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的烈陽,不知收斂地施展它無盡的威力,黃沙散發著火燙的炎熱,反映陽光耀目眩眸,沙礫就像被燒熔的黃金,沸騰滾滾地流動著刺目光波。
遼闊的沙地,或是斜鋪成波紋,或而堆集似丘崗,深陷如谷地,或是平展若水鏡。
無數億萬顆沙礫不停變幻著相異的形狀,或聚或散,在瞬息之間,展現著截然不同的面貌。
沙漠,處處充滿詭異的險惡,是常人眼中的死地!
沙漠是靜止的。
至少在這一刻的表面,它是靜止的。
紅日當空,炙熱的陽光烤熾著沙漠,沙礫又將陽光的光熱全然反射。空氣乾燥得宛似在燃燒,任何生物在這里都會覺得難以生存——最低限度,也會覺得難以長久地生存下去。
驀地——一聲愉快清悅的嘹亮歌聲,起自如丘的沙崗之後。
「烽火動沙漠,連照甘泉雲,漢皇按劍起,還召李將軍。……兵氣天上合,鼓聲隴底聞,橫行負勇氣,一戰靜妖氣。……嘿呦,一戰靜那個妖氣……。」
激昂澎湃的「塞下曲」被唱歌的人當做山歌來唱,李白若是地下有知,想必會在棺材里吐血哀號。
一條人影出現在沙丘頂端,正是狂人谷中,那個看似「柔和織弱」而賊狂的混小子。
此時,他一身青布長衫,獸皮軟靴,背後斜背著一個長形青布包袱,站在沙丘頂上,怡然地眺望大漠四方。
從他滿面的笑容看來,他似乎沒有受到沙漠之中炎炎酷日的影響,依然神清氣爽,心情愉快。
「呦呵!」
高叫一聲,這個小混混突然自沙山躍起,然後著地,溜下十數丈高的沙丘斜坡。隨著他的滑落,由風力所堆積而成的松軟沙丘,登時坡傾丘頹,半邊沙丘有若雪崩似的緊跟著他一起滑泄。
大量的黃沙又急又快地崩落,將溜至坡底,還來不及逃開的小混埋個正著。
小混像只土撥鼠搖頭晃腦自沙堆里鑽出身來,拍打沾在身上、發上的泥沙,然後乾脆像落水狗般抖甩了幾下,千萬顆沾頭蓋臉的沙礫便被他甩落個精光。
他這才自得其樂地咯咯直笑,這絕活,普天之下也許只有他能使得出來,難怪他如此志得意滿。
靜止的沙漠中,忽然響起一連串急如密鼓的馬蹄聲,如浪般涌進小混的耳朵里。他不甚高興地皺起眉,手搭涼棚遮於眉頭,眯眼望向蹄聲起處,只見遠方幾個小黑點正朝著他立身之處迅速移來。
沒多久,小混已經看清,那些移動的黑點,其實是五匹駿馬追逐著一名戴著手鐐腳銬的少年。
小混好奇地舉步迎向來騎,這才注意到,五匹馬上的騎士,俱是一身刺眼的紅衣,其中有四名身著勁裝,另一人卻是紅衫飄風。
而那名被追逐的少年,雖然此時一身血污狼狽,卻仍看得出,他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年齡和小混相差不多。
此少年生的劍眉虎目、相貌堂堂、英氣畢露,配上他頗為高壯結實的身材,十足的武將架勢。
這一追一逃之間,雙方距離不斷縮短,就在距離小混約三十丈之遙,少年已被那五名紅衣騎士追上。
突然,身著紅色長衫,看似領頭的那人,驀地揚起手中的馬鞭,「啪!」地抽在少年的背上。
血珠和著碎衣,隨著揮動的馬鞭,在空中濺灑飛拋。
少年被鞭子抽得悶哼一聲,向前撲跌。
但是他摔倒的身子甫一觸地,便立刻掙扎著扭腰躥起,再次往前沖出老遠。
小混看見紅衣人如此凌辱少年,一股強烈的憤怒陡然升起。尤其,浮現在少年臉上那抹深沈的忿恨和堅毅不屈的神情,更是深深打動小混的內心。
他看著少年遭受凌虐,就好像看到自己的手足兄弟正遭人殘害蹂躪,相護之情油然而生。
「住手!」小混忍不住放聲大吼,他的人就在喝吼的同時猝然閃射,直奔迎面而來的少年。
小混恰在少年另一次踉蹌顛躓之際趕到,一把扶住危危欲倒的少年。
忽而小混驟覺眼前一暗,馬鞭破空發出「咻咻!」的銳嘯,已經當頭抽至。
他不加思索,立即揚掌抓向襲來的鞭梢,就在馬鞭繃直的剎那,小混順勢用力拉扯,將揚鞭偷襲的勁裝騎士自馬鞍上硬拖下馬。
那名勁裝騎士惱羞成怒,反手撥出斜背於背的虎頭刀正待向小混撲去……。
馬上的紅衫客喝聲阻止道︰「且慢!」
勁裝騎士這才恨恨地收刀而立。
小混眼皮連撩也不撩,逕自將少年扶坐於地,低著頭檢視少年身上的傷勢,他口中嘖嘖有聲地噓嘆道︰「哎喲!可憐噢!」
紅衫人端坐馬背上,冷眼瞧著小混作態地搖頭嘆息,直到他直起腰身,紅衫人方才冷然道︰「不知死活的小子,你到底是何人?血魂閣的閑事,豈是你小子所能管的!」
如果小混有那麼點武林見聞的話,听到血魂閣的名號,他就該反身背起地上的少年回頭就跑,跑得越遠越好、越快越妙。
可惜,他剛從與世隔離的狂人谷出來,沙漠尚未走過一半,怎麼會知道「血魂閣」是啥玩意兒?
對他而言,「血魂閣」不過是三個毫無意義的字眼。
小混瞪起眼,大剌剌地道︰「血魂閣算什麼玩意兒?少爺沒听過,至於我乃何許人也,你還不配問!」
紅衫人聞言濃眉斜挑,冷嗤道︰「狂妄小子,你既然找死,就怨不得爺們心狠,到了閻王面前,別忘記是血魂閣刀級頭領替你送的終。殺!」
「遵令!」馬下的勁裝殺手哄然應聲,便如猛虎出柵,揮著虎頭刀呼地撲向小混。
「血魂閣」乃當今武林黑道上,最為冷酷、聲名最盛的一流殺手組織,他們的職業就是殺人,其武功之剽悍,自然不在話下。
眼前這名血魂閣殺手,身形之快、攻勢之狠,頗令小混訝異。
但是盡避如此,小混依然談笑風生地謔道︰「哎唷!玩真的?」
話聲未落,小混猛然倒翻躍出,同時雙掌齊揚用力往沙地擊去,「砰!」然悶響,剎時一片蔽天黃沙,驀地卷向血魂殺手。
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子,使的有些賴皮,卻也頗為機智。不但逼得血魂殺手側身閃避,小混也因此搶得先機。
只是,就在小混騰身追擊對手時,馬背上另外三名勁裝血魂殺手,突然自馬上飛身撲落,揮刀加入戰局。
一對一,小混能夠穩佔上風;一對二,小混或許還支持得下去;但是,此時他以一對四,卻只有挨打的份!
小混手忙腳亂、狼狽不堪地躲過血魂殺手的攻擊,口中哇啦大叫道︰「他女乃女乃的!你們要不要臉,居然四個大人一起動手,欺負一個小?」
回答小混的,是血魂殺手更加吃緊的攻勢招招直逼他的要害。
小混動作稍為一緩,一柄虎頭刀貼他的腰間擦過帶起一溜血珠。
小混痛得直冒冷汗,卻不退反進,順勢夾住傷他那名血魂殺手的右臂,屈膝撞向對方的下陰。
「哇!」地一聲殺豬般的慘叫,那名血魂殺手抱著下襠跪倒於地,痛苦的翻滾著。
小混半旋身,雙手連拍逼開另外三柄刀,他毫不後悔地抱歉道︰「兄弟,時值非常,沒空挑選地方下手,如果你以後生不出小,可千萬別恨我!」
坐在地上的少年,噗嗤笑道︰「兄弟,那位老兄被你撞破卵蛋,等不及生小,就回姥姥家報到啦!」
小混辛苦地躲過另一次攻擊,氣喘吁吁道︰「喂!老兄,你如果休息夠了,是不是也該下來活動活動?」
少年無奈道︰「我是很想幫你的忙,好歹,你是在為我拚命。不過,不幸的是,如今我身上功力被禁,再加上這副手銬腳鐐,我只能心有餘而力不足,看你表現啦!」
大混大叫聲︰「苦也!」
他連忙晃身倒掠三丈,接著倏然點地飛射,好像自投羅網般,沖向血魂殺手布起的綿密刀網。
就在雙方即將接觸的須臾,小混驀然閃晃,身形頓失。
血魂閣刀級頭領暗道一聲︰「不好!」立刻大喝著騰身揮掌,凌空壓落如山的掌影。
悶哼數響,小混和三名勁裝血魂殺手,分成兩邊滾出,而刀級頭領瀟灑地飄然落地。
小混強咽下一口上涌的熱血,舉袖抹去掛在嘴角的血漬。他這才感覺到,背後肩胛骨附近正火辣辣地抽痛著,而自己身上的包袱,不知何時已被利刃挑落一旁地上。
少年踉蹌地急奔而上,扶住小混,關心問道︰「兄弟,傷的如何?你打不過他們,我看你還是快走吧!」
「走?哪有這麼簡單。」刀級頭領陰森道︰「此時想走,可由不得你!」
少年怒道︰「虧你還是刀級殺手的頭領,竟然以如此偷襲的方式圍攻一名小,血魂閣的名譽,全被你們這種不要臉的行徑丟光!」
血魂殺手的刀級頭領,古井不波淡淡的道︰「身為殺手,只求目的,不擇手段!再說,也沒有人會知道,血魂閣是如何對付這個小子。」
說著,他反手自背後,緩緩撥出他的佩刀。
小混呵呵笑道︰「他女乃女乃的!你是在暗示我,別想活著離開這里,是不是?不過,你別太得意,只要我想逃,只怕天底下還沒有人能追得上我!」
少年急道︰「那你就快逃呀!他媽的,你以為這些人是吃齋念佛的?他們是冷酷無情的殺手,殺死你,比捏死一只螞蟻還容易!」
小混撇嘴笑道︰「我就不相信他們能奈我何!他女乃女乃的,才開市就跑給人家追,那我以後還混什麼?告訴你,我今天救你救定了,我倒要看看是誰找死。」
紅衫刀級頭領陰惻惻地道︰「想死還怕沒人送你上路,只可惜你父母白養你這麼大!」
他倏然揚刀橫掃小混腰身,小混一把推開攔在他身前的少年,順勢撲地滾出丈外。
其餘三名血魂殺手,也再度追擊而上,揮刀砍向地上的小混。
少年急聲叫道︰「住手!不要殺他,我現在就把刀譜告訴你們!」
紅衫刀級頭領聞言收手,回頭怒視道︰「好小子,你果然知道至尊刀法的刀譜在哪里。待我收拾這小表之後,再找你算帳!」
少年威脅道︰「你敢殺了他,我就毀掉刀譜!」
刀級頭領陰陰笑道︰「刀譜不在你身上,你倒是如何毀法,嗯?哈哈……」
他狂笑著撲往混戰處,不理會氣得雙目泛赤的少年。
小混滑溜地閃避著血魂殺手的攻擊,揚聲道︰「喂!老兄,不用和他們談條件,他們吃不住我的!」
「是嗎?」刀級頭領凌空撲落,一抹匹練也似的銀虹,兜頭向小混斬落。
刀級頭領,不愧是血魂殺手群中的持刀頭領,他的刀法比起其他勁裝的血魂殺手果然高明許多。
只見銀芒映眸,小混本能地閃身晃移,危險地躲過致命的一擊,卻未能躲過肩頭被撂起一片巴掌大血肉的命運,他連吭都不吭一聲,仍自狠命應戰。
斜刺里,少年飛奔而來,撞開一名血魂殺手,同時以手銬上的鐵鏈,纏住刀級頭領的虎頭刀。
他披肝瀝血般地狂吼道︰「快走!」
刀級頭領飛起一腳,將少年踢出丈外,少年當場口吐鮮血,昏死過去。
小混眼看少年為了救他竟不惜舍身相攔,結果落得重傷昏厥,他心中那股怒火斗然更熾。
驀地,小混暴烈地仰天怒嘯,尖銳淒厲的嘯聲刺得人耳膜欲裂!
他那張原本童稚清純的臉龐,就在瞬間倏然變容;彷佛戴上一副面具般,小混此刻臉上,竟流露出無比的酷厲、肅殺,以及恁般悍野的神色,使人幾乎不敢相信,這曾是一張斯文織弱的面孔!
隨著聲如裂帛的入雲狂嘯,小混快速地晃動身形,雙掌同時猝然拋揮掄斬。
剎時,一溜溜、一片片,凝結有形的飄忽掌影,裹著蒙蒙血霧,向四面八方迸射飛濺,天地宇宙之間,充斥著駭人的紅影,層層疊疊地閃織穿舞,空氣似也經不起擠壓,在泣血地銳嘯里崩潰,向四野沖散開來!
此時此景,觸目所見,只有無數的猩紅夢魘,壓得人心驟縮,再也喘不出大氣。
「血刃掌!」
紅衫刀級頭領心驚膽顫,駭然月兌口驚呼,他不敢相信,這項失傳近百年,只存在人們傳說中,屬於一代「武狂」的獨門霸道絕學,竟在他的眼前出現!
不約而同,刀級頭領和其他三名血魂殺手,分躍四角,采取聯手合擊之術,對著刀陣中的小混,殺招盡出!
登時,刀光霍霍閃動,無數冷電寒芒在空氣中交錯穿梭,縱橫飛掠。
血魂殺手聯手布成的刀網,帶著「咻咻!」的破空低號,迎上小混的血刃掌。
刀網似銀蛇躥閃,如雷神電矛飛擲,血刃掌卻是一道道帶血的霞光,一輪輪燃燒的烈陽,和一蓬蓬在夜空暴襲炸碎的艷赤煙火!
銀網和血影在瞬間相觸,無情地爭相斬割著空間。
於是——「砰!」然的勁風交擊悶聲低響。
驀地——一陣淒厲哀絕的慘號,驟然響起,蓋過掌勁交錯的咆哮!
接觸的雙方,恰似炸開的炮彈,分成五個不同的方向,高高地噴向半空。
血,就如突來的驟雨,隨著劃弧飛墜的軀體,點點滴滴,灑落在褐黃的沙地上,潑成刺目的艷紅!
五個人,五個方向,五聲砰響!
時間,就在眾人墜落的瞬間停止,只有來自人身的鮮血,仍兀自地流入乾涸的沙地,留下一團團暗紅的血漬印染……陽光更烈了,火熱的日頭照射在人身上,差不多可以烤出一層油來,鮮血已經在高熱的溫度里蒸發,血腥的氣息,引來幾只急欲飽餐的禿鷹盤旋在天空。
良久——似是確定沙地之上,不再有活人,貪婪的禿鷹叫喧著自天際陡然俯沖飛落。
突然——死人復活!
一具尸體倏然探手,驀地揪住一只來不及飛逃的禿鷹!
只見禿鷹驚怒的嗄聲鳴吼,猛撲翅膀,登時,沙地被拍起迷蒙的黃沙。
一陣狂亂的掙扎,就像死人復活一樣的突兀,禿鷹抗議的嗄叫,似被掐住脖子般,驟然中斷,黃沙漸次散去,沙漠再次恢復寧靜。
小混蠕動著身子,辛苦地撐地而起,他的身上布滿無數道交錯的刀痕。
他似是被結痂的傷口牽痛,皺著眉頭慢慢自沙地盤坐而起,他的身下,赫然躺著一只脖子打結的死禿鷹。
小混輕噓口氣,溜眼瞄看四周,然後斜睇著身旁業已斷氣的禿鷹,黠謔地呢喃道︰「女乃女乃的,臭禿鷹!你以為少爺曾能混我,在沙漠里是混假的?竟然敢打我的主意,想吃我?你真是七月半的鴨子——不知死活!嘿……!這下子到底誰吃誰來著?」
休息了半晌,小混終於萬般疲懶地掙扎爬起,拖著蹣跚的腳步走向昏迷不醒的少年。
當他經過血魂殺手的尸體旁邊時,猶自費勁地彎腰檢視,然後對自己出手所造成的結果,頗為滿意地暗自點頭。
好不容易,小混挨到少年身旁,悶聲申吟著跌坐於沙地,他伸手搭上少年的右腕,雙目微闔,老練的為少年把脈。
看小混那種篤定的神態,似乎對自己的醫術頗有信心。
良久,小混露出安心的笑容,自懷中掏出一個羊脂玉瓶,倒出一粒龍眼大,清香撲鼻的翠綠色藥丸,他捏開昏迷少年緊閉的牙關,將丹丸納入少年口內。
接著,小混抬起頭眯著眼楮,瞟了一眼耀目生輝的白熱太陽,他只感覺到自己呼吸間,全是一股乾燥的熱氣煎灼著肺部,而身上凝痂的傷痕,正隨著心跳,一松一緊地抽痛著。
舌忝舌忝因失血而乾裂的嘴唇,小混索性月兌掉破碎血糊的上衣,疲憊地拾回自己那個長包袱,探手自包袱里模出一個青花小蘆瓷瓶,撥掉瓶上的軟木塞,將瓶中淡紅色的金創藥,倒在胸前的刀傷上。
小混處理好前胸的傷口,卻對背後二道自肩胛斜向腰際的傷勢猛皺眉頭,因為他根本看不見傷口,叫他如何療傷?
小混轉頭看看昏迷中的少年,發現那少年的臉上已浮起一抹淡淡的紅暈,呼吸也趨於正常,但是尚無轉醒的跡象。於是,他乾脆背過手,胡亂倒些金創藥在自己背上,隨便抹抹就算了事。
光是如此,小混額際就已因為背手牽動前胸的傷口,痛得滴落豆大的汗珠。
隨後,小混服下一粒和方才他喂給少年相同的翠綠藥丸,便打著赤膊逕自盤坐烈陽之下運氣調息。
不知經過了多久……。
偏西的陽光將小混的影子拉得老長,他終於功行圓滿的睜開明亮星目。
此刻,他秀氣斯文的臉上一掃方才疲乏蒼白的神色,散發著煥然的光彩。就連他先前所受的刀傷,竟也只剩下一道道結了血痂的晶亮痕跡,傷勢愈合之快令人難以置信!
小混精神奕奕地跳起身來略為收拾包扎,當他重新穿上另一件青布長衫時,從外表幾乎看不出,不過大半天之前他還傷重的躺在地上喘大氣。
小混提著包袱和禿鷹俯身探視他費心救出的少年,這名少年正好悠悠轉醒,於是,小混愉快的招呼道︰「嗨!老兄你好。」
少年露出一抹深邃的笑意,啞聲道︰「你沒事!太好了,我還在擔心,你會為我所累,遭到毒手……。」
小混微笑道︰「哇!什麼血魂殺手,的確他女乃女乃的有兩下子。不過,他們還是被少爺我給擺平,再也蹦不得啦!」
少年聞言,頗為驚訝,他掙扎著坐起身來。
小混連忙伸手扶住他,輕松道︰「沒啥好驚奇的,老兄,我不是沒有付出代價。我看,我還是先替你除掉這些破銅爛鐵,再解開你身上的禁制,然後咱們趕快找個地方休息。這麼大的太陽下,實在不是聊天的好地方!」
少年苦笑道︰「兄弟,別小看我戴的這副手鐐腳銬,它可是由焦沙混合鋼母精煉而成,一般尋常的刀劍還傷不了它。更何況,我身上的功力,乃是被血魂閣主以獨門手法‘大魔手’所封禁;除了他之外,只怕天下無人能解。想還我自由,難嘍!」
小混咂嘴笑道︰「喝!他們可真是怕你跑呀!居然費這麼大的功夫制住你,可惜今天遇上的是我,這些小小把戲少爺還不把它放在眼里。」
他拍著胸脯保證道︰「一切都看我的,我保證還你自由。管他什麼焦鋼、熟鐵,大魔手、小魔手,通通不是問題!」
少年掩不住滿臉驚喜,興奮問道︰「你是說真的?」
小混逗笑道︰「不是蒸的,是烤的,太陽烤的!」
他突然彎,背起少年,邁開大步便走。
少年怔愕道︰「兄弟,你這是干嘛?我自己可以走,怎麼能讓你背呢?」
小混頭也不回的呵笑道︰「老兄,你就甭跟我客氣啦!你被血魂閣那群殺胚折磨得只剩半條命,現在這副外強中乾的空架子,還是全靠我那顆碧玉回生丹撐著,能多休息你就多休息。反正這里離最近的綠洲也不過二十來里而已,很快就到,你就在我背上好生歇著,沒啥不好意思的!」
小混自顧自地說著話,全然不知道他背上之人正因為他的體貼,激動的雙目微紅,隱泛著淚光。
走了幾步,小混突然道︰「對了,我叫曾能混。‘曾’是曾爺爺那個曾,不是真假的真,你可以叫我小混。老兄你呢?咱們攪和了半天,我還不知道你是誰哩?」
少年閉了閉眼,強忍下激動,低啞道︰「小刀,我叫小刀。」
「小刀!咦……?你哪里不舒服嗎?怎麼我覺得你在發抖,如果你現在就會覺得冷,那太陽下山之後豈不要凍僵了!」
小刀緊了緊攀在小混肩上的手,長吸口氣,深沉道︰「不,我不冷。小混,大恩不言謝,我記下了!」
小混若有所悟,他淡然一笑,逕自放開喉嚨,豪邁的唱道︰「天蒼蒼,野茫茫,風吹黃沙駝鈴響,大漠好風光!……江長長,湖廣廣,男兒立志走四方,衣錦好還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