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數日已過。
郭奇秀探知左海瑞父子移往蘇州定居,故已尋來。
蘇州乃清朝四大商城之一,號稱「四聚」,北則京師,南則佛山,東則蘇州,西則漢口。故蘇州繁華盛于杭州,素有評語︰「商賈輻揍,百貨齊聚,上自北京,下至兩廣,遠及重洋,貿易之盛甲于天下。」此原是聖幫重鎮之一,然因聖幫總壇設于杭州,左仲儀原即有意帶著弘歷前來參觀,可見東海蘇州城之重要性。
左海瑞被趕出杭州後最佳落腳處即是蘇州,他且用了私蓄買下一處豪宅,題為「瑞勝堂」。其含意取自己「瑞」字,及兒子「勝」字,合並解之則復興得勝之意。
他雖無法干涉聖幫之事,但扯關系、套交情總是有的。故和兒子混于蘇州,總覺離聖幫不會太遠,且跟蘇州分舵副舵主連日珍膠情匪淺,原是連日珍乃左海瑞其妻之小叔,有了裙帶關系,左海瑞特別提拔他,現在倒也換來另一反哺之恩。
有了連日珍關系,瑞勝堂在蘇州倒還體面,不致淪為門可羅雀局面。
忽聞郭奇秀奇門,左海瑞暗驚,對方被逐出聖幫消息已傳千里,他可是聖幫前幫主,若沾上了,恐也替兒子留下麻煩,得仔細考慮接或不接客。
郭奇秀早想及此問題,故上門即道︰「左仲儀把漕運搞垮了,這是左爺最大機會!」
左海瑞乍聞消息,驚訝不已,這小渾蛋不是把聖幫搞得有聲有色,且把鷹幫斗得慘兮兮,怎剎那間把漕運給搞垮了?在極俗知曉內情,終接見于風雲閣密室中。道︰「說吧,他如何搞垮漕運?」
郭奇秀道︰「他和弘歷串通,想滅漕幫,誰知事與願違,反被漕幫圍困,在貪生怕死下讓出漕運保命,棄聖幫利益于不顧!」將事態說得添油加醋。」
左海瑞嗔道︰「好大膽子,漕運乃聖幫性命線,怎可拱手讓人,他可準備要回來?」
郭奇秀道︰「一個月之內撤守,全數拱手讓予漕幫,只顧當他龜孫。」
左海瑞喝道︰「如此膽小之人,怎夠資格當聖爺!」
郭奇秀道︰「這正是我看不慣他之原因之一,且他害死我爹,實是可惡,故前來投靠爺您!」低聲道︰「漕運有五千人手可用,只要獲得他們支持,足可逼左仲儀交出聖爺一職!」
左海瑞目光一亮︰「倒是機會……可是他們豈會听我的?」
郭奇秀道︰「不試怎知,至少失敗了,頂多回到原點,毫無損失。」
左海瑞頻頻點頭,直道有理有理。心念轉處仍道︰「可是那個寶親王不是太子?有他挺著,倒難辦事!」
郭奇秀道︰「錯了,真正太子乃是弘皙,秘詔我都瞧見了,且此次任務就是他派我前來,擺明的就是要消滅左仲儀和弘歷,爺,這是千載難逢良機,只要您登高一呼,必水到渠成,奪回大權!」
左海瑞邪笑道︰「的確好機會,卻不知時間可有安排?」
郭奇秀道︰「只要聯合漕運弟子後,即可逼宮,且越快越好,理親王早已備妥待戰。」
左海瑞邪笑不斷,突來機會成是難得,得好好把握凝聚實力反撲,心念一轉,道︰「你覺得劉吞金如何?」
郭奇秀詫道︰「他?他已到蘇州了?」
左海瑞道︰「在上海,近得很,故常跑蘇州。」
郭奇秀道︰「爺怎有此一問,您和他有所交往?」
左海瑞道︰「劉吞金為他那丑女兒傷透腦筋,原想在蘇州覓得如意郎,結果一個也看不上眼,主意遂打到勝超身上,談了幾次,但勝超嫌丑,始終不肯答應。」
郭奇秀暗斥這老丑女,當時竟然救助左仲儀,否則早把他給料了。但雖知對方有嫌隙,然目前以扳倒左仲儀為主,亦該利用劉吞金勢力,至于自己,暫時避去就是,遂道︰「劉吞金和左仲儀鬧翻,正可聯合他對付聖幫,至于是否嫁娶,並非大不了之事。」
左海瑞想想也對,別人娶個三妻四妄乃是正常之事,若嫌劉光霞丑,娶過門後,將她冰起來即可,故已決定和劉吞金談談。
郭奇秀拱手道︰「不知爺有何差遣?」
左海瑞道︰「你拿我信物,到漕運分舵轉轉,且放出風聲,看能聚多少人,咱再擬定逼宮之計!」說完拿出隨身玉戒,郭奇秀接過手,見得翠綠玉面刻有「瑞」字,正是其信物,已拜禮而去,畢竟煽風點火之事,他最在行。
左海瑞忽又吊高嗓子喊道︰「事成了,你就是聖幫大總管!」。
郭奇秀回應道謝,然卻暗虐直笑,自己要的是宰相之權,聖幫已算不了什麼。
飛奔而去。
左海瑞盤算後,往兒子住處行去,轉行百余丈,已抵「第一樓」,左勝超正在調戲新聘丫頭,兩人追逐花園,笑的挑邪暖昧。左海瑞暗斥沒出息,冷聲喝道︰「你你不是在練功?」
左勝超乍見父親,慌張桿立,急道︰「是在練功,輕功!」丫頭則僵愕當場,不知所措。
左海瑞擺擺手要丫頭離去,始往左勝超行去,冷道︰「要你勤學,老是荒廢!」
左勝超干聲道︰「沒有!」
左海瑞道︰「喜歡追女人麼?劉吞金之女怎不追?」
左勝超道︰「她?見鬼了,我才不要!」
左海瑞道︰「非追不可!機會已來了!」將左仲儀搞垮漕運一事說明,且要借重劉吞金勢力一事說明。
左勝超乍喜︰「奪回聖爺有望了?」隨又無奈︰「靠自家勢力已夠,怎還搞此裙帶關系。」
左海瑞道︰「有他幫忙,更能成功,因為聖幫欠他千余萬金,只要抽出,頓生問題,咱可不費吹灰之力接收聖幫。至于女人一事,娶了又如何?冰起來就是。」
左勝超無奈道︰「既是權宜之計,我且照辦就是,只是听說劉光霞凶得很,連她爹都不甩,能否制住她,可不敢保證。」
左海瑞道︰「盡力而為就是。」
兩父子約定後,取得默契,遂換得體面農袍,逕往吳淞江,再放船至黃浦江口,終見劉吞金特地換得體面之豪華巨船。
兩父子說明來意,劉吞金大喜,接于船上,順便打量左勝超,雖其臉面凹洞不少,且現戾氣,但總歸是未來聖爺接班人,女兒既然喜歡聖爺,弄一個給她便是。
劉吞金設得簡單酒席,宴請兩人後,始談正事,道︰「娶我女兒,則幫你們奪回聖爺職位。」
左海瑞大喜︰「劉兄爽快一句,在下佩服。」
劉吞金笑得金牙燦爛,道︰「不過,得追上我女兒才行。」
左勝超道︰「不是她迫您來相親的?」
劉吞金笑道︰「不,是我追她相親,當然我會幫你。」于是將女兒喜歡裁縫、作菜、吃番茄等事說清楚,「另外她需要體貼細心男人照顧。」
左勝超一一銘記于心,暗付︰「一個丑女人毛病還不少。」
劉吞金道︰「她在附近彎月口作夢發呆,你最好不期而遇,我試過,硬逼她鐵定不成,且你得把錦衣換下來,穿上布衣,我已備妥,換了之後快去吧!」伸手一招,手下已送來素灰色布衣。
左勝超無奈,只好換下,連同珍貴飾品全摘除。劉吞金又交代她在失戀,莫要觸動左仲儀一事,較為保險。左勝超應是,隨即離去。
劉吞金這才轉問左海瑞︰「怎突然答應了?哪根筋讓你想通,亦或聖幫出了大事,讓你有機會反擊?」
左海瑞道︰「他把漕運搞垮了,已斷聖幫命脈。」
劉吞金冷道︰「這也算垮?是他故意退出,他想搞的是海運,還找我合作過。」
左海瑞一楞︰「那傳言是假?他和漕幫干上也是假了?」
劉吞金道︰「據我所知是真的;但不至于產生多嚴重後果。」
左海瑞道︰「可是郭奇秀怎說漕運弟子個個反了,可聯合推翻左仲儀?」
劉吞金目光一閃,呵呵笑道︰「又是那個大壞蛋,那可鐵定有用了。若她煽動失業弟子,左仲儀麻煩可大了。」
左海瑞笑道︰「正是此意,若再加上劉爺幫忙,必定可讓那不知天高地厚小子陰溝里翻船。」
劉吞金冷笑道︰「他是該翻船,竟敢耍我?且連我女兒都騙,非整死他不可!」
左海瑞逢迎道︰「自該懲他!」
劉吞金虐聲而笑︰「別理他,喝酒喝酒!」
雙方舉酒敬杯,喝得甚是爽快。
劉光霞于彎月口瞧著落日紅霞。
多日以來,她皆如此度過黃昏。
尤其紅霞墜落剎那,總讓她心靈深深刺痛,此又如她的人,她的名字,遲早都要幻滅消失,且竟來得如此快速、短暫。
她原以為丑女人也可以談個自己喜歡之戀愛,然她失敗了,徹徹底底失敗了,無論如何獻殷勤,如何顯露內在美,如何救命之思,皆比不上一張丑八怪的臉容。
左仲儀行為讓她刺激太深,畢竟兩人在船上及火焰島等等感覺如此真誠真實,豈是錯得了假得了。然一回到陸地全變了,縱使父親有錯,但可以好好談啊,怎一下子翻了臉,置任何感情于不顧?
她原即對臉容毫無自信,禁不了任何刺激,縱使左仲儀無傷她意思,然其動作卻傷了她。
劉光霞只能逃避至此,躲開任何人,讓紅霞治療滿心創傷痕,然似乎效果不大,越是療傷,越覺刺痛,幾乎甚想抱頭痛哭。
忽聞唆通一聲,竟然有人跳水自殺,嚇得劉光霞無暇哭泣,趕忙欺前,見及對方載浮載沉,登時解下腰帶,拋甩過去,將那人給提岸上,邊結妥腰帶邊救人,急道︰「怎自殺,何事想不開?」壓得對方咕嚕直吐江水。
此人正是左勝超。在見及劉光霞孤坐欲泣之下,知若貿然接近,必定吃閉門羹,心念轉處,終選此苦肉計,干脆跳水自殺,上演首次接觸詭計,劉光霞怎知是計,一頭栽入,盡全力搶救。
左勝超申吟道︰「不要救我,讓我死了算了……」
劉光霞急道︰「怎可如此,嘍蟻尚且偷生,你卻想尋死?可對不起你父母和自己了!」
左勝超泣聲道︰「我活著有何意義?事業全無,妻子跑了,又無兒子,朋友亦避之不見面,慘啊!」
劉光霞急道︰「別想太多,慢慢努力,總會調適回來,你可是大男人,怎可比我們女人脆弱!」見及對方血氣已順,始安心不少。
左勝超悲切道︰「大男人有何用、7根本是假,我只想做個平凡之人,可惜上蒼一點機會皆不給我……」
劉光霞道︰「別哭了,你事業失敗,要多少銀子,我看能不能幫你。」
左勝超始止住哭聲,長噓短嘆道︰「難啊!我的事業豈是金銀所能買回……
劉光霞道︰「怎說?難道是被惡霸霸佔?」
左勝超︰「正是……」
劉光霞道︰「是誰?未免可惡!」
左勝超已坐起,嘆息道︰「不談他,一談他就想列……多謝你救了我……我該走了……」爬起來跌跌晃晃欲離去,劉光霞急又扶來︰「你要去哪?」
左勝超嘆道︰「還能去哪,看來只有一條路可走……」仍暗示死路一條,此處死不了,只好到別處去死。
劉光霞終仍不忍,道︰「你是否無家可歸,暫時到我船上住一夜如何?也許過了今夜,你即想出路子了。」
左勝超暗自竊喜,終踏出成功首步,在推拖之中,終跟著劉光霞行往附近不起眼小船,然船閣整理得干干淨淨,且置蘭花盆景,芳香四溢。
劉光霞以為他無錢過活,必定餓壞,拿出剩飯剩菜,讓他果月復。
左勝超何曾吃過剩菜飯,然為裝可憐,只好囫圇吞食,但覺這丑女手藝不差,吃來仍算可口。
劉光霞瞧他吃得津津有味,終也安心不少,道︰「先吃飽,有話慢慢說,看看我能否幫上什麼忙?」
左勝超嘆息︰「我是個破落戶,又能如何……」隨即說出家中原是經營布莊,誰知來了惡霸,強佔布莊,且搶走他妻子,如今家道中落,只有尋死一途。
劉光霞喝道︰「好大膽子,對方是誰?敢如此作奸犯科!」
左勝超道︰「洛陽七鬼,勢力甚大。」
劉光霞楞道︰「不在蘇州或是沿海?」
左勝超道︰「我是在被搶後,拿著剩余銀子想蘇州找發展,誰知也落個一場空,終也走投無路……」嘆息中又見淚水盈眶,好生淒慘。
如今他已是騎虎難下,干脆說得遠說得嚴重些,以防謊言被拆穿,待騙得劉吞金信任後,協助奪回聖爺職位,誰還理得這個丑女。至于對付丑女則能騙則騙,不能騙來個霸王硬上弓,屆時生米煮成熟飯,豈伯她不從!
他甚至覺得對劉光霞是種恩賜。
劉光霞不疑有他,道︰「洛陽是遠了點,否則倒可以幫你出氣,至于你想創業,我或許可以幫忙!」
左勝超感恩道︰「多謝…」想及悲事,又自輕嘆。
劉光霞道︰「還有傷心事?」
左勝超嘆道︰「也許我長得丑,妻子競在我失去家財後,跟著惡徒跑了,這才是讓我最痛心之處……」
劉光霞一楞,對方所言,不就指自己麼?瞧其臉面凹洞無數,然總是男人,自己這暴牙,實在破相,心情為之低落。
左勝超嘆道︰「丑的人總是處處受人歧視、侮辱。」
劉光霞安慰道︰「不要泄氣,總有路子走,其實你也不算丑,我才算呢!」
左勝超暗道比丑一招倒是實用,道︰「你怎會丑?只是暴了牙,其實你心地最是善良,我看得出來。」
劉光霞自嘲一笑︰「活近二十歲,唯你說我不丑,大概咱是同病相憐吧!」
左勝超道︰「至少你的命比我好!」
劉光霞道︰「是麼?想及失戀一事,原該自憐,但瞧及此人家破妻叛,倒真的比自己慘,終忍住自憐,笑道︰「想來想去,你倒真的比我可憐,就這樣吧,暫住我這里,待你元氣養足後,我替你開個布莊,重整生意如何?」
左勝超道︰「可是開布莊要不少銀……」
劉光霞道︰「幸我有點積蓄,應該夠用。」
左勝超又自退縮︰「可是萍水相逢,怎可如此接受您的幫忙?」
劉光霞笑道︰「路見不平嘛!就算合伙好了,賺了錢再還我。」
左勝超終露喜悅︰「若真如此,可得先謝過姑娘了。」
劉光霞笑道︰「哪里哪里,應該幫忙的!」竟從助人中暫時找到寄托,遂請教名字,左勝超用個假名字叫陳永超,劉光霞並未在意真假,有個名字稱之即可。
隨後劉光霞問及布莊該具備何知識,幸聖幫有布莊,左勝超多少了解,說及進出貨和布料等級、分類,儼然一位專家,劉光霞听得信以為真,決心出錢相助。
自始至終她未曾疑惑過,且招待左勝超住于船上。
今夜劉光霞竟然欣喜入睡——無關感情,而是助人感覺甚踏實,使她暫且忘掉心靈創傷。
左勝超此招蒙對了。
次日一早,劉光霞理了早膳讓左勝超呆月復,隨即拿出五十兩金,交予他,說道︰「蘇州我也不熟,你先到外頭找找看,何處地點佳,先租下來,然後再慢慢打理,我去調錢,湊合湊合也就成了。」
左勝超道謝連連,劉光霞送他上岸,依依而別。
見得左勝超臨去之希望無窮笑容,劉光霞露出慈母光彩,喃喃說道︰「既然踫上,就該助他了……」不疑有詐下,直往父親處奔去。
左勝超乘機溜回瑞勝堂,父親亦已歸返。見得兒子隔夜末歸,左海瑞欣喜道︰「如何?
攀上了?我和劉吞金在遠處窺瞧,你是近日唯一能上她船者,結果如何?」
左勝超道︰「總有了好感。」意興闌珊︰「又非什麼大美女,有何好興奮?」
左海瑞道︰「娶了她之後可娶一百個美女,你可別胡亂放棄機會!」
左勝超道︰「若非如此,我才懶得理她。」
左海瑞道︰「用何招法?」
左勝超道︰「自殺苦肉計,且比丑。」將經過說一遍,委屈滿懷。
左海瑞笑道︰「有效即可,你既冒充陳永超,當然不有讓她知曉身份,我且偷偷知會劉吞金,說你倆已合得來,還要共同開布莊,兩人歡天喜地共處一室。劉吞金總得信了,屆時將可助我。」
左勝超道︰「布莊開在哪?」
左海瑞道︰「避開聖幫地盤,我看在吳淞江口找個店面,如此劉吞金要瞧也容易些。」
左勝超道︰「該處沒有聖幫商行?」
左海瑞道︰「準是有的,但不大,也未必認得你,避開他們就是。」
左勝超道︰「好吧,就該處了。」
當下你倆套招完畢,在勝超甚快趕回吳淞江口料理店鋪。左海瑞則另有要事,大早即奔往聖幫蘇州分舵,找副舵主連日珍。
此分舵即為錢莊,一大早尚無人潮,連日珍倒可挪出時間接待他。
在左海瑞要求下,雙方在附近找家茶鋪,竊談私事。
連日珍雖是左海瑞妻子之小叔,然卻二娘所生,故年齡和左海瑞差不多,年約四十出頭,身材瘦高,一臉生意人模樣。五官平凡,左嘴角下長顆毛痞,說話間喜往毛病模去,似工于心計之人。
連日珍撥弄體面褐袍,方自坐定,始說道︰「瑞爺何事如此神秘?可別誤了我上班時間。」
左海瑞低聲道︰「聖幫遭難了,左仲儀竟然將漕運拱手讓人,遲早要敗!」將狀況說明。
連日珍乍然若醒︰「原來如此,難怪最近資金調度如此頻繁,且漕運弟兄老是兌換銀票,多少有了怨言。」
連日珍詫道︰「反了?誰要反?」
左海瑞道︰「我!」
連日珍更詫︰「你!」
左海瑞自得一笑︰「不錯,是我!左仲儀這小于把聖幫搞得亂七八糟,我當然要反他,否則眼睜睜看聖幫敗亡不成?」
連日珍道︰「你可想好,反聖幫要是失敗,恐有殺身之禍。」
左海瑞道︰「毋需顧慮,我已找到弘哲太子和劉吞金,甚至朱亮功皆可用,他孤掌難鳴。」
連日珍道︰「若真如此,或可一拼。」
左海瑞道︰「你也靠過來吧!」
連日珍一楞︰「我!」
左海瑞道︰「不幫我幫誰?何況大局將定。」
連日珍面有難色︰「可是我只是副舵主,權限不大……」
左海瑞道︰「于掉老大,你就得權了!」
連日珍道︰「封養廉也不是省油之燈,武功高得很。」
左海瑞道︰「再高也高不過我,你去探他口氣,若是死硬派,就把他給囚了,待事情搞定再放出來,他總得順了咱。」
連日珍評估後說道︰「那就等你擺平他再說,且先說明,若反不成,也別拖我下水。」
左海瑞笑道︰「不會不會,自家人好說話!」
雙方有了默契,不再談論此事,轉了話頭,談得半刻鐘即散去。
連日珍回我錢莊干活,左海瑞則先往漕運探消息,果然見弟兄憤恨不平,直批評左仲儀忘恩負義,竟把漕運賣了,且不做安排,斷其生路。
左海瑞但覺郭奇秀干得好,奪權有望,這才調頭尋往劉吞金處,拉拉關系,套套交情。
就此混過三天。
左勝超當真于吳潞口北街處開得一布莊。劉光霞且幫他打理進出貨雜事,甚至在缺人手下,充當掌櫃,看著店面,當然生意尚未正式開張,否則必將對她丑容帶來刺激。畢竟掌櫃太丑,恐也犯了忌諱。
劉光霞亦曾慮及此事,然左勝超舌燦蓮花,直道生意靠信用和誠心,美丑無關。安慰丑女,讓她信心大增,暗覺對方亦是心地善良、肯努力者。雖未暗生情愫,卻亦可成為良友,終也笑口常開,暫時躲過失戀陰霜。
劉吞金暗中觀察結果大為滿意。他其實並不在乎女兒是否嫁娶,而是在乎她是否高興快樂,故處處替她盤算。她要啥即給啥,甚至要老公也替她弄來,誰知左仲儀不識好歹,壞了大事,終也該受到報應。現在女兒應已走出傷痛,和左勝超混得如此親膩,感情似已穩定,兩人就此過著開布莊甜蜜日子。縱使生意不大,也是美滿而歸,了了心願。
左海瑞總陪伴他身邊,道︰「如此甜蜜小倆口,我們不應該打擾吧?」
劉吞金道︰「話是不錯,但你兒子用了假名,要是日後她發現,豈非鬧大了?」
左海瑞道︰「那是權宜之計,畢竟他說是左勝超,有了左仲儀陰影,如何能接近你女兒?何況你不說、我不說之下,讓左勝超失蹤,他永遠是陳永超,不也沒事!」
劉吞金道︰「就伯你兒子說出來。」
左海瑞道︰「他不敢,我看他真的喜歡上光霞,否則不會如此甘心窩在此小店鋪,他曾跟我說過,能不說即不說,要說也得等生完小孩之後再說!」
劉吞金道︰「先簽下結婚協議書。」
左海瑞道︰「歡迎之至!」已抱定娶一個丑女,後頭可娶百個美女,他當然替兒子打包票。
劉吞金吃過一次虧,此次得特別慎重,道︰「要他親自簽,你做保人。」
左海瑞笑道︰「一切隨您意思!」
劉吞金滿意已極,交代晚上辦事,左海瑞同意,遂留在附近,待及黃昏,兒子總會尋機前來,立即告知狀況,左勝超抱持同樣看法,終也同意簽約。
晚餐過後,左勝超找了藉口出門,和父親會合,潛往了附近客棧。劉吞金已等在那里,除了白絹布,另有筆墨以及印泥擺桌上。
劉吞金見人即道︰「快寫下你願取我女兒為妻,若悔諾,斷手斷腳!」
左勝超詫道︰「這麼嚴重?」
劉吞金冷道︰「反悔麼?還是想耍我?賠償有個鳥用,左仲儀還不是落跑,簽,不簽不算數!」
左勝超道︰「要是你女兒跑了又該如何?」
劉吞金道︰「此約不算,另付你賠償金。」
左勝超道︰「那有點不公平……」
劉吞金喝道︰「難道要我砍自己女兒不成?」
左海瑞圓場笑道︰「阿超只是說說而已,別無他意。」目光眨了眨,暗示丑女跑了,豈非天大好消息。
左勝超頓悟,登又恢復虔態,道︰「我是疼她的,怎能讓她走呢?故才想罰重點,然話說回來,既愛她就別傷害她,就任她意願吧!」
劉吞爽聲一笑︰「這才像話,快簽快簽,簽了我幫你們復仇!」
左勝超終簽下斷手斷腳婚約,且按了手印。左海瑞亦被迫簽下保證人,也棕了印。
劉吞金滿心一笑,突又以猴爪往兩人臉上抓去,唰地一響,已見紅痕,兩人詫閃。
劉吞金呵呵笑起︰沒有易容,是真貨,我可大大放心,不怕你們賴帳啦!」打從被丁幻整得一回,他不得不特別小心。
左海瑞干笑道︰「當然是真貨,親家大可放心,約既已簽定,不知何時將行動?」
劉吞金道︰「配合你,只要你調集大軍,準備攻擊,我就抽他銀根,如此才能奏效。」
左海瑞額首︰「妙招!親家有遠見。」
劉吞金笑道︰「江湖打滾數十年豈是假的,散去吧,阿超你得好好我寶貝女兒。」
左勝超頻頻應允,終和父親拜禮而去。
劉吞金瞧著父子朱紅掌印,笑不合口,直道斷手斷腳威脅下,不怕跑了和尚,連廟也被扛走。
左海瑞則在路上頻頻交代兒子暫時安撫劉光霞,對于奪權一事,不必參與,免得劉光霞中途識破,反倒讓劉吞金收手而功敗垂成。
左勝超暗道如此也好,父親打天下,總也落入自己手中,能清閑等待,何樂不為。若真想女人,偷偷溜去解饞即是,至于和左仲儀恩怨,待接收聖幫再算清楚不遲。
縱是陪丑女,他走的甚是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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