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吉三人方行里許,尚未走出雜木叢生的山林。
劉吉突然又停下腳步,喃喃自語︰「好好的狐狸不做,偏要當老鼠,真是糞坑里點燈——找屎(死)!」
「你在嘀咕什麼?」苗如玉語聲猶在,劉吉驀地掄臂倒翻,疾如流矢猝然返撲來路一方巨石背後。
劉吉人猶在空,已然力貫于腿,凌空飛踢,數道如鏢勁矢猛地射向石後。
「唉呀!劉少俠,住手呀!是老朽錢多財吶!」
老狐狸錢多財連翻帶滾,自石後狼狽躥出,堪堪躲過劉吉如此凌厲一擊,不由得心下大駭,驚心于劉吉此時功力之深,早已超越自己許多。
劉吉落身石上,斜瞅著灰頭土臉的錢多財。
他嘿嘿怪笑︰「老狐狸,你打溪邊跟到這里,還不肯乖乖出來見人,非得勞動本少爺出腿,才能逼你出來。莫非你打算在我背後下手,找機會暗算我們?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錢多財忙不迭猛搖雙手︰「誤會!誤會!老朽既然與劉少俠有合作之實,豈敢想要暗算于你。」
苗如玉和李喜金听說他自溪邊便已跟蹤而來,亦是大吃一驚。
因為他們二人根本未曾查覺有人暗中跟蹤,若非劉吉精明。這只老狐狸的確有可能伺機下手暗算自己等人!
劉吉訕笑︰「不要說得那麼好听,誰和你有合作之實?」
錢多財正色道︰「莫非劉少俠忘了巫山之約?」
劉吉曖昧直笑︰「我可不是楚襄王那個老色鬼,誰和你有巫山之約?如果與你有那個約定,我干脆一頭撞死算了。」
錢多財一怔之後,恍然會意。
他苦笑連連︰「親愛的劉少俠,你少開這種有色的玩笑了。老朽是指昔日你我在陰陽門總壇時的約定。如今,苗姑娘和這位李兄弟既然已安全離開巫山了,你可得將藏寶的地點告訴老朽呀!」
「哈哈!」劉吉怪笑一聲︰「你說得可比唱的好听吶!你憑什麼想跟我分寶藏?」
錢多財急怒道︰「當初咱們說好的,如果我助你救出苗、李二人,你就必須告訴我藏寶的地點,你難道想反悔,違背神聖的諾言?」
劉吉抱臂邪笑︰「問題是,阿玉和阿喜他們是你助我救出的嗎?」
「呃……」
錢多財強言道︰「當時老朽確有幫忙呀!」
「幫忙?」劉吉翻臉道︰「你是幫忙打落水狗,當初你見風向不對,立刻走人。如果不是少爺我還有暗杠幾招,阿玉現在早已死得冷透爛透了!你又曾出過什麼力?竟然還敢開口向我要寶藏!」
「這……」錢多財推委道︰「劉少俠,當時並非老朽袖手旁觀,實在是當時情況變化太快,令老朽措手不及,一時難以應變。天幸,少俠和苗姑娘俱是鴻福齊天之人,得以安渡災劫,老朽尚得恭喜二位。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這頭老狐狸為了寶藏,馬屁拍得透天直響,連李喜金都得自嘆弗如。
「謝謝你喔!」劉吉訕笑︰「不過,既然是我們自己鴻福齊天,你又措手不及,難以應變,我想,這個寶藏與你之間的關系,也一樣變化得非常快,快得從有關變成無關,又是一眨眼而已!」
錢多財臉色漸漸難看︰「劉少俠此言差矣!不管怎麼說,老朽對三位並非完全未曾施以援手,你若硬是不認這筆帳,恐怕有損劉家誠信重諾之英名吧?」
「你在威脅我?」劉吉挑眉反問,神色不悅。
思及劉吉適才身手,以及在溪旁,見他制服仇天悔之種種,錢多財終究不願貿然開罪這個小煞星,只得強壓心頭怒火,陪笑直道不敢不敢。
劉吉放軟口氣,呵呵一笑︰「其實,你說的也沒錯。在陰陽門時,你倒也是有意無意地幫了我小忙,如果我完全否認,于情于理是說不太過去。」
「然也!」錢多財大喜︰「那麼……關于藏寶之地點……」
劉吉怪笑道︰「你知不知道我為何在此?」
錢多財被問得莫名其妙,不知劉吉又在打什麼鬼主意,只得含糊以對︰「這個……尚請劉少俠示下。」
「是誰叫你來的?」劉吉邪笑︰「來做什麼?難道不是鬼王派你們來追殺我?」
錢多財支支吾吾︰「是鬼王要我們來的,但是……也不算追殺……」
劉吉岔言道︰「剛開始不是,等他知道阿玉沒死,我中迷魂湯是假的時,他不要我命才怪。所以,我現在是在逃命!」
「劉少俠之意是……」
「我在逃命,你卻逼我交出寶藏……」劉吉邪笑︰「你想我會甘心嗎?」
「是極!是極!」錢多財見到劉吉口氣松動,顯然尚有商量余地,自是順著劉吉之意逢迎︰「老朽糊涂、糊涂!這種時候,提這檔子事確是不當。不過……」
他唱起苦道︰「你也知道,老朽此生別的不愛,只愛金銀珠寶。每每思及,偌大一筆寶藏,不知下落如何,老朽就是寢食難安,劉少俠,你何不大發慈悲,稍稍透露一點,好叫老朽安心。」
劉吉訕笑︰「如果安了你的心,就得換我寢食難安,這種慈悲能發嗎?」
李喜金深恐到手的寶藏,又被老狐狸拐走,立刻接口︰「是極!是極!除非頭腦壞掉,否則哪有人發此慈悲?大少爺英明睿智,自是不可能做此無準頭之決定也!」
「這……」錢多財心急︰「只是透露一點點,一點點就好。」
劉吉笑道︰「得了,老狐狸。我知道你之所以如此沒安全感,乃是怕我屆時又翻臉不認人,不將寶藏分給你,是也不是?」
錢多財干笑一聲,默認劉吉之言。
劉吉道︰「我剛才說過,在陰陽門你好歹也算幫過我,如果你答應放棄再和我爭奪此批藏寶,放棄想將之完全佔為已有的念頭,我就保證在這回與鬼王之恩怨了結後,取出部分藏寶贈予你,這樣你滿意嗎?」
錢多財當然不滿意。
但是他若不答應,只怕從此再也無緣見到那批迷人的財寶,與其全無,不如先保有可得之部分。
他一咬牙︰「好吧!我答應你。只是,不知劉少俠所說的‘部分’,究竟指多少?」
劉吉笑道︰「從十分之一到一半,這其中彈性很大,就看你想得多少嘍!」
錢多財兩眼一亮︰「此話怎講?」
劉吉呵呵笑道︰「給你十分之一,那是我謝謝你在陰陽門的幫忙,但你得告訴我鬼王的行蹤,之後,你大可立刻走人,等我此番事了你再到洛陽找我即可。」
錢多財已有些明白,接口問︰「如果我留下來幫你對付鬼王,就可得一半?」
劉吉哈哈大笑︰「想得一半財寶,可是得付出很大力氣的唷!你如果留下來幫我對付鬼王,當然所得的寶藏,絕對比十分之一多,至于多多少,屆時由我評估你的臨場表現才做決定。」
錢多財為難道︰「決定權完全在你,老朽豈非毫無保障?」
劉吉訕笑︰「如果你的表現,一如在巫山總壇那樣,對我又有何保障?因為已有前車之鑒,所以你沒什麼可談判之余地。」
「也罷!」錢多財苦笑︰「反正籌碼都握在你手上,我確實沒什麼可談的。這一回,老朽得如何助你,才能得到另一個十分之一?」
劉吉失笑道︰「你可是在商量吶!好吧!先說你知不知道鬼王目前行蹤?」
錢多財爽快道︰「根據我的消息,他最遲在明天中午即可抵達此處。」
「這麼快?」劉吉微訝︰「你的消息可靠嗎?」
「絕對可靠!」錢多財自信道︰「你應該明白,老朽和鬼王乃是互相利用之關系。既是互相利用,若不能知己知彼,遲早會被出賣。你認為老朽會讓自己被出賣嗎?」
劉吉點頭,同意他的說法。
劉吉迅速盤算一陣︰「你找到我之後,可是利用訊號彈和鬼王聯絡?」
「非也!」錢多財道︰「老朽知道你之精明,所以不會使用信號彈如此易于引你注意的聯絡方式,我和鬼王約定,若是發現你的蹤跡,則沿途留下獨特之暗記,讓陰陽門所屬能夠輕易追蹤而至。」
劉吉睇跟問逼︰「你已經留了這種暗記了嗎?」
錢多財搖頭苦笑︰「尚未。老朽乃是在你與仇天悔動手之時發現爾等行蹤。那時,我在遠處方認出苗姑娘之後,暗感吃驚,知道你于巫山總壇之行為俱是偽裝,也就是說你並未失去記憶。老朽一時心動,想你若記憶未失,便可要求你實踐前約,因此決定先和你談過之後,再做其它計較,故而未曾留下追蹤暗號。」
「如此甚好!」劉吉哈哈笑道︰「也虧你未曾留下暗記,如此一來,你的另一個十分之一就有希望了。」
錢多財亦笑︰「劉少俠是否己想到,要老朽如何配合?」
「然也!」劉吉道︰「現在,你立刻回頭,返回適才我與仇天悔決斗之處,等到黃昏時刻,再開始追蹤我等行蹤,留下暗號。但記得,你追蹤的速度不可太快,最好迂回地繞個圈子,拖一陣時間。」
錢多財點點頭︰「只有這樣?這樣就值十分之一寶藏?」
「當然不值。」劉吉訕笑︰「這是十分之一中的十分之一而已。等明天你引鬼王追上我時,你得回頭幫我收拾那些蝦兵蟹將,最好連厲絕生也一並對付了,省得我麻煩。」
苗如玉立即驚道︰「不可以!阿吉,你不能讓他對付我師父。」
劉吉道︰「我動手你也叫,別人動手也不行。難道,你要我乖乖讓你師父殺嗎?」
「不是……」苗如玉不知所措︰「可是,我也不能眼睜睜地看你殺了師父。」
劉吉道︰「所以我才讓老狐狸出手呀!反正你眼不見為淨。再說,老狐狸只要設法弄昏,或騙走你師父即可,也不一定是殺了他。」
錢多財點頭道︰「對,毒王認為我和他是同路人,自是不會防患于我。老朽下手容易,卻不一定非殺人不可。我只要設法不讓他上潛山即可,對不?」
「然也!」劉吉眨著眼笑道︰「第二個十分之一愈來愈接近你的口袋了。」
錢多財拱手直笑︰「全靠劉少俠成全了,還有其它需要老朽配合處理之事嗎?」
劉吉想了想︰「今天黃昏之前,如果你還遇上其它陰陽門的人,就設法將之收拾,兔得他們壞事。」
「老朽曉得!」錢多財道︰「反正劉少俠就是要在明天之後,才與陰陽門接鋒便是。」
「然也!」劉吉笑道︰「現在萬事俱備,偏偏東風不來,所以只好稍微拖延一下時間了。」
錢多財自是不明白劉吉所指為何。
只是,他也不需要明白,反正,他只要按照劉吉吩咐,做好應做的事,即可賺到另一份財寶,他又何必多事自尋煩惱。
待劉吉確實再無其它交辦事項後,錢多財方始拱手告別,開始賺取另一個十分之一。
錢多財身影方失。
李喜金已忍不住嚷嚷︰「我的大少爺呀!你幾時變得那麼慷慨?一出手就送那老狐狸十分之一的寶藏。十分之一,不是小數目也!」
「你有意見?」劉吉瞄眼︰「剛才為何不說?」
李喜金苦笑︰「大少爺談判中,哪有我插嘴的余地?萬一插錯嘴,毀了你的偉大計劃,我阿喜豈不是得吃不完、兜著走。」
劉吉瞪眼道︰「算你有自知之明!了解這回事關重大,不是可以隨便開玩笑的。其實,這一次我能救出孟神醫,全是托寒月寶刃之功,才能進行的如此頎利。如果沒有老狐狸的偷天換日,匕首豈能安安稹穩放在我身上?所以分個十分之一的財寶給老狐狸,也是應該的。你有什麼好計較?」
苗如玉亦道︰「對呀,反正財寶那麼多,不差這一成、二成,分給別人用用,也未嘗不可。錢多財雖然不知道自己幫了我們多大的忙,但咱們可不能太沒情沒義,那是會過天譴的。」
「听到沒有?」劉吉沒好氣道︰「你听人家阿玉多懂事,哪像你滿腦子除了金銀財玉,再也裝不下其它。我看你再這樣下去,遲早會變成錢多財第二。」
李喜金不懂,忙問錢多財第二何意?
劉吉哼道︰「除了銀子,什麼人情義理、老婆孩子,通通都不管,不認也不理。」
「不會!不會!」李喜金猛搖其頭,大聲急叫︰「我阿喜絕不會變成那種人的,絕對不會!」
劉吉白他一眼︰「只要你繼續保持如此死愛錢下去,我保證你很快就能達到那種‘渾然忘我,只知有錢’的境界。」
李喜金嘿嗯干笑,不敢再多說廢話。
苗如玉不忍見他被修理得太慘,遂轉變話題問道︰「阿吉,你剛剛說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不來,是不是指劉老爺之事?」
劉吉頓頷首,略見憂心︰「老爹也真是的,咱們和他聯絡久矣,他卻至今消息全無,也不知事情進行的順利與否。還有,他目前到底人在何處?如果他不能及時趕到則咱們的處境危矣!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
李喜金模著腦門,道︰「會不會是老爺去向洛陽王借寶之事出了問題?說不定洛陽王舍不得將寶貝借給老子使用,也若真如此……」劉吉怪笑道︰「洛陽王就準備倒大楣吧!我這擒鬼屠妖的偉大計劃,若是因他不肯借用天雷鏡而失敗的話,他還有何面目在洛陽當坐地大豪?我鐵定去拆了他的老窩,以示教訓。」
其實,劉吉對洛陽王並無惡意,只是提及洛陽王,令劉吉不經心的想起,王府中那個曾經為了見自己一面,而被自己戲弄過一場的「潑辣公主」楊依人。
劉吉暗想,那筆帳可還沒有完吶!如果洛陽王也敢出狀況給劉家的話,豈非天意注定要給自己機會,一清劉楊兩府的總帳?
想到可以正大光明地教訓那個小潑辣楊依人,劉吉倒也挺樂意的,一時之間,竟也失神呵呵笑了起來。
苗、李二人見他說著說著,竟莫名奇妙地失笑,還以為劉吉是因為想到可拆人房子而高興。
二人對望一眼,心中不約而同忖道︰「洛陽王的房子豈有那麼容易拆得?
阿吉莫非病了?」
劉吉自是不知二人心思。
他收回心意,正色道︰「不管老爹借寶是否順利,咱們這頭該進行的部分,依舊得按計而行。因此,咱們仍得趕往潛龍湖去。」三人不再說話,即刻動身,朝潛龍湖方向掠進。
許是因為錢多財正在認真「賺取」另十分之一寶藏之故,三人一路行來,並末再遇上任何陰陽門所屬,心情自是放松許多。
時值黃昏。
三人掠過數座山巒,己可遙見潛龍湖所在之峰頂神秘林區。
峰頂的落日奇景,霞光萬道,山林盡被染成一片紅暉,美不勝收,三人遂佇足欣賞。
然,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不過片刻光景,那輪艷艷紅日已消逝失蹤。
山風拂來,令人頓感寒例。
三人方始收回雅興,緩步朝林區行去。
再行須臾,三人終于見到清澈如昔,寧靜依舊的潛龍湖。
三人想起那駭人妖物懂得听聲辨位,因此不敢太接近美得誘人的湖畔。
三人遂在離湖足有十丈開外的林區里,尋了個避風之處,生起火堆,暫作安歇。
此時,林中雖是一片寧靜祥和,但在劉吉他們的感受上,卻覺得現下的平靜,正是風雨欲來的前兆,別有一份重沉沉的壓迫感。
三人為此,自是無心再去狩獵晚宴,只有取出隨身所攜之干糧,就著跳動火花啃食一頓便罷。
就算口干,亦只能眼巴巴望湖興嘆,而不敢擅進一步,到那湖邊喝它個飽。
李喜金神經質地低嗓門說道︰「大少爺,你想那個恐怖的殺人怪物,有沒有可能離開此湖?溜往別處去?」
「不知道。」劉吉塞下最後一口烙餅,咿唔道︰「這正是我們首先得要查明的,否則,萬一咱們好不容易引來了鬼王,偏偏那個殺手怪物開小差去也,咱們豈非得撞大板,死得非常難看?」
苗如玉猶豫道︰「可是……咱們如何查法?」
劉吉道︰「先到湖邊看看,就近監視一番再說啦!」
「一定得接近湖畔才行嗎?」苗、李二人已經覺得頭皮發麻。
劉吉道︰「若不接近,如何叫‘就近’監視?」
三人只得互相打氣之後,壯起膽子,輕手輕腳的潛近湖畔。
今夜,是個月圓之夜。
皎潔柔和的目光,照亮山野和碧湖。
潛龍湖在柔靜的月色里,顯得格外晶瑩剔透。
流泄的飛瀑宛如一匹閃爍著銀光的白練,淙淙之聲不絕于耳。
此時。月上樹梢,應是起更的時刻。
山林之間除了唧唧而鳴的秋蟲未睡,偶而也會有野狸、松鼠之類的小動物在樹林技丫間穿梭。
劉吉他們三人潛近至距離湖畔尚有丈余距離之遙,便停身掩于林後,探頭探腦地打量著湖畔。
夜風低徐,拂起微微漪漣,粼粼波光,映著皓皓月色,宛似千斛碎鑽灑落湖面。
今晚,這月色、這湖畔,美極了、靜極了、也祥和極了!
如此寧靜清幽的美景,絲毫不見戾氣,怎會令人能夠相信比湖之中潛有恐怖之危機?
窺探中的三人,望著眼前美景,不禁亦為之痴迷。
三人簡直懷疑,如此出塵幽境,怎麼可能有妖物存在?莫非自己記億有誤?
這時,劉吉等人掩身之左右側樹林中,忽然傳出細微之聲。
三人登時僵怔當場,不敢動彈。
三人同時心跳如雷的暗想︰「難道是那怪物上了岸?」
突然,一只身形盈尺的碩大刺蝟,自左伉林區走出,沿著隱約可見的模糊獸徑跑向湖邊飲水。
三人始松了一口氣,紛紛在心頭暗罵︰「臭刺蝟,想嚇死人不成!」三人互望一眼,看見彼此額際的涔涔冷汗,想也知道三人都被嚇得不輕,忍不住各自低聲失笑。
劉吉望著湖邊正在飲水的刺蝟,不禁微感泄氣地暗想︰「莫非那個殺手怪物真的溜了?否則,小動物最是敏感,若知此湖危險,怎還敢來此喝水?」
他這念頭方自閃現,湖面上無風起浪,掀起三尺有余的浪濤,撲向飲水的刺蝟。
這只大刺蝟受驚之余,並未退走,只是倏地豎起全身硬剌,張牙舞爪的對浪咆哮!
忽然——
浪花之中,暴出一張圓桌般大且透明之怪物,利牙揉動,吱吱尖叫,無視于刺蝟身上硬剌如箭,倏地罩落。
這雙透明水母般的怪物撲向刺蝟之後,宛如皮球般一彈,即又落回湖中,帶著那只體型巨大的刺蝟消失無蹤。
轉眼之間,四周又恢復平靜。
仿佛剛剛未見有只刺蝟來到湖邊飲水,湖邊亦不曾發生過任何騷動般。
眼前,便連湖面上亦是波瀾不興。
如果不是劉吉他們親眼目睹,他們真的不相信湖中真的有怪物存在。
劉吉驚極而笑︰「好了,我想我們不用擔心怪物會開小差顯然,它一直很安分地呆在這里,等待我們的光臨。」李喜金語聲微顫︰「我建議,我們最好離湖邊遠一點比較有安全感。」
三人無言,拉著幾乎走不不動的雙腿,退出于丈開外的營火旁。
「好可怕……」
苗如玉直到此刻方始的力氣說︰「咱們居然得去招惹那個恐怖怪物,大概是嫌自己命太長了!」
劉吉已平息心神,安撫道︰「放心啦!惹動那怪物之後。你盡管拔腿就跑,剩下的事由我來應付就可以了!」
李喜金拍拍腰間之物,奢望道︰「最好是這些炸藥就能炸死它!」
劉吉訕笑︰「放心,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如果怪物恁般容易被你炸死,它哪配被我們利用來對付鬼王?」
李喜金苦笑連連︰「你連一點點幻想都不肯留給我,實在太殘忍了吧?」
劉吉瞄眼道︰「我如果把幻想留給你,你就得把命留給怪物。如果你認為如此幻想值得留戀,我們也無所謂啦!」
李喜金連忙搖頭吐舌,直叫︰「不留,不留,要命的幻想還是留給鬼王享受吧!」
「知道就好!」劉吉道︰「現在咱們得勘察地形了,如果你們不先找個適當地點躲好,等鬼王一來,又逮住你們來威脅我,那咱們的戲可就甭唱了!」
苗、李二人連道是極是極!
隨即跟著劉吉四下打轉,尋我合適藏身之處。劉吉本想找個比較靠近湖邊的位置,以方便必要時兩人較易于投擲炸藥,引出湖底怪物。
但是早已驚破膽的苗如玉、李喜金二人,說什麼也不願接近湖畔三丈之內範圍。
最後,劉吉只好妥協,在離湖三丈之外,找了處岩壁裂縫,讓兩人藏身。
那道岩壁裂縫,從外面看,只有半人高,劉吉用匕首將其中空間挖大加深,好讓二人藏得舒服,不致太擠。
外面,他則拖來一些枯樹、藤蔓,略加掩飾。
如此一忙,時已過三更。
三人遂躲入岩縫內,好好養精蓄銳一番。
第二天一早。
劉吉便獨自到處亂逛,想藉以引起陰陽門的注意。懊惱的是,直到接近中午,他居然都沒踫到半個鬼影子。
劉吉心想,舞台都已布置妥當,怎麼可以沒有人來上戲?
火大之余。
他索性取出上回自苗如花那兒要來的信號彈點燃發射。
信號入空,踫地巨響,同時燃起一團青白色火光,久久不墜。
劉吉方始滿意拍拍手,返身朝潛龍湖方向掠回。
他剛掠回不到半里,便已察覺身後有人追蹤。
劉吉暗自一笑,潛入林內,繞到追蹤之人身後反跟蹤。
追蹤之人見到劉吉失蹤,似是有些迷茫,返身便要下山。
劉吉一看,竟是錢多財那頭老狐狸,透露出身形,笑道︰「老錢,怎又是你,挺喜歡第一名的……」
錢多財被嚇著,趕忙防御轉身,忽見劉吉,登時苦笑︰「你怎會在我後面。」
劉吉訕笑道︰「怪你的追蹤技巧太爛了,被人反跟蹤都還不知道。」
錢多財嘿嘿干笑︰「並非老朽技巧不好,實在是少俠功力高超,故能潛近人身,而令人毫不自知。」
劉吉瞄眼道︰「馬屁少拍,速速把軍情報來!」
錢多財省然道︰「少俠可已見過適才之訊號?」
「費話!」劉吉斥笑道︰「那是我放的,我當然看見了。」
「原來如化!」錢多財立即催道︰「快走,快走!鬼王即刻就至。」
劉吉忙問︰「鬼王從何方而來?」
「東方!」「可有其他追兵?」
「東西南北四路俱是。」錢多財苦笑道︰「每路一、兩百人,聲勢潔大。」
劉吉咋舌道︰「高手幾何?」
「不多!」錢多財嘆服道︰「陰陽門中之高手已被少俠分化誘擊,各個擊破,因此來人雖多,能手卻不出一二十人,少俠應是足以應付。」
「那可難講!」
劉吉邪笑︰「你沒听人說,蚊多咬死象,我可不像你對我自己這般有信心。」
「是嗎?」錢多財不禁怔愕。
「然也!」劉吉嘿嘿謔笑︰「所以,你可得多為我祈禱!否則,萬一我不幸被陰陽門的螞蟻咬死,你可就找不到人要財寶了。」
「少俠放心!」
「那麼就一言為定了!」劉吉呵呵一笑︰「吾去也!你快去通知鬼王吧!」
他話落人閃,片刻已消失蹤影。
錢多財抹抹額頭汗水,不禁暗嘆此財難賺!但勢己如箭在弦,不得不發。
他亦只得打起精神周旋一場,但願這回之後,永遠可以不必再和這個姓劉的小滑頭扯上任何關系矣!
劉吉急掠一陣,即已發現陰陽門之人馬。
他故意泄露身形,引起對方騷動追擊,隨後相準追得最快,功力最高的領頭之人反撲而回,將之格殺。
一舉得手之後,劉吉便又開溜,留下滿山吶喊,卻又不知何處追人的小兵卒猛放信號。
他這招果然管用,己慢慢將陰陽門的大隊人馬引向潛龍湖之死亡陷阱。
就在隔著潛龍湖尚有數百丈遠之處,劉吉又被另一隊黑衣人馬截下。
劉吉正待故技重施,忽然半空中已然傳來咻 鬼嘯之聲。
「鬼王?」劉吉念頭剛起,一道青色人影己如蒼鷹撲兔,朝他當頭撲落。
劉吉心神微凜,腳下無影幻步全力施為,雙掌亦在同時借勢反勢,迎擊來人。
轟然巨響!
來人一彈倏起,飄然落地,姿勢美妙已極。
劉吉卻被對方掌風拂得連滾帶翻,撞出丈尋開外,方始勉強站穩。
他定神一看,來人果然正是鬼王梅也芳。
「門主你好!」劉吉嬉皮笑臉拱手道︰「好久不見,有點想念……」
鬼王盛怒已極︰「你這個可惡的留級生,竟敢如此欺騙本王,本王如若不能將你碎尸萬段,豈能消此心頭之恨!」
劉吉故作無辜狀︰「我只不過是逃家出來玩玩,你何必如此生氣?生氣可是很容易老的!」
「閉嘴!」鬼王怒喝︰「本王已知道苗如玉未死,你中陰陽湯是偽裝,你無需再滿口謊言,本王亦決定將你就地格殺,無需再利用你當什麼傀儡少門主!」
「真可惜!」劉吉訕謔道︰「我當那個少門主尚未當過癮,你怎麼就撤了我的職?」
「少羅嗦!」鬼王雙掌微提,一步步逼向劉吉,冷森說道︰「你納命來吧!」
鬼王毫不猶豫,倏地撲向劉吉。
劉吉適才與鬼王對掌,已知自己功力雖增,卻仍非鬼王之敵,此時但見鬼王凶狠撲至,他哪敢硬著頭皮接戰?當下腳底抹油,猛朝潛龍湖射去。
鬼王見他逃跑,卸尾追至,同時怒喝︰「劉家的人都是如此孬種嗎?居然不戰而逃!」
劉吉頭也不回叫道︰「誰說我在逃,我只不過是要挑個好風水和你決一死戰罷了!」
嘴里說不逃,但腳下卻跑得比什麼都快,連鬼王都被他搞得好氣又好笑,只得提勁狠追。
劉吉也只不過跑了百十來丈,即已被鬼王追上。
鬼王掠過劉吉頭頂,落身前方,訕笑道︰「本王覺得此地風水甚佳,頗為適合跟你決一死戰!」
他們二人這一陣急趕,已將功力差勁的手下拋在遠處。
劉吉眼看逃跑不成,呵呵一笑︰「戰就戰嘛,誰怕誰?」
驀地,他長嘯一聲,易筋神功提至極限,逼向四肢百骸,玄天掌之厲害殺招盡展無余!
鬼王見他掌勁威猛,來勢洶洶,冷笑一聲︰「來得好!」
當下,雙掌旋捷舞,手心這時吐出一青一白兩無形勁氣,轟向劉吉。
雙方對掌,轟地暴響,有若沉雷悶炸。
劉吉被這勁道互擊之力震飛半空。
鬼王卻是衣衫獵獵,腳上微晃即止。
鬼王心中微訝︰「莫非孟公瑾給這小子服過某種靈藥?否則他的功力豈能進展的如此之快?」
心念方轉,已見著劉吉手舞足蹈往下墜落。
此時,山下來路急急射來一道人影,躥飛入空接住仰摔之劉吉,翻身落地。
劉吉回頭一看,驚聲大叫︰「老爹,你可終于來了!」
來人正是俊逸不凡的劉千知,他放下劉吉,微笑道︰「兒子,辛苦你了,為父因在洛陽略有耽擱,所以來得稍遲了些。可讓你等得心急了吧?」
劉吉喜形于色︰「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洛陽之行如何?寶物可借到了?」
「借到了。」劉千知笑道︰「只是我前去洛陽王府之時洛陽王正巧應邀前往江南,不得已,為父只好再趕往江南尋他,一來一往費時久矣,故此來遲。」
劉吉眉開眼笑︰「借到就好,借到就好,借到寶物,咱們可就勝算在握!」
鬼王打斷他兩父子閑話家常,冷道︰「劉吉,你不必做春秋大夢,明年今日便是你父子二人的忌日,你是絕無勝算可言。」
劉千知朝鬼王拱拱手︰「梅姑娘,冤家宜解不宜結,你又何苦為了多年之前的誤會,一直懷恨于心?」
鬼王猛怔,隨即尖聲道︰「你知道我是誰?」
劉千知頷首道︰「我亦知姑娘為何要設立陰陽門,意圖掀起江湖風浪,其實,當年我未接受姑娘之青睞,並非因姑娘容貌之故,只是感情之事,全在于一個緣字。」
「不要說了!」鬼王淒厲尖叫︰「我已發下毒誓,任何知我身份者——死!」
她似瘋狂般,仰天厲笑不休!
那笑聲尖細如泣,若鬼哭、若神嚎,非僅剌入耳膜,更似利箭般的直鑽人心,令人血脈噴張,幾欲爆裂。
「阿吉小心!」劉千知急喝︰「這是幽冥老人的索魂鬼泣,快封耳穴,禁聞此音。」
說罷,劉千知忽然放開喉嚨,聲若宏鐘的哈哈大笑。
劉吉知他父親正以少林絕學彌勒長笑對抗鬼王的鬼泣。
他雖遵乃父所囑,封耳不聞,但恐其父功力不敵鬼王,遂單掌貼于劉千知背心靈台穴,以自身功力助其父對抗鬼王。
剎時,滿山遍野充滿了鬼王的鬼泣和劉千知的哈哈笑聲,這二種截然不同的音波,竟宛如陣陣洶涌的海浪般,震撼著山野林間。
林間樹木被這陣陣音波震得落葉直墜,那些跟隨鬼王而來的陰陽門徒,亦被音波震得血氣翻騰不已,更有功力較差之人不支倒地,或七孔流血而亡。
駭得這些陰陽門的徒子徒孫,直退數百丈開外,不敢接近。
劉千知因得劉吉內力相助,終于抵住鬼王之鬼嘯,正當二人以內力相拚不相上下之際,潛龍湖畔忽然傳出數聲爆響,大地為之震動不已。
劉千知和鬼王之較勁,因這突來之震攄而中斷,豈知兩人全被對方撼彈之力傷著,不自覺悶哼一聲,嘴角已掛血絲。
劉吉怔駭︰「老爹,你沒事吧!」
他急忙為劉千知揉胸傾氣,並掏出孟神醫所留下靈藥給其服下。
鬼王則雙目怒瞪,胸口不斷起伏地自我療傷。
劉千知低聲道︰「趁鬼王此刻無暇分心,我們快趕往湖畔!」
他知適才之爆炸聲,定是苗如玉他們所引起,只是苗、李二人未得他信號便動用炸藥,顯然是湖畔有變,二人身陷危急之故。
劉吉心懸苗、李二人之安危,拉著其父闖過鬼王身邊,掠往湖畔。
鬼王強壓尚未平順之一口血氣,在杯中取出她視為珍寶的假寒月匕首,怒然揮砍劉吉,顯然是想借匕首劍氣傷人。
劉吉瞥眼之下,幾乎笑得打跌,他索性也取出匕首,學著鬼王大剌剌一揮,砍向鬼王匕首。
劍氣過處,當地脆響,鬼王手中假匕首登時被截做兩半。
劉吉拉著其父劉千知,已安然掠向潛龍湖而去。
鬼王怔愕,望著自己手中斷成兩截的匕首呆了半晌,她終于明白自己一直小心收藏的寶刃,竟然早已過劉吉掉包!
鬼王怒氣攻心,哇地噴出一口鮮血。
她憤怒已極地甩掉斷刃,淒厲悠長的嘯叫︰「劉吉,可惡的劉吉,我要你死,我一定要你死!」
她鬼嘯連連,身著雷電,急射湖畔,追趕劉吉。
湖畔——
此時,竟成一片屠場。
原來,有一隊陰陽門所屬人馬,一路朝山上搜來,竟由另一小道直抵湖畔。
這一隊人馬約有百余人,在數名頭領的帶領下,不知死活的在湖邊停下休息,有人更是就著湖畔,舀水而飲,或者潑水沖涼。
如此,自是驚動了潛藏湖底的殺手怪物。
怪物匿于水中,拖走了幾人,終于有人發現不對,引起騷動。
正巧此時,鬼正與劉千知較勁的嘯泣響起。
原來就有些不安分的妖物,被鬼王那種尖銳的泣嘯刺激的跳出水面,凶性大發,見人即噬。
剎那之間,百人場面,或者斷頭,或者殘肢,慘不忍睹。
苗如玉和李喜金藏身著壁中,本是無事,但眼看活生生的人類,竟遭如此恐怖浩劫,終于忍不住沖出藏身之地,燃點炸藥,大轟妖物。
殺手怪物先是遭炸藥炸得彈回湖中,卻又不服氣地飛掠而出,尋找偷襲它的人。
李喜金趁機點燃一捆炸藥丟向怪物,殺手怪物霎然張身卷住炸藥,那炸藥爆炸開來,又將怪物震落湖中。
殺手怪物再次沖出,苗如玉也丟了一捆炸藥過去。
哪知那怪物意似玩上癮了般,不追人改卷炸藥,任自己被所裹炸藥震彈入湖,然後再度沖出。
苗、李二人被迫只得哭笑不得的陪著這個殺手怪物,玩丟炸藥的游戲。
劉吉掠至湖邊,正好看見這有趣的一幕。
「干什麼?」劉右笑斥︰「這里變成馬戲團了!」
李喜金哇哇大叫︰「大少爺,你少說風涼話,炸藥快沒了,眼前這家伙若是沒得玩,就要吃人啦!」
鬼王亦于此時重射而至,瘋狂大吼︰「劉吉,我要殺了你!」
劉吉搶過苗如玉手中正點燃的炸藥,猛朝鬼王扔去,口中喝道︰「殺就殺,誰怕誰呀!」
鬼王猝見炸藥投來,冷哼一聲,劈掌掃去。欲將炸藥掃落湖面。
但她那料得到,此時湖中竟然有只和炸藥玩上癮的恐怖殺手。
炸藥飛出!
怪物沖出!
剎時,炸藥被怪物接個正著,轟隆悶聲沉爆。
鬼王微囈一聲,不及追殺劉吉,忽見湖中有浪翻起,朝自己潑來。
鬼王身形連閃,避開浪頭,凝目而望,剎是驚心,因為她已看清,飛來的並非浪花,面是生有利齒的透明水怪。
鬼王雖也曾和這怪物做過不算短時間的「鄰居」,卻不曾見過此物,因此不知此怪物之恐怖。
此時,見這透明水怪竟如影隨形地追蹤自己,鬼王冷哼一聲,揚掌劈向怪物。
砰然一響,鬼王但覺掌勁所及,如入泥海,竟傷不著水怪,不信邪之下,她晃身移位,避過水怪撲及,加強勁道,狠劈數掌。
砰砰連聲,鬼王舉掌擊中怪物,倒也將水怪震飛跌入水中殺手怪物連挨數下重擊,似也被鬼王所激怒,飛出水面之後,張身盤旋于空,對著鬼王露出利牙咬咬尖叫,似在挑戰。
鬼王甚惱,不屑道︰「區區水怪,竟也敢向本王挑釁,該死!」
登時,她手掌一翻,手中青白勁氣直掃空中透明怪物。
然,此怪竟然知機,騰身避開鬼王掌勁,咻地猛朝鬼王頭頂罩落。
鬼王微微一驚,連忙移形換影,閃避開來,但饒是她動作夠快,覆面這頭罩仍道怪物利牙所噬,唰地即被扯走。
鬼王驚呼一聲,旋身以避,再次揚掌力劈,將追擊而至的透明怪物擊得連連滾滾,跌落湖中。
鬼王驚魂甫定,方知怪物厲害。
她披頭散發,露出與慕容玉鈴酷似之面目,冷喝道︰「劉吉,你從何處弄來如此怪物?」
劉千知本待開口告知此怪厲害,劉吉卻搶先岔言︰「它是我養的寵物,專門用來對付你這種高手!」
鬼王冷笑︰「你以為這怪物能奈我何?」
劉吉笑道︰「事實勝于雄辯,據我看來,你是對付不了它的,否則我何必辛辛苦苦將你千里迢迢引至此地?小心,它又來嘍!」
鬼王亦被這怪物纏得冒火,是以冷笑︰「待本王收拾了它,就是你的死期!」
鬼王怒視飛撲而來的透明怪物,身上衣袍無風自動,顯然她是動了真怒,準備一舉擊殺眼前的水怪。
透明水怪似是也知鬼王厲害,吱吱尖叫數聲,凌空身形如電射去。
鬼王雙掌齊揚,漫天掌影裹于青白勁氣之中,如雷逼向水怪,剎時以快制快和透明怪物激戰開來。
劉千知為之駭然︰「鬼王竟已練成幽冥法王最厲害之絕學——兩儀生化神功,如果這殺手怪物也被她所收拾的話,只怕普天之下已無人能對付她了。」
劉吉道︰「我倒不擔心鬼王,如果她嬴了也好,因為鬼王畢竟是人,只要是人,難免有人的弱點,只要能針對其弱點而攻,沒有不能擊潰的敵人,可是咱卻不知這個殺手怪物有何弱點可言,要對付這種不是人的東西,才是傷腦筋。」
劉千知笑道︰「吾兒不用擔心,至少這怪物還怕我所借來的天雷鏡。」
他這邊話聲方落。
忽然有人哇哇大叫︰「劉吉,你給本教主納命來!」
人影猝閃。
原來竟是毒王厲絕生飛快朝湖畔掠來。
苗如花則神色淒然地緊迫其後。
劉吉眉頭微皺︰「毒王怎麼跑來了?」
苗如玉已然有些心虛地躲向劉吉身後,不敢面對怒氣沖沖的厲絕生。
厲絕生邊行邊罵︰「劉吉你這個之徒,不要臉的登徒子!誘拐了阿玉尚不知足,還騙得阿花甘心為你說謊,掩飾行藏,你還說動了老狐狸來對付我?你這個惡魔!小人,卑鄙無恥之徒……」
此時,厲絕生眼中只有可惡的劉吉,完全沒有注意到湖畔,鬼王和透明怪物之激戰。
他的狂喝,突然吸引了怪物的注意。
正當鬼王一掌掃向怪物,這怪物竟趁勢順著鬼王掌風飛向厲絕生頭頂。
「小心!」劉吉和苗如玉等人齊聲驚叫。
但是,為時晚矣!
厲絕生已被怪物撲個正著,尖叫著被怪物密密裹牢,不消片刻,即已消失無形,尸骨不存。
苗如玉已然驚得不知所措,呆怔當場。
劉吉見那怪物蠢蠢欲動,似又想噬向苗如花!
當電射過去,一把拖過苗如花,同時須彌神掌全力而發,將甫自地面跳起的透明怪物震飛數尺。
劉千知急忙揚動手中一面古樸之銅鏡照向怪物,只見銅鏡一閃,轟隆聲中,射出一道刺目強光,直沖怪物。
怪物似是有些畏懼銅鏡研發出之強光,不及追撲劉吉和苗如花,身形猛張猝彈,飛騰入空,躲避那道刺眼電光。
然而,透明怪物這一調頭,可又迎上怒撲過來的鬼王。
怪物摹地尖叱一聲,巨嘴猛升,竟然從口中嘩啦吐出一股飛瀑般的透明水漬!
鬼王急掠而來,不料怪物有此一舉,待要閃躲已是不及,只得運起護身勁氣,將怪物噴出之水漬悉數阻擋于身前三尺之外。
那怪物所吐之水漬淺地面,剎時升起陣陣白色煙霧,凡水漬所觸地面,盡成一片焦土。
劉吉等人同聲低呼︰「好厲害的毒液!」
怪物見自己所吐毒液竟被擋開,吱吱一叫,飛身即逃。
鬼王終于打敗這怪物,不禁得意的放聲狂笑,豈料,飛逃的怪物突又旋身,張口射出另一股毒液。
鬼王大意之余,閃避已是不及,右半邊身子俱被毒液潑個正著,她痛苦尖叫一聲,猛運神功想將毒液逼散。
然而毒液既粘又毒,這一沾身,竟然蝕衣腐肉,且猛往內骨滲去,疼得鬼王厲叫,伸手抓去!
豈知抓來一手爛肉不說,竟然連手掌亦被腐蝕,終無法忍受,栽倒地面,瘋狂滾動掙扎。
劉千知急忙再次揚動手中天雷鏡,以內力逼出數道眩目強光,轟隆轟隆!
照向空中透明怪物。
怪物連續吐出兩波強烈毒液之後,身子似是干癟不少,此刻再見強光照來,身子驟縮猛彈,如一抹流光般射向另一座山頭,消失無蹤。
劉千知以天雷鏡驚走怪物之後,急忙掠前探視鬼王。
「梅姑娘……」
其他人亦趕上前來。
苗如玉、苗如花乍見鬼王模樣,已嚇得扭頭閉口,不敢再望這血肉模糊之人。
只見鬼王不停抽搐、申吟,甚至連申吟聲都快沒了,只逼出一句︰「阿知……你恨我嗎?」
劉千知含淚說道︰「不恨!你這又何苦呢?」
「我對……不起你……」
鬼王眼眶擠出淚水,然而終究無法抵擋毒液侵蝕。終在掙扎中咽下最後一口氣。
劉千知只能輕嘆,眼看她已無法活命,暗自發勁,點向她死穴,以免再受煎熬。
斬斷情孽仇已了。
劉千知強吸真氣,鎮定心緒,望向四周遍地死尸之局面,不禁嘆道︰「唉!真是人間浩劫!何苦呢?」
劉吉道︰「我想還是妖物可怖!」
劉千知輕嘆︰「若不除它,世人永無寧日!」
于是又陷入和鬼王之一段回憶中。
劉吉安慰道︰「放心,看這妖物逃去模樣,顯然也是元氣大傷,我想它暫時不敢再出來作怪了,咱們還是先回洛陽,再從長計議如何消滅它吧!」
劉千知無言點頭,定定心神之後,黯然道︰「咱們把這些尸體埋了再走吧!」
于是眾人應是,一起動手,挖了大坑,隨將所有殘骸一並埋葬。
劉千知已將鬼王之尸體特別立一座墓碑,以記念往者之交情,還題了「梅也芳之墓」,倒也流露深情。
待一切忙完,又是月上樹梢之時刻。
眾人無心在此愁雲慘霧之地多加停留,便踏著月色下回轉洛陽。
路上,劉吉問起厲絕生剛才狂呼之事,方知毒王被苗如花引往他處繞老半天,終也發覺不對勁。
遂叫來苗如花逼問之下,始得知阿玉未死,先是高興,卻又想到苗如花竟也背叛自己,幫著劉吉掩藏行蹤,不禁大怒。
正當他如此一喜一怒,心神未定之際,巧得是錢多財尋來。
他與錢多財商量之後,決定上山幫助鬼王,行至半路,錢多財突下手制住他,道是劉吉之意,毒王暗怒不已,施展無毒之毒對付錢多財。
錢多財發現自己中毒之後,逼毒王解毒不成,二人弄得兩敗俱傷。
最後錢多財毒發不治,厲絕生僅憑著一股想找劉吉算帳的意志沖至山上,不料落得尸骨無存。
敘述至此。
苗如花、苗如玉已是淚眼掛腮,痛心不已。
苗如花更是孤零無助,不知此後將前往何處?將投靠誰啊?
劉吉安慰兩人,毒王去了也罷,否則他以前用毒殺了不少人,遲早要遭報應,至于苗如花之去處,他倒是落落大方說聲簡單,一起回洛陽城便是,反正將來武林急救站的生意,包準越做越大,別的不缺,就缺人手幫忙。
苗如花支吾推托一番,終于拗不過妹妹的相勸,答應留在劉家「幫忙」。
劉千知高興得不得了,直道好極好極!
至于好到底是什麼?唯有這位父親大人自己心里明白。
劉吉雖也隱約知道,但他決定,男人嘛!有些時候也得裝傻一下。
裝傻便有福可享,何樂而不為呢?
全書完——
銀城之獅掃描校對及排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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