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手無相 六十八、棧道、樹海、瀑布岩 作者 ︰ 柳殘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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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間甚不成格局的上洞,但仔細望去,卻是堅固無比,那是一塊天然地下石塊覆蓋下的縫隙處,外面的爆震,只是傳來了輕微的震動,與悶雷似的震耳暗響,些微的附著石上的泥土散落,是唯一不安全的來源。

危烽煙,仰躺在夏婷的懷中,面如淡金,人已昏了過去。

夏婷,左腿處血漬斑斑,已經凝結,顯然傷處已止住了血,人卻蒼白憔悴,再無容光煥發的那股嬌媚俏勁,然而眼梢眼角,猶有一股濃濃的媚意,自哀苦中顯露無遺,相當年西子捧心、顰眉的媚態,想必如此!

翁桐將百靈仙子所贈藥丸,塞進危烽煙口內。

危烽煙,強掙耷拉下來的眼皮,望望翁桐,滿意地,感激的投過一瞥。

漸漸地,危烽煙臉上的淡金色減退!代之而起的,是一抹紅潤,一絲兒汗漬。

緩緩的掙扎,危烽煙閉目挺身,坐直後,頭上已微微蒸騰出一股氣體。

久久,外面的爆震停息!

危烽煙悠然睜開雙目,神光熠熠地,向翁桐點點頭,道︰「是戰飛羽給的?」

翁桐知道,他是問藥的來源,搖搖頭,作答復。

詫異的,危烽煙道︰「會是百靈仙子?她——」

翁桐道︰「已去十敷岩,今後江湖再不見她的蹤跡!」

猛然抬頭,危烽煙道︰「為什麼?」

翁桐搖頭道︰「不知道!」

約略沉吟,危烽煙道︰「你是以生命作代價換來的藥?」

翁桐道︰「生命對我不值錢,主上的可就不同了!」

滿意于內心,不顯于表面,危烽煙深沉的道︰「你不該為我受要挾的,那不是我救你的目的!」

既然不是,何必在此時特別提起,梟雄之心,總是別有所指的。

翁桐卻實心的激動的道︰「我沒受要挾,只是略表心意而已!」

詫異的,危烽煙道︰「那老虔婆會有那麼慈悲?」

翁桐道︰「本來沒有,後來突然改變了!」

容色一整,威凜的,危烽煙望著翁桐,輕聲道︰「說下去!」

那股子逼人氣勢,不因風聲而改變。翁桐只覺得心頭如遭重擊般的一緊,隨即慢慢地,將自己一切經過,與之說明。

翁桐說完後,危烽煙沉吟有頃,道︰「戰飛羽有事待干,故急急走了,並解了你的袕,老虔婆何以會突然改變心意?你真的目送她走遠?」

翁桐誠摯的道︰「在夜暗不見她的身影我才動身來此,一路上並且曾經繞路,窺探,未見有人追蹤!」

稍一沉思,危烽煙向夏婷道︰「婷婷,你能走嗎?」

夏婷道︰「去哪里?」

危烽煙道︰「游雲莊!」

夏婷道︰「那是個狡猾的老狐狸,我們去投靠他……」

驀地一陣長笑,危烽煙意氣飛揚,而又狠毒的道︰「我的小乖乖,你有財富而不能據為己有,有天才而不能運用,原因就是你沒有一股女人的長處——狠毒,而只具備了女人的缺點——溫柔。」

夏婷突地撤嬌著,軟綿綿的膩聲道︰「那不好嗎?唔……」

危烽煙給她理理秀發,撫愛的,愛極地,溫聲道︰「當然好!唔,能走嗎?」

夏婷撒嬌的,扭扭身,投給他深情的一瞥,然後點點頭!

危烽煙溫和地,安慰道︰「要走好幾十里,才能替你找到代步呢!」

夏婷道︰「在你身邊,不會太苦的……」

笑笑,危烽煙驀地仰頭向翁桐︰「傳下去,走!」

游雲莊在江湖上是出名的凶險,那是指它所處的地勢,到游雲莊必得要先行過許多人所想象不到的險要之處。

游雲莊在江湖上是出名的樂園,那不但是指它所處的地方,繁花盛草,山水奇佳,風光旖旎,尤其是人為的因素,更能吸引人,因為主人好客,對人殷勤,招待的周到,那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不但有口福的享受,更且有眼福,耳福,一切人生的享受,只要你做客人的想享受的,說得出名堂來,游雲莊,總能滿足你的。

每一個去過游雲莊的人,都能留下一段美好的記憶,引為平生一大快事。

每一個到過游雲莊的人,都知道莊主渾沌老人,江可元的值得親近與尊敬。

游雲莊有無禁例?沒有,似乎是到過游雲莊的人,從未曾說過有何禁例,然而,在游雲莊中,所見到,享受到的,都可以宣揚,只是沒听說過任何人被冷落,被禁止,要有,恐怕只有莊主自己居住的那一小樓,算是禁例,因為,那是唯一不招待人參觀,不招待人前往的一處地方,但游雲莊的理由,卻甚是充足,因為那是他們歷代莊主的靈骨安葬之處,所以不方便招待任何客人。

這樣冠冕堂皇的理由,又有哪一個客人,不在心里肅然起敬,而不願去冒讀,是以,在任何人的心目中,那不算是禁區,亦不算禁例。

可是有一個頗為特殊的現象,凡是到過游雲莊的人,再也不想去第二次,雖然他的口里說得如何的好玩,舒適,然而卻就是沒有人做第二次的游玩。

要有,恐怕只有一個例外,那就是夏婷。

夏婷正高踞一匹老馬的鞍上,容光煥發,不但已無受傷時的那副委頓樣子,反而是更增光彩?

在夏婷的前後,一列長長的人馬,一個接一個的向前走著,這是一條婉蜒崎嶇的陡峭凶險的山壁懸崖小徑,左右,都是萬丈深淵,馬行處,只能容一馬立足,若果馬兒一步踏錯,人馬將跌落萬丈深淵之中,不論左右倒均會毫無生理。

這是一道天險似的羊腸徑道,除非老馬,豈能安穩的走這一條險路的,即是或身據武功的江湖人物,亦要小心行走!

在這群馬的一條行列中,前後如一字雁般,排了數十匹馬,每匹馬上,都高坐一人。

這是武林地牢的一群劫後人物!

夏婷後面的馬上,就是武林地牢牢主金錯刀危烽煙。

後面緊跟著的是滾地萌蘆翁桐,與三眼雕楊鴻等數十人,遠遠望去,迄通幾十丈,在一線天上,宛如一條隱約雲端的神龍。

只是這是一條被困淺水的龍,甚至于是即將被深鎖袕中的龍,因為他即將進入的地方,乃是武林馳名的游雲莊,一座進出雖是自如,然而在傳說中有許多神密感的地方。

馬上人,都一個個存著一種希冀,希冀的是游雲莊的招待馳名武林,有這一份希冀,使他們忘記了眼前的危難。

這種情形,不得不感激那位引路進莊的,前山總管游雲莊上第一位對外接待的人——臭腳大仙倪尚,在一見面時即對大眾宣布了游雲莊使客人舒服的種種方法,請進莊時,先自計劃好,要接受哪一項招待。

在馬上坐得穩穩的武林地牢的人,一個個都自唇角眼梢流露出無比的歡快,腦海中盤旋著游雲莊招待的條件,無視于兩旁的危崖深淵!

這是人的一種精神升華作用。

臭腳大仙倪尚,獨獨的,騎在一匹瘦骨嶙峋的黃膘馬上。在大隊人馬之前十丈左右,引導前行。

突然,前行的臭腳大仙倪尚不見了。

夏婷的馬兒,走至不見倪尚之處,心情不由一驚,原來此處是一陡坡,人工鑿磨得略現登道之勢,兩旁深淵,並未見改變,依然霧氣蒸騰難測深淺,如同一座冥府地獄,張著巨口,等待著自投的鬼犯。

倪尚勒馬登山,仰面回首道︰「上山容易下山難,各位請攀住鞍靴,稍仰身體,順著馬走的腳步,略作迂回,要較為穩妥!請傳傳吧!」

夏婷回頭向危烽煙重說一遍,如是一個個傳了下去,頓時,引起一陣此微的蚤動。

倪尚大叫道︰「請小心了!」

黃驃馬似听得習慣了,倪尚話一出口,它已當先邁開腳步,  向下走去。

一條人與馬組成的左歪右扭,前俯後仰,不時有驚呼出聲的行列,在緩緩的下移,那些馬兒,卻安靜的毫不受人驚呼的影響,步步穩穩當當。

老馬識途,路遠人近,陡坡終于走完了!

迎面,是一座危橋,在深淵中,吊上一道僅容一人一馬可渡的軟索吊橋。

倪尚道︰「一次請走倆人二馬!」

其實,他不用吩咐,那些馬兒也不會搞錯,他將黃膘馬一帶,立在橋側!

夏婷的馬與危烽煙的馬,已經不待抖韁竟魚貫踏上吊橋。

倪尚向危烽煙道︰「請危大俠原諒倪尚不周之處,倪尚只能引路到此,過橋後,自有人迎接!」

危烽煙瀟灑的道︰「有勞,日後尚望多多親近,指點,幫忙!」

雙目中透射出一股誠摯無比的光芒,看在倪尚眼中,不由得一動,感情的,是一種不由自主的激發道︰「只要危大俠,有用我倪尚之處,願盡力而為!」

危烽煙,回身抱拳道︰「一言為定,先謝了!」

一怔,臭腳大仙倪尚腦中,回繞著自己剛剛不由自主的話語,奇異的思索︰「我為什麼會這樣的同他答話?」

人馬在倪尚茫茫的思緒中前行,當最後二匹馬通過後,遠遠的在另一面的橋頭,尚自看到黃瞟馬停在原處不動,一直到所有人馬遠離吊橋,這才因山勢,而看不到倪尚與黃驃馬的影子。

夏婷一馬當先,走過吊橋後,一個虯髯大漢,矗立橋頭一側,抱拳道︰「奉本莊莊主之命,郭宏迎接危牢主與娘子!」

刺耳的一句「娘子」,使夏婷臉上,閃射出一抹羞郝,她記起了自己前次來時,亦是與人做賓,也是如此稱呼,但前面的名字卻是「辛長定大俠」,而非危牢主。

她能說什麼呢?

她能表示什麼呢?

她只能在心底里恨此人不修口德,但這能怪人嗎?

危烽煙似是對此听著極為順耳,敞聲道︰「你大名鼎鼎的郭宏兄,不仗無聲劍行道江湖,而在此游雲莊客串迎賓使者,實在使危某感到榮幸!」

郭宏道︰「不敢當,能接到危牢主,如此的貴賓,那才是郭宏的光彩……」

危烽煙馬上抱拳道︰「郭兄請勿過謙,我金錯刀與無聲劍可沒有分高下之心,這牢主二字,已是過去了,郭兄可否改口,直呼危某之名!」

一怔,郭宏心忖︰「什麼使不可一世,雄心壯志的英雄人物金錯刀危烽煙如此的謙虛?奇怪啊,奇怪!難道神手無相戰飛羽真有那麼大的力量,可使一個人的心理都挫折得無丈夫氣?」

心中念轉,口中卻道︰「那怎麼敢當,無聲劍微不足道的江湖名聲,怎可與正是日到中天的危牢主相比,這豈不是有意冒犯……」

危烽煙低頭一想,肅容道︰「再如此說,危烽煙就要惱了,是不是郭兄瞧不起危某人……」

郭宏眼珠兒一轉,豪爽地道︰「既然危大俠如此說,郭宏恭敬不如從命,那麼請,此處離莊尚有一段路程,我們趕緊點,尚可以來得及在日落前,赴敝莊主為危大俠等設的洗塵宴!」

危烽煙道︰「來此已是打擾,怎可……」

豪情萬丈,無聲劍郭宏道︰「危大俠何必客套,四海之內皆兄弟,就請換馬。」

一揮手,山側轉出一個,手牽一匹桃花馬,鞍轡鮮明,與現在危烽煙等一眾所騎的那些瘦骨嶙峋的老馬,真是不能相比。

一匹接一匹的壯馬,在山側向橋頭一處凹陷的場上集攏,一字兒排開。

未等危烽煙有所舉動,座下馬已經邁步,走向那排開的馬後,也一字兒排開,一馬跟一馬的立足不動,顯然這些馬,已是訓練有素,專為迎賓而用,已成了習慣。

壯馬與老馬均都停下排好後,壯馬竟然十匹匹退後,插于老馬之間,與老馬並排而立!

人在馬上,向左一跨,即已換上壯馬!

但一幅奇景,于此時出現眾人眼前,那鞍轡鮮明的壯馬,一個個都與者馬耳鬢廝磨,咻咻挨蹭,狀至親呢,看得夏婷心底里,起了一股幽幽的嘆息。

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拋棄的兒子。

無聲劍郭宏道︰「它們是母子會!」

任何人听到此話,都會流露出一種極為欣賞的面容。獨獨夏婷臉色倏變,心中如遭錐擊般的刺痛,好在任何人都在望著馬兒,她的臉色僅僅是在剎那間,又恢復了原樣。

無聲劍郭宏;一馬當先,回身抱拳高呼︰「在下領路!」

之後,一匹匹壯馬,隨在郭宏身後,齊整的,向山上走去。

上得山路,才知此處工程的浩大,是在森林中伐木開坡而成,道在林蔭覆蓋之下,根本就如同進入樹海隧洞,不見天日,僅是樹枝濃蔭中的些微天光照路而已。

人馬行入路中,只見影綽綽的光影如灑地銀蛇閃竄,馬行其上落葉沙沙如蟲蟻蛀木之聲,不絕于耳,使人猶如進入一道陰森的鬼影幢幢的地獄通道之中。

夏婷將馬緊緊與危烽煙靠在一起,幽幽的道︰「我有點怕!」

危烽煙笑道︰「走了那麼多的江湖道,你怎會怕,有這麼多人。」

夏婷道︰「這多人對于我並不存在,若非你在身邊,我一定逃走!」

女人灌迷湯的技巧,時機,都是最巧妙的。

危烽煙心眼里冒出一股濃烈的情焰,感情的道︰「放一百萬個心,只要有我在,我不希望你受到半絲兒委屈,這次,戰飛羽的事,在我甚是懊惱,我不該大過低估了他的功力!」

喟嘆一聲,夏婷道︰「都是我不好!為了我使你剛有點基礎的地方,毀于一旦!」

危烽煙豪氣的,而又感情的道︰「那點基礎算什麼?我能毀,我就能建,我得到你,那可算真正的幸福,你知道,我是在這方面受過創傷的,我不想再有第二次,你對我的純情,使我有勇氣毀了武林地牢,也使我有勇氣,重建我們的事業,完成你的心願,讓戰飛羽得到應得的報酬,記住,現在是我們重新開始的起步,終有一天,我要讓你稱心如願的認到目的,成為武林之後。」

那不是隨便說說的樣子,夏婷看得出,危烽煙是真心誠意的,自他那森冷而又堅毅的目瞳中,露出的是一股熾熱的光芒。

夏婷回給危烽煙的,是相信的,信托的柔和目光。

夏婷知道,自己有兩次錯誤,那是甚難補償的,為了個人的,她離棄了丈夫兒子,到頭來,本曾自己醉心的人,卻是一個僅能滿足肉欲,而不能滿足她精神的渴望,虛榮的廢物,水性揚花的她,還有一股虐待、報復的性格,使他毫不顧惜的將鐵書生拋棄而投入了危烽煙懷中,如今她知道,她不能再錯,否則,她在這世界上,將一無所有,現在,她如同海上漂流的溺者,抓到了一塊木板,她不能再放手,她必定要以之做為救命的菩薩,將來,這塊木板,就是她建立宮殿的主要原料。

危烽煙在夏婷心目中,何只是木板,簡直就如同一只怒濤海中的碩大的安全船。

危烽煙心中的想法,是任何人都不能測度的,一個經歷精神與事業雙重挫折的梟雄人物,心理是與常人不同的,此時的他是一個深沉的,狡黠的,狠心的典型人物,從他那茫然的眼神中,是看不出的。

驀地——

領路的無聲劍郭宏;自馬上翻騰躍回,落于左邊一株古木之下,雙手抓住一個危烽煙的侍童,怒聲道︰「小兄弟,你要到哪里去?」

小童茫然的神色中,有點驚悸,也顯露出詫異,混合著不太好意思的眼神,望著郭宏,低聲道︰「我想到樹後方便……方便!」

此時所有的人均稍立注目,三眼雕楊鴻,迅快的自馬上射落當地,立在無聲劍郭宏之後,洪聲道︰「怎麼,郭大俠,連小孩子撒尿也不行啊!」

口氣甚是不滿,顯然楊鴻對于「游雲莊」的接待方式不太滿意。

本來嘛,以武林地牢之主金錯刀之尊,率領所有地牢人到游雲莊來,按理,游雲莊主渾沌老人江可元,應親自迎接才對,不論他在武林地牢時,對他的優待,即按江湖規矩,游雲莊對武林地牢,也不應僅是在每一段派個主持人迎接就算了的。

無聲劍郭宏,放手一嘆,強忍胸中不悅,冷聲道︰「小兄弟,你要忍不住用下就站在此地解決,至于楊大俠要是也要方便,自可進入林中。」

三眼雕楊鴻,驀地一瞪眼道︰「怎麼,這種事還要分什麼身份不成!」

冷冷地,無聲劍郭宏道︰「楊大俠客,你何不自己試試?」

三眼雕楊鴻怒聲道︰「試試就試試,難到還會吃人不成?」

馬上的「滾地葫蘆」翁桐突然道︰「吃人倒不會,傷人絕沒間題,你要是想被吊起來戳幾個窟窿,那你就去,大個子!」

抬起的腳步,突然停止,三眼雕楊鴻道︰「矮子,你說的可是當真?」

滾地葫蘆翁桐道︰「郭大俠不是剛說過嗎?不信你就試試!」

怒容滿面,楊鴻怒道︰「女乃女乃的,游雲莊在這鬼氣森森的地方,安裝機關的消息,我們來此做客,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們?」

危烽煙輕叱一聲道︰「楊鴻,不得無禮,回來!」

悻悻的,咕噥著,楊鴻怒瞪郭宏一眼,轉身大步而回,飛躍上馬,怒容猶自不息!

危烽煙向翁桐使個眼色!

翁桐滾鞍下馬,似軸軼般的圓筒身軀,一晃到了郭宏面前。

郭宏不由得心神一緊,付道︰「看不出,滾地葫蘆翁桐,矮胖肥矮的身軀,看來笨重遲滯,卻有如此快捷的轉身功夫!」

只見翁桐滿臉堆笑,抱拳向郭宏一禮道︰「多謝郭大俠救了這兄弟一命,我代我們牢主,向郭大俠謝謝了,楊大個子不會講話,心可是直得很,尚望郭大俠原諒他的魯莽,翁桐一並在此替他賠禮了!」

郭宏一抱拳道︰「不是兄弟不預先聲明沿路林中沒有埋伏,乃是因為各位來此是客,不好意思露本莊的這些防止宵小的設施,而各位來此住久了,自然會知道的,至于說賠札,郭某人不敢當!」

口里說的客氣,面上的表情,卻不怎樣歡娛,滾地葫蘆翁桐豈是省油之燈?只見他亦冷冷地道︰「我們上路吧!郭大俠,今後日子還長呢!」

郭宏悻悻然道︰「對!日子還長呢!」

邁開大步,走近馬匹,一躍上馬,當先行去。

不多會兒——

前路豁然開朗,只見一處平坦的峽谷地帶,方圓幾十丈,一條筆直的大道,兩旁田畝縱橫,花樹相問,一簇簇的,一方方的,分類栽種著各色花樹,五谷,果菜,凡農家的玩意,應有盡有,顯然這是游雲莊的規劃莊田。

危烽煙向四周望去,前方乃一座高插入雲的山峰,迎面懸崖,壁立于仞,懸崖上,紅牆綠瓦,相互輝映,掩映于綠樹繁花間,整個懸崖組成一個獨立的屋群,細望去,竟然看不到進入懸崖的道路與門戶。

懸崖下的那一道寬約五丈的瀑布,如飛珠濺玉般,一瀉至底,谷底形成一座深潭,潭水激起萬道水花,映射著陽光,五彩繽紛,形成一幅奇景,潭周圍一道道彎流,通向田畝之中,因勢灌注,實在是人工天然的奇妙配合。

左右乃是與立身之處的山勢連成一氣,將谷底形成一個沒有出路的盆地。出路,就只有這一條樹林中的樹蔭大道了,連綿無盡的樹海,橫壓在整個山上,實在壯觀已極。危烽煙自心底里喜歡這一處地方。

山頂的游雲緩緩飄動下映日成輝,更增大自然的雄偉瑰麗,游雲莊的名稱,實是名副其實。

無聲劍郭宏,躍馬揚聲道︰「危牢主看到前面谷地中的中央大道嗎?那是一條唯一通半山懸崖本莊的通道,我們從此處下山後,直到潭邊,有船渡各位至進入莊中的入口。」

危烽煙道︰「那入口可是在瀑布後面?」

郭宏笑笑道︰「牢主智慧實在是高人一等。」

又像是捧又像是損的話,听在危烽煙耳中,甚為刺耳,心底里對于無聲劍郭宏,存了一種惱怒,但卻是不現面上,反而微微一笑道︰「郭兄夸獎了,請帶路吧!」

語雖輕微,「帶路」二字卻說得甚是清晰!這無疑是譏刺無聲劍郭宏的身份,僅是個帶路的。

無聲劍郭宏,如何听不出來,冷哼一聲,打馬前行。

人馬魚貫下得山來,踏在谷地大道上,仰望游雲莊,正似在浮雲之中,虛無縹緲,若隱若現,令人有一股出塵之思。

潭邊近了,潭水澄澈碧綠幽深得不見潭底,凜冽之氣沁人肌膚。

無聲劍郭宏在馬上撮唇長嘯,悠長尖銳,山山回響,久久不絕。

嘯聲中,拔水聲響,十余只小船,自瀑布後,循潭邊轉出,每只船上,僅舟子一人躁槳,吱呀吱呀的分兩路,循兩邊潭岸成八子形向對岸搖來。

最後右邊一只船頭上,端立二人,長袍,五絡長髯,鶴發童顏,自生威儀。

危烽煙望見此人,不由得心下一驚,暗忖︰「江可元將無聲劍郭宏弄來管理入山莊道路,已大出我之意外,如今在潭上舟中的迎賓者,竟似是江湖中盛名久享的閑雲野鶴飛雲道長。看來此老兒實是大有神通,此次前來,難道是我失策?」

船兒近岸,一字兒排列,閑雲野鶴飛雲道長,躍身登岸抱拳道︰「飛雲奉敝莊主之命,敬候危牢主大駕多時,請換為乘船,游雲莊尚遠,上廳已擺好筵席等待多時!」

翻身落馬,危烽煙道︰「危烽煙怎敢勞動道長大駕,既然如此危某不敢拖延,就此請!」

回身向無聲劍郭宏抱拳道︰「郭兄一同請!」

郭宏道︰「不敢,危牢主先請!郭宏職責所在,稍待再來敬危牢主三大杯!」

危烽煙道︰「危烽煙敬候大駕,稍待再謝領路指引之德!」

話落,向飛雲道長道︰「道長請!」

飛雲道長笑道︰「牢主請,每船可上四人,一次即可渡過此瀑布岩下的飛雲潭,只是請各位小心了,此潭水性至寒!」

滾地葫蘆翁桐,翻身落馬,待到飛雲道長與危烽煙夏婷落船後,即指揮其余各人,仁人一組,各登一船,恰恰適合來船之數。

危烽煙看在眼中,存在心里,對于游雲莊對自己前來的步步行動,大存戒心,連乘船人數,都搞得一清二楚,處處顯示了游雲莊對武林地牢來人的細心招待,然而骨子里也存著一種示威性質,危烽煙如何不知?

只是,危烽煙來此,乃有企圖,表面上,既是投靠而來,牢主的架子,他可不能端出來,相反的,處處他所顯示的,是一弱者的姿態,故而,毫無一點不遜之色。

船甫轉過瀑布,即見半山峭壁上,掛下串串藤蔓,似珠簾般,遮掩在一處高有三丈左右,寬約丈許的石洞之前,瀑布噗噗之聲,水花飛濺之下,陽光映照成一串五彩相間的景色,美艷絢麗已極。

小舟傍靠小小碼頭,一字先排開,飛雲道長,率先落地,與危烽煙,夏婷,並肩向藤蔓後步去。

閃過藤蔓,只見寬敞的石洞中,燈光通明,迎面乃是一座與武林地牢中機關躁縱的石廳仿佛大的石廳,廳後乃是一道螺旋形的石級,婉蜒斜伸向山月復高處。

危烽煙打眼望去,只見石級最下五層,燈光通明中,照射著五排高矮不一,肥瘦各半,老少俱全的一群以游雲莊主渾沌老人江可元為首的人物。

危烽煙不由得,急步走向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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