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窮愣了一愣,把那具尸體一扶起來,這才發現就是自己剛用「白骨爪」殺死的那個趕車的伙計。
他的臉色一沉,已知道自己是遭到彭海的戲弄了。
可是他依然還不敢相信自己會敗得如此之慘,放下了那具尸體走到車門旁,緩緩的把車門拉了開來,凝目向車廂里望去。
果然不出他的預料,車里一個人都沒有,彭海和于梵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這一下,軒轅窮真好像被無形的巨錘,重重的在心里打擊著,使得他的身軀都在微微發抖。
縱然他的城府再深,個性再是陰沉不露,這下也禁受不起。
剎那之間,但見他的臉色變幻了幾次,浮現在長滿灰毛臉上的青筋,不住地抽動著。
他木然的站立一會,眼中射出一股凶殘的光芒,冷哼一聲,重重地把車門關上。
隨著森冷的目光一陣閃爍,他的身軀僵硬地飛起,十指微勾,在那匹靜立著的馬身之上,狠狠的插了進去。
那匹馬馴良得很,沒人駕御,立刻就靜立不動,哪知卻會變成軒轅窮的出氣之物。
軒轅窮的十指一插入馬頭,沒等它發出驚嘶,已張開嘴來,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從裂開的馬頭內,吸干了腦髓。
他這種瘋狂的舉動,若是被人看見,真會嚇得半死,可是當軒轅窮氣咻咻地自倒在地上的馬尸上躍身而起時,他眼里的凶殘光芒已經斂起,臉色也已回復原先的冷靜。
他擦了擦嘴角的馬血,凝目望著茫茫的黑夜,暗自檢討了一下,知道自己從藏身在稻草人之後,便已被彭海發現,這才把那具尸體給帶上車。
在彭海的意思,可能要籍那具尸體來戲弄自己,沒想到恰好在路上踫到了紅燈老祖,以致藉尸而遁。紅燈老祖見到尸體上的傷痕,自然會以為自己是在車行之時將車夫殺死,而不及細查,急忙向前追趕
軒轅窮想到這里,眼中又露出那股凶殘的光芒,回憶起方才自己跌在水田里的狼狽情形,忍不住咬牙切齒道︰「彭海,有朝一日,我若不跟這匹馬樣,吸干你的腦髓,誓不為人!」
說完了這句話,他取出懷里的那串銅鈴掛在身上,厲嘯一聲,飛躍而起,朝嘉興城奔去。
就在他離去已遠之後,從馬車之下,彭海挾著于梵現身而出。
他站在車旁的陰影下,望著軒轅窮消逝在黑夜的身影,陰陰地一笑,自言自語道︰「軒轅窮,你要跟我比腦筋,還差得遠呢,嘿嘿,想吸干我的腦髓,只怕你的骨頭都會被我先拆了!」
話聲一完,他嘿嘿笑了幾聲,挾著于梵朝杭州城奔去。
在一陣接著一陣的雞啼聲中,于梵從睡夢中醒了過來。
他一睜開眼楮,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頂垂掛的白色蚊帳,和帳旁的兩個彎彎的銅鉤。
于梵的目光凝聚在銅鉤上一會,移轉目光從網形的帳孔望將出去,只見自己處身在一間長方形的室里,除了靠牆邊擺的這張木床之外,還有茶幾,花盆,八仙桌等。室內的陳設雖然簡單,卻也窗明幾淨,整潔雅致。
他弄不清自己是到了什麼地方,掀開了蓋在身上的被褥,坐了起來,正行要走下床去,身旁有人笑道︰「孩子,你醒來了?」
于梵微微一愣,循聲望去,只見床頭擺著一張椅子,一個頭戴箍,長發披散,滿臉笑容的胖頭陀正盤握坐在椅上。
他詫異地問道︰「大師父,你……」
枯木尊者彭海笑道︰「孩子,你身受重傷,我跟你敷好藥,你應該多休息一會,別這麼快就起來。」
于梵舉起手來一看,只見腕上的傷痕已經被人用黑布扎好,身上也不覺一絲疼痛,試著運一口氣,經脈暢行,毫無阻礙,竟是沒受半點內傷。
偌非是感覺清晰,于梵真以為此刻處身夢中,他慌忙下床,拱手道︰「多謝大師父救命之恩!」
彭海笑嘻嘻的伸出手來,按住于梵的肩膀,道︰「孩子,這只是湊巧踫上而已,算不得什麼,你不用多客氣了,還是睡下吧!」
于梵只覺彭海伸出來的那只手重逾泰山,使得自己無法站起來,他的心中暗驚,曉得眼前這個披發的頭陀乃是個身負絕技的高手。
他也不再勉強,依言躺在床上。
彭海笑了笑,把帳子掛了起來,問道︰「孩子,你怎會惹上金笛書生羅詩,以致被他以‘九幽天柱’那等歹毒的邪門功對付你?」
于梵想起當時的情景,臉上的肌肉禁不住抽搐了一下,恨恨道︰「在下偕同我那義姐從嘉興出城,半路上踫到了他和魏霸天兩人,想不到他卻……」
彭海笑著打斷了他的話道︰「你那義姐是不是叫夏隻?」
于梵一愣,道︰「大師父,你怎麼曉得?」
「我跟你敷藥之時,你口口聲聲的呼喚著她的名字,我又如何不曉得?」
彭海笑著說道︰「你那義姐想必是個絕色佳人,不然也不會讓羅詩那家伙看上了……」
他見到于梵臉色難看之極,笑了笑道︰「孩子,我可是從來不近,你也別誤會我跟羅詩那廝有什麼關系,我不過曉得他一向自命風流,把自己比做護花之人,把美女比做名花……」
于梵憤然道︰「只怕他以後再也風流不起來了。」
彭海微訝道︰「哦,為什麼?」
于梵道︰「他已被我用奪魂神釘刺中,定會死于釘毒之下……」
彭海吃了一驚,道︰「孩子,你說是奪魂神釘?莫非你是漠北雙凶的徒兒?」
于梵想起一切的事情全是由于漠北雙凶引起的,憤然道︰「我都恨不得將他們兩個都殺死,怎會是他們的徒弟?」
彭海心中詫異,問道︰「你既然不是他們的徒弟,為何又會有奪魂神釘?這事我要弄不清楚了。」
于梵道︰「那支奪魂神釘是我師父交給我的……」
「你師父交給你的?」彭海更加莫名其妙,模了模肥肥的肚子,問道︰「孩子,你師父是誰?」
于梵身受彭海的救命之恩,再加上彭海一臉笑容,和藹可親,根本就不懷疑面前這個像彌勒佛似的頭陀,竟會是天下九大凶人之中的枯木尊者。
他誠懇地道︰「家師龔江。」
「龔江?沒听過這個人!」彭海想了一下,歉然笑道︰「孩子,令師大概是武林隱士,所以我沒有听過他的大名,不知道他的綽號是……」
于梵道︰「家師只是會一點武功而已,並沒有闖過江湖,難怪大師父不知道。」
彭海試探地問道︰「令師跟漠北雙凶是朋友?」
于梵哼了一聲,道︰「家師光明磊落,俠義為懷,怎會與那兩個武林敗類,江湖惡人為友?」
彭海耳門一熱,尷尬地笑了笑道︰「孩子,你這麼一說我弄得再迷糊了,令師既然跟漠北雙凶不是朋友,又怎會有奪魂神釘傳授呢,並且……」
他說到這里,見到于梵臉上有為難之色,曉得問下去,于梵不會說的,于是話聲一頓,改口道︰「令師此刻在哪里?」
于梵眼中露出仇恨的目光,沉聲道︰「他老人家已經被害了……」
「被害了?」彭海道︰「莫非是漠北雙凶加害……」
于梵搖了搖頭道︰「是我那兩個喪盡天良的師兄……」
他的話聲一頓,想到這是一件非常恥辱的事,豈可對外人說道,尤其是這麼一個武林高手,正派俠士,若是曉得自己有那兩個禽獸不如的師兄,只怕會瞧不起自己……是以他的思緒一轉,馬上便住口不說。
彭海的經驗是何等的豐富,一見于梵的神情立刻便已看穿對方的心意,他笑了笑,不再問下去,略一沉吟,改口問道︰「孩子,你義姐已被金笛書生奪走,難道你便置之不管嗎?」
于梵搖頭道︰「不,我一定要到秦鵬飛那兒把她救出來……」
彭海听他又把鬼斧神鞭秦鵬飛提了出來,心中更覺詫異,忖道︰「這小子到底是什麼來歷?竟然會用賀氏兄弟的奪魂神釘把小羅打傷,以致使得小羅受傷之後,功力銳減,雖然發出九幽天柱,卻沒能殺死這個小子,他反而曉得他們一定到秦鵬飛那兒去,說是找秦鵬飛……」
饒他機智百變,也無法把整個事情串連起來,甚而愈想愈糊涂,弄不清于梵到底是什麼來歷。
不過他此刻卻弄清楚了兩件事,那便是何以金笛書生的功力雖然減低,以及魏霸天眼見于梵受傷,不及進一步的把他殺死的情況了。
他笑了笑,暗忖道︰「無論怎樣,這小于等于是幫了我一把,削弱了魏霸天那方面的實力……」
他想到這里,問道︰「孩子,你又如何曉得他們要到鬼斧神鞭秦鵬飛那兒去的?」
于梵道︰「他們說是要……」
他好似想到什麼,話聲一頓,問道︰「大師父,這天下九大凶人,你都認得?」
彭海哈哈笑道︰「凡是練過幾天武功的,可說沒有人不知道天下九大凶人的,只不過別人不像你這樣的運氣好,竟會一連見到他們幾個罷了!」
于梵一愣,道︰「我的運氣好?」
他苦笑道︰「若非是大師路過,救了在下一命,只怕在下早已死于非命了。」
「哈哈,所以我講你的運氣好廣彭海笑著說道︰「凡是見過九大凶人的,可說沒有一個人能留下活命,何況你還敢眼他們動手,能夠活著在這兒說話,豈不是運氣大好麼?」
于梵苦笑道︰「大師父這麼說,在下確實是運氣大好了,這兩天來,我首先見到漠北雙凶,後來又是秦鵬飛,金笛書生,還有一個霸天魔刀…」
他一面說著,一面想起當時的情景,忍不住為自己經歷過的事情暗暗打了個寒噤。
彭海頗為吃驚,暗道︰「這小子真是命大,若是換了別人,只怕他有十條命都不會留下……」
他笑了笑道︰「你說的還算是少,可能在你昏迷的時候,又踫到其他幾個人也不一定……」
于梵訝道︰「大師父的意思是……」
彭海道︰「我在路旁發現你的時候,又踫見了九大凶人的其他三人,那三個人較之漠北雙凶等人的武功要高出太多了!」
于梵驚道︰「大師父,是哪三個人?」
「你听過天下九大凶人,當然曉得毒僵尸軒轅窮吧?」彭海眯著眼楮笑道︰「除了他之外,另外兩個是枯木尊者彭海和紅燈老祖李庸。」
于梵暗吸一口涼氣,道︰「他們都已趕到嘉興城了,看來般若神僧就快……」
他毫然警覺到自己的失言,立即把嘴唇一閉,不再說下去。
彭海一听到于梵提及般若大師,吃了一驚,暗忖道︰「莫非他已經曉得我們要對付般若老禿驢之事?」
心中意念如電閃而過,彭海故作詫異之態,問道︰「孩子,你說什麼般若神僧?難道九大凶人集合在嘉興城,是與般若神僧……」
「大師父!」于梵道︰「請你小聲點,這事不能泄漏出去,否則讓九大凶人曉得了,只怕……」
彭海朗笑一聲道︰「你放心,我可不在乎他們,我決不能讓他們暗害般若神僧……」
于梵肅然起敬,道︰「大師父說得不錯,般若神僧乃是正派高僧,決不能讓九大凶人給暗害了,我只恨自己力薄人單,不能幫助般若神僧,可是大師父你一定也是武林高手,這次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這個當然!」彭海道︰「我曉得了這件事,豈能袖手旁觀?定然也要動手的,不但如此,我還要邀集江湖同道幫助般若神譜,共同對付九大凶人,不過……」
他的話聲一頓,問道︰「不過我並不知道九大凶人要在何時動手對付般若神僧,孩子,你要曉得……」——
迷魂掃校,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