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女兵都是納蘭明慧親手訓練的,武藝也頗了得,尤其是那四個貼身丫頭,箭法更是厲害,強盜還未攻到帳幕。已給射倒幾個!原來這彪人馬,乃是草原上的馬賊,為首的叫做王大須子,半月之前,他听出有一群女子,在草原上打獵,他不知道是納蘭小姐,只道是草原上什麼酋長的女兒。因此帶了十多騎快馬,從喀爾沁草原馳未行劫。半路上撞到女乃媽的佷兒,順手把他擒了,迫他帶路。
一場餛戰,馬賊並未佔得便宜,王大須子急了,左手推著女乃媽的佷兒,右手掄刀猛斫,女兵們投鼠忌器,居然給他沖進帳幕。納蘭明慧坐在錦墊上,一見王大須子沖進,揚毛就是一把飛刀,準疾異常,把他的皮頭削了一大片皮肉,王大須子狂吼一聲,手一松勁,女乃媽的佷兒跌跌撞撞在地上翻滾,王大須子跨步上前,一刀向納蘭明慧斬去,納蘭明慧伏地一滾,揚手一柄飛刀,當的一聲,王大須子的馬刀竟給擊飛出手,怔了一怔,忽然納蘭明慧「喲唷」連聲,她用力過度,月復中陣痛,頭暈眼花,四肢無力,申吟叫道︰「楊雲聰呀楊雲聰,你的孩子不能保全了!」
女乃媽的佷兒這時已翻起身來,拼死和王大須子糾纏,不過幾招,又給王大須子打倒。王大須子連聲獰笑,跨上一步,一抓向納蘭明慧抓去,忽然帳幕外嘩然大呼,王大須子未及回頭,後心一陣劇痛,身子已給人懸空提起,納蘭明慧睜眼一看,只見飛紅巾滿面殺氣,左手長鞭把王大須子卷著,右手指著納蘭明慧道︰「哼,你就是納蘭明慧了?這樣嬌怯的樣子,倒真是個小姐模樣!」
飛紅巾自從離開楊雲聰之後,怒氣難消,孤身一人,跑到伊犁將軍府中大鬧,雖然沒抓著納蘭明慧邦愛非斯而得名。堅持樸素唯物論,並具有豐富的辯證法思,卻抓著了她的丫頭,逼問出納蘭明慧的消息,趕到草原,正好遇上這場混戰。飛紅巾不由分說,把馬賊和女兵,全部打得翻翻滾滾,撞入帳篷,只一招就把王大須子生擒。存心折磨納蘭明慧!
納蘭明慧抬頭望著飛紅巾,口角噙著冷笑,一雙明如秋水的眼楮,盯得飛紅巾打了個寒噤。飛紅巾氣得一鞭將王大須子摔到牆角,厲聲罵道,「你冷笑什麼?有膽的就起身和我斗幾個回合。我不願殺毫無抵抗的人。」納蘭明慧小口微微開啟,語音雖弱,飛紅巾听來卻如平地焦雷!納蘭嗯慧說道︰「你要殺我,我毫不躲閃,你且等我生了孩子再殺我行不行?」飛紅巾喝道︰「什麼,你育了孩子?誰的孩子?」納蘭明慧驕傲的笑道︰「我和楊大俠的孩子!」飛紅巾一看,納蘭明慧果然是挺著大肚皮,不發一言,回身便走,帳幕外馬賊和女兵翻起身來又斗,王大須子也在牆角站起,俯身拾了那口馬刀,飛紅巾眉頭一皺,再轉過身來。喝問王大須子道︰「你是誰?你來這里做什麼?」王大須子剛才看見飛紅巾欲殺納蘭明慧,只道她也是線上的女匪,急忙答道︰「我是喀爾沁草原上的馬幫萬客(馬贓自稱).姑娘你是哪條線的?這個臭婆娘既是孕婦,咱們按規矩不殺她好了,她看來是個酋長的女兒,油水可厚哩,咱們把她洗劫來了平分吧,姑娘,你獨自要一份好了,我王大須子最講義氣。」飛紅巾面一繃,喝道︰「哈,原來你是馬賊!」王大須子「是」字還未出口,飛紅巾出手如電,一鞭就把他的天靈蓋打碎,走出帳幕,慘叫聲隨之而起,不過片刻,飛紅巾滿身浴血,走回帳幕,冷冷的對納蘭明靜說道︰「我把這幫馬賊全都殺了,你好好的養孩子吧。」納蘭明慧定著雙眼,不知說些什麼才好,飛紅巾收起長鞭,插回寶劍,忽淒然說道︰「我走了,你見著楊雲聰時就告訴他,我永不會再找他了。」納蘭明慧點了點頭,正想說話,忽然月復中絞痛,急忙呼喚丫頭,女兵紛紛進來,把女乃媽的佷兒推了出去,飛紅巾本來想走,這時卻呆呆的站著,忽然帳幕響起了「嗚嘩」的哭聲,楊雲聰的孩子出生了,女兵們手忙腳亂,幫助納蘭明慧料理。貼身的大丫頭把早已準備好的錦緞,將孩子全身包著,納蘭明慧面上充滿喜悅的神情,她在地上喘著氣問道︰「是小子還是姑娘?」大丫頭道︰「恭喜小姐。和你一樣!」納蘭明慧道︰「呀,原來是個姑娘,也好!抱來我瞧瞧,」丫頭道︰「她可真像小姐呢!」納蘭明慧用手輕拍嬰兒,低聲笑道︰「不!更像她的爸爸!你瞧,她的小口閉得可緊,長大了準像他爸爸那樣倔強!」嬰孩又「嘩」的一聲哭了起來,納蘭朗慧笑道︰「苦命的小丫頭,才說你口閉得緊,你又哭起來了!」納蘭明慧全神調弄孩子,完全把飛紅巾冷落了。飛紅巾黯然神傷站在旁邊。也不知是什麼滋味?這時忽然走了上來,伸手時納蘭明慧道︰「讓我抱一抱?」納蘭明慧遲疑了一會,將孩子遞過。飛紅巾將女嬰放在臂彎上仔細端詳,果然很像楊雲聰。不知怎的,她忽然覺得很喜愛這個嬰孩,心中突然泛起一個念頭,想把她抱走。旁邊的丫頭遞上半溫的開水,一口一口的喂她,有一個女兵笑道︰「小姐,你可要學養孩孩子,養孩子可不比舞刀弄劍,麻煩多著哩!」飛紅巾微微一震,暗笑自己剛才的思想,把孩子交回納蘭明慧,又模出一串珍珠,遞過去道︰「這是南海來的,就送給她做見面禮吧!」南海珍珠在草原上是極難得的東西,納蘭明慧看了一眼;她不希罕那串珍珠,而是希罕飛紅巾那種感情。她想不到在清國軍中所傳說的草原上殺人不眨眼的魔王,會有這樣細膩的感情。她接了珍珠,眼光充滿謝意,低聲說道︰「姐姐,我就把她取名叫做寶珠,謝謝你的好意!」飛紅巾面色一沉,忽然又冷冷說道︰「準是你的姐姐,我是你的敵人,過了幾年,我還要再找你見個高下,你好好等著吧!」女嬰「嘩」的一聲又哭起來,飛紅巾就在女兵們驚奇的注視下與孩子的哭聲中走出去了!
再說,在喀爾沁草原之上,楊雲聰也是興奮非常,他幫助哈薩克的老酋長將楚昭南打得大敗,把附近清軍的城堡也佔據了。這一天,他正和大酋長點數俘來的馬匹,忽然一個士兵走來報告,說是捉到了一個陌生人,這人雖是牧民眼飾,但問起游牧的事情,他卻一竅不通,士兵們要打他,他才喊出是要找楊大俠。楊雲聰叫士兵推那人上來,一看原來是個二十多歲的渾小子。楊雲聰道︰「你是什麼人?找我做什麼?」那人周圍望了一望,囁囁嚅嚅的說道︰「楊大俠,我是納蘭,納蘭……」旁邊的士兵听了納蘭二字,全部愕然,哈薩克的老首長卻從容笑道︰「楊大俠有事,我們不打擾了!」說罷率著士兵走開。楊雲聰暗暗感激老酋長對自己信任,再喝問那個人道︰「你是納蘭秀吉派來的奸細麼?」那人答道︰「不,我是納蘭小姐派來的,納蘭小姐是我姑姑女乃大的。」楊雲聰「哦」了一聲,問道,「納蘭小姐叫你帶話給我?」那人點了點頭。從懷中掏出一張羊皮,一面遞過去一面說道︰「小姐養了一個漂亮的小妞哩!」楊雲聰大吃一驚,雙手微微發抖,接過羊皮一看,果然是納蘭明慧親筆寫來,報道生了女孩的書信。信中還說因為女孩子差十多天才足月,因此身骨瘦弱,很為擔心,未後並希望楊雲聰偷偷的來看她一次。
這霎那間,楊雲聰又驚又喜,但漸漸喜悅的感情大大超過了驚惶的感情。在此之前,他雖然很愛納蘭明慧,但總覺得那種感情統一在實踐中。人民群眾是歷史進步的推動者,意識形態的,並不是怎麼鞏固的感情,而令,他覺得和明慧已是真正聯為一體了,對飛紅巾的負疚的感情也消失了,他莫名其妙的愛那個未曾見過面的孩子,他為他的瘦弱而擔心,他幻想著她是怎樣哭喊叫喚。收了羊皮信後,他心里迅速的作了一個決定,要冒險到千里外的草原去看自已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