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蘭心中大感奇怪,並不隱諱地點頭道︰「不錯!可是……」
沒等她說完,那白發老婆婆已微微一笑道︰︰「小友!你不要生氣,你那師傅把你教到這一步,可真不容易,只是……」
她說到這里,淡淡一笑,語意未完。
諸葛蘭道︰「只是什麼?」
老婆婆不住地搖頭道︰「只是生恐行家所覺,不免要有一點點小小漏洞,可算大大的失策,給人以話柄!」
此言一出,諸葛蘭心中頓時火冒。
居然有人當面鼓對面鑼的批評她師門的「大大失策」,給人以話柄。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以諸葛蘭的性情,幾乎要立刻翻臉,大興問罪之師,要這老婆婆給一個交待。
然而,身在絕谷,外有頑敵,本身的事糾纏不清,而這老婆婆功力絕頂,自然有些使她顧忌。
最重要的一點,是這老婆婆說話之時,一臉的正氣,充滿了誠摯,並無陰邪之意,當然不是惡意。
因此諸葛蘭忍了下來,勉強地苦笑道︰「既承明教,不知小小漏洞在何處?怎樣失策?又給人什麼話倆?」
一連三個問題,一句比一句高,一句比一句扎實,有咄咄逼人,勢非回答不可的意味!
白發老婆婆極其平淡地道︰「其實也不能算漏洞,只是一種疏忽!」
諸葛蘭微有不悅地道︰「究竟疏忽在哪里嘛?」
白發老婆婆道︰「疏忽在你的身法招數之上!」
諸葛蘭略一沉吟……
她感到自己既未出手,怎會在技法招數上有了漏洞,被人指摘,看出毛病。
想著不由追問道︰「請你老人家明言好嗎?」
白發老婆婆不疾不徐地道︰「你起勢之際,用了一招‘彩風凌霄’對嗎?」
諸葛蘭一回想道︰「對!有何不到乏處?」
白發老婆婆不答反問道︰「你落身之時,用了一招‘風搖翠蓮’是嗎?」
諸葛蘭又點頭道︰「是的!有何……」
白發者婆婆又攔住了她的話,緊接著道︰「這兩招的手、眼、身法、步,都是純熟萬分,方寸不亂,恰到好處!」
諸葛蘭不明地道︰「你不要夸獎請說漏洞吧!」
白發老婆婆道︰「招式是用得巧,形式妙!」
諸葛蘭見那老婆婆含著微笑,忙道︰「不要笑,請……」
不料老婆婆已道︰「試想,你是堂堂男子漢,為何總用些女兒家的慣用招數,花呀!鳥呀的?」
諸葛蘭不由粉面發熱,心如鹿跳,又急又羞。
既不能立刻承認說自己是「女扮男裝」,又無法辯駁人家的指摘挑剔。
真個的,假若一個七尺之軀的男子漢,一出手,一舉一動都是「娘們腔」,豈不是貽人以話柄,天大的笑話。
一時,諸葛蘭低頭無語。
幸而,那老婆婆又已道︰「也許你令師沒考慮到這一點……」
諸葛蘭聞言,心中不由一震,心忖︰「自己怎能貽羞師門!」
因此,他急中生智,忙道︰「不!不!老人家,你誤會了!」
老婆婆不似先前木然毫無情感的樣兒,又掀唇一笑道︰「哦,誤會?」
諸葛蘭道︰「這不關師門的事,乃是過錯生在我!」
老婆婆道︰「為什麼呢?」
諸葛蘭紅著臉道︰「這兩招乃是家師慣用的身法,家師並未教我,只因我看多了,覺得姿勢好看,便不知不覺的摹仿家師,日久成習,所以……」
她編造得像是有理由。
然而,她不慣于說謊,所以說得結結巴巴的,極不自然。
那老婆婆道︰「這姿式果然美妙,難怪你愛,連我這老太婆也覺得好看煞人!」
諸葛蘭生恐言多必失,趕緊把話題一轉,拱手為禮,朗聲道︰「晚輩朱楠,還沒請教老前輩高姓大名!」
老婆婆略一遲疑道︰「我……別人都叫我‘竹劍夫人’,你也這樣叫我好啦!」
諸葛蘭不由迷惘了。
「竹劍夫人」這個名字好陌生,在武林之中,從來沒听說過。
而這老婆婆的風度、功力,可都不是平凡之流,平庸之輩。
再說「竹劍夫人」當然是綽號,一個女的,有綽號,當然也是揚名立萬的人物。
憑這枝「竹劍」已足在江湖上獨一無二了。
同時這老婆婆自稱「別人叫我……」當然並不是無名之輩,怎的沒听到過呢?
諸葛蘭真的滿月復疑雲。
因此,她瞪著一雙大眼楮,望著「竹劍夫人」,不由出神起來!
「竹劍夫人」一見,笑道︰「怎麼?沒听說過?」
諸葛蘭點頭道︰「是的!請前輩不要見怪!」
「竹劍夫人」不由失笑道︰「這有什麼可怪的,難道你一定要知道我嗎?正如你‘朱楠’兩個字我也沒听見過一樣,你能見怪我嗎?」
諸葛蘭覺得「竹劍夫人」並不是個木然毫無情感的人,而是平易近人。
因此,先前戒備的意念全收,也十分平易的,走向「竹劍夫人」的身側道︰「前輩,晚輩有一點小小要求,不知能不能答應?」
「竹劍夫人」不考慮地道︰「說!」
諸葛蘭笑道︰「我想賞鑒賞鑒前輩手上的那柄出奇的兵刃,不知前輩可……」
這是一項武林中從來沒有過的要求。
試想,任何人都是「武器重于生命」,誰肯把自己的兵刃遞到一個陌生人手中。
不料「竹劍夫人」毫不猶疑地道︰「可以!喏;你看!」
說著,隨手將那「曠世奇珍」的竹劍,倒執著,將劍柄送到諸葛蘭手上。
諸葛蘭順手接了過來,只覺輕微至極,拿在手上如同無物。
而那半透明的晶潔光華,在星月光下,閃閃生光,假若在日光之下,必然光華可以照人。
她真有些愛不釋手,不由連聲稱贊道︰「好!晚輩真開了眼界了!」
說著,雙手捧還給「竹劍夫人」。
不料,「竹劍夫人」並不接劍,只道︰「既然你絕口稱贊,你的劍術也必有很高的造詣了。」
她說著,臉上堆滿了微笑。
諸葛蘭忙道︰「不瞞前輩說,在我沒見到前輩練劍之前,確實覺得自己還不錯!」
「竹劍夫人」道︰「噢!那麼你就露一手如何!」
諸葛蘭忙道︰「適才看過前輩練劍,晚輩自覺螢火之光,不登大雅之堂!」
「竹劍夫人」正色道︰「練劍之人,首重氣質,以你的氣質來說,一定不凡!」
諸葛蘭搖頭不迭道︰「前輩夸獎!」
「竹劍夫人」催促道︰「斜月初升,子夜寂靜,你練幾路,也讓我老婆子見識見識!來!來!」
她說著,人已退到石台的一角,讓出地方來,含笑招手!
諸葛蘭原有好勝的性格,而且,她意料著,也許自己的劍法不及「竹劍夫人」,但走幾招,也必然不至于丟人現眼。
可是,她試了試手中仿若鴻毛的「竹劍」,又不由躊躇起來!
因為,劍,有劍的份量,手中的劍忒也輕飄飄的,使起來恐怕不稱手。
須知,練武之人,講究的是「稱手兵刃」,過重了固然力有未逮,輕了,一樣的用不上勁道的。
就在她猶疑未決之際。
「竹劍夫人」已催促道︰「來呀1來呀!莫要辜負了這似水的清夜,也莫辜負了我們一老一小的相見!」
諸葛蘭既不便太過拂了「竹劍夫人」的興致,也激起了一片豪情。
她一振臂,陡然靈機一動,心說道︰「飛花傷人,摘葉卻敵,滴水穿石,都是借著輕微之物,傳力借勁,我何不……」
她這一想,算被她想對了。
因為她心意既動,功力已聚,功力聚處,只覺著手中的竹劍仿佛有了靈性,躍躍欲試,連自己的手腕,也有些不由自己的抖起了精神。
她心中大樂,朗聲道︰「既然如此,請前輩指教了!」
語落人起,一式「朝天一炷香」劍豎迎面,招數已起。
由于她先前見過「竹劍夫人」出神入化的劍法,便也不敢大意,心神貫注的展開劍法。
初時,還見到她一招一式,十招以後,已分不清劍光人影。
二十招以後,更是只見劍光不見人影。
諸葛蘭列為「十二金剛」之中,乃後起之秀,在未服食千年紫芝之前,已僅決于「五金剛」司馬玠與「白發金剛」伏五娘。
在她食用了「紫芝」之後,功力增長,又何止一倍之上。
試想,功力之高,已足為「十二金剛」之冠,乃是武林之中一等一的高手,焉同等閑。
何況,當著「竹劍夫人」之前,她又特別賣力,招招留意。
因此,這一套劍招展開,真是毫無空隙,招招驚人,式式稱絕。
六十四路「金剛劍」使完,劍光僥收,人影乍現。
諸葛蘭抱劍當胸,面不改色,氣不喘,微笑拱手道︰「獻丑了!」
「竹劍夫人」的一雙眼,充滿了驚奇與喜悅,望著諸葛蘭的臉,久久不發一言。
許久……
她才一正臉色,連聲道︰「妙!妙!好極!好極!是夢嗎?
是夢嗎?「
諸葛蘭也不由愕然道︰「前輩!又有什麼漏洞嗎?」
「竹劍夫人」緊走幾步,一手拍拍諸葛蘭的香肩,喜孜孜地道︰「看不出,看不出,你小小的年紀,竟有這等高深修為功力……咦!」
她的話嘗未說完,忽然面露奇訝的驚呼一聲。
諸葛蘭更莫明其妙,忙道︰「前輩!你……」
「竹劍夫人」搭在諸葛蘭肩上的手指一錯,忽然按上了他的「肩井」大穴,沉聲道︰「你喬妝改扮,到谷里來,企圖何為?」
太近了!又在未防之下。
諸葛蘭哪有閃躲的份兒。
她忙道︰「這算什麼!」
「竹劍夫人」道︰「耳有環孔,喉無骨節,你分明是個女子!」
諸葛蘭被人看出了本來面目,不由臉上紅齊耳根,只好道︰「我本來就是女子嘛!」
「竹劍夫人」道︰「女扮男裝,為的是什麼?」
諸葛蘭大穴被制,毫無怯意地道︰「這是我一貫作風,並無特別的意義,假若勉強的找個理由,當然也有!」
「竹劍夫人」道︰「什麼理由?」
諸葛蘭爽朗地道︰「男裝比單身女子在江湖上飄蕩方便多了!」
「竹劍夫人」喝道︰「你不是改扮裝束混入本谷?」
諸葛蘭理直氣壯地道︰「我與你從未謀面,想混進谷來,又何分別男女呢?豈不是畫蛇添足!」
「竹劍夫人」略一沉思,另一手接過了竹劍,才放開肩井穴上的一只手道︰「你怎樣混進‘螺螄甲旋谷’的,我還沒有問你!」
諸葛蘭笑道︰「前輩!說來話長,我們坐下來談如何?」
「竹劍夫人」瞧了一下天色道︰「長話短說,拂曉之時,我還有一個約會!太久了生恐耽誤!」
諸葛蘭奇怪地道︰「約會……」
「竹劍夫人」忙道︰「先說說的你的事!」
諸葛蘭便把自己的來龍去脈,以及追趕「白花蛇」柳倚人,遇到了「南岳三神」的前前後後說了一遍。
不過,她把樹林之外所听到那段「丑聞」,給省略了去。
「竹劍夫人」不由柳眉一皺道︰「難道武林之中,又要掀起一陣血雨腥風不成?」
諸葛蘭道︰「目前‘血光會’野心勃勃,加上‘七絕魔君’助紂為虐,伏五娘母子怙惡不悛,一場殺劫,看來是勢所難免!」
「竹劍夫人」仰天片刻,默然無語。
諸葛蘭才提出正題道︰「晚輩誤人本谷,想請前輩指點出谷之道,以後當盡力遏止奸人的猖獗!」
「竹劍夫人」幽幽一嘆道︰「殺!砍!血劫何時了!唉!老了!」
她不知所以的長嘆了一聲,用手模了模自己那頭皤皤白發!
諸葛蘭不由道︰「前輩!你不老!」
「竹劍夫人」又頻頻的望著天色,似乎已不耐其煩,焦急地道︰「誰說我不老?」
諸葛蘭道︰「老一輩的武林先進,若能出山,諒那‘血光會’也未必便能成事,甚至于殺劫可免!」
「竹劍夫人」搖頭苦笑道︰「前浪推後浪,新人換舊人,免除殺劫,扶持正義,是你們這一代的事!」
諸葛蘭謙和地道︰「尚請前輩指點!」
「竹劍夫人」道︰「江湖人材輩出,所謂的一個‘輩’字,你要特別留心他的意義!」
這一句極其平淡的話,激起了諸葛蘭的無限豪情,不由挺胸道︰「前輩們既需要清修靜養,這些跳梁小丑,只有晚輩們去加以鏟除,遏止殺劫了!」
「竹劍夫人」似乎感慨萬千,正待說話。
忽然——谷底深處,陡然暴起一聲厲嘯。
那嘯聲高亢入雲,清澈震耳,如同龍吟虎嘯,裂帛洪鐘。
只震得宿鳥驚飛,四谷響應。
諸葛蘭身子一震,霍地站起,四下打量道︰「前輩!這是你約會的人?」
「竹劍夫人」點頭道︰「他到了!」
諸葛蘭從「竹劍夫人」的臉上以及話氣中,找不出一點端倪來。
因此,她道︰「前輩!來人是敵是友?」
不料,「竹劍夫人」並不回答,只是發出一個無聲的嘆息,搖了搖頭。
諸葛蘭不知如何是好,又道︰「若是敵人,讓晚輩為你效勞!」
「竹劍夫人」忙道︰「不可!不可!萬萬不可!」
諸葛蘭又道︰「為什麼?」
「竹劍夫人」道︰「我與他一年一度,見一次面,每年都是今天這個時候!」
諸葛蘭道︰「今天?」
「竹劍夫人」十分平靜地道︰「呃!七月七日!」
諸葛蘭不由一笑道︰「七月七,牛郎會織女!有意思!」
「竹劍夫人」並無笑容,反而憂戚地道︰「每年見面,都沒有第三人在場,這是我們兩人的約定,可是……今天……」
她望了望身側的諸葛蘭。
諸葛蘭已知道話中之意,忙道︰「既然如此,我躲在附近,不讓他看見也就是了!」
說時,四下打量,想找一個隱密之處隱身。
然而,「竹劍夫人」早已搖手道︰「辦不到,他是個鬼精靈,任何隱密之處,也瞞不過他的耳目,甚至他的鼻息也可以嗅到!」
說著之際——遠處的嘯聲又起。
這嘯聲比先前更加高亢入雲。
「竹劍夫人」苦苦一笑道︰「他已知道有人在這兒,有點發脾氣,不願意來的意思!」
諸葛蘭道︰「那便如何是好」
「竹劍夫人」略一沉吟道︰「不要緊!我要他來!」
說完,也不等諸葛蘭的回話,突然一聚真氣,凝神遠視,口中嘰嘰咕咕的動了動嘴唇。
可惜這種「傳音人密」的功夫,只有對手才可以听得見,第三者功力如何之高,修為如何之深,也是無法竊听,無從知道。
「竹劍夫人」似乎費了不少唇舌。
那先前的嘯聲第三次由谷底發出。
這一次是一長一短,聲音比先前平和得多,清朗得多。
「竹劍夫人」不由面色靄然道︰「他來了!記著,無論什麼情形之下,你都不可插手,也不可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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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甫落。
咻——一道紫虹似的碩大人影,由五十丈開外,電射而來。
眨眼到了怪石的上面。
原來是個紫袍老者。
那老者醬紫臉膛,雙目炯炯,劍眉人鬢,懸膽鼻垂直高大,四海口,通身紫色勁裝,六角紫色鴨尾巾,威風凜凜,神態不凡。
他上得怪石,對著諸葛蘭略一打量,口中不自覺地喊了聲︰「小子好俊!」
說完,對著「竹劍夫人」道︰「這人是誰?」
「竹劍夫人」十分鎮定地道︰「本谷的客人!」
那醬子臉的老者冷冷一笑道︰「年年今天,都是你和我,今晚競意外的熱鬧起來啦!天下事很難逆料,你說是不是?」
「竹劍夫人」卻道︰「閑話少說!亮出你的那把破扇子吧!」
那老者淡淡一笑道︰「我岳震天這把破扇子,隨時隨地都可以候教!你急什麼?」
諸葛蘭耳聞「岳震天」三字,不由心中一跳。
「天馬行空」岳震天,二十年前可是黑白兩道中的天字第一號人物,首屈一指的好漢。
諸葛蘭雖未恭逢其盛的與「天馬行空」岳震天生在—個時候。
但是,事隔不久,可常听人談起過。
由于「天馬行空」岳震天,她忽然想起與「岳震天」同時壓倒群雄的兩個人。
那就是江湖上的歌謠!
‘一扇不能會二劍,二劍不能見一扇,若是一扇會二劍,血風腥雨天下亂!「這四句打油詩似的歌謠,乃是二十年前盛行一時的江湖偈語。
一扇,就是「天馬行空」岳震天。
二劍,一個就是‘竹劍夫人’梅芳,另一個是已死的‘桃木劍’尚曉雲。
諸葛蘭想到這里,不由暗罵自己為何這等不中用,竟連「竹劍夫人」梅芳都想不起來。
在那時,岳震天、梅芳、尚曉雲,乃是武林之中三足鼎立的頂尖人物。
他三人二女一男,都負盛名,也可以說是一時的瑜亮。
可是,誰也不相信誰,誰也不服氣誰。
但是,三人又都是正派人物,白道中頂尖的高手,誰也沒有陷害誰、計算誰的心機。
武家論藝,當然只有較量一途,以真材實學,彼此憑手底下的功夫。
因此,三人便同意,每年定個日子,彼此各展所長,以分高下,而定名份。
于是。
時間,選定了每年的七月七日拂曉開始。
地點,擇了這南岳的「螺螄回旋谷」人跡罕到的地方。
然而,問題又來了。
三人各執一方,誰先比,誰後比呢?
更由于三人都同樣的驕傲,誰也不願意在對手先與另一個高手拼斗之後,再來與自己較量。
因此,才絕定了用拈鬮之法,來決定誰與誰動手。
說也奇怪,天下的事,往往是巧得不能再巧了。
每年的七月七日,拈鬮的結果,都是「竹劍夫人」與「天馬行空」兩人對手。
也就是說,另一「劍」的「桃木劍」尚曉雲,都是年年落空。
最玄妙而不可思議的是,「二劍」都在內心里私戀著「一扇」。
而「一扇」呢?也在心底愛戀著「二劍」。
這種不可思議的微妙關系,誰的心中都明白,但誰也不願吐露出來。
加上,每年的比劍,都沒有勝負。
「桃木劍」尚曉雲一年一年的等著,等著與「天馬行空」
岳震天動手。
這種動手,有親切的感覺,有一種說不出的情操與感情在隱含著。
可是,一連二十三年,「桃木劍」尚曉雲的耐性可算不短。
就在二十三年的那個七夕。
當「桃木劍」尚曉雲第二十三次拈鬮落空之際,她郁積之氣終于不能再忍,當場吐一口瘀血,心力交疲的餃恨而死。
從此,七夕之斗,便只剩下了「竹劍夫人」與「天馬行空」兩人,拈鬮的一層手續也就免去了。
今年,是第二十六年了。
這時——「竹劍夫人」梅芳已將手中劍橫胸而立;蓄勢待發,嬌聲道︰「時間已到,你還要耽擱什麼?」
「天馬行空」岳震天卻道︰「奇怪!自從尚姑娘去世,我們的事,只剩下了四知,為何你又帶一個進來,想爭取虛名,轟動江湖嗎?」
「竹劍夫人」梅芳淡然一笑道︰「笑話!發白齒落,還爭什麼名!」
岳震天聞言也不由咧嘴道︰「梅姑娘!你未免有些言不由衷了!」
梅芳的雙目一動道︰「怎麼講?」
岳震天道︰「既不爭名,我們一年拼一次命,為的什麼?」
「天馬行空」的一席話,乃由內心發出,借著梅芳的話音說了出來。
梅芳不由一怔,半晌才道︰「這不是爭名,是當年一句話,一個生死不渝的約會!你打算不實行?還是二十余年來,你厭倦了?」
岳震天搖搖頭道︰「都不是!」
「竹劍夫人」不解道︰「既然不是,為何語有反悔意?」
岳震天道︰「我想一連比了二十五年,既然沒有分個誰勝準負出來,今年我們改變一個方法比比看!」
「竹劍夫人」也好奇地道︰「先把方法說出來!」
「天馬行空」岳震天緩步走向諸葛蘭,仔細的打量了一番。
諸葛蘭被他瞧的有些難以為情。
「天馬行空」岳震天微微一笑,並不理會諸葛蘭,卻向「竹劍夫人」梅芳道︰「我們不要打了,老骨頭誰的硬,就以這少年小伙子作為試金石!」
「竹劍夫人」梅芳不明白道︰「怎樣個試法呢?」
岳震天道︰「依我看,這年青人神采逼人,氣血充沛,不但是武林中上駟之材,而且受過名人指點!」
「竹劍夫人」點頭道︰「我同意你的看法!」
岳震天又道︰「我們每人同他比上一百招,看看究竟你與我誰勝誰負!」
「竹劍夫人」尚未答言。
諸葛蘭早已大喜地道︰「好!晚輩願意!」
她所以忙不迭的答應,一則是本身的一股豪氣,二來是看出當前的二人,都是前輩高手,他們既把自己視為「試金石」,自己何以不能把他們也看為「試金石」,以試試自己功力進境呢?
不料——岳震天的劍眉一皺道︰「由不得你做主,你忙什麼?」
諸葛蘭聞言,不由也掀起雙眉道︰「前輩此言差矣!」
岳震天面色微動道︰「差矣!何差之有?」
似乎他有點性如烈火!言語之中,微微露出了幾分不愉之色!
諸葛蘭侃侃言道︰「適才二位如動手較量,我乃第三者,局外人當然不便表示意見,如今既牽連到了晚輩,我當然可以表示我的意見,有什麼不對!」
她理直氣壯,毫無怯意。
岳震天面色一沉道︰「牽連到你,也由不得你做主!」
他森顏厲色,語氣十分沉重。
諸葛蘭也有幾分怒意,並不相讓地道︰「既然如此,我不同意做別人的試金石!」
這句話有三分頂撞之意。
岳震天勃然大怒,反手一抖,亮出,柄鋼骨折扇,扇面「唰!」的一聲打開,足有三尺半圓,每枝扇骨都外露三分,晶光耀目,閃閃生輝,形如一把半圓形的鋸齒鋼刀。
他抖開了折扇,厲聲道︰「還沒有人敢對我岳震天這等無禮!」
諸葛蘭道︰「有話說話,何謂無禮!」
岳震天的雙目突然一怔,頓時如同兩道冷電,折扇呼的一聲,虛晃一招,口中道︰「好!小伙子!亮家伙!」
「天馬行空」的這一虛招,並未貫上真力。
然而,「呼——」的一聲大響,帶起了一股勁風,連空氣中也引起連聲的共鳴,嗡嗡不已。
一代大俠,的確非同等閑。
「竹劍夫人」照理應該出頭,替諸葛蘭接下來。
可是,她反而游身一飄,到了諸葛蘭的身前,又將竹劍送過去,低聲道︰「來,接著,與他比劃一百招!」
她鼓勵諸葛蘭之後,又對岳震天道︰「比就比,態度這麼凶干嘛!」
岳震天不由苦苦一笑道︰「這是我的個性,常言道山能改,性難移,連我自己也沒辦法呀!」
「竹劍夫人」道︰「誰說的,我偏要你改!」
岳震天朗聲一笑道︰「那要看你手上的劍爭不爭氣,才能決定!」
「竹劍夫人」道︰「總有一天!」
岳震天道︰「對!你勝了我,我全听你的,要是我僥幸佔了上風,那時……嘿嘿!你也得听我的!」
「竹劍夫人」道︰「廢話!動手!」
她把竹劍硬塞向諸葛蘭身上,自己點地一飄,縱身到怪石的邊緣,袖手旁觀去了。
勢成騎虎,欲罷不能。
諸葛蘭一振竹劍,朗聲道︰「前輩請吧!」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天馬行空」岳震天,領袖武林二十余年,退隱泉林,又是二十余年,在武學上,足足浸蝕了五十來年,當然稱得起大行家。
他一見諸葛蘭神定氣穩,不慍不火,抱元守一的安詳氣派,不由掀眉道︰「架勢不壞,氣派十足!」
「竹劍夫人」又在一旁道︰「人家有真材實學,不要小看了!」
岳震天回首笑道︰「放心!岳震天自有分寸!」
說著,摺扇一晃,腳下已向前滑了半步,未見他作勢運力,人已到了諸葛蘭的迎面五尺之處。
諸葛蘭早已戒備,但對這位武林名宿的快極身法,也不由暗暗咋舌。
心忖,好快的來勢,幸而預防在先,否則不免手忙腳亂,不成章法。
想著,手中竹劍迎面一劃,封住子午,小心翼翼地反腕急抖,抖出丈余一束劍花,只守不攻,口中同時朗聲道︰「來得好!」
岳震天本想以先發制人的手法,引動諸葛蘭出手,好施展他的天馬十八扇,趁隙爭取先機。
料不到諸葛蘭沉著穩健,不下于江湖老手。
因此,他落空半招,中途收勢,大吼道︰「年青人!出手呀!」
諸葛蘭大方地道︰「敬老尊賢,讓你一招!」
岳震天岳喝道︰「老?老夫這柄扇子不老!」
語落,身已螺旋一轉,肩震翻腕。
咻!咻!咻!
那柄鋼骨扇,一連使出三招,挑、掃、削,看是三招,其實每招暗含三式,一共九式,威力無邊,變化莫測,一代絕學,不同凡響。
諸葛蘭焉敢怠慢,竹劍迎風揮動金剛劍法也是快如奔電,一連九招,攻守各半。
岳震天的三招既過,扇法展開,不吼叫,不喝叱,天馬十八扇,勢如長扛大河,奔騰不已,綿綿不絕,把諸葛蘭裹在扇風之內。
諸葛蘭覺著眼前一片扇影,如同山海,慢說沒有破綻讓自己進招,連灑水的空隙,透風的地方,也找不出半點來。
她只有聚功凝神,舞動手中竹劍,封住全身。
眼看岳震天的「十八扇」使完。
忽然「竹劍夫人」叫道︰「留心!第二個十八扇!」
喊聲未落——忽然那「天馬行空」岳震天的人呼的一聲,由右至左,揮扇攻到。
諸葛蘭忙不迭揮劍向左右。
呼——岳震天的人已由左而右,揚扇猛擊。
諸葛蘭不由嚇出一身冷汗,趕忙回身轉勢。
然而,岳震天已又由右而左,扇勢更加快捷凶猛,銳不可當。
像這樣,忽左、忽右,那份快法,簡直使人防不勝防,難以捉模。
諸葛蘭不由暗暗焦急,心忖︰——這等的快捷,神奇,少不得要當場出丑了。
想著,展盡渾身解數,半點也不敢疏忽。
岳震天一連十招,居然沾不著諸葛蘭的身,也不由暗自稱奇,朗聲道︰「小朋友!你好嚴密的劍法!」
諸葛蘭隨口應道︰「前輩!你盡力施為吧!」
岳震天的招式突然一變道︰「再過五招,你可要小心了!」
話音未落,唰唰唰!那柄鋼骨摺扇,如泰山壓頂一般,帶著陣陣襲人的勁風,迅雷驟雨似的,漫天罩下。
「竹劍夫人」又高聲叫道︰「小心!他的第三個十八招」!
岳震天狂笑道︰「鐵扇三重疊,這完全被你喝破了我的幾點鬼門道了!好!」
「好」字聲落。
那「天馬行空」岳震天手中的扇子忽然向他自己身後猛力一扇。
咻——那醬紫的衣衫一振,人如花炮一般,突然離地而起,上沖丈余。
「竹劍夫人」大聲喊道︰「天馬行空十八扇!留心上盤!」
諸葛蘭在她喊聲之中,已體會出岳震天「天馬行空」四字綽號的來歷。
因為,當岳震天身子暴射而起之際,他已覺出凌空的勁風,如同一面網似的,向下罩來!
所以,她反應極快,竹劍當空急劃,也布滿了罡氣,護住頭頂。
雖然如此,但也感到頂端壓力奇大,鐵扇所到之處,有一股陽剛之氣,如長虹貫日,逼得人喘不過氣來。
最難以迎護的是岳震天的扇法神出鬼沒,玄妙莫測,變化萬端。
幸而諸葛蘭服食了「千年紫芝」功力大增何止數倍,否則,早已不測。
她一連消去了岳震天的五六招,已感雙臂發麻,骨節酸痛,血氣上沖,功力不濟。
那岳震天,人如大鵬展翅,扇如漫天烏雲,不斷的發出龍吟鶴唳似的嘯聲,咄咄逼人,威力奇大。
諸葛蘭通身見汗,暗暗焦急。
越是焦急,越覺力有未逮,出劍軟弱。
正在這危殆萬分之際。
「竹劍夫人」朗聲喊道︰「小傻瓜,不能招招用真力,要分出他的虛實來才行!不然可要吃大虧了!」
真所謂當局者迷。
諸葛蘭被「竹劍夫人」一語提醒,暗喊了一聲︰「慚愧!」
這時——岳震天的嘯聲更急,招式加快,宛如生了翅膀一般,在空中翻騰飛翔著,居然不落下來。
而那柄鋼骨摺扇,像煞狂風驟雨,漫天的扇影,虎虎生風。
真是威風八面,一代絕學,威名之下無虛士!
諸葛蘭自以為是的性情,在這種情形之下,不由為之動搖。
若不是「竹劍夫人」的一語點破,此刻恐已落個灰頭土臉。
她一面想著,一面凝神觀察,也一反先前招招貫滿真力,式式舍命的打法。
相反的,她也運用自己的智慧,「以實對虛,以虛避實!」
也就是說,她看準了岳震天的來勢是虛,自己反而以全付的功力,凶猛的劍招,迎頭擊了來。
若是岳震天用的「實」招,她反而虛晃急退,盡力躲閃開去。
果然大見奇效。
岳震天的一十八扇,片刻之際已用到最後一招。
忽然扇子一收,摺扇變成了「點穴錐」,人在空中,一記「黃龍翻雲」,振腕向諸葛蘭的「玉枕大穴」點了下來。
諸葛蘭倏然一驚,揚劍後削……
想不到岳震天的這一招看實乃虛。
他趁著諸葛蘭揚劍後削,迎面九大要穴露空之際,突的身子一旋,後攻之勢,頓時改作了前襲。
他手中的摺扇,徑指向諸葛蘭的「中庭」大穴,致命所在。
這一變化太快了。
諸葛蘭劍招用老,一時無法收回,不由嚇出一身冷汗,眼看岳震天的扇尖,只離「中庭」半寸!
正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竹劍夫人」的人影一射而至,舒臂抓牢了岳震天的執扇右臂,喝聲道︰「你待怎的!」
岳震天扇尖忽垂,大笑一聲,擰腰後撒七尺,朗聲道︰「別急!我動他一根毫毛,也對不起你呀!哈哈哈哈!」
諸葛蘭如痴如呆,漲紅了臉,楞在當場。
她的個性剛烈,好勝心強,如今,真是又羞又惱,又急又氣,恨不得有個地縫鑽廠下去算了。
眼中的淚水,滴溜溜亂轉,只差一些沒有流出來。
「竹劍夫人」梅芳一見,不由笑道︰「別難為情,你能應忖他的‘鋼扇一疊’已是武林中的奇聞,從來沒有的大事!」
岳震天也笑道︰「好!老了!我岳震天橫行霸道的在江湖上混了一輩子,第一次遇見了對手!」
諸葛蘭十分氣惱,電十分不服氣地嗔道︰「晚輩願與前輩再試一試!」
岳震天忙不迭地搖手道︰「別試了!我的所有功夫,都一齊出籠了。」
「竹劍夫人」也道︰「還試什麼!他的‘天馬行空十八扇’都用完了,沒辦法才將壓箱底的那‘絕命獨招’使了出來!」
諸葛蘭不憤地道︰「晚輩願意再領教,到時並且請前輩不要插手!」
岳震天朗笑道︰「不!不成!第二遍,我那‘絕命獨招’便不靈了!」
「竹劍夫人」上前接過諸葛蘭手中的竹劍,回身作勢,一指岳震天道︰「現在該我們的了!」
不料,「天馬行空」岳震天搖頭擺手,面含微笑淡然地道︰「算了,我們今天這一場,打不成了!」
「竹劍夫人」大聲道︰「為什麼?」
岳震天一指諸葛蘭道︰「我適才與他已拼命打了半天,已與我們的約定大大違背,你肯欺負一個筋疲力盡的人嗎?」
「竹劍夫人」一跺腳道︰「上了你的當了!」
他們與「桃木劍」尚曉雲之間的「三角斗」就是為了這點理由,使得尚曉雲含恨而終呢。
因此,「竹劍夫人」悻悻地道︰「我們改為明天……」
岳震天忙又道︰「不成!不成!一年一度,二十余年的老規矩,怎可任意更改!」
「竹劍夫人」叫道︰「依你之見?」
岳震天笑道︰「依我之見,有一個一勞永逸的方法,又不知你同意不同意?」
「竹劍夫人」急道︰「說出來呀!同意不同意在于我!」
岳震天將手中摺扇向靴筒內一插,不疾不徐,好整以遐的輕咳一聲,然後道︰「你我都是年過古稀,行將就木之人……」
不等他說完……
「竹劍夫人」早巳不耐道︰「誰要听你說喪氣的話,一天不死,一天要與你分個生死高低!」
岳震天笑道︰「樹從根上起,你听我說完再批評也不遲!」
「竹劍夫人」道︰「你且說說看。」
岳震天道︰「人過留名,雁過留聲,你我在武林中既無幫派,又無門戶,更沒有收一徒半弟……」
「竹劍夫人」道︰「你的話越扯越遠了!」
岳震天自顧道︰「就好像‘桃木劍’尚曉雲一樣,一死百了,她那身功夫,又到哪里去了呢?唉!」
「竹劍夫人」不由道︰「難怪!想起你那……你那心上人了!怪不得感慨萬千!」
岳震天的臉上,有一層淡淡的隱憂,平淡地又道︰「試想‘一代英雄空浪淘’,你與我,縱然是誰勝了誰,又有何光彩,無常一到萬事休!我說的對不對?」
「竹劍夫人」勉強道︰「生死由命,誰也管不了!」
她的嘴里雖然如此說,然而,在眉目之間,和說話之態中,也看得出有「無限感慨」之意呢!
岳震天又道︰「早些年,我打算尋一個俱有根基的人,把我這一套三腳貓的玩藝傳給他!可是,從來沒踫上機緣,直到現在,猶有余憾!」
「竹劍夫人」道︰「想開山門收徒弟了?」
岳震天反問道︰「你不想嗎?」
「竹劍夫人」略一沉吟道︰「不想!」
岳震天道︰「不收徒弟,咱們這點藝業,若干年,甚至于明天,可就要隨著我們埋到一堆黃土中去了!」
年紀大的人,最怕听這一類的話。
「竹劍夫人」雖是武林中的一代奇人,但人的七情六欲,則與常人無異。
她十分煩惱道︰「你胡扯些什麼?」
岳震天道︰「這是至理名言,並不是胡扯!」
「竹劍夫人」道︰「你要說的都說完沒?」
岳震天道︰「這就快到正題了!」
說著,緩步走向久久未發一言的諸葛蘭,略一掃視,又向「竹劍夫人」道︰「我打算把我最得意的幾招,贈給你的這位小友!」
諸葛蘭不由一怔道︰「我?」
「竹劍夫人」冷笑道︰「人家與你打個平手,你還想收人家做徒弟。真是自不量力!」
岳震天忙不迭地道︰「你听清楚沒有?我是說‘贈’,贈者贈送也,贈送給他做一個紀念,也是自私的想法,把我這自吹自擂的幾招絕學,借著他傳出去,永遠傳下去!」
他說的十分懇切,十分認真。
「竹劍夫人」望著諸葛蘭,不置可否。
諸葛蘭一時也無法開口。
一時,三人都沉默不語。
片刻——岳震天幽然一嘆道︰「少年時闖蕩江湖,爭名奪利,中年為一點虛名所累,無一日安閑,老年,唉!感到空虛,古人說!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一些兒也不錯!」
「竹劍夫人」何嘗不有此感。
如今,被岳震天引起了心事,不由悵然。
諸葛蘭的眼珠轉動,掀眉道︰「眼前,倒有個極好的立功立德的好機會,不知二位前輩願不願重出江湖!」
「竹劍夫人」道︰「你勸我們再重出江湖?」
諸葛蘭點頭道︰「血光會橫行,聯絡‘七絕魔君’孟南,‘陰陽谷’的伏氏母子,要掀起一場血劫!」
岳震天尚不知底細地問道︰「真有此事?」
諸葛蘭道︰「二位前輩若能重出,消除這場浩劫,生靈感戴!必然名垂千古,較之二位在此谷窮比拼了二十余年,功德不知高出多少!」
岳震天搖頭道︰「後浪催前浪,這不是我們的事,該你們去創造功業開闢天地的時候,我們不便插腳!」
「竹劍夫人」頷首道︰「不錯!再淌渾水,大可不必!」
岳震天舊話重提道︰「所以,我願把這幾招贈送給你,借你之手,去除那些惡霸強梁,何必要我們重出呢?」
諸葛蘭為難地道︰「前輩好意,晚輩心領,只是……只是晚輩已有師承,不便欺師滅祖!」
岳震天笑道︰「我哪有資格做你的師傅,這一點你放心!」
說完,又向「竹劍夫人」道︰「借這位小朋友,我們還要比試比試!」
听說比試,「竹劍夫人」的精神一振,竹劍一橫,高聲道︰「這才是男子……」
岳震天忙不迭地道︰「我所說的比試,不是一刀一劍!」
「竹劍夫人」莫明其妙地道︰「如何比試?」
岳震天指著諸葛蘭道︰「我們以三天的時間,你傳他一套‘龍門十劍’,我傳一套‘天馬行空’,看誰先教會了他,誰便算贏,否則,那算是……嘿嘿……那算是輸!」
「竹劍夫人」一听欣然色喜道︰「噫!這有意思!」
岳震天又道︰「三天的時間極為短暫,我們得劃分清楚!」
諸葛蘭心中暗自慶幸,慶幸自己有這等奇遇。
「龍門十劍」乃是江湖知名失傳已久的上乘劍法,被人視為劍中之王,又稱為「王者之劍」。
「天馬行空」更是獨一無二的曠世武功。
如今,自己被「南岳三神」引入絕谷,卻不料因禍得福,獲此奇遇。
雖然,她心中耽心著「玉金剛」司馬玠,與方古驤等群俠。
但計算著不會出大的岔子。
何況,區區三天,只當自己在「螺螄谷」轉不出去,也不會有甚亂子。
想著。
「竹劍夫人」已走向前來,靄然問道︰「適才的話,你都听到了,意下如何?」
諸葛蘭躬身道︰「如蒙前輩栽培,晚輩乃天大的喜訊!」
岳震天大喜叫道︰「你是願意了?」
諸葛蘭道︰「只是,晚輩天資魯鈍,三天之內,是否能領會二位前輩成名絕學的奧秘,必然大有問題!」
岳震天道︰「不難!不難!你的天資絕頂,修為不在我岳震天之下,略一指點,必然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竹劍夫人」搶著道︰「少客套!我們現在就開始,來!」
岳震天忙道︰「且慢,一共只有三天,我們平均分配,一個白天,一個夜晚,由你選擇!」
「竹劍夫人」一愕,略一思索道︰「練劍一途,要心劍合一,必須清靜,我選擇三個夜晚!」
岳震天笑道︰「相反的,我天馬行空乃是陽剛之氣,就適宜白晝,那就從現在開始!我有僭了!」
諸葛蘭盈盈起立,對著他二人深探一禮,朗聲道︰「二位前輩,晚輩受師門所限,不能以拜師大禮參拜,尚請原諒!」
岳震天道︰「江湖人,不拘俗禮,來!我先做個起勢給你瞧!看清楚了!」
諸葛蘭深知,「龍門十劍」與「天馬行空」,都是一代絕學,非一般人所能領會。
因此,她一心一意專心的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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