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地位北運河、永定河、大清河、子牙河、南運河等五條重要河川水道的交匯處,如此重要的河匯處,不想成為一個重要的商埠,實在很難五河自天津總匯之後,經由城的東北向東流,即是著名的海河,亦稱沽直。
河出大沽口,注入渤海,是進出黃海、東海等地的重要據點,更是大明朝和各海外藩屬國交通的要位之一。
因此,天津名正言順地成為大明朝廷北方繁榮的大商埠、大城市。
並且由於天津距離京城慢慢地走,也不過三天的時間,故而,天津成了匯集了不少南北雜貨,甚至水貨商行,準備隨時提供各種新鮮、時髦的玩意兒,供京城里的皇親國戚,權臣大爺們吃喝玩樂之需。
自然,天津城也是小混他們前去開封的必經路程之一。
所以小混決定先到天津走上一趟,解決小紅毛的問題之後,再南下開封找武林販子那錢重做買賣!
當小混他們一伙人離開京城上路的第一天早上,除了哈赤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小混閑扯之外,其他小刀、小妮子和亨瑞三人全都板著一張撲克臉不理搭小混,以示三人對前一夜被小混擺道的不滿。
其實,小混也沒讓他們在雪地里待得太久,他不過是進去喝了一杯熱茶,連臘八粥都沒吃,就又回頭出現,解除他們幾人被禁的穴道。
只是,小刀他們由於小小可愛的自尊心受到一點不輕不重的打擊,使得他們不得不對小混擺點臉色,略做抗議。
第一天中午不到,小刀又恢復以前談笑風生的樣子,和小混斗斗嘴,胡扯一通。
到了晚上,小紅毛亨瑞鄭重聲明和小混和好如初,便是赤焰小子,也在飯前完全從爛醉中清醒過來,神采奕奕地揚蹄歡嘶。
唯獨小妮子這位望家大小姐,曾家未來的媳婦,足足和小混冷戰三天。
直到這妮子發覺三天來,小混依然吃得飽,睡得著,笑得比別人大聲,絲毫未受她的冷戰所影響,她這才沒趣地自動解除警報,恢復如陽光般的笑靨。
小混勾著她的下巴,呵笑道︰「對嘛!這才是我的親親小妮子,你笑起來的時候,可以把我迷得昏頭轉向,什麼都會忘忘去,你干嘛老是板著張棺材臉,難看的要死!」
小妮子沒好氣地啐道︰「討厭,誰叫你欺負人家!」
小混嘿嘿笑道︰「誰叫你先欺負老公,喝!還想看我的精彩鏡頭吶!」
小妮子消了氣,嬌哼了一聲,逕自去找赤焰聊天。
小刀壓低嗓門道︰「嘖嘖!女人呀!真是善變的動物,小混混,也虧你才消受得起!」
小混咋舌道︰「得了,老哥,你少裝得那麼純潔,我就不相信你闖蕩江湖十幾年,還會是只童子雞。」
小刀驀地乾咳一聲,微見尷尬地踹了小混一腳,笑罵道︰「他女乃女乃的,什麼話嘛!難不成你就有經驗?」
小混訕謔狎笑道︰「我可不像你,七少年八少年就到江湖上和人瞎攪和,我可是規規 地待在沙漠里,自然是有品質保證的原裝貨,還沒開封!」
亨瑞跟在他們二人身邊,迷惑地听他們二人說天書,直到他听見開封,這才高興道︰「開封,小紅毛要去!」
小混順手賞他一記響頭,諧謔道︰「去你的頭,小孩子不懂事,亂插什麼口。」
亨瑞不服氣地嘰哩呱啦亂罵,小混掏掏耳朵,狎笑道︰「對不起,我听不懂鬼話!」
最後,亨瑞還是蹦出一句︰「他女乃女乃的,大欺小!」
小刀強忍著笑意道︰「小紅毛,你還真是近墨者黑,什麼不好學,就學上這句他女乃女乃的!我看你也得教小混一句罵人的話,這才叫文化交流!」
亨瑞得意叫道︰「布鞋!」
小混謔道︰「布鞋?我還慢跑鞋哩!這和罵人有什麼關系?」
亨瑞搖著手道︰「布鞋,狗屎!狽屎,布鞋!」
小混和小刀茫然對看一眼,小混搔搔頭道︰「布鞋,狗屎!你是說穿著布鞋去踩狗屎,還是穿狗屎……不對,狗屎不能穿嘛!」
小刀異想天開道︰「或者,補鞋的是狗屎,這沒道理嘛!」
亨瑞重重一哼,索性停下腳步,點著小混胸膛,一字一頓道︰「布鞋,荷蘭話;狗屎,支那話;布鞋就是狗屎!」
小混和小刀異口同聲︰「哦!原來荷蘭的布鞋,就是漢人的狗屎!」
想了想,小混抬起腳看著自己所穿的平底軟鞋,不解道︰「奇怪,為什麼荷蘭的布鞋要用狗屎去做,那能穿嗎?」
他迷惑地搖搖頭,看看小刀,小刀也對他聳聳肩表示不明白。
「不管啦!反正荷蘭布鞋就是罵人狗屎啦!」小混決定答案之後,便意氣風發地往前走,突然,他咯咯笑道︰「老哥,這可比你的烏拉狗屎鳥蛋屁有學問多嘍!」
小刀輕松道︰「那當然,荷蘭布鞋可是進口的舶來品,當然比較有學問,只是我很懷疑,當你罵人家他女乃女乃的你是荷蘭布鞋!會有人听得懂嗎?」
小混聳肩道︰「那只好把這雙荷蘭布鞋留著,等有機會遇見紅毛鬼而且派得上用場時,再拿出來罵給他們听啦!」
他們二人認真地討論這雙布鞋的用途,卻沒注意到小紅毛正在一旁猛翻白眼,對他們感到受不了!
※※※
進了天津城,亨瑞宛如識途老馬般,帶著小混他們穿過大街,經過小巷,朝一處只有他自己明白的目標悶著頭直闖。
小混有些好奇道︰「小紅毛,你來過天津城是不是?你要往哪里去?」
「嗯!」小紅毛肯定地點點頭,字正腔圓道︰「找李伯伯!」
小混眾人對望一眼,均是不解地聳聳肩,沒人知道這位李伯伯是干啥吃的,可是瞧小紅毛那麼有把握的樣子,也只跟著他瞎模亂撞。
驀地——小混等人眼前豁然開朗,只見放眼望去,竟是到達五河交匯的河口碼頭前面。
碼頭旁泊有許多舢舨和中、小型貨船忙碌的搬運工人吆喝著上下船貨,小混等人不禁佩服得連連咋舌。
碼頭右側是一排高大寬敞的磚砌大厝,有些是倉庫,也是臨江而設的大店鋪。
忽然,亨瑞歡叫一聲,撒腿朝一家高掛著李記洋貨莊招牌的店鋪跑去。
小混等人惟恐有失,顧不得繼續欣賞難得一見的江邊奇景,緊隨著亨瑞身後奔向前去。
小紅毛一路跑著,口中猶自哇啦著他自己才听得懂的外國語,他的叫嚷,立即引起店鋪前,一名正在監督進貨,年約五旬左右,長相平常的中年人注意。
這名中年人訝異的回過頭,當他看清楚朝他奔至的亨端,不禁驚喜交加地叫道︰「亨瑞,校韓子!」
他大張著雙臂,接住撲向他懷中的小紅毛,激動地抱起亨瑞直轉,那情景,就像見著失散許久的孩子般,神態中除了無比激動,還有掩不住的欣喜之情。
小混他們見狀,這才稍稍松口氣,不覺地放緩腳步,好讓小紅毛和那中年人有機會發泄一下情緒,享受一番久違的孺慕之情。
中年人放下亨端之後,半蹲,面對著亨瑞,驚喜道︰「校韓子,我听說你家遭人打劫,還被放火燒光了,傳信的人說沒有留下活口,怎麼……怎麼你居然無恙?既然你沒事,怎麼不早些來找李伯伯?你這快一個月來,倒是去了哪里?」
一連串的問題,問得亨瑞有些招架不住,難以作答,他索性伸手朝小混他們指去,興奮又結巴道︰「小混,救我,壞人可惡,殺……小混,躲起來……」
這位李伯伯似乎對亨瑞的語無倫次習以為常,他只是愛憐地揉揉亨瑞那頭亂發,站起身來,他這時才注意到亨瑞身後的其他四人和一匹紅馬。
於是,他伸手攬著亨瑞肩頭,淡然地對小混他們報以和藹的微笑。
亨瑞拉著他李伯伯的大手,替他介紹道︰「小混、小刀、小妮子、哈赤,他們救我。」
這次李伯伯可是听得清楚加明白,他連忙上前,大手分別緊按住小混和小刀二人肩上,深刻道︰「小兄弟,我代校韓子謝謝你們,他是我好友的小孩,你們救他,就像救我的孩子一樣。」
小混眨著眼,嘻嘻笑道︰「李伯伯,你就別客氣,有什麼話咱們總不能站在這大門口說呀!你沒瞧著,咱們已經妨礙你的手下進貨啦!」
其實,早在亨端大叫著跑近時,李老板的手下就已經停下進貨,好奇地望著自家老板和小紅毛打交道。
李老板聞言,呵笑道︰「對對#號口不是說話的地方!」
他回頭對一名二十來歲的精壯伙計吩咐道︰「大虎,你看著把貨進了倉,再將貨單交給帳房,我先進去。」
大虎恭應一聲,逕自招呼其他人繼續進貨。
李老板左手牽起亨瑞,右手連忙讓道︰「小兄弟,里面請!」
小混他們當下亦不客氣,隨著李老板跨入那扇足有二人高的朱漆大門,赤焰在小混的示意乖順地跟著一名伙計離去。
大門之內,即是類似一般住家的前院,左右各有一道回廊通向正對大門的一處石屏,回廊之間是一座略呈橢圓形狀的噴水魚池。
池內有假山、有錦鯉、還有東一簇,西一簇的睡蓮,只是睡蓮花期已過,徒留殘葉於田。
倒是水池四周的花圃里,各色菊花正是開得茂盛而且艷麗,彷佛這些金黃的、雪白的、艷紅的、淡紫的花朵,也都在期待著即將來臨的新年,使得李記洋貨莊內,顯得有些兒喜氣洋洋。
李老板帶著小混等人轉過分隔前後進的石屏風,經過一條白石小道,進入一間正廳,眾人剛落座,立即有僕人送上香茗。
李老板迫不及待問道︰「小兄弟,你們既然救了校韓子,定然知道慘案是如何發生,能否告之老夫,還有校韓子他的爹娘不知是否得救?」
小混搖了搖頭,隨即將當夜情形大略地敘述一番,隨著小混的訴說,李老板不時黯然低呼,滿臉傷痛。
接著,小混將救了亨瑞之後的詳細情形,也提了一提,他緩和道︰「我想,猛龍會一定還會繼續追殺小紅毛,所以,我想最好是趕快聯絡上小紅毛的哥哥,將他帶回家去比較安全。」
李老板同意地直點頭,同時帶著思慮道︰「可是,你們呢?那些匪徒若是找不著校韓子,自然會對你們不利。」
小混狂放地笑謔道︰「女乃女乃的,想對我們不利,他們可還得多秤秤斤兩,也不打听打听,我曾能混是混哪里的!」
李老板對小混這十足的流氓口吻,不禁愕然微怔,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小刀輕笑道︰「李老板大可不必為我們擔心,畢竟,我們也是江湖上打滾的人,對於如何應付猛龍會,自然有我們的方法,倒是,李老板你是個生意人,留下小紅毛或許會引起一些麻煩!」
李老板不禁拍著胸脯道︰「笑話!我李某人和校韓子他爹做了這麼多年生意,今天他家遭了難,我自是義不容辭要照顧校韓子,我可不怕什麼麻煩,有本事就叫他們來找我好了。」
小混呵笑著夸贊道︰「要得!李伯伯,你雖不是什麼江湖人,可是也是重義氣的好漢吶!」
李老板客氣道︰「哪里,哪里,做人嘛!若是連這點擔當都沒有,那還叫什麼朋友!」
小混呵呵一笑,溜了小刀一眼,他們不禁發出一個會心的微笑,小混心想︰「義氣是夠了,只可惜猛龍會真個兒找上門時,一樣殺得你哀哀叫!」
小刀輕呷口茶,沉穩道︰「不知李老板打算如何通知小紅毛的哥哥?」
李老板轉頭望著亨瑞,慈祥道︰「其實,我早在剛接到葛林斯特被害之事後,就已經捎了一封信,托人想辦法送到荷蘭給格瑞,噢,格瑞就是亨瑞的哥哥。」
小混等人點點頭,表示知道。
李老板繼續道︰「可是,由咱們這里坐船到荷蘭,也得好幾個月,加以海上的風險實在也難說得一定,因此,不知道格瑞是不是收到了信,不過,前兩天有一艘船從西班牙來……」
「西班牙?」小混等人皆是迷茫地重覆。
小混抓抓後腦勺,不解問︰「這又是啥玩意?」
李老板笑著解釋道︰「西班牙是一個國家,在大海的另一個地方,離咱們這里,可是遠得十萬八千里!不過,由於他們的航海技術很好,所以和荷蘭一樣,是和咱們大明朝做海上生意的僅有外國毛子。」
小妮子直到此時方才開口,嬌笑道︰「李伯伯,你說的這事好新鮮,我從來沒听說過也!我一直以為除了咱們大明朝和塞外一些蠻子各族,再也沒有其他種人呢!」
李老板哈哈笑道︰「不在一行,不識一行嘛!我若不是長年經營海上生意,我也不知道除了咱們漢人和一些番邦之外,居然還有一些渾身長毛,像極了大猩猩的野人吶!」
小混雙目放光,興奮問︰「真的像大猩猩,會說人話?」
李老板瞥了亨瑞一眼,輕笑道︰「否則怎麼叫毛子!只是他們說的話,咱們大都不懂罷了!」
亨瑞朝他扮個鬼臉,似是知道毛子並不是個挺正經的稱呼。
哈赤憨然問︰「可是不懂說什麼,怎麼和他們做生意?豈不是要用手比劃?」
李老板豁然笑道︰「就是呀!不過,像他們來咱們這里做生意的毛子,有些懂一點漢語,偶爾也有咱們漢人有興趣學他們的蠻話,這樣子兩頭一湊,勉強就能溝通,生意就做得開了。」
小混忽然呵呵笑道︰「說的也是,像我就學了一句荷蘭的布鞋,只是我還不知道這布鞋得要怎麼穿法吶!」
「荷蘭的布鞋?」李老板一臉茫然地盯著亨端,半晌,他恍然大悟笑道︰「布鞋!噢!是這句話呀!」
小混感興奮道︰「如何?李伯伯,你知道怎麼派得上用場?」
李老板哈哈大笑,解釋道︰「他們說布鞋,就和我們罵他媽的或是狗屎蛋的意思差不多,是一句粗話罷了!」
小混和小刀二人直到此時,方才恍然大悟。
小混不禁好笑地糗道︰「小紅毛,你這個老師可真菜,教我們罵人也不解釋清楚,害我老想不通你家的荷蘭布鞋該怎麼穿!」
小紅毛吐吐舌頭,扮個鬼臉道︰「布鞋!狽屎!不懂,笨!」
小混輕輕一笑,拉回話題道︰「李老板,你方才說前二天來了一艘毛子的船,這和聯絡小紅毛他哥哥的事有關?」
李老板點頭道︰「不錯,據我所知,這艘船的船長認識格瑞,他應該知道格瑞目前的行蹤,只是,他的漢語並不頂好,我要和他溝通這事很難。如今,校韓子在這兒最好,他可以自己去問威金有關格瑞的事。」
「威金!」小紅毛登時興奮地拍手大叫道︰「認識!認識!朋友,格瑞的!」
小混軒眉道︰「可是你是荷蘭毛子,他是西班牙毛子,你听得懂他的話嗎?可別到時候你也跟他用手去比。」
亨瑞點頭如搗蒜,高興直叫道︰「懂!懂!一樣話,一樣。」(按︰當時歐州地區以拉丁文為其主要語言,亨瑞能說荷蘭語,亦能說拉丁語,故亨瑞自然能和西班牙人溝通。)小混嘿笑道︰「懂就好,這樣子你的事可就省下不少麻煩,等你這邊有個了結,我們也好放心上開封去。」
提到開封,亨瑞知道分手的時候就快到了,一個月來,由於小混他們在與亨瑞朝夕相處時,細心體貼的關懷和照撫,使得甫遭喪親毀家之痛的小紅毛,在感情上有了依靠,不至於沉淪在傷痛之中不能自己,如今驟然別離,不禁使亨瑞神色為之黯然。
小刀若有所覺地拍拍亨瑞肩頭,淡笑道︰「怎麼,能見到你哥哥,你反而不關心?」
亨瑞垮著臉道︰「格瑞來,就要離開,和你們舍不得!」
小混故意笑謔道︰「女乃女乃的,小紅毛,教了你那麼久,你說起話還是顛三倒四,真是孺子不可教也!記得,要說舍不得和你們分開,懂不懂?」
亨瑞傻傻地道︰「不懂。」
小混夸張地拍拍額頭叫道︰「天啊!我怎會收到你這種幫兵,真是遇人不淑!」
亨瑞咯咯笑道︰「幫兵,懂!狂人幫,小紅毛……小紅毛是狂人幫的兵!」
小孩子的情緒,來得快,去的也快,才眨眨眼,亨瑞在小混的逗弄下,已經忘掉即將分手的黯淡,又恢復興高采烈的樣子。
小混抿著嘴,滿意道︰「不錯,你總算說出一句完整的人話!」
李老板含笑道︰「狂人幫也是江湖幫會嗎?校韓子是如何入會?」
小混得意道︰「李伯伯,狂人幫是未來武林中第一狂幫,現在成員六名,除了一個出公差不在,其他五個都在你眼前。」
李老板微怔之後,驀地哈哈大笑,他不太相信眼前這些半大不小的小表,竟然也敢和江湖大爺一樣,開幫立派,而且瞧小混那付得意的樣子,還真像有那麼回事。
於是他邊咳笑,邊點頭道︰「狂!的確夠狂!」
如果未成年兒童都敢如此囂張的掛起招牌稱幫賣狂,他李某人實在是不得不佩服,當然,他的佩服屬於玩笑的性質佔大多數。
小混這麼鬼靈精怪的人,豈會不知李老板口氣中戲謔的成分居多,他心中不禁有氣,忖道︰「他女乃女乃的布鞋,要不是看在小紅毛還得住在你這兒的分上,少爺就先教訓你個有眼不識泰山!」
他嗔怪地白了李老板一眼,李老板似乎也發現自己笑得太過分,連忙剎住笑聲,嘿嘿乾咳道︰「那個威金船長好像打算下午出航,我看我趕快叫人準備小船,好趕到塘沽外海見他去,免得萬一咱們去晚了,他說不定就離開了!」
亨瑞立刻催道︰「船!別跑!快快!」
李老板對他慈祥一笑,不再耽擱,立即告個罪,起身出去安排渡船之事。
小刀這才微笑道︰「小混混,我瞧你快憋不住教訓這位李老板啦!」
小妮子等人不明所以,不禁詫異地瞅著小混。
小混哼聲道︰「女乃女乃的,誰叫他敢小看咱們狂人幫,不過,算他識相,知道自己笑錯了,我勉強看在小紅毛的面子上,饒他一遭。」
亨瑞立刻撲上前,抓著小混的手臂,搖晃道︰「不要,李伯伯是好人,別生氣,幫主!」
小混點著他的額頭謔道︰「喲!為了求情,你連新學的幫主都拿出來獻寶?想撒嬌,門都沒有,去去去,本大幫主不吃這一套!」
他像趕蒼蠅般拚命揮手。
誰知,小紅毛竟也大牌哼道︰「女乃女乃的,神氣!算了!」他不管小混夸張地瞪大眼珠子瞅著他,逕自扭身回座,盤起雙腿,挑釁地斜瞟著小混。
小刀等人見小紅毛如此大膽,竟敢公開向狂人幫大幫主挑戰,不禁全部嘿嘿偷笑著。為即將發生的事暗罵小紅毛不知死活!
小混「咦!」的怪叫,目光古怪地盯著小紅毛。
小紅毛猶不自知大難臨頭,依然故我仰鼻輕哼一聲。
驀地——小混沒有任何預兆,忽然自所坐的太師椅上猝起發難,直撲小紅毛。
亨瑞半是興奮,半是好玩地尖叫一聲,自盤坐的椅面蹦了起來,翻向椅背之後!
忽然,小紅毛驟覺後頸領口驀然一舉,人尚未來得及逃開,已被小混一把揪住,拖回椅背上,也不知小混在懷里模出什麼東西,只見小混左手往他後領一塞,順手刮他一大巴掌,才放手將他丟下地去。
「哇!」
小紅毛忽然像被蜜蜂螫到般,大叫著蹦起半天高,反過雙手在後背又搓又抓,接著,他像頑童中邪一樣竟然就在原地又扭又跳,嘴里也不得安寧地哇哇吼叫。
小妮子不禁看直了眼,喃喃道︰「他在干什麼?跳霹靂舞嗎?」
哈赤有些擔心道︰「會不會是中邪?我看過咱們蒙古巫師,在大神附體時,就像他現在一樣!」
小刀皺著眉笑道︰「小混,你到底如何整治小紅毛,讓他蹦成那個樣子?」
此時,小紅毛不光是扭蹦,他雙手更在渾身上下又拍又搔又搓!
小混閑閑地挖著鼻孔,視若無睹道︰「整治?沒有呀!我只不過是送他一盒跳蚤,讓他興奮一下罷了!」
李老板恰巧在此時進廳,看見亨瑞那種淒慘的德行,不禁驚呼道︰「校韓子,你是怎麼啦?」
小混懶懶道︰「他沒有拉,他是癢!」
「癢?」李老板滿臉茫然地看著小混。
小混露出一抹令人又愛又怕的邪邪懶笑道︰「這就是向狂人幫大幫主權威挑戰的結果!」
不待李老板有所表示,小混接口黠謔︰「笨吶!小紅毛,你不會把衣服月兌了是不是?」
小紅毛猛然醒悟,還果真听話地開始寬衣解帶,驀地,小妮子尖叫一聲,掩面急急跳出大廳之外。
小混被這聲附加的尖叫嚇了一跳,他扭頭愕然看著狼狽而逃的小妮子,怕著胸口道︰「怕怕,我倒沒想到會有這種連鎖反應!」
亨瑞的動作還真快,三兩下扒光了衣服,露出光溜溜的,和一雙毛手毛腳。
李老板瞪大眼,叫道︰「你為什麼那麼听話,人家叫你月兌,你就月兌……」
他忍不住好笑道︰「這像什麼話嘛!」
小混咯咯笑道︰「本大幫主要他月兌,他若不月兌更不像話!」
光著身子的亨瑞,似乎氣急了,哇啦怪叫一聲,就朝小混沖來,一副恨不得掐死他的模樣。
小混故意抱頭鼠躥,逗著亨瑞繞著幾張太師椅團團打轉,口中猶自叫笑道︰「救命呀!不得了,有人果奔吶!快來看暴露狂!」
李老板見著實在不像樣,就抱起亨瑞丟在地上的衣服,拉住亂跑的亨瑞道︰「校韓子,你發什麼瘋,快把衣服穿上!」
小刀見李老板抱著亨瑞的衣服,不禁伸出手,欲言又止,接著,小刀頹然放下手,苦笑道︰「算了,太晚了!」
原來,李老板似乎也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亨瑞趁他手勁一松,便掙開他的抓持,繼續光著身子掄拳追殺小混。
李老板驀地怪「咦?」輕呼,他急忙拋開亨瑞的衣服,伸手在身上抓癢。
小刀無奈地聳聳肩,對哈赤扮個苦笑,索性招呼哈赤一起離開這大廳,出去時,他沒忘記小心地將廳門反手掩上。
此時,大廳里除了小混咭咭咯咯的張狂笑聲,和小紅毛嘰哩哇啦的叫罵聲,而其中,似乎還雜夾著有人正用力抖動衣服所發出的瑣瑣細細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