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霸圖 第三章 從頭越不畏艱苦 作者 ︰ 諸葛青雲

林勇揚聲答道︰「回夫人,我是九十五招,家兄是九十六招。」

朱四娘的話音道︰「勝男,招數沒錯嗎?」

朱勝男揚聲答道︰「娘,招數沒錯。」

朱四娘的話聲道︰「能如限完成任務,少時有賞!」

林忠苦笑道︰「多謝夫人!」

朱四娘的話聲「哦」了一聲道︰「對了!從現在起,稱呼必須改正過來,對我稱令主,對兩位姑娘稱小姐,你們自稱屬下。」

也許是大黃對王姓灰衫老者,殺雞嚇猢猻的那一撕,起了鎮懾作用,此刻「青城雙矮」神態間的不服之色,已完全消除,同聲恭應了一聲︰「是。」朱四娘的話聲接道︰「勝男,帶著護駕雙將回府,現場未了事宜,交由大黃小黃料理。」

「好的。」

朱勝男嬌應一聲之後,扭頭向「青城雙矮」說道︰「二位跟我走吧!」

這時,朱亞男也向呂正英說道︰「我們也該下去了。」

這一行人,回到客廳中時,朱勝男與「青城雙矮」也同時到達。

朱亞男首先笑道︰「你們幾個,都是在外面跑江湖的人,是否也都認識?」

劉子奇正容笑道︰「‘青城雙矮」我是聞名已久,卻一直無緣識荊。」

林忠目光對三人臉上一掃,然後凝注劉子奇問道︰「這位兄台是?」

劉子奇含笑接道︰「在下劉子奇。」

林忠「哦」了一聲道︰「原來是‘通臂神判’劉子奇劉大俠,真是幸會,幸會!」

朱亞男笑道︰「原來你們還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大俠,那你們都該好好聊聊。」

這當口,劉子奇已經將呂正英,王人杰兩人向「青城雙矮」介紹過。

「青城雙矮」微微一怔之後,才長嘆一聲道︰「‘瀟湘劍客’呂維屏太俠,竟然會全家遇難,這兩天的變化,可實在太多太大了。……林勇笑著問道︰「不知劉大俠在這兒,‘官拜何職’?」

一個不帶一絲感情的話聲,由甬道中傳來道︰「這三位,暫時還沒派上職務。」

隨著話聲,一陣香風過處,客廳中已現出一位身著青衣衫裙,艷如桃李,冷若冰霜的美貌婦人。

顯然地,此人就是那自稱「雪峰山山主」,又改稱「令主」的朱四娘了。

如果以朱勝男那約莫十五六歲的年紀來推算,她至少應該是三十四五歲的人了。

但目前,在柔和的珠光之下,呈現在呂正英等人眼前的朱四娘,除了美得不可方物,冷得令人難耐之外,誰也不會估計她是三十出頭的人。

如非是朱亞男口中的一聲「娘」,證實了她的身份,不明內情的人,真會把他們母女三人,看成三姐妹呢。

朱亞男叫了一聲「娘」之後,又向呂正英笑道︰「呶!這就是我娘!」

這時,劉子奇與「青城雙矮」等人,不由自主地,向朱四娘躬身施禮道︰「在下參見令主。」

「屬下參見令主。」

呂正英雖然心中老大的不願意,但卻被俏立他一旁的朱亞男暗中督促之下,也同時躬下了身子。

這情形,對呂正英而言,已經是覺得太委屈了,但朱勝男卻還不以為足地,突然沉聲喝道︰「應該大禮參拜。」

呂正英俊臉一變之間,朱四娘卻擺了擺手道︰「罷了!且等我正式向江湖宣布,就任令主之時,再讓他們大禮參拜。」

朱亞男笑問道︰「娘,您準備當什麼令主啊?」

朱四娘漫應道︰「‘七殺令’令主。」

朱勝男笑道︰「娘!你這‘七殺令」是否同張獻忠的‘七殺碑’一樣?」

「不!張獻忠算什麼東西!」朱四娘淡淡地一笑道︰「我這‘七殺’律令,是專對天下臭男人而訂的。」

接著,目注林勇,沉聲問道︰「方才,你問劉子奇等三人‘官拜何職」’那是什麼意思?」

林勇訥訥地答道︰「屬……屬不是一句玩……玩笑話……」

朱四娘冷哼一聲道︰「玩笑話,你把我當做三歲娃兒?」

林勇禁不住身軀一抖道︰「屬下不敢!」

朱四娘冷然接道︰「不敢?那麼,你方才那句自我解嘲,而又滿含諷刺意味的話,是說給誰听的呢?」

朱四娘說得並不疾言厲色,但她那無形的威嚴,卻使得這客廳之中,雅雀無聲,當事人的林勇,更是不勝惶恐地說道︰「屬下一時失言,敬請令主寬恕。」朱四娘哼了一聲道︰「姑念你初來乍到,不懂規矩,從輕發落,同時,方才本座說過‘待會有賞的話’現在,姑且算是功過相抵,以後,可得多加檢點!」「青城雙矮」同時躬身說道︰「多謝令主。」

朱四娘擺擺手道︰「退後一旁。」

接著,才目光在呂正英等三人身上一掃,淡淡一笑道︰「本座雖然少在江湖上走動,但對江湖上的一切,卻也並不太陌生。」

說著,已經自在一張石椅上坐下,注目接問道︰「說說你們三個人的來歷。」

當劉子奇簡略地,將自己三人的來歷,說完之後,朱四娘才目注呂正英笑了笑道︰「你這小子的遭遇,委實是不幸得很,不過,你能到這‘天心谷’來了,可應該算是不幸中之大幸,你應該懂了。」呂正英有點茫然地說道︰「好像懂得一點。」

朱四娘「唔」了一聲道︰「慢慢地你就會全部懂得的。」

她話鋒略為一頓,又輕輕一嘆道︰「我到達這兒,已經整整十年零一天了。」

劉子奇接問道︰「令主是于十年前的大年初一,到達這兒的?」「不錯!」

朱四娘幽幽地接道︰「十年時間,不算太短,昨天我就想到。

須要活動一下了,剛好今天,你們三個人就先後趕到這兒,說來這也算是有緣。」

劉子奇含笑接道︰「以後,還望令主多多栽培。」

朱四娘點了點頭道︰「目前,我這個令主,除了我自己的兩個女兒之外,你們五個,就算是我的基本干部了。」

接著,目光一掃五人道︰「你們五個中‘青城雙矮’已派為護駕雙將,現在,我再任命劉子奇和王人杰二人,為本谷正副總管。」

劉子奇、王人杰兩人,同時躬身道︰「多謝令主。」

「本谷總管與護駕雙將之間,地位是平等的。」

一頓話鋒,目注劉子奇、王人杰兩人,沉聲問道︰「方才,當然護駕雙將在谷中執行職務時,本座所說的話,你們也都听到了?」

劉子奇、王人杰兩人,同聲恭應道︰「是的。」

朱四娘冷然接道︰「那麼,本座提醒你們,方才,本座向護駕雙將所說的話,同樣地適用在你們身上。」

「是!」劉子奇、王人杰兩人,同聲恭應聲中,朱四娘卻目注呂正英笑了笑道︰「你,暫時沒有職務,以後看情形再說。」

朱亞男連忙接道︰「娘,你不傳他武功?」

朱四娘「唔」了一聲道︰「論資質稟賦,這小子是萬中選一的好材料,不過,目前我還不打算收男弟子。」

朱亞男哀求著道︰「娘!你……」

朱四娘截口笑道︰「真是皇帝不急,急了太監——你丫頭放心好了,‘天心谷’出去的狗,也會比一般一流高手要強得多。」

說到狗,就有二頭大如牛犢,外表凶猛已極的狂犬走了進來。

朱四娘向那兩頭巨犬招招手道︰「過來!」

那兩頭因有生人在室內,而顯得有濃重敵意的巨犬,竟然立即俯首貼耳,爬伏在她的腳下,馴服得有如一只小貓。

朱四娘含笑接道︰「這是產自藏邊的巨犬,本谷中現在業已繁殖到五十四頭。」

接著,目注朱亞男說道︰「亞男,明天,你帶著他們五個,和大黃、小黃,以及這些巨犬等介紹一下,以免他們發生誤會。」

朱亞男點頭笑道︰「好的,明天,我一起床,就辦這件事。」

朱四娘目光一掠呂正英等五人道︰「從明天起,你們五個,暫時由勝男傳授你們的武功,以後再看情形,由我親自指點。」

「青城雙矮」劉子奇等人同聲說道︰「多謝令主!」

朱四娘想了想後,又沉聲說道︰「有一點,本座要特別提醒你們,別以為自己是男子漢、大丈夫屈居于一個婦人女子手下。

而心懷不平,須知你們這護駕雙將,與正副總管,在我們母女面前,固然沒有地位,但在江湖上,卻比任何一個掌門人都要尊崇。」

「青城雙矮」這回想必是心悅誠服了,聞言之後,雙雙同聲說道︰「多謝令主成全。」

朱四娘笑了笑道︰「說來你們五個,也許不太相信,憑我的魄力,武功,和這‘天心谷’的財力如果要爭取皇帝寶座,那真是易如吹灰反掌。」劉子奇笑道︰「這個,屬不等自然相信。」

朱四娘目光一掠劉子奇等五人道︰「你們五個,今宵就暫時在客廳中歇息,一切都等明天再談,還有,你們相互說話時,要小聲一點。」「是!」

就在劉子奇等人的同聲恭應聲中,朱四娘偕同二個女兒,已向間里走去。

目送那母女三人離去的背影,呂正英不由地發出一聲深長的嘆息。」

劉子奇自然能體會出一個身負滅門血仇,而又處于目前這種環境中的孤兒的心情,但此時此地,他又能說些什麼呢!客廳中沉寂了少頃,劉子奇才繼一聲輕嘆之後,低聲說道︰「孩子,目前,你應該在‘忍’字上痛下苦功才行。」

呂正英目蘊淚光,點點頭道︰「我知道。」

林忠苦笑道︰「劉兄,看情形,我們這位令主,絕對不是壞人。」

劉子奇點點頭道︰「是的,我也是這種想法。」

林勇接道︰「只是,因為受過某種刺激,未免偏激得使人受不了。」

劉子奇笑道︰「已經到了這兒,受不了也得逆來順受。」

接著,又注目問道︰「二位既是按圖索驥而來,對這兒的秘密,想必知道了不少吧?」

林忠笑了笑道︰「不少二字是淡不上,不過是略知一二而已。」

劉子奇道︰「能否就二位所知見告一二?」

林忠笑道︰「總管大人,我們的肚子,還空著哩!」

劉子奇連忙歉笑道︰「這倒委實是我的不是,來,諸位請隨我來。」

當四人一齊向廚房走去時,呂正英則借口需要休息,而獨自留了下來,而且,不等四人走遠,就在那萬年溫玉作成的石凳上躺下,曲宛為撫地,閉目養起神來。經過了一天一夜的折騰,尤其是等于由鬼門關上,擒回來一條小命,此刻,竟然已有一個能避風雨,而又不至有生命危險的棲身之所,在精神體力,兩皆疲憊之下,他委實是需要好好歇息一下了。可是,盡管他的精神體力都需要休息,但一經躺下後,腦海里,卻有如暴風雨中的海洋,怎麼也沒法平靜下來。

說來,這也難怪,他本來是一個錦衣玉食嬌生慣養的富家子弟,一夕之間,家破人亡,自己歷盡艱險,才逃出虎口,盡管目前有個棲息的機會,但前途茫茫,吉凶未卜,這情形,漫說他還不過是一個十七歲大的孩子,縱然是一個閱歷較深的成年人,也未必能承受得起!不過,他總算是夠堅強的,盡管他心頭有著無限的委屈和悲痛,卻是強忍的,並沒有掉下淚來。忽然,他的鼻端,聞到一種似有若無的淡淡幽香,不由使他微微一怔。

因為,對這股淡淡的幽香,他已算是很熟悉了。

當他在洞頂的天窗上,與朱亞男擠在一起看熱鬧時,就已經聞到過,以後,當朱四娘、朱勝男母女二人經過他身邊時,也聞到過同樣的幽香,足證朱家這母女三人,所用的脂粉是相同的。目前,既然又聞到這一股淡淡的幽香,必是這母女三人中,已有人回到了客廳,而自己卻正是四仰八叉地躺著,這可是大大失禮的事。

就當他心頭微微一怔之間,耳邊卻傳來一聲極輕微的低語道︰「不要動,吃下這個。」

他還來不及有甚反應,雙目與嘴唇都被二雙柔若無骨的手掌捂住了,並且,口中還被塞人一顆鴿卵大小,滑溜溜的東西。

那玩藝,可實在滑溜溜的,甫一入口便順喉而下,‘咕咚’一聲,已進入肚中,只剩一下股沁人心脾的清香,還留在口中。

緊接著,那輕微的嬌語又起︰「好不好吃?」

呂正英已听出是朱亞男的話聲,緊張的心情立即飛弛,也只好暫去愁懷地低聲笑道︰「好極了,算得上是齒頰留香,只是,我還沒品嘗到滋味,就滑進肚子中了。」朱亞男笑問道︰「知道我是誰嗎?」

呂正英故意逗她道︰「你捂住我的眼楮,我怎能知道你是誰!」朱亞男縴指一點他的額角道︰「傻瓜,你不能由我的話聲中听出來?」

呂正英故意又沉思少頃之後,才「哦」了一聲︰「我想起來了,好像是亞男姑娘。」

朱亞男這才發出一串輕輕的嬌笑道︰「對了,如果你連我的話聲都听不出來,以後,我才不理你呢!」

呂正英笑道︰「現在,我已經听出來了,你當不會不理我吧?」

朱亞男松開捂住他的雙目的手,點點頭道︰「那是當然啦!以後,我每天一一不要動。」

原來呂正英正準備挺身而起,卻被朱亞男的鐵掌制住了,並老氣橫秋地接道︰「給我乖乖地躺著呀。」

呂正英掙了掙,卻是掙不動,只好苦笑道︰「我這樣躺著,很不禮貌啊!」

朱亞男笑了笑道︰「我不計較這些,你還怕什麼呢?」

呂正英只好改變話題道︰「亞男姑娘,方才,你說‘我每天’怎麼樣呢?」

朱亞男微微一怔之後,才含笑說道︰「我是說,以後,我每天送一點東西給你吃。」

呂正英接問道︰「就是你方才給我吃的那個東西?」

朱亞男點點頭道︰「正是。」

呂正英道︰「那是什麼東西?」

朱亞男道︰「你暫時不要問,也不許向任何人提及,因為,我是瞞著我娘和姐姐給你吃的。」

呂正英連忙接道︰「那不可以,如果給令堂和令姐知道了,麻煩可就大啦!」

朱亞男嬌笑道︰「只要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呢?而且,是我將自己的一份,分給你吃的,她們知道了,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

呂正英怔了怔道︰「為什麼要將你的一份,分給我吃呢?」

朱亞男道︰「因為我喜歡你呀。」

不等對方接腔,又立即接道︰「那東西,雖然小,但練武的人吃了,卻有很多好處,一兩天不吃東西,也不覺得很餓。」

呂正英本想加以婉拒,但一听到對練武的人有好處,又臨時改變主意了。

因為,他身負血海深仇,目前最迫切的是如何練成一身超絕的武功,如果朱亞男所分給他的吃的東西,對練武的人有好處,又何妨暫時從權,接受下來,且等將來能夠出人頭地時,再報答朱亞男的這一份恩情。而且,最使他怦然心動的,是朱亞男兩姐妹所表現的神奇身手。

朱亞男固然比他小上三四歲,即使乃姐朱勝男,也絕對不會大過他。

可是,比較起來,雙方的武功,卻有天淵之別,他,出身武林世家,其中原因,自然懂得,先天的資質、稟賦,固然是主要因素,而後天的靈藥補助,與神奇的武林心法,也不可缺。

有著這些原因,于是他們只好訥訥地說道︰「那麼,我只好先受你的,以後再徐圖報答了。」

朱亞男嬌笑道︰「我才不稀奇你報答什麼呢,只要你喜歡我就行了。」

呂正英忽然輕輕地嘆了一聲。

朱亞男訝問道︰「好好的,又嘆什麼氣啊?」

呂正英苦笑道︰「沒什麼,我想起了我自己的事情。」

朱亞男居然也嘆了一口氣︰「我想你心里,一定很難過,但我現在沒法幫助你,只有在我娘面前幫你多說點好話。」

「謝謝你。」

呂正英強忍心頭激動,平靜地說道︰「但願我能慢慢適應這兒的環境。」

他頓了頓話鋒,又岔開了話題︰「亞男姑娘,令堂和令姐知道你到這兒來嗎?」

朱亞男道︰「不知道︰她們正在行功凋息,我是偷偷跑出來的。」

呂正英怔了怔道︰「亞男姑娘……你,不,遵照令主的命令,我該叫你二小姐才對。」

朱亞男笑了笑道︰「這個,我倒是不反對。」

呂正英蹙眉接道︰「二小姐,你該回去了!」

朱亞男嬌笑道︰「不要著急,等那四個由廚房回來時,我就走。」

呂正英苦笑道︰「如果令堂,或者是令姐找下來,那可……」

朱亞男連忙接道︰「不會找來的,你放心好了。」

話鋒略為一頓之後,又嬌聲問道︰「呂公子,你跑過江湖沒有?」

呂正英微微一怔道︰「沒有啊!」

朱亞男瑤鼻一聳道︰「真差勁,你又不是住在深山中,年紀也比我大,為什麼不去跑跑江湖」

呂正英禁不住俊臉一紅,訥訥地說道︰「因為……因為先父不讓我到外面跑。」

朱亞男「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接著,又沉思著問道︰「嗨!呂公子,你父親就是因為江湖上壞人太多,才不讓你出去跑,是也不是?」

呂正英連連點首道︰「正是,正是。」

朱亞男接問道︰「呂公子,你父親是不是也說過,天下的男人都是壞人?」

呂正英苦笑道︰「二小姐,人都是有好有壞的。」

朱亞男道︰「這是你自己的意見,還是你父親說的?」

呂正英道︰「這是老父說的。」

朱亞男輕輕一嘆道︰「可是,我娘卻說,天下男人都是壞東西。」

呂正英扭過頭來,注目笑問道︰「你相信令堂的話嗎?」

朱亞男道︰「本來我是相信的,但今天看到你們幾個之後,我又好像有點不相信了。」

呂正英笑問道︰「那是為什麼呢?」

朱亞男道︰「因為我看你們不像壞人。」

接著,又嬌笑道︰「呂公子,你要乖一點,听我娘的話,等學好武功之後,我陪你出去,幫你報仇,將天下的壞男人,都殺光。」

呂正英點點頭笑道︰「好,我會听令堂的話的。」

「還有。」朱亞男接道︰「你也要忍受我姐姐那壞脾氣。」

「我知道。」

「這才是乖孩子。」

她學著大人的語氣,夸獎了一句之後,又低聲接道︰「他們吃完飯回來了,我也要走了。」

隨著話聲,一陣香風輕拂,人已悄然遠去。

呂正英不禁低聲自語道︰「但願爹娘在天之靈,能保佑我,使我很快地,學成像她那樣的武功好嗎?」

片刻之後,劉子奇等一行人,也回到客廳中。

呂正英卻偽裝已睡,沒有做聲。

劉子奇輕撫著他的面頰,長嘆一聲道︰「可憐的孩子,我知道︰你身心兩方面都是夠累的了。」

其實,劉子奇這話,只說對了一半,此刻的呂正英,除了心理上,有不勝負荷的疲勞之外,他的精神方面,卻是特別旺盛呢。這情形,起初他自己還弄不明白,但稍加思索之後,也就恍然大悟了。

那是朱亞男給他所吃的,那個滑溜溜東西的功效。

王人杰低聲接道︰「劉兄不要吵醒他,讓他好好歇息吧。」

劉子奇苦笑了一下,然後,自己也找上了一條長凳躺下,打了一個呵欠道︰「躺在這兒,倒是蠻舒服的。」

林忠笑了笑道︰「劉兄別瞧不起這條長凳,人世間,貴為帝王的,也不一定有這種享受呢。」

劉子奇苦笑了一下道︰「這個,我倒是信得過。」

王人杰「哦」了一聲道︰「對了,二位林兄肚皮已經填飽,是否也該說說你們所知道的了?」

林忠含笑反問道︰「就是有關這兒的一切嗎?」

王人杰點頭接道︰「正是。」

林忠沉思了片刻,接道︰「說來,那是十年以前的事了,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中,就在‘青城山’的一個山澗中,我們拾到了一個鐵匣,那鐵匣已鐵蝕腐爛,所以毫不費勁,就將它打開,里面是一張沒有證明地點的地形圖。」由于那塊形圖有著數層油布包裹著,外面並封以厚厚的蠟層和鐵匣,因此,盡管年代已久,那張地形圖卻完整如新。」

呂正英畢竟童心未泯,一听到講故事,並且是有關這‘天心谷’的故事,不由使他頓時忘了自己是在裝睡,月兌口問道︰「林伯伯,就是這‘天心谷’的地形圖嗎?」劉子奇搶先笑叱道︰「小鬼頭,原來你並沒有睡著。」

呂正英汕訕一笑道︰「我本來是想睡的,你們一講故事,我就睡不著了。」

這時,他索性挺身坐了起來,扭頭向林忠笑問道︰「林伯伯,你還沒回答我呢!」

林忠忍不住笑道︰「這孩子,一張小嘴倒是蠻甜的。」

話鋒略為一頓之後,又含笑接道︰「好!沖著你這兩聲‘林伯伯」我倒是不好意思不說詳細一點了。」

接著,他咽下一口口水後,才又接道︰「不錯!那就是這‘天心谷’的地形,但實際上,那張地形圖上,卻並未注明是‘天心谷」也沒注明是‘雪峰上’……」一旁的林勇截口苦笑道︰「如果那地形圖上,注明了是‘雪峰」咱們這‘青城雙矮」可就不是目前這個樣子啦!」

林忠自我解嘲地一笑道︰「萬般都是命,半點不由人,你我兄弟,只有當‘護駕雙將’的命。」

也許他警惕到自己說溜了嘴,深恐惹禍,因而話沒說完,又住口不言。

他,又訕然一笑之後,才接過原來的話題道︰「那地形圖,雖然沒注明地點,但卻附有一份頗算詳細的說明,說這個奇異的山谷中,有富甲天下的金銀財寶,有溫泉,有萬年溫玉,還有一本算得上是震古鑠今的武學秘笈。」他頓住話鋒,目光一掃劉子奇等三人道︰「諸位試想,這是多麼具有誘惑力的一張藏寶圖啊!」

劉子奇點點頭道︰「不錯。」

呂正英接問道︰「于是,二位伯伯就按圖索驥,開始在各名山大川中找尋起來?」

林忠點頭苦笑道︰「那不能算找尋,如果說是瞎闖瞎鬧,倒還恰當一點。」

王人杰笑道︰「二位終于模到這地方來,總算是福緣深厚!」

林勇苦笑道︰「但我們卻整整花了十年的功夫,而這兒卻已被令主捷足先得了。」

甬道內,傳宋朱四娘的話聲道︰「別不知足,十年功夫,換得一個護駕雙將,上帝也並沒有虧待你們。」

隨著話聲,朱四娘母女,已邁步姍姍地走了進來。

客廳中的五人,連忙起身,肅立一旁,林勇並連聲恭應道︰「是,是,令主說得是。」

朱四娘徑自在一張石凳上坐下之後,才笑了笑道︰「我看你們談得正起勁,同時,我自己對這兒的經歷,也不明了,索性大家卿卿也好。」接著,才擺擺手道︰「你們都坐下!」

「多謝令主。」

室內五人同聲應諾,各自正襟危坐地,等候朱四娘發問。

「你們兩個也坐下。」

朱四娘吩咐兩位愛女,偎著她坐下之後,才目注林忠問道︰「林忠,你們兄弟兩所獲得的那份地形圖和說明,是否帶在身邊?」林忠苦笑道︰「回令主,屬下兄弟,深恐那張驥寶圖引起應驥,所以,于熟記之下,即行燒毀了呢!」

朱四娘殊感失望地怔了怔道︰「那說明書的詳情,都還記得嗎?」

林忠點了點頭道︰「是的,都還記得。」

朱四娘接問道︰「那麼,那說明上,對這兒的來歷,是否也會注明?」

林忠恭應道︰「有是有,不過不太詳細。」

朱四娘道︰「好!你且照實說來。」

林忠沉思著接道︰「那留下那張地形圖的人,是李闖手下一名大將,這奇異的山谷,是他所發現的,這些金銀珠寶,卻是李闖于四處流竄時,所搜查而釆。」朱四娘接問道︰「那本玄妙的武功秘笈,又是何處而來?」

林忠道︰「那武功秘笈,也是那員大將無意中所獲,加以他自己的心得,所改寫而成。」

朱四娘不由一怔道︰「怎麼?你說是他自己所改寫?」

林忠正容道︰「是的。」

朱四娘蹙眉接道︰「李闖手下,會有此種人才?」

林忠苦笑道︰「起初!屬下也是如此想法,但這卻是千真萬確的事,那員大將,可委實是一個文武全才,可惜的是,生不逢辰,已經日暮窮途的大明朝廷,不肯用他,能用他的李闖,又不肯重用,終于,大明皇朝遭到亡國慘禍,李闖也沒得到好結果,而他自己更是默默無聞過了一生。」

朱四娘接問道︰「那員大將,叫什麼名字?」

林忠便道︰「那說明上,並沒提及他的真實姓名,只在末尾署了‘劫余生’三個字。」

朱四娘苦笑道︰「‘劫余生’?這簡短的三個字中倒實在隱含著不少辛酸。」

她頓了頓話鋒之後,又注目接道︰「那位劫余生的鐵匣,又怎會到‘青城山’去的呢?」

林忠沉思著接道︰「那說明上是這樣說的,李闖事敗伏誅之後,他就糾集了不少以往的同胞,回到這神秘的山谷來,準備自己開創一番事業。」朱四娘笑了笑道︰「說來,那劫余生倒算是一個有心人了。」

「是的!」

林忠點點頭接道︰「不然,他不會于四處流竄中,替李闖留下這麼一個秘密退路。」

朱四娘笑道︰「不!這秘密退路,應該算是替自己留下的。」

林忠含笑道︰「令主說得是,可惜的是,那位劫余生,空負滿月復經綸和一身蓋世武學,卻缺乏知人之明。」

朱四娘「唔」了一聲道︰「如果你的意思是指他不該輔佐李闖這一點而言,我倒有另一種想法的啦。」

林忠注目問道︰「令主之意是?」

朱四娘道︰「我的意思是,那劫余生可能是因為他在沒落的大明皇中受過刺激,才憤而輔佐李闖,想要憑他的一身所學,創造一番奇跡出來。」林忠連連點頭道︰「令主這一構想,實是高明之至,但屬下對劫余生那‘缺乏知人之明’的評語卻也算是另有所指。」

朱四娘道︰「說下去。」

林忠正容說道︰「令主,如果那劫余生不是一個缺乏知人之明的人,則他于李闖事敗伏誅之後,他自己所找來的那班人,就不該是那些眼光如豆的飯桶。」朱四娘怔了怔道︰「此話怎講?」

林忠長嘆一聲道︰「據那說明上說,就當他雄心勃勃地,準備招兵買馬,大舉起事之際,他本人卻接連受到官兵的圍捕,遭不明來歷的人暗算。」朱四娘注目問道︰「難道說,是他自己的手下出賣了他?」

林忠連連點首道︰「正是,正是。」

接著,他又有喟然嘆道︰「于是,當他殺掉那些企圖暗殺他的手下人,悄然趕回這‘天心谷’時這兒已經是不堪收拾。」

朱四娘注目道︰「他的手下人,是因財而發生了內訌?」

林忠點點頭接道︰「是的——于是,他一氣之下,將那些不爭氣的手下人,殺戮殆盡,而他的雄心壯志,也因而埋葬掉了。」

朱四娘艱苦笑道︰「關于這一點,倒委實算得上是缺乏知人之明。」

林忠輕輕一嘆道︰「于是,他在心灰意懶之余,潛心研究武學,精益求精,經過十年時間,才將那本武功秘笈,改寫成一本空前絕後的奇書,名之為‘萬博真詮’。」朱四娘點點頭道︰「這本秘笈的封面上,確實是寫著‘萬博真詮’四字。」林忠沉思著接道︰「據那說明上說,這本‘萬博真詮」不但是一本空前絕後的武功秘笈,也包括‘天文、地理、星、相、醫、卜,算得上也是包羅萬象了。」

朱四娘又點點頭道︰「這一點,我也可以證明。」

林忠娓娓地說道︰「這位劫余生,完成了三本巨著之後……」

朱四娘不由截口問道︰「怎麼?這秘笈還有兩本?」

林忠歉笑道︰「是的,屬下漏了這一點沒說,這秘笈一共是三本,留在這兒的是正冊,也是全書的精華所在,另外兩本副冊的下落,那說明上卻沒提及。」朱四娘「唔」了一聲道︰「說下去。」

林忠微一沉聲道︰「劫余生于完成這三本巨著之後,立即將這‘天心谷’的出入口封死,他自己卻帶著兩本副冊,開始雲游,至于他為何到達‘青城山’卻沒提及,不過,那份說明書的末了卻鄭重警告︰凡是有緣獲得這谷中一切者,必須妥善運用,造福黎民,如借以此作惡,必遭天遣,不得善終的了。」朱四娘點首接道︰「不錯!那‘萬博真詮’的扉頁上,也有這一段警語。」

林忠笑了笑道︰「令主,屬下所知道的,都已經說完了。」

朱四娘沉思著接道︰「你們想想看,自從李闖被消滅之後,到現在是有多久了?」

劉子奇首先答道︰「已經有二十六年。」

林忠也點點頭道︰「是的,是二十六年了。」

朱四娘臉色肅穆地說道︰「如此說來,那位劫余生,很可能還活在人間?」

林忠怔一下道︰「這個,屬下可不敢臆測。」

一直在傾听著的呂正英,忽然接問道︰「令主,您又是怎樣發現這兒的?」

朱四娘輕輕一嘆道︰「我不想提及過去的事情,以後,也許我會告訴你們的。」

朱亞男輕搖乃母手臂,央求著道︰「娘,現在說不是更好嗎?」

朱四娘佯嗔地叱道︰「丫頭少煩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是娘十年以來,說話最多的一天了呢。」

朱亞男向她扮個鬼臉道︰「娘!話匣子既然已經打開了,就索性說個痛快吧。」

朱四娘不再理會愛女的糾纏,徑自目光一掃劉子奇等五人之後,沉聲說道︰「你們都辛苦了一天早點歇息吧!」切明天再談」。說完,起身扶著兩位愛女的香肩,裊裊婷婷地向里面走去。

客廳內五人,一齊起身躬送之間,呂正英卻禁不住心頭暗忖道︰「看她們這弱不禁風的神情,誰會相信她們是雄心萬丈,身懷蓋世絕藝的巾幗英雄呢!」

第二天清晨。

朱勝男、朱亞男兩姐妹,首先幫著呂正英等五人,與大黃、小黃以及那五十四頭巨犬,互相做了一番介紹,並在谷內巡視一周,以熟悉環境。早餐後,朱勝男開始傳授他們的武功。朱勝男雖然是初次為人師表,但表現得卻是有板有眼,一點也不含糊。首先,她向呂正英等五人說道︰「你們過去所學的武功,從現在起,必須把它完全丟掉,一切從頭學起。」

頓了頓話鋒,又冷然接道︰「為了測驗你們的悟性,以便量才施教,現在,我先傳你們一招劍法看看誰最先學會。」

接著,她亮出長劍,以慢動作表演了三遍,然後目光一掃道︰「都看清楚沒有?」

呂正英等五人同聲答道︰「看清楚了。」

朱勝男正容接道︰「注意看好,我再表演三遍……」

當她以慢動作表演了三遍之後,才淡然一笑道︰「好了,現在,你們照這樣練一遍,給我瞧瞧看吧。」

呂正英等五人,依樣地畫葫蘆演練一遍之後,朱勝男又沉聲說道︰「現在,再以快動作演練一遍吧。」

當呂正英等五人,又以快動作演練了一遍之後,朱勝男才正容說道︰「你們五人當中,論悟性,以呂正英最高,以下依次為護駕雙將,和正副總管,對于這評判,也許有人暗中不服,但以我娘量才為用的銳利目光,以及我方才由你們對這一招劍法的領悟程度,來加以綜合評判,我相信是公平而正確的。」林忠首先正容說道︰「大小姐說得很中肯,屬下衷心誠服。」

其余四位,除呂正英外,也一致同聲附和。」

朱勝男目注呂正英,冷然問道︰「怎麼?你不服氣?」

呂正英苦笑道︰「我不是不服氣,而是因為大小姐對我的夸獎,我感到很慚愧。」

朱勝男毫無表情地接道︰「我的話,就是命令,也是真理,你不但不應該慚愧,而且,還應該引以為榮,同時,我要糾正你,在我面前,應該自稱屬下。」呂正英怔了怔道︰「可是,令主並沒派我職務。」

朱勝男臉色一沉道︰「這是命令!」

呂正英強忍心頭怒火,沒有做聲。

這情形,可急壞了一旁的劉子奇和王人杰二人。」

可不是嗎!如果萬一呂正英忍不住而惹翻了這位朱大小姐,那後果還能設想嗎!就當呂正英強忍著一肚悶氣,劉子奇、王人杰二人心中七上八下之間,朱勝男又美目環掃他們五人,沉聲道︰「我再說一遍,我的話就是命令,以後不許任何人強辯。」除呂正英外,其余四人又同聲應道︰「是!」

朱勝男目注呂正英,嬌聲喝道︰「呂正英,你怎麼不說話?」

呂正英長吁了一口悶氣道︰「我沒話可說。」

朱勝男美目深注地道︰「你是在生氣?」

呂正英木然接道︰「大小姐,我心中生我自己的氣,該不能算是冒犯你吧?」

朱勝男冷然說道︰「不行!我說不許生氣,就誰也不能生氣!」

劉子奇連忙提醒呂正英道︰「正英,還不向大小姐謝罪!」

呂正英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大小姐,屬下知罪了。」

朱勝男哼了一聲道︰「以後,你可得當心一點。」

她頓了頓話鋒,又沉聲接道︰「現在,你們都下去,等我同娘安排好你們的功課之後,午後,即正式開始傳授你們的武功。」

從這一個午後開始,呂正英等五人,即開始了艱苦而緊湊的練武學涯。」

由于那‘萬博真詮’上的武學,委實是淵博而又神奇,也由于練武的五人,那發自內心的勤奮和朱勝男那特別嚴厲得近于苛刻的督促,因而使得這五人的進度,都非常神速。尤其是呂正英,他的資質、稟賦,本來就是異于常人,加上朱亞男私自分給他吃的,那還不知道是什麼名稱的東西,對他的助益也非常大,更兼以是一種復仇的心情,埋頭苦練,因此,他的進境,更是神速得連那眼高于頂的朱勝男,也不由地大感驚異,刮目相看了。不過,也因為如此,朱勝男對呂正英的態度,可越來越刁蠻得令人沒法忍受。

如果呂正英不是身負血海深仇,以及有著劉子奇,朱亞男二人暗中的勸慰,依他的脾氣,早就拂袖而去了!在緊張的生活中,時光不自覺中悄然消逝,彈指間,已是四個月過去,到了一年一度的端陽佳節了。

四個月的時間,固然不算長,但對呂正英等三人而言,卻有恍如隔世之感,雖然在這四個月當中他們都受到非常人所能忍受的苦難,但這種苦難,卻是有代價的,以武功方面而言,他們自己也能察覺到,比起過去,已有天壤之別了。既然是一年一度的端陽節,荒山絕谷之中,雖然沒什麼可資慶祝,卻也不能不有所表示。

那就是午後放假半天,讓他們五人也能輕松一下。

于是,午餐之後,由朱勝男兩姐妹率領,舉行一次狩獵競賽,不帶金狒和巨犬,完全由呂正英等人各顯神通,看看誰的成績最好。

經過了將近兩個時辰的奔逐,獵獲各種飛禽走獸,達一百三十多只,當然,論個人成績,呂正英最高,因為,他目前的身手,已遠超護駕雙將和正副總管四人之上了。這是呂正英等人進入‘天心谷’以來,第一次出谷,由于他們覺著自己的功力,進展得太多,而特別興奮,也由于縱橫馳騁于青山翠谷之間,而顯得特別輕松,因而一直到薄暮時分,才分別帶著大批獵獲物,踏上歸途。當他們這一行人回到「天心谷」的人口處時,卻見一白一黃兩道影子,正在有若風馳電掣地,打得難解難分。

這兩道影子,那道黃影是小黃,至于那道白影則顯然是一個企圖闖入谷內的陌生人。

原來這「天心谷」的出人口,是一道寬僅丈許,長達里半的天然隘道︰由于它的陝窄而又高達峰頂,站在隘道中仰望,僅能看到一線天光,其險峻程度,不難想見。由于這罕絕的天險,毋須多加防範,通常是僅由大黃,小黃,兩頭金狒負責把守,而事實上,天險再加上這二頭天賦異稟的異獸,就足以使這隘道︰固若金湯了。目前,這個與金狒正打得難解難分的人,顯然身手奇高,以金狒的神力,居然被迫而連連退後,並發出了求救的厲嘯。

當呂正英等這一個滿載而歸的行列,到達谷口時,也正是金狒業已退到人口處,開始發出求援之際。

走在最前面的朱亞男,見狀之下,飛身而起,一面高聲清叱道︰「何方狂徒,敢來這兒撒野的嗎?」

那白衣人連忙起身射落三丈之外,連連搖手道︰「姑娘請莫誤會,在下此來是一番好意……」

原來這個白衣人,就是四個月之前,呂正英等前來此間,與朱勝男姐妹邂逅時,那位驀然出現,以後又遵朱勝男之命,自動滾開的白衣書生。「好意。」

朱亞男嬌哼一聲,怒聲接道︰「那你為何要欺小黃?」

白衣書生苦笑道︰「姑娘,不是我要欺侮它,是它要欺侮我呀!」

朱勝男也趕了上來,向著白衣書生似笑非笑地,點點頭道︰「能夠打敗我家的小黃,你的本領很不錯呀。」

白衣書生連忙諂笑道︰「姑娘過獎了!其實,打敗一頭畜牲,又算得了什麼啊!」

也不知道是那‘畜牲’二字,使小黃听得不舒服,還是說它被打敗了不服氣,使得它首先怒吼了一聲,又「吱吱」地叫了起來。

朱亞男冷冷地一笑道︰「你以為它是被你打敗了嗎?」

白衣書生傲然一笑道︰「方才的情形,姑娘難道沒有看到?」

朱亞男道︰「我當然看到了,但它告訴我,那是它不得不故意讓著你。」

白衣書生一怔道︰「姑娘听得懂它的話?」

朱亞男「唔」了一聲道︰「這有什麼稀奇。」

白衣書生苦笑道︰「那它為何要讓我呢?」

「它說,因為你也算是我大姐的朋友,所以才……」

朱勝男突然截口清叱道︰「住口!」

接著,又向白衣書生沉聲說道︰「我一再交待你,不許到這兒來,怎麼今天又跑來?」

那白衣書生顯然是因為朱亞男說是小黃讓他的,而心中不快,但當朱亞男說明小黃讓著他的原因之後,又是心頭甜甜地,有點想人非非了。」也因為如此,他對朱勝男的話,竟然是听而未聞,使得朱勝男怒聲叱道︰「你發什麼呆!」

白衣書生一怔道︰「我……我沒有發呆呀!」

朱勝男注目問道︰「那你為何不回答我的話?」

白衣書生訥訥地道︰「我……是來向你請安的。」

朱勝男怒喝道︰「誰要你講什麼‘請安’!滾!」

「是!」

白衣書生這一下可答得真爽快,而且,說完這後,轉身就走,但他走沒三步,又回身抬手一拍自己的額角道︰「啊!小姑娘,小生忘了一件大事,」朱勝男一蹙秀眉道︰「看你失魂落魄似的,好像是鬼迷了心竅。」

「非也。」

白衣書生連忙接道︰「只因姑娘美賽天仙,小生一見之下。

就意亂情迷,連生辰八字……」

朱勝男向乃妹揮揮手道︰「小妹,我們走。」

白衣書生連忙飄身攔在她們面前,一本正經地沉聲說道︰「二位姑娘,小生有機密奉告。」

朱勝男微微一怔道︰「有話快說。」

白衣書生正容接道︰「姑娘,還記得四個月之前,你們殺了那些人之事嗎?」

朱勝男哼了一聲道︰「當然記得。」

白衣書生道︰「記得就好,目前這麻煩,可能就出在那些被殺的人身上?」

朱亞男嬌笑道︰「被殺死了的人,難道還會鬧鬼不成?」

朱勝男道︰「小妹莫打岔,听他說。」

那白衣書生接著說道︰「事情是這樣的,兩天之前,我在離此約莫百里的個小鎮上,踫到一些行跡可疑的人,我一時好奇,在一旁竊听他們的談話,才知道他們就是為了要找尋四個月之前,在這兒失蹤的那些人而來……」這消息,只听得呂正英禁不住熱血沸騰,一挫鋼牙道︰「來吧!小爺正等著他們。」

劉子奇連忙提醒他道︰「正英,少說話。」

朱勝男注目接問道︰「方才,你的話中,有‘可能’二字,那是表示你還不能肯定?」

白衣書生點點頭道︰「是的,但事實上,都不會有什麼出入了。」

朱勝男接問道︰「你,听到他們說些什麼呢?」

白衣書生道︰「他們判定那些失蹤的人,不論生死,都是在‘雪鋒山’中。

朱亞男接問道︰「所以,你判斷他們可能會找到這兒來。」

白衣書生含笑道︰「正是,正是……」

朱勝男笑了笑道︰「你為什麼要告訴我們這些事?」

白衣書生諂笑道︰「那自然是為了怕你們吃虧呀!」

朱勝男撇唇微哂道︰「你以為我們會吃虧?」

白衣書生笑道︰「以姑娘的神威,自然是不怕有人前來生事,但能于事前知道︰而做到有備無患那不是更好嗎?」

朱勝男「唔」了一聲道︰「說得倒是蠻動听的。」

一頓話鋒之後,又注目問道︰「你,是否也有自己的企圖?」

白衣書生怔了怔道︰「姑娘是問小生此行,有沒有自己的企圖?」朱勝男點首接道︰「不錯!」

白衣書生連忙涎臉答道︰「自然有我自己的企圖……」

朱亞男道︰「我早就看出你不是好東西!」

朱勝男笑了笑道︰「小妹莫打岔,看他說些什麼?」

朱亞男哼了一聲道︰「看他那副賊頭賊腦的樣子,還能說出什麼好話來。」

白衣書生苦笑道︰「姑娘莫要門縫里瞧人,將小生太看扁了,其實,小生此行,縱有私心,也是為了你們好。」

朱勝男一面擺手制止乃妹說下去,一面目注白衣書生道︰「說下去!」

白衣書生涎臉笑道︰「小生的意思,是……是想按他們五位的例子……」

說著,抬手向呂正英等人一指,才含笑接道︰「也追隨兩位姑娘左右,聊效犬馬之勞。」

朱勝男注目道︰「你有這一份誠意嗎?」

白衣書生莊容說道︰「小生此心,惟天日可表。」

朱勝男笑了笑道︰「可是,這事情我不便做主,還待請示家慈之後,才能決定。」

白衣書生抱拳一拱道︰「有請姑娘,在令堂面前,多多美言。」

朱勝男「唔」了一聲道︰「先報上來歷來。」

白衣書生含笑接道︰「小生姓田,單名一個斌字,就是那文武雙全的‘斌’字,年方一十八歲,尚未定親……」’朱亞男截口怒喝道︰「誰問你這些了?」

田斌連忙諂笑道︰「姑娘,令姐要我報來歷!我自然得據實詳稟嘛。」

朱勝男卻是漠然地接問道︰「哪里人氏?是何門派?」田斌諂笑如故道︰「小生祖籍杭州,現為‘黃山派’掌門人……」

此言一出,使得在場的人,都為之一愣,朱勝男並截口訝問道︰「‘黃山派’?」

田斌得意地笑道︰「是的。」

朱勝男扭頭向劉子奇等人問道︰「你們听說過,武林中有過‘黃山派’嗎?」

劉子奇首先恭應道︰「不曾听說過。」那護駕雙將也同聲笑道︰「回大小姐,屬下也沒听說過。」田斌神秘地一笑道︰「現在,諸位都已經听說過了。」

朱勝男怒叱道︰「你究竟在胡扯些什麼名堂?」

田斌含笑接道︰「不瞞二位姑娘說,在下這個‘黃山派」還沒正式成立。」

朱亞男忍不住笑道︰「真差勁,門派還沒成立,就以掌門人的身份,招搖起來了。」

田斌苦笑道︰「姑娘,這是家師之命啊。」

朱勝男接問道︰「你師父是誰?」

田斌正容接道︰「家師自號‘黃山逸叟’。」

朱勝男又目光一掃劉子奇等五人道︰「你們幾個,听說過有這麼一號人物嗎?」

劉子奇、林忠等人,同聲答道︰「沒听說過。」

田斌傲然一笑道︰「家師澹泊名利,不求聞達,所以,盡管他老人家有一身驚駭世俗的武功,也算得上是胸羅萬有,學究天人,但卻是以耕讀自娛,不在江湖上爭名奪利,自然沒人知道。」

呂正英心頭暗笑道︰「教出像你這樣的寶貝徒弟來,他的高明,也不難想見……」

朱勝男卻撇唇一哂道︰「是你替你師父吹牛?還是替你自己臉上貼金?」

田斌笑道︰「算得上兩者都是,不過,小生要鄭重聲明,方才對家師的一切,可一點也沒夸張的。」

朱勝男接問道︰「那你跑到這‘雪鋒山’來干嗎?」

「這個嘛。」

田斌含笑接道︰「不瞞二位姑娘說,家師認為小生文才武學,都已夠一派宗師的份量,只是江湖閱歷實在還太以欠缺,所以才命小生獨自闖蕩江湖,以五年為期,一方面借以增長閱歷,另一方面也可交各地武林首領人物,先闖出一點頭兒來。」

朱勝男笑了笑道︰「雖然有點自我吹噓之嫌,但所說也有點道理,只是,據我所知,你在這‘雪鋒山’山區,已有將近半年的時間了,那是為何來?」田斌涎臉笑道︰「姑娘,歸根結底一句話,我是為了你,才滯留在這兒不想走呀!」

朱勝男笑問道︰「也不想當‘黃山派’的開山祖師了?」

田斌神采飛揚地說道︰「古人不愛江山愛美人,人只要能常侍美人妝台,小生犧牲個把掌門人的地位,又算得了什麼呢!朱勝男得意地笑了笑道︰「好,等我向我娘請示之後,再給你答復。」

隘道中,傳來朱四娘的話聲道︰「不必請示,我都已听到了。」

朱勝男笑問道︰「娘,您已答應了?」

暮色蒼茫中,朱四娘已像幽靈似的,飄落在他們面前,漠然地接道︰「誰說我已經答應了。」

接著,目注田斌,微微一哂道︰「論資質、稟賦,雖然比不上呂正英,卻也算是難得的身材,而且,英挺月兌拔,堂堂一表,嘴巴又甜,是一個能討女人歡心的男人。」一頓話鋒,目光移注朱勝男,神色一整道︰「丫頭,我曾經同你說過,英俊而嘴巴又甜的男人,是最不可靠的男人……」

朱勝男截口嬌嗔地說道︰「娘,您夾纏到什麼地方去了。」

朱四娘正容如故地接道︰「我不過是提醒你一聲而已。」

田斌這才向著朱四娘深深一躬道︰「小可參見山主。」

朱四娘冷然接道︰「不!叫令主。」田斌又是一躬道︰「參見令主。」

緊接著,又諂笑道︰「令主,小可願在令主面前,立下‘軍令狀」如果小可有甚口是心非之處,願接受令主所降下的任何責罰。」

朱四娘哼了一聲道︰「到時候,你不接受也由不得你。」

朱勝男笑問道︰「娘!您已經答應收留他了?」

朱四娘臉色微沉道︰「我要好好地考察他一番,才能收留與否的決定。」

田斌含笑接道︰「令主,真金不怕火煉,小可自信,由令主詳加考察之後,必能發現小可更多的優點。」

朱四娘「嗯」了一聲道︰「但願如此。」

接著,目注朱勝男問道︰「丫頭,听到什麼聲音了嗎?」

朱勝男蹙眉接道︰「好像有人向這兒趕來。」

朱四娘問道︰「多少人?離這兒還有多遠?」

朱勝男一面凝神傾听,一面說道︰「大約是五六個,已到了里許之內。」

朱四娘目光移注朱亞男問道︰「亞男,你說。」

朱亞男一怔道︰「說什麼啊?娘!」

朱四娘道︰「就是有多少人?到了什麼地方?」

朱亞男笑了笑道︰「一共是十個,已在箭遠處的樹木中停下來了。」

朱四娘點點頭,長嘆一聲道︰「勝男,平常,我說你妹妹進境高過你,你總是不服氣,現在你該心平氣和了吧?」

朱勝男惱在心中,外表上卻笑了笑道︰「我要看事實證明。」

朱四娘冷然接道︰「待會,你就可以看到事實了。」

朱勝男嬌笑道︰「娘,事實上,我察覺到的,同小妹一樣,我不過是故意那麼說,逗逗您而已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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