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貝和曇花在郝寶引開妖女之下,兩人很順利地回到奇幻宮。
在一陣激情歡欣曇花回來之後,眾人又開始等待郝寶的回來。然而等了一天一夜,仍不見蹤跡。
郝貝也不放心而回頭去探察。他匆匆出得奇幻宮往百翠林方面掠去,在半途中,他忽然發現整個太行山區似乎來了不少人。
他再往前探去,竟然都是九大門派高手。這一驚非同小可,立即又返回奇幻宮。
神殿里,曇花見他如此匆忙又趕了回來。心知不妙,立即問道︰「阿貝哥,出事了?」顯得怔忡不安。
郝貝急道︰「整座太行山都布滿了九大門派高手.一直往里邊逼來。」
眾人聞言,臉色微微變動。
曇花急問︰「他們是沖著奇幻宮方向而來?」
郝貝沉吟︰「這倒不明顯,不過他們趕得十分匆忙.好像知道了什麼地頭,而要極快地趕去似的。」
「會是阿寶哥的去處?」曇花更怔忡不安了。
她如此,大娘、青青、奇女、幻女亦是如此。
郝貝道︰「可是阿寶的去處連我都不知道,他們怎會知道?」
孫大娘道︰「會不會是妖女通知了各大門派,想再次圍剿我們?」
曇花道︰「這自是有此可能;但是九大門派志在我們.根本不可能為了阿寶哥一人而大舉人馬。」
孫大娘道︰「他們並不知道我們躲在這里,一定想著我們仍跟阿寶在一起。」
郝貝道︰「有這可能,不知阿寶現在如何?我得趕去救人才是。」
他顯得沖動不安,已想再出宮找尋郝寶助他一臂之力。
「等等,阿貝哥。」曇花叫住他。
郝貝問道︰「你有新發現?」
曇花頷首道︰「我覺得妖女素月她並不可能去引九大門派的人前來。」
眾人聞言一驚。
孫大娘急問︰「是何道理?」
曇花道︰「妖女素月志在奪得奇幻宮,自己當宮主,她必定也十分看中這神殿,現在她一路跟來,就是想找到神殿以佔為已有,然而她若引來各大門派人手,縱使她借刀殺人而把我們殺了.也未必能保住神殿,這樣也豈不落空了?」
曇花說的有道理,眾人又自茫然了。
郝貝心情沉緬緬︰「那會是什麼情況?自從阿寶跟我說要我撐起大局,我就覺得十分不安……就是想不出為什麼會這樣?……我還以為他要獨戰各大門派,可是他又答應我們,不作不必要的犧牲……」
曇花整個人已往下沉,急追問︰「阿寶哥當真說過要迎戰各大門派?是獨戰?」
郝貝點頭︰「他說過。」
孫大娘道︰「他曾經如此表示,說二十年前中秋夜,宮主戰死了.二十年後大戰又不能避免.他想—人獨自戰斗,後來我們堅持要跟他一同作戰,他不忍心,才又取消了這個計劃……」
曇花整個人已昏眩,就快支持不住︰「今天不就是八月中秋?……」兩行熱淚已滾了下來。
孫大娘趕忙扶向她︰「曇花你怎麼了?」
曇花但覺失態,立即挺住身子,抹去淚水,仍然涌出,切聲道︰「阿寶哥一定獨自迎戰去了,那些人可能就是阿寶約來的。」
郝貝又驚又急︰「阿寶獨自迎戰了各大門派?」
「嗯……」
郝貝淚水也滾下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阿寶會用這一招?不然他不會對我講那些話的!什麼他不在身邊要我照顧你們……」
孫大娘切聲道︰「原以為他只是有感而發,沒想到即是當了真。他說二十年後的中秋夜,也許奇幻宮從此就能聳立江湖,我看阿寶是不會回來了。」
奇女悲切道︰「我們快去救阿寶哥!」
幻女啜泣︰「就算戰死,也不能讓阿寶哥一人去冒險。」
青青切聲道︰「阿寶哥是為了怕我們受傷,才定下這計劃……我好難過,沒跟他一起去……」
孫大娘道︰「阿寶也是宮主,他涉險,我們自是不能苟安,曇花,我決定去找阿寶,死活也是為奇幻宮一戰,沒什麼好留戀。」
曇花點頭淒切道︰「自是要去,我也去,可是現在已是午時,如果方向追錯,恐怕會延誤了,有誰知道阿寶哥可能將人引到哪里去?」
眾人哪能知道?更是悲切不安。
郝貝道︰「阿寶跟我們分手時,只說要將妖女引至絕谷,然而太行山絕谷何其之多?」
曇花道︰「至少這絕谷阿寶哥一定去過,否則他不會沒把握地拿來迎戰敵人。」
幻女道︰「會不會是幽靈谷?我只知道這麼一個地方……」紅著眼眶,淚水直流,後悔自己以前沒多出去認識其他山谷。
奇女切聲道︰「幽靈谷很危險,阿寶哥也去過,就是取得無敵秘籍的地方,那里機關多,連叫聲都可以讓山崩地裂……」
曇花心神一凜︰「恐怕是那里了!我們快去。」
強忍悲淒心情,他們拿著奇幻宮慣用的短雙劍,匆匆驚慌地潛出奇幻宮。探得無人在附近,這才快馬加鞭往幽靈谷方向。
郝寶當真以一己之力而向天下各大幫派迎戰?
見得太行山區充斥九大門派掌門及高手,似乎不假了。
黃昏里.霞光萬道,映得山區火紅一片。
郝寶仍躲在石筍林中,經過一天混戰,他臉上也現出難得紅雲,是夕陽余光反照,還是覺得中秋夜即將來臨而感到興奮?
不管如何,他卻有愈戰愈勇的趨勢。
妖女被困石筍陣中,吃了不少苦頭,她一怒之下已命令剩下六七名手下全往石筍砍去,企圖砍出一條通路。
郝寶躲在暗處,模向妖女背面,妖女雖不安地尋向四周,卻仍忌諱郝寶的神出鬼沒。
石筍林大大小小,四處皆是.郝寶躲在一尊桌形大小石筍,待妖女走近之際,忽而把石筍推倒。
嘩啦啦全往妖女罩去。郝寶早已斜掠至另一尊石筍之後。
妖女如處幽靈鬼域之中.眼看石筍倒來,驚慌躲閃;怒罵不已︰「小雜種有膽出來,躲在里頭算什麼英雄好漢?」
「我不就在這兒?」
郝寶猝然閃出。長劍朝著妖女左肋戳去,一上手就是殺著,逼得妖女狼狽揮劍阻擋。一個過慢,右腿又被劃出血痕。
郝寶似乎在拖延時間。哈哈謔笑兩聲,又往石林遁去。
妖女氣得七竅生煙︰「給我出來——老娘劈了你——」
劈人不著.也砍了數尊石筍以泄恨。她覺得再如此下去.不被殺死,也得活活被氣死。遂掠至手下,要他們圍在四周,如此自是安全多了。
八名黑衣人邊圍在妖女四周,邊往較小尊,差不多人身大小的石筍砍去,以便作記號。
一時間似已相安無事。
然而就在他們靠近另一尊較大石筍之際。郝寶突然從石筍暴閃出來,往前面一名黑頭顱砍去。
寒光閃處,頭顱噴飛高空,眾人驚詫,倒掠想躲閃,郝寶一腳踹向尸體,鮮血如噴泉,隨身軀一倒,全往妖女噴去。
妖女大駭,排掌成氣,封住了大半邊,仍被另一半噴得滿身是血,又粘又腥,簡直成了血人。她怒不可遏猛往郝寶撲去。
「郝寶——我跟你拼了——」聲如夜梟,尖急而銳利刺耳。
「要拚也得看我願不願意!」
郝寶一腳挑起黑衣人尸體,人已逃逸石林中。
妖女啊啊厲叫,硬將尸體切砍十數塊,肚腸散地。窮追郝寶,卻仍尋之不著。
追了一陣怒意渲泄不少,她才又恢復靜,但覺自己落單,十分危險,已往黑衣人退去。
閃退之際,忽而見得天空歸鳥啾啾飛過。她忽有所得︰「我怎麼了,以飛仙術不就可以橫掠這死命的石筍陣?」
發現甚秘窟,整個人欣喜而狂。她厲狂喝笑不已。
「小雜種你死定了!不但是你,連里邊那些人也都得死!」
狂笑中她掠飛而起,當真輕而易舉想橫過石筍林。
郝寶暗自驚叫不好,潛奔前頭,一個飛身也截向妖女,冷笑道︰「沒那麼容易!你懂得什麼叫插翅難飛?」
利劍猛往妖女戳去。仗著長劍優勢,逼得妖女往右閃避。自己也想斜擊右方,然而卻在轉身之際,凌空不比在地上,這一扭全靠腰胸肌肉,驀然扭裂了傷口,痛得他悶哼一聲,攻勢為之受阻。
妖女眼楮雪亮得很,見狀大喜,短劍如毒蛇猛打而來,粘向長劍如打偏七寸,再往前吐,狠猛地劃向郝寶左斜背,開了五寸深溝,染紅鮮血繃帶也松垮不少。整個人已往地面栽去。
妖女見及繃帶,更是捉謔大笑︰「原來你的傷根本還沒好.你這是自尋死路!」
她不再懼畏,厲狂地反撲而下,短劍落如雨點。
郝寶硬咬牙關,身軀猛滾,長劍不停反戳短劍,滾至一處石筍,一掌打了過去,石筍如山倒塌,壓向妖女。
她不得不躲,嗔恨後掠而退。郝寶得以甩月兌她,馬上又滾向石筍邊沿,一個伏起,撞向他處石林。
妖女見他想月兌逃大怒疾追︰「哪里逃?」追飛過去。
然而落了地的郝寶,有若困龍入海,一溜煙地已不見人影。妖女追擊無功,暴厲吼罵不停。她心知郝寶傷勢不輕,若敢再偷襲自己,就是吃了一次虧也得把她戳殺,是以搜尋得十分大膽。
郝寶找了隱秘處,一些傷口似乎全都裂了開來,尤其剛才左斜背那新創更是難忍,伸手模去血肉模糊不說,還沾滿了泥砂,一揉動之下,砂石與肉靡磨擦,疼痛立即傳來,他咬緊牙,伸手把較大砂粒掃去,剩下的也沒辦法清理,只好倒上金創粉,連著麻醉粉一起敷上。
繃帶已斷了不少,他只好撕成一條條,重新再纏往胸肩。纏得甚緊,如此才可減去些許痛楚。
裹纏完畢,覺得好受些。調著氣息,抬頭往天際瞧去,東方明月大如圓盤,緩緩探露臉容,投出柔柔銀光.該是一個美好的夜色。
郝寶淡然一笑︰「或許明年中秋夜,她們都能坐在高峰上欣賞這漂亮的明月了……」
沉緬一陣,又輕輕一嘆︰「苦竹那群人也該到了……是不是該殺了他們?」
他不敢奢侈地多想.長嘆一聲,斂起心神。又往妖女撲去,準備截殺她。
明月如銀.涼如水。
郝貝和曇花、孫大娘等人聯袂追往九大門派後。好不容易才見著他們蹤跡。
在深怕郝寶被困之下,郝貝已喊叫︰「喂——老禿驢你們要找的人在此!」
六人正好奔至銀杏林,覺得此地寬敞適合作戰,也就擺開陣勢等候。
苦竹帶領幾名掌門人和十數位各派高手聞及聲音也都回過頭來,發現郝貝及曇花等人,心頭大喜。
苦竹喝道︰「轉過來……」
一群人立即倒頭,蜂擁而至。
來者除了苦竹,還有武當空陽真人,華山鐘月如.天山宇文鶴,昆侖歐陽雄,終南柳西平,泰山藍相如,另有恆山、五台派掌門,及十數位各派精英,由戒明領導著。九大門派除了送佛師太,全部掌門都到齊。
有人見及來者除了郝貝之外,都是女流,甚至還未滿十七八歲。也覺得若殺了她們未免太殘忍。然而沒人開口說出,誰又敢先開口,畢竟奇幻宮和天下武林有一段難解之仇。
苦竹將人困住,哈哈大笑︰「郝寶果然了得,也敢以你們這些小毛頭和天下武林作對?實是不自量力。咦?郝寶呢?」他忽然不見郝寶,已不安地往四處尋去。
郝貝等人這才確定他們果然是郝寶暗中約來,不禁為郝寶多擔了一份心。
郝貝冷笑︰「不必看了,我哥哥早就準備好計策,要好好收拾你們!」
苦竹一凜,暗自忖道︰「郝寶不在?會有什麼陰謀詭計!而且又未見及黑衣子?看來我得好好應付,最少也得踫了上黑衣女子再說。」
他冷森道︰「念你們年幼無知,只要棄械投降,老衲網開一面,留你們不死。」
郝貝冷笑︰「你少假惺惺,謀殺了各派高手嫁禍我們,逼得苦蓮大師下台,你以為我不知道?」
他雖沒親眼看見此事,但他見及苦竹和妖女勾結,心術不正,而且當日只他一個跟在後頭,他當然有可能是凶手了。
眾掌門聞言不禁訝異萬分地往苦竹瞧去。
苦竹心頭一驚,然而此事他豈能承認?立即斥道︰「你再胡言亂,挑撥離間,老衲割了你的舌頭!」
「出家人動不動就想割人舌頭?」郝貝冷笑,又道︰「我可沒胡說,你勾結了妖女暗中謀殺玉女婆婆,結果不幸被砍了一條左手,還是那妖女救了你。你若不是做賊心虛.為何不敢把事情告訴其他人!」
眾人更是驚心,已瞧往苦竹左手。
苦竹更怒︰「老衲傷了手卻除去玉女妖婆,為武林除害,出家人懂得淡泊名利,何需把此事宣揚?」
他一句話又輕而易舉地把斷手之事解釋得風風光光。
眾人不禁疑慮去了不少。
郝貝冷笑︰「還不只這些!你故意把我們困在迎霜洞,每天都來套我們武功,也學得了奇幻宮獨門飛仙術,照此說來你也是奇幻宮妖徒一個。各位不是在兩望峰看過他表演?可惜沒摔死他。」
苦竹厲道︰「任你如何花言巧語,他們也未能相信你所言!」
郝貝道︰「可惜當時沒有少林高僧在場,否則必定能拆穿你所施展的不是達摩飛渡功夫。不過終有一天你會被拆穿。」
苦竹厲道︰「妖孽的話豈能相信?老衲把你擒下便知道了!」
怒喝—聲,當下一馬當先抓向郝貝。法杖直往郝貝頭上敲去。
眾人見狀也都紛紛出手.困向曇花等人。
郝貝冷笑不已,短刃往法杖架去,不硬戰,腳踩蓮花步游斗著,他想拖得這群人,郝寶自能安全些。
然而事實並不盡然,各派掌門武功高強不在話下,其他手下也都是一時之選,甚至有長老級在場,功力與掌門比起來未必有遜色而且來人之多不下二十位,加上掌門八人,郝貝這方面可說是以一敵五,還得減掉不會武功的曇花。
對決不及二十回,郝貝發現情勢不利,雖然他們都拚得十分出色,尤其以奇幻步法躲閃,穿梭刀劍之間仍是從容,可是久戰不去必定會敗在他們手下。不知郝寶情況如何,現在就拚命未免劃不來。
當下他已決定學習郝寶,以引散對方為目標。
他大喝︰「大娘你先退,我纏人!」
孫大娘知道他用意,立即點頭;「你小心!」雙劍劈往左側數名敵手.逼退他們,一聲「走」,挾著曇花已飛身而起,奇女、幻女和青青也急追飛起,旋展飛仙術掠過群眾頭頂,點著樹枝借力,早已掠得百丈遠。
苦竹見他們逃掠方向和自己目標差不多,為了及早踫及黑衣女子以商計劃,他也一馬當先反追過去。並喝道︰「留下幾名人手,其他跟我追那群妖孽,別讓他們走月兌了。」
留下了武當空陽真人,天山宇文鶴,以及終南柳西平三位掌門。其他掌門全跟著苦竹追往孫大娘。
郝貝冷笑道︰「你們這些老混蛋,被人蒙在鼓里當呆子耍,還以為是替武林伸張正義!」
空陽真人上次在無名山吃過寶貝兄弟的虧,自是對他不滿,冷笑道︰「奇幻宮妖孽,人人得而誅之,任你如何挑撥也是無用!」
兩儀劍不客氣地猛戳郝貝,端的是要他的命。
郝貝閃避劍招,謔聲道︰「我倒想知道奇幻宮如何成為妖孽,讓你們如此痛恨?是不是上次我哥哥砍了你的道袍。你很沒有面子而惱羞成怒,想報仇雪恨?既是如此。說了就是.為何要找什麼妖孽藉口?還虧你是一派之尊?」
空陽真人怒道︰「妖孽不但劍能傷人.嘴巴更能傷人,留你不得!柳掌門、宇文掌門.咀們先拿下他再說!」
當下三人齊力圍剿,郝貝頓感壓力倍增。話也說得少了。雙方迎往,戰得旗鼓相當。
方戰十數回合,忽而又有幾條人影掠來。月光下發現那是三名女尼。
郝貝凝目瞧去,居中那名竟然會是被自己打死又被救活的送佛師太。
他驚心道︰「你沒死!」
送佛師太由一老一少兩名女尼扶著,老尼法號送因,為送佛之師妹,現為峨嵋僅存長老。女尼心明,為第七代弟子,她扶著臉色蒼白,滿臉病容的送佛師太,顯然她的傷勢未復,只不過撿回一條命,甚至武功都可能保不了。
她冷森道︰「你殺貧尼未死,貧尼會要你的命!」
郝貝冷笑道︰「不是不想殺死你,而是苦蓮大師太慈悲,替你撿回一條命,你還想送掉?我看你干脆改成送命算了,送什麼佛?」
送佛厲道︰「老尼會讓你死得十分痛苦!」往送因瞧去︰「他就是傷我的妖孽。」
送因立即抽出桃木劍,冷森道︰「血債血還,怪不得我!」掠身欺前,加入戰圈。
郝貝謔笑︰「老禿尼你殺人都要叫人代理,活著有什麼意思?我不想殺你?不過要把你累死!」
送佛氣得嘴唇發抖,血氣為之不順,心明趕忙拍她背部替她松松血氣。
郝貝冷笑,眼看送因舉劍攻來。自己也不想再戰.立即大喝.短劍回身—掃,封去空陽真人長劍,身形如炮彈般反沖送因,短劍猛點桃木劍。送因未和郝貝對過招,不知寶貝兄弟戰斗時之暴發力實是常人所不能企及。而且郝貝又有心一招逼下她.好讓送佛老尼氣死。
只見他短劍將桃木劍逼開小小半寸,突然將劍貫入縫隙直削下來,迫然地切往送因門面。送因大驚,想阻擋已是不及,連連倒退數尺。郝貝不放手,一掌又把她打得倒摔筋斗往送佛落去。
郝貝大笑兩聲,躬身拔背躥竄而起,飛掠銀杏頂頭,逃掠而去。他掠得極快,存心將送佛老尼給累死。
送因師太一招落敗,怒意已升︰「妖孽果然狡黠毒辣,饒他不得!」
送佛則已急叫︰「快追,別讓他逃了!」
她聞知各大門派要圍剿奇幻宮,一把怒火難忍之下要前去探病的送因和心明,瞞著苦蓮,帶她趕往太行山想手刃郝貝。她自是不肯放松追擊。
送因、心明聞言也急忙扶起她,急追郝貝。而空陽真人,柳西平和宇文鶴早就追了過去。三人仍落一大截。任由送佛如何催趕,送因、心明功力仍自差了許多,氣得送佛老尼差點兒又引發傷勢。
三人走後不久,另有一批人也神色倉皇匆匆趕來。來人正是郝寶父親和大姑以及鬼娘子。他們聞得奇幻宮約斗天下武林的消息,心知不妙,也就齊往太行山趕來。
見及鬼娘子已和郝運同行.想必誤會已除。倒是郝運神色倉皇,看不出他是否已從頹喪之中掙扎出來。他只是擔心著愛兒生死。
銀杏林一片凌亂,郝運一看即知必定經過一番戰斗。他更急了,猛喊兒子名字,回音總是空空蕩蕩。三人哪敢停留。又找著痕跡,直追而去。
明月漸漸升高,該是初更時分。
孫大娘一行已追至幽靈谷口,他們正急著想飛掠穿過石筍林,然而見及幾名黑衣人慘狀尸體,自是發生激烈搏斗,說不定就在石筍陣中。她們也就往里頭鑽,然而方走了幾步,已發現方向不對勁,匆匆又掠了出來。就在此時苦竹他們也追過來。
苦竹見及黑衣人尸體,登時心頭暗喜,心想黑衣女子已在里頭,而此處可能就是奇幻宮了。他心存私心,不準備讓眾人知道此處為奇幻宮—一就是知道也得先行進入再說。
為了等待黑衣女子,唯有先困住孫大娘一行五人。他一馬當先地飛掠而起,天馬行空掠往孫大娘前頭,哈哈大笑︰「哪里逃!」硬是把孫大娘給截住。
孫大娘厲喝︰「讓開!」
短劍直刺苦竹心窩,她怒意而發,力道萬鈞,苦竹未敢硬接,掃過法杖,人也往後退去。
法杖過長,逼得孫大娘近不了身,猛闖兩次未能得逞,幾名敵手又圍了過來,將她們困在中央。
對方已大打出手.纏斗不休。
曇花剛坐鎮中央,指揮著大娘他們應付作戰,一時間也封卻了各派凌厲攻勢。
苦竹為了拖延時間,以等待黑衣女子有所暗示,並不積極拚死拚活,只要穩住陣腳即可。
而在石筍林里頭的郝寶終于聞得外邊有聲音傳來,終于松了—口氣,他並未注意去分辨那些是否有曇花他們?因為他一直認為做的不露痕跡.他們不可能知道。自是安穩地躲在奇幻宮里頭。所以他才能如此氣定神閑地跟妖女戰斗。
如若他知道曇花他們全趕來了,而且以身涉險,他恐怕又會瘋狂地廝殺而不能自制了。
望著明月,他心情感到十分寧靜安祥。
「該是反擊的時候了……」
他知道妖女一直在等候他現身,只要他一現身妖女必定盯來。當下冷笑,將身上所有麻醉粉抹往傷口,等待流出鮮血潤濕而化開藥性,傷痛減了少許。立即潛向妖女。
轉過幾尊石筍,已發現一名黑衣人探頭探腦,他靠著石筍往他模,忽見他探出半邊腦袋,一劍猛狠戳去,像切豆腐般把腦袋劈了下來,鮮血白腦絞成一堆地落往地面,濺得四處腥濃濃。
妖女猝覺有人受戳,大喝︰「納命來!」
她也學著郝寶隔著石筍一掌打得石筍爛碎,全往郝寶這頭倒壓而來。
郝寶卻已掠往前頭,他目的在引妖女上鉤,也不避著身形,飛也似地沖高,朝著妖女招手,謔笑︰「嗨!好久不見了!」直往石筍林另一頭掠去。
妖女哈哈狂笑︰「你也知道出來受死?」飛掠急追。
兩條人影一前一後飛過百丈石筍.終于落于平坦地面,—望過去卻是化骨蝕肉的水潭,郝寶心想若能讓妖女栽入潭中豈不更妙?然而他並不敢懷有多大希望,畢竟對方飛仙術比他還高明.而且此處機關已破,浮有踏石,想修理她就更不容易了。
不過他仍胸有成竹地立在那里,等待妖女前來。他衣衫已用來纏綁傷口,此時已光著上身.不,該說是光著兩只手,因為胸肩都纏滿了布條繃帶,白的已染紅,青的已黯紅,還粘不少沙泥,他的手也是傷痕累累,青褲染血,隨風吹動。裂縫中隱現條條刀疤,新創舊傷擠成一堆,整個人就如鮮紅肉塊掉落泥堆而沾滿了髒泥—般。
唯一讓人覺得他還是人的地方是那張仍能笑得出來的臉。
妖女冷笑走前︰「你不愧是超人,讓我由衷佩服,時下奇幻宮也現了形,你也不必要如此死拚活纏。看你傷成這樣也活不了多久,老娘就給你一個痛快,省得受那些非人的痛苦,你認為如何?」
郝寶冷笑︰「可惜你卻忘了,受了傷的老虎才是最可怕的。」
「話是不錯,不過老虎如果被關在籠子里,那就不可怕了。」
「那種老虎是不可怕,怕的就是能破柵而出的老虎。」
「你是嗎?」
「試試就知道了!」
郝寶長劍抖直,深深提氣,本已蒼白的臉孔此時也現出紅雲.他的人整個又像未受傷時生龍活虎模樣。
妖女稍驚.隨後又冷笑︰「你這是回光返照……」
「就算如此.也有足夠時間收拾你!」
長劍刺出.有若劈開太極神話的大斧,化成千萬噸魔咒般的神力,陡地連成一條銀色蛇帶,吞天襲地似能搗毀一切地將妖女擲入銀帶之中。
妖女大駭,伸劍擋去,然而身觸及蛇帶.就似著了魔般不听使喚,帶著東奔西竄,制之不住.控之不著。就在驚慌之際,銀帶化蛇,猛吐利牙,噬啃妖女手臂,刷的一聲,妖女左臂猛裂三道血濤,她哪敢再戰?急忙掠退。驚慌詫異,不信地瞧著郝寶,這根本不是現在的他所能使出的招式啊?
郝寶一招得手,冷笑道︰「如何?郝寶劍法你還感到滿意吧!」
妖女詫聲道︰「你練了什麼功?這招根本不是郝家的開心無聲劍法。」
郝寶訕笑︰「郝家另有一招大殺四方你听過沒有?現在該知道了吧?」
妖女定定神,冷笑道︰「我偏不信!」
她劍化層層金光.排山倒海般涌過來,劍未到而陰氣逼人,自是厲害殺招。
郝寶卻似天神大將站在那里,瞧著金光成牆壓來,長劍劈木材般往它劈去。這本是最笨的招式,也根本不可能會奏功。然而他劈劍速度快得讓人匪夷所思,措手不及,妖女想稍微往左閃躲卻閃不開,硬是被劈開個正著。
鏘然—響,妖女但覺虎口生疼,劍光頓失.短劍差點兒月兌手飛出。更是驚駭地掠身而退。
郝寶冷笑︰「不必試了,你注定要命絕于此。」
妖女大駭︰「你練什麼武功?」」殺你的功夫!」
妖女揉了揉被震痛的虎口,不信邪地又攻了過來。那招式舞得密密麻麻,將人整個裹住,宛若插滿利刺的刺蝟,分別從四個角度,八個方向滾將而來。
郝寶穩若泰山,看那光團分分合合,根本置之不理.長劍疾揮,罩準一個劈斬過去,鏘然又是一響.光團暴散開來。郝寶長劍再弟.刷刷兩聲,便將妖女左右衣角紛紛切下。
妖女大駭又掠退.瞧著郝寶泛紅臉孔.驚急叫道︰「你練了奇幻斬絕情的功夫?
郝寶哈哈大笑︰「不錯!」
「你不怕死?」
「怕死就不練了。」
妖女目光在收縮,她不敢相信一個如此年輕英俊,霸氣威凌,武功高超,絕頂聰明的人,在如日方升,前程似錦,甚至已足以左右整個武林的狀況下,會選擇送死這條路?
難怪郝寶敢單獨挑戰九大門派,難怪他說過了今夜,也許奇幻宮將能立足江湖。
原來他是孤注一擲,以死相拚!
而現在他就算不想死都不行了。他練了奇幻斬絕情,又有誰能救得活他?
他只想在短短的一夜之間,將奇幻宮和武林的種種恩怨從他手中截止,任何罪行由他一人承擔,由他一人付出,他希望他的努力能換回曇花、青青、奇幻女那群天真無邪的女孩能無憂無慮,至少不必冒著生命危險,躲躲藏藏地活在這無情的武林中。
他心情甚是平靜,因為他早已把一切想得十分透徹,也早把自己命運做了安排。
妖女從驚魂中醒來,冷笑︰「可借你練了那些夫功,只能活三個月!」
郝寶冷笑︰「我只要一夜就夠了,夠取你人頭,夠將那些掌門人頭給砍下來。」
「外面那些人都是你約的?他們就是各派掌門?」
郝寶冷笑︰「不錯,二十年前八月中秋,各大門派囂張得意,二十年後,我要他們人頭落地!」
妖女听及此話,由衷地從心里冒出冷意,未見他殺人,就能感覺他似乎已把人頭給砍下來。
她不禁想撤走,冷笑︰「那就等你殺了那些人,我再回來!反正三個月後,躺下來的是你,不是我!」
說走就走,逃的比什麼都快。
郝寶冷笑︰「哪有這麼容易?被你追了六天六夜,也該換我追追看是啥滋味。」
如流星般飛掠,趕在妖女前頭,一劍刺出,硬將她逃掠身影逼回。
妖女大駭,趕忙又掠于別處。然而仍舊被阻,試了幾次,不禁十分驚慌。就在她無法可想之時,她發現郝寶身上又滲出不少鮮血。當下暗噓口氣,看他樣子,只怕撐不了多久,只要再拖些時候,說不定會反敗為勝,那豈不大功告成?
她冷笑︰「別以為你練了斬絕情功夫,我就怕了你,二十年前青雨說斬絕情是武林最霸道功夫,我一直想瞧瞧,結果恐怕未必!我照樣能制住你!」
擺出架勢,準備迎敵。
郝寶冷笑︰「既然不怕,方才為何逃得比過街老鼠還快?我看我是練對了。原來你一直想進奇幻宮,就是想奪得這功夫?」妖女臉容一拉,冷森斥道︰「你胡說?我根本不在乎這功夫。」
郝寶冷笑︰「以你四處偷人武功的個性,豈會忘了天下第一霸道功夫?說給誰听?殺了他,他還不相信!」
妖女忽而哈哈狂笑︰「不錯,我是想得到這功夫,卻也不會像你傻得去練它,把性命給練丟了。」
「你還是想擁有它,能練就練,不能練你則想毀去,好讓你稱尊武林。」
妖女笑得更狂︰「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蟲,一猜即中,可惜你卻要命喪此地,實在可惜!」
「卻有足夠時間來殺你!」
郝寶心知她在拖時間,立即展開攻勢,逼得妖女東躲西藏.十分狼狽。還好此時那六名黑衣人憑著兩人打斗聲辨出方位,已模出石筍陣勢,直奔而來,長劍齊出,立即參戰。饒是多了六人,郝寶卻一點兒也不落下風,殺得對方難以招架,顯示出奇幻斬絕情果然是武林最霸道招式。
妖女憑著深厚武功纏戰,雖落了下風,但她一直不做正面攻擊。郝寶一時也無法收拾他。
雙方就此打得難分能解。
在山谷里頭。
孫大娘、青青和奇女、幻女都受了傷,他們仍是奮戰不解。在曇花指揮下,九大門派弟子更是受傷累累。
苦竹雖是有意再等黑衣女子,但久久未有消息,他不禁也開始心慌起來。
而華山派掌門眼看弟子一個個受傷倒地,分明都是拜曇花所賜。他已瞧向苦竹,說道︰「掌門大師,如果不再攻擊,後果不堪設想。」
苦竹道︰「這不是在攻擊了嗎?」
「我說的是曇花,居中那名女子。」
鐘月如也不是女敕家伙,他自然看得出苦竹不指揮攻擊曇花,以為他有所計劃,自己也不便過問,但是久不見其計劃出現,弟子又一個個受傷,他不得不詢問了。
苦竹心中也是雪亮,已被問及,他也不好再推月兌,已說道︰「老衲是念她一個女子,又不會武功,對她動手,未免有失厚道……」
鐘月如道︰「也不能為此而要弟子喪命。」
「好吧!老衲這就拿人!」苦竹一聲大喝︰「拿下中間女子!」
自己一馬當先撲了過去。鐘月如緊跟其後,不顧奇女、幻女擋前,凌空翻撲曇花。
孫大娘急叫︰「快攔人!」短劍刺封鐘月如,硬是把他逼住。
然而從旁而來的昆侖掌門歐陽雄、泰山派掌門藍相如趁著她們陣勢亂去之時已截攻而至,將孫大娘和奇女隔在一邊.另一邊則是曇花、青青和幻女。
曇花雖能鎮定,卻不會武功,而青青、幻女則已焦亂失之攻勢,連防守都感到吃力,曇花又喚不過她倆,已落入險境之中。
苦竹見狀大喜︰「生擒活捉,當作人質!」
數條人影猛撲三女,逼得她們散得更開了。
就在危急之際.郝貝又趕了過來。見三女危急,自是心驚,大喝︰「快圍向他們!」故意說得氣勢龐大,好像來了不少人。果然把眾人唬住了。自己學郝寶那招,將短刃旋飛揮出,宛若流光快捷截向苦竹背心。苦竹不敢硬接,閃向左側。郝貝則乘虛而入,攔在曇花前頭,按回短劍,又逼走歐陽雄和藍相如,把幻女、青青和孫大娘、奇女又聚了起來。
郝貝出口即問︰「看到阿寶沒有?」
曇花急道︰「他可能在里頭,不時有打斗聲傳出。」
郝貝當下決定︰「咱們闖進去!」
短刃再揮,一馬當先沖向苦竹,眼看法杖太長,短刃勾之不及.只好月兌手射出。苦竹哪知雙方對伺.郝貝會將短刃射出?一個大意.胸口已被戳出兩寸深溝,痛得他冷汗直冒。郝貝攻勢未竭.又封了一掌將他逼退,帶著曇花等人疾往前推進七八步。趁勢又把落于地面的短刃搶回手中。
苦竹受傷,凶性大發︰「你們找死!」法杖揮出千斤力道,孔武有力地罩劈郝貝。
郝貝雖未必怕他,但經他一擋,攻勢受阻,一時又無法沖前.正待鋌而走險,以短刃擋其法杖時,忽聞得曇花急叫︰「阿貝哥快閃右!」
郝貝心知不妙,立即往右閃去,原來送佛師太那群人趕至,送因師太含怒追來,一把桃木劍直往郝貝左肋挑去,被曇花見個正著.爭忙喊話通知。郝貝這一閃,是避掉了桃木劍,而手中短刃卻被法杖掃中,一時握之不穩又已月兌手飛出,虎口更是生疼。
郝貝怒喝︰「老禿驢你找死!」找不到東西可當武器,一口痰已吐向了苦竹臉鼻,苦竹哪知他又出此暗招?又是髒兮兮濃痰,不由自主地已往後退閃,連踫都不敢踫。
郝貝即是要他驚慌躲閃,早有計謀搶向法杖。雙手一扣法杖,他已落地打滾,露出位置讓孫大娘補位。
曇花大叫︰「砍他手腕!」
孫大娘想也不想,立即砍向苦竹手腕,逼得他不得不松手。
郝貝奪過法杖,大是威風︰「你們一定是死定了!」
連說了兩個「定」字,法杖揮出,有若舉巨樹一般霸氣凌人,如此重兵器掃過之下,那些使刀劍者早已被掃得劍偏人仰,潰不成軍。
苦竹那苦法杖被奪,厲吼︰「小妖怪,老衲饒你不得!」
不退反進,猛往郝貝沖去。
郝貝冷笑︰「你早就該受戒法之下了!」法杖一揮,往他大腿掃去,存心使他跪往地面。
豈知在苦竹逼近之際.他突然從懷中抽出靈邪寶劍,刀切向法杖,鏘然脆響,法杖已斷成兩截,苦竹還不放手,又自猛揮.像切蘿卜般把法杖切得七八段,一刀送了過去,狠狠在郝貝左大腿鑿了一個深洞。
郝貝之所以驚詫而被他戳中.雖是有些因為靈邪寶刃的出現,但他最大驚訝還是在于法杖為少林掌門信物,具有無上權威,他卻—切把它切成七八段,這未免太藐視他自己了。
一些少林弟子和掌門也為之愣住。
苦竹這時才想到犯下大錯,然而他立即想到了藉口︰「法杖已被妖人所污,不能再用!時下先收拾妖孽再說!」
為了不讓眾人有過多時間去想,他已狠攻猛打,逼得郝貝等人步步後退。
那些愣住的僧人和掌門也被當場情勢吸引而無暇多想,紛紛出手反攻。
有苦竹寶刃擋前,郝貝他們可就一路敗倒,處境十分狼狽。
在旁的送佛師太也露出黠厲笑容︰「對!就是要殺!殺得他們片甲不留!」
恨不得自己功力已恢復,此時就一刀把郝貝給宰了。
郝貝但見曇花等人受傷,一時也橫了心,準備冒險奪回靈邪寶刃。然而就在他想沖過去。有人已喝止他。
「阿貝不得如此!」
熟悉的聲音傳來,郝運和郝幸、鬼娘子已趕往現場。三劍齊出。逼退不少人而護住了郝貝一行六人。
郝貝見及父親,很是激動,眼眶已紅︰「爹你要救阿寶!」
郝運安慰他道︰「爹自會處理!你先裹傷!」
郝幸急忙拿出絲絹交予郝貝,含笑道︰「把它包起來。」
郝貝感激之余,已將絲絹綁向左大腿那傷口,止住了血流。
鬼娘子則已忍不住破口大罵︰「你們這些自認武林正義之士?殺的全是一些小孩嗎?你沒看到他們全都純真可愛?跟你們有什麼仇?殺過你們什麼人?要你們如此殘忍地對待他們?呸!還全是天下九大幫派掌門人?實在不要臉!」
她罵得各派掌門沒頭沒臉,一點兒也不讓他們有挽留面子的余地。不少人也惱羞成怒。
尤其是送佛師太,更是怒火中燒︰「誰是奇幻宮妖孽,誰就得死!不論大小。一律要受死,誰也救不了他們!」
苦竹冷厲道︰「奇幻宮妖孽人人得而誅之,老衲是在替天行道!」
鬼娘子又呸了一聲︰「替天行道?老天派你來世間專殺女孩不成?他們是妖孽,你們又是什麼?殺人魔?我也是替天行道,不過我殺的不是女孩?而是殺人魔!你覺得如何?」
苦老臉一陣青白︰「任你如何舌燦蓮花,也救不了奇幻宮妖孽的命,老衲勸你們別插手,否則一樣以妖孽處理,格殺無赦!」
鬼娘子冷笑︰「你的‘妖孽’這麼容易就可當上?,我要不听你的話,馬上就變成你眼中的妖孽?若是天下人全不听你的話,豈不全都變成妖孽?上天派你來殺死不听你話的人?你真的是替天行道——開一條亡魂道讓那些冤魂上西天,呵呵,如來佛都沒你高明。」
苦竹惱羞成怒,厲喝︰「你們再不讓開,老衲手下不留情。」
郝運冷道︰「我兒在此,豈能讓開!」
苦竹厲道︰「兒子犯罪,他爹也救不了他。」
「我卻覺得我兒沒罪。是你們趕盡殺絕。」
苦竹怒極反笑︰「看樣子你們是不想走了,別怪老衲沒留路子讓你們走。」手一揮︰「拿下他們!分明是跟妖孽一伙,饒他們不得!」
寶刃肆無忌憚地已押戳郝運。眾掌門見他動手,也怕有所失閃而紛紛出手。
鬼娘子擋在郝運前頭,怒道︰「誰要殺他,先殺了我!」
長劍猛往苦竹砍去,卻被寶刃戳斷,她驚愕萬分,仍想撲身,郝運卻叫住她。
「舒雲你護著阿貝他們,這由我來。」
鬼娘子對他百依百順,雖恨透了苦竹,仍自掠向郝貝,和郝幸雙雙護住曇花、青青和奇幻女四人。
郝運已出劍,冷道︰「一把小短刃雖厲害,不過落在你手中就不稀奇了,那本是我兒的兵刃!」
長劍點出,竟也敢封向靈邪寶刃。
苦竹以為能砍斷郝運手中長劍,卻忘了靈邪寶刃鋒利地方只有前頭三寸,其他地方包合了鋸尺形.扁凹形,以及其他許多非鋒利地方。這是郝寶要他爺爺設計出來,能戳、能殺、能砍、能敲……幾乎可用來做任何工具的寶刃。除了郝寶.誰也無法將它發揮得淋灕盡致。落入苦竹手中效果也打了折扣。
郝運就憑寶刃非全部鋒利,仗著自己幾乎出神入化的劍術,每在交會之際就往鈍處砸去。苦竹一時也奈何不了他而攻勢已受阻。
加入郝幸,郝運和鬼娘子,雙方勢力才顯得較為均勻。
郝幸抽空向曇花︰「阿寶呢?他在哪里?」
平日她就最疼阿寶,現在他仍為阿寶怔忡不安,滿心牽掛。
曇花戚心道︰「阿寶哥可能在里面,很久了.情勢可能並不樂觀。」
郝幸心情沉重,說道︰「你叫他,他若在,會出來。若不出來,我們就闖入救人……」
眼看纏戰無法月兌身,倒不如先把郝寶叫出來,好歹在身邊並肩作戰也免得心頭掛念不安。
曇花但覺早該如此,當下高呼︰「阿寶哥——我們來啦——你在哪里——」
她無武功,雖然叫得大聲,傳過數百丈石筍林,聲音已淡得快听不見,只能分辨那是女人聲。
然而曇花聲音在郝寶腦海之中何等深刻,淡淡地傳來,他整個人已抽勁,不敢相信地說道︰「是曇花?她怎麼來了?」
「阿寶哥……」下面聲音十分模糊。
郝寶這一驚非小哥。「他們來了?那豈不是淪入苦竹手中!又打了那麼久?」
他整個人幾乎崩潰,自己如此完美計劃,到頭來還是讓曇花他們涉險?甚至已傷亡……
想到傷亡,他更是不能忍受。狂淚咆哮︰「都是你惹——的禍——啊——」
一聲暴天劈雷的大吼,他將一切罪過全歸眼前這位狠毒妖女。人如瘋子般直撲過去,不閃不避,雙手握著利劍,像奔赴沙場欲砍敵人腦袋的凶猛戰士。
喝吼聲暴開,震垮不少石筍,隆隆之聲不絕于耳,灰塵滾飛,在月光下直如進入幽冥鬼域,透著森冷恐怖。
郝寶的臉更恐怖,兩眼突大,直若索命天神,猛撲妖女。
妖女早被其突如其來的吼聲嚇著,雖自恃武功高,卻不知如何面對發瘋般的郝寶。
他長劍揮出,宛似驚天閃電直往妖女腦袋砍去。妖女立即腳踩蓮花步,閃向左側。利劍猛往郝貝左肋刺去,非得逼他自救。
然而郝寶卻不自救,硬是讓著左肋被刺,一劍砍向妖女腦袋,听出 然一響,腦袋噴飛七尺高。仍看出妖女不敢相信而驚駭萬分的呆喊臉容。她甚至看見她的身軀少了頭還會踩蓮花步跳動著。
郝寶容不得她多看,掠欺向前,一手抓住她頭顱,瘋狂吼叫︰「曇花——」人已狂奔向前,遇有三名黑衣人,皆揮長劍,將其斬成兩截。
他飛掠而起,大跨天馬行空。滿身是血,頭發散亂,宛若索命天神。
他沖過了石筍,截落人群中央。就那麼一頓,立即將雙方震住。
他出現了,卻似如魔鬼般可怕,鮮血不停從他全身冒出,那傷口就如細孔如此之多,左肋還插著妖女那把短劍。
苦竹那行人嚇得全往後退。
曇花他們則熱淚盈眶,深怕叫醒他,去觸模他,郝寶就會從眼前消失似的。他們雙手都在發抖,嘴角都在抽搐,想不出血人竟會是如此模樣,想不到血人竟會是自己心愛的郝寶。這是何等殘酷的事實?為何讓他如此?讓這麼善良、正義而多情的郝寶成為血人?
郝寶仍自站著,冷目盯向苦竹和那群掌門。他伸手拔出身上插著那把短劍,就像從劍鞘抽出刀一樣,沒有感覺.只有肌膚女敕肉往外翻開,女敕紅中還掛著散亂的乳白血脈,鮮血則從傷口源源涌了出來。
他輕而易舉地丟掉那把劍,好像丟破爛,眨都不眨一眼,短劍落地。 啷輕響,像是閻王催命鈴聲,勾掉了在場所有人魂魄。
他盯向苦竹,將妖女突眼人頭丟過去,冷冰冰地說︰「二十年前就是她告的密。二十年後她付出代價。奇幻宮跟你們從此一筆勾銷!」
語音冷冰得嚇人,直似要鑽入背脊冷冰針,刺得他們冷澈心骨,久久不能自制。
郝寶在等答案,右手已把長劍握得緊緊,隨時有砍下去的可能。
苦竹望著妖女,一切似乎都完了。再看郝寶模樣,不禁寒意直冒,一時也說不出話來。
郝寶冷言又起︰「奇幻宮跟你們從此一筆勾銷。」
沒人敢回答。
只有躲在後頭的送佛師太暴出細小聲音︰「不行……」
話未說完。郝寶突然暴吼︰「啊——」那索命天神又自瘋狂撲向九大門派九位掌門,長劍疾揮,全往他們人頭砍去。
眾人驚呼作鳥獸散,只有九位掌門似受了無邊魔力籠罩,無法逃逸,只有狠命抵抗。
苦竹見長劍砍來,勁風掃得滿臉生疼,避無可避,只好以寶刃砍去。鏘然一響,已將郝寶長劍砍斷,郝寶頓了下來,苦竹見機不可失,又往他胸口戳去。
郝寶不閃不避,任他戳中胸口,搶過靈邪寶刃,更是勇猛地撲向眾掌門。寒光過處,眾人像是滾筒里的羔羊被卷成一堆,銀光暴彈,斷劍亂飛,驚叫遍聲。死亡的恐懼緊緊扣住他們心頭。
就在驚叫最高峰,郝寶突然頓在那里。
那群被逼急逼慌逼怕的惡狗全不自知地逃了牆,手中兵刃沒頭沒臉地往郝寶身上刺來。
郝寶卻仍不動,任由刀劍鉤槍刺來,從上身到下腿。不多不少,正好中九把利器,前身透背,一點兒也不留情。
他們怔住了。郝寶本可以容易砍下他們腦袋,卻放過了.反而頓住身形,迎著那九把兵刃。
郝寶選擇了犧牲自己。
他仍冷默注視著九位掌門人。右手握緊靈邪寶刃,鮮血一滴滴從刃尖掉落,他的血似乎永遠流不完,他的眼楮似乎永遠蓋不上。似乎在等待著答案。
九位掌門終于跪下雙膝,在郝寶冷漠目光下,疼了心,悲了心,都不自制地下跪。
郝幸淚水涌出,輕泣地,柔柔地叫聲︰「阿寶」。她怕吵醒阿寶,從此阿寶就平白地消逝了。
郝運喃喃吟道︰「英雄不倒,倒了也要爬起來,你卻不倒……阿寶……阿寶……」淚水潸潸落下。
曇花已下跪,她咬破了唇,捏斷了十指指甲,鮮血不停,她願能和阿寶一樣流著血,能搶過他身上的傷。
青青、奇女、幻女早已悲傷過度而昏迷在地,昏迷中仍見他們淚水源源涌出,喃喃念著阿寶不能死……阿寶要活過來……。
孫大娘跪往地上.淚水直流︰「阿寶……宮主……你不是奇幻宮最偉大的宮主……」硬咽地說不出話來。
阿貝呢?
他哭泣著,兄弟連心,他和阿寶同受痛苦,和阿寶同樣有股沖動.整個人已揪扯抖動。猝然間他已控制不住大吼︰「都是你害了阿寶……」
他撲向苦竹,把驚慌的苦竹舉高過頭,摔往石筍林中。
沒有其他掌門起來阻止。在郝寶眼神下,他們覺得自己太卑鄙齷齪。難道要在嘗遍死亡恐懼才知道生命的可貴?何忍對十數歲小女孩下此毒手?而在悟通生命可貴之際卻又戳殺了郝寶,九個人,九把兵刃,九個窟窿。連一旁以送因代為出手的送佛師太都覺得仇怨使她蒙蔽了心智。
「有什麼化不開的仇?他們都是小孩……」她輕嘆。自己也為仇怨付出了代價——一輩子失去了武功。
冷風徐徐裹來。
眾人不禁打了冷戰。
隨著冷風,是兩條蒼老人影掠來。是郝大和驚天。
驚天抓扣了從石筍林掠回的苦竹,也將以少林寺規處置。
郝大瞧著傷成血人的郝寶,老淚縱橫︰「阿寶,爺爺晚來一步了,早知如此,爺爺又何需把令天山引到大漠去?」
郝大腳步沉重地走向郝寶。心頭後悔著把令天山困于大沙漠,卻把孫子害成如此模樣。
他模向郝寶臉容。那是如此熟悉的笑容,十數年來一直都如此深刻地印在腦海之中。
然而此時——
郝寶仍自冷漠地站著。
郝大抖顫的手如此驚悚地模向他胸口。一代神醫能不醫治自己孫子?他不甘心,老皺的手抖得更歷害。
冷風吹過。
郝寶仍自如天神般冷漠地站著。
血,淒冷冷地從他寶刃一滴滴落著……
數年後,奇幻宮內,一個長著短髭的青年人逍遙地半躺在藤椅里,四個淘氣的小孩圍在他的膝前玩耍著、嬉鬧著……另有四位少婦打扮的美女幸福地忙碌著,時不時地望向青年人和孩子,臉上露出知足滿意的笑容……
那青年人是誰?他就是練了奇幻斬絕情卻大難不死的郝寶,因為他服過萬年雪靈芝,再加上他爺爺這位一代神醫的精心醫治,才有了今天這幅淘氣世家幸福的「全家照」。
然而,為了消除奇幻宮的誤會,江湖上的那個郝寶只能壯烈犧牲了,而真正的他呢?雖再無用武之地,卻也樂得逗逗孩子們,為老婆們畫畫眉,而享受這天倫之樂了……(全書完)
瀟湘子掃描thxdeOCR瀟湘書院獨家連載
手機用戶請閱讀︰滋味小說網繁體手機版︰https://m.zwxiaoshuo.com/cht/
滋味小說網簡體手機版︰https://m.zwxiaoshu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