟道︰「若是我沒有記錯,她今年應該是七十四歲,另一十九日。」

龍飛道︰「不是七百三十九年三個月另一十九日?」

「當然不是!」天帝一笑。「人生七十古來稀,一個人能夠活到七十歲已經不容易。」

龍飛道︰「不錯,那麼這座宮殿呢?」

天帝道︰「這座宮殿倒是真的已建築了七百多年,先後經過了十多次重修卻才變成現在這樣子。」

龍飛道︰「晚輩也看出這座宮殿不是出于現在的匠人,卻想不到竟真的已經有七百年之久。」

天帝道︰「我們這個家族也的確早在七百年前便已開始移居這里。」

龍飛道︰「能夠留傳到現在,實在不容易。」

天帝道︰「嗯。」

他笑笑接道︰「這大概因為我們這家人實在太保守。好像我們這樣子保守的一家人,能夠活在這世上並不簡單。」

龍飛道︰「何況每隔一個時期,就替天行道,清除江湖上的奸惡一次。」

天帝道︰「每一次我們所付出的代價可也不少。」

龍飛道︰「不難想像。」

天帝道︰「根據我們祖先定下的家規,我們每一代的主人,一生中必須在江湖上走三次。」

龍飛︰「老前輩……」

天帝道︰「我才只走了兩次,所以人現在雖然老了,也雖然無意江湖,在有生之年,還得走一趟大江南北。」

雷斧立即問道︰「主人決定什麼時候?」

天帝笑叱道︰「你心急什麼!」

雷斧道︰「那些賊子越來越猖獗,看來不少已經將我們忘掉的了。」

天帝道︰「哦?」

雷斧道︰「只看今天這一戰便已知道!」

天帝沉吟道︰「毒閻羅比較例外。」

雷斧道︰「也許。」

風刀插口道︰「我們這些年來並沒有放棄收集那些奸惡之徒的罪行的工作。」

天帝道︰「我知道。」

風刀道︰「那麼……」

天帝笑笑截口道︰「幸好我都知道你們是怎樣的人,否則听你們這樣說,不難以為你們都是喜歡殺人的創子手。」

風刀道︰「那些奸惡之徒所作所為也實在太過份。」

天帝道︰「可是很奇怪,七百年下來,卻殺之不盡。」

一頓笑接道︰「我的第三次行動有待從長計議,最低限度,也得待此間事了。J風雨雷電所時候才省起此來所為事,目光一齊落在翡翠的面上。

翡翠整個身子都在顫抖。

天帝目光亦轉向翡翠,道︰「你是鈴噹還是珍珠?」

翡翠道︰「婢子是翡翠。」

天帝「啊」的一聲,道︰「你是翡翠,這麼大了。」

他沉吟接道︰「記得我離開這里的時候,你還是一個女孩子。」

翡翠垂頭道︰「已十五年了。」

天帝嘆息道︰「這就十五年的了,日子過得實在快,鈴噹珍珠她們也該有你這麼大的了,她們呢?」

翡翠頭垂得更低,沒事作聲。

天帝看在眼內,皺眉道︰「她們莫非出了什麼意外?」

翡翠顫聲道︰「都死了。」

天帝追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翡翠道︰「放出了鴿子之後,她們就飲下主母替她們準備好的一壺毒酒。」

天帝道︰「這里可沒有這種規矩。」

翡翠道︰「是主母這樣吩咐她們。」

她嘆息接道︰「在她們,這未嘗不是一種解月兌。」

天帝道︰「哦?」

翡翠解釋道︰「因為她們已經與白痴無異。」

天帝道︰「她們都是資質很好的孩子,怎會變成白痴?」

翡翠沒有作聲。

天帝道︰「我離開了這里十五年,這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倩?」

翡翠嘆息道︰「主母一直在嚴厲督促我們苦練武功,希望我們每一個都能夠成為水晶那樣的殺手!」

天帝皺眉道︰「她就像訓練水晶那樣訓練你們?」

翡翠道︰「是。」

天帝道︰「她瘋了,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有水晶那樣強健的體魄,她那種訓練,差一點的人根本就受不了。」

翡翠道︰「所以鈴噹珍珠她們都變成白痴。」

天帝嘟喃道︰「可憐的孩子!」

風刀插口問道︰「主母到底怎樣的了?」

翡翠道︰「給人--殺死了。」

風刀追問道︰「誰?」

「水晶--」翡翠的語聲在顫抖。

雨針月兌口道︰「什麼--水晶她……」

轉問道︰「你說的是那一個水晶?」

翡翠道︰「只有那一個水晶。」

雨針輕叱道︰「怎會有這種事情,水晶不是已經死了有三年?」

翡翠道︰「殺人的真的是她!」

雨針怒叱道︰「你還在胡言亂語。」

公孫白插口道︰「翡翠姑娘說的都是事實。」

雨針目光一轉,道︰「你又是什麼人?」

「公孫白!」

「你就是那個公孫白?」雨針盯著他,道︰「人還過得去,怎麼你走來這里?」

龍飛回答道︰「是我根據水晶送給他那張地圖,將他送到來。」

雨針道︰「他發生了什麼事?」

龍飛道︰「中了閻王針,危在旦夕,不得不送到這里來。」

雨針道︰「這只怕就是毒閻羅的詭計。」

公孫白搖頭嘆息,道︰「只怪我酒後胡涂,說出了認識水晶。」

雨針沉吟道︰「原來如此,毒閻羅那廝,也頗攻心計。」

龍飛道︰「當時我已經想到毒閻羅的目的何在,但救人心切,也管不了那許多的了。」

天帝道︰「你是應該這樣做的--是了,你們進來了這里,又發生了什麼事?」

一頓接吩咐︰「翡翠,你來說!」

翡翠只有將所知道的事情詳細說出來,龍飛間中補充。

公孫自所知道的並不多,所能夠補充的亦只是在殿底與水晶相遇的情形。

天帝听得很用心,風雨雷電也一樣,他們的面上都露出奇怪的神色。

他們雖然有天人之稱,並不是真正的天人,不知道過去未來。

龍飛公孫白自己明白這一點,也明白事情的重要性。

他們都沒有保留,將所知道的事情一絲不漏,詳細說出來。

天帝一面听,一面移動腳步,到他們將話完全說完,已置身宮殿之內。

然後他問道︰「就是這樣了?」

龍飛公孫白一齊點頭。

天帝目光從他們面上轉過,緩步走上了丹樨,在杜殺的尸體旁邊坐下,雙手捧起了杜殺那個被放在小幾上的頭顱。

杜殺一變眼仍睜大,彷佛在盯看他。

天帝一些也不在乎,捧著杜殺的頭顱仔細的看了一遍,道︰「這個女人是我元配妻子。」

他嘆息接道︰「我們夫婦的情份,卻早在十五年之前便已經結束。」

沒有人作聲。

天帝道︰「但雖然無實,卻是有名,所以對于她的死,我總不能不理會。」

他的目光在風雨雷電面上,掠過,道︰「這無疑,有關我們這一族人的聲譽。」

風雨雷電頷首作應。

天帝道︰「其實這個女人死了亦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因為她的存在,她的所為,我們這一族人的聲譽已被她毀得差不多的了。」

風刀嘆了一口氣,道︰「這些事情現在都已經成為過去。」

天帝道︰「她一天不死,遵照約定,我們就一天不能回來。」

風刀道︰「主人其實用不著這樣認真。」

天帝道︰「大丈夫一言九鼎。」

風刀苦笑。

天帝道︰「雖然是半醉中答應的事情,但話是出于我口,就得要實行。」

風刀更無言。

天帝目光又落在杜殺的頭顱上,道︰「她的眼瞳中充滿了恐懼,可見她臨死的時候一定受了很大的驚嚇。」

他沉吟接道︰「這世間難道真的有所謂鬼神的存在,人死了之後,竟然真的能夠化為厲鬼去殺人?」

沒有人回答。

殿堂中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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