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地勢,他多少已有些熟悉。
這一霎,他原可仗劍攻克二人封鎖,快速轉回山洞與秦老人會合,共謀對策。
可這麼一來,不啻暴露了居住之處。
又豈不知,此舉正是對方所殷切盼望?
兩個老怪物雖然發現了孟天笛的現身,未見得就真的窺破了秦老人的藏身之處,只要他二人遲遲不對孟天笛親自出手,只令手下節節進逼,肯定有深意,卻是大意不得。
孟天笛有見于此,干脆暫不出手,給它來上一個故布疑陣、繞道而行。
心念電轉,一面長劍壓腕,隨即放開腳步,向著側面山崗行去。
卻不知,天長地久這個「八音魔笛」極是厲害,以秦老人之定力,尚且要十分小心,略有大意,即不免為其所乘,孟天笛前此所以幸免于難.實在得力于秦老人的笛音所庇。
此刻.他單身一人,情形便大是不同。
只听娓娓笛音,婉轉聲里,一雙人影時出又隱,鬼影子般的縹緲迷離,卻只是在孟天笛身側附近打轉,並不急于攻入。
二人散發長披,各著一襲豹皮緊身長衣,行動輕靈快捷,出沒無聲,顯然輕功極佳。
左面一人,手持一雙金環,迎著天光,晃人視覺,看來分量頗沉,沿圈四周,亦似極為鋒銳,當是殺傷力極強的一門奇形兵刃。
右面那人,看來身材較左面同伴為矮,一頭黃發,幾與腰齊。
其人瘦小干枯,宛若猿揉,行動如風,所持兵刃,更稱怪異。左手是一個形式古拙的巨大銅鈴,右手卻是一把與手肘一般齊長的新月彎刀。
怪在那個碩大銅鈴,隨著對方的縱躍來去,卻不發出聲音,顯然受人控制。
至于那一口新月彎刀,卻是亮若燦銀,隨著他揮動的右手,時作劈風之聲,看來鋒銳之極。
兩個人雖是高矮有別,形態各異,卻是一般的動作輕美,來去如風。
那麼快速的出沒無常,時隱又現,卻似逐臭之蠅,只管傍著孟天笛身側左右,幽靈般的陰魂不散。
孟天笛邁過了一片生有荊棘的亂石。
忽然覺出耳旁上笛聲有異。先時婉轉冷淒的笛音,不知何時,竟然變得極其生澀,大是刺耳難听。
卻不知這一留神傾听,便著了道兒。一時間心緒大為紊亂,起了一陣莫名的恐慌。
便在這一霎,一條人影拔起,輕若無物地來到了近側。
孟天笛心里一驚,方自認出,正是對方那個手持金環高瘦的一個,後者陡然欺身而進。
呼楞楞!
一片噪耳作響聲中,兩只金環左右各一,雙雙直向孟天笛兩肋上擊來。
孟天笛揮劍以迎,「鏘鋃」一聲,磕開了對方的雙環,借助此一擊之力,陡然拔起了身子,鷹翻兔滾般遁出兩丈開外。
那個矮小一如幽靈的影子,此時陡地自空而降。
此時此刻,乍然進入孟天笛視覺,給他內心以極大的震撼。
「啊……」
隨著他的一聲驚呼,腳下一個踉蹌,幾乎坐倒地上。
仿佛內心無限惶恐,才知道前此那一刻的凝神傾听,已著笛音的「魔」相,這一霎的氣悶,心有恐慌,便是由此滋生。
眼前形若鬼影的兩個散發怪人,之所以選擇此一瞬的乘虛而入,實在至為陰毒,堪稱高明。隨著那個矮小、形若飛猿人影的一落之勢,耳旁仿佛「黃鐘大呂」那般「當」
的一聲大響。
孟天笛只覺著心頭一震。
猛可里,眼前那個瘦小干枯的人影,一下子變成了無數條人影。
那一聲「聲震天地」的脆響,敢情是發自對方手上形式古拙的碩大銅鈴。
配合著動人心魄的一聲大震,黃發怪人陡然間拔身而起,其勢絕巧,一式「雲里打轉」,直由孟天笛頭頂上翻了過去。
卻在將翻未翻的一瞬,右手「新月彎刀」灑出了一天銀光,直向孟天笛身上揮落下來。
「嘶——」
直似千百道刀光,一並自空而落,耀眼刀光里,疊落著黃發怪人數不清的瘦削臉影。
這一招「千刀追魂」,配合著淒厲的笛聲,以及一霎前的鈴聲震蕩,真個驚心動魄,真似有翻江倒海之勢。
孟天笛一霎間四顧茫然,只覺著全身上下,為無數道繩索所捆綁,再也難以掙月兌。
驚惶萬狀里,刀風颯然,右面衣襟,已吃對方刀勢斬落。
更似有千百道刀光,翻江倒海,直卷過來。
孟天笛直驚得全身冷汗涔涔,急切間長劍怒揮而出,匯集為大片劍光,叮當聲響里,已似與對方刀勢所接觸,乃得縱身直起,拔上了亂石崖峰。
對于他來說,實已是驚弓之鳥。
眼前這一片亂石崖峰,不啻是救命處所,身子一經翻越,慌不迭向一座巨大石塊之後掩身過去。
卻不意笛音之下,一雙長發怪人,鬼影似地飄身直起,硬是不舍。
像是狂風里的兩個紙人兒,忽地現身眼前。
緊接著一聲銅鈴響處,瘦小干枯的黃發怪人,再一次騰身而進,右手新月彎刀「刷」
地劃出一輪刀刃,直襲向孟天笛後背脊梁。
幾乎在同時之間,另一個瘦高身材的長發漢子,卻自左側方猛地快速襲到。
隨著這人的一個前撲之勢,手上一雙金環,施了個「撥風盤打」之勢,直向孟天笛頭上揮落。
眼下孟天笛方寸已亂,終因先時的不慎為魔笛所乘,這一霎在對方兩相夾擊下,萬難躲閃。
緊迫萬狀里,他的長劍,化為一面光牆,鏘鋃鋃一聲脆響,封住了頭上的一雙金環。
只是無能躲開緊撲背後的新月彎刀。
千鈞一發里,卻自石後閃出一個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